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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嫡妃第14部分阅读

      侯门嫡妃 作者:肉书屋

    王妃又何至于此?”云谨拿过一柄小小的玉轮,替夕鸢轻轻按着手臂,“若是王爷问起这事儿,王妃可想好了说辞?”

    “我答应王富保他性命,就自然会说到做到,如今既然都有了主谋,王富也算是坦诚老实,让王爷赏他一顿板子,赶出王府去就罢了。”夕鸢一笑,又随手拈了一颗龙眼,递给云谨,“至于活计……新铺子开张,杨福能盯得来两边账目,却不能保证没人前去捣乱。他身形魁梧,别的干不来,看门儿总不算难吧。等他出去之后,你记得交代给杨福,替他安排一份事情来做。”

    云谨小心问出心中不解,“王妃心肠良善,肯替他安排,只是他那样的人,毕竟曾做下过极厉害的错事,王妃就不怕……”

    “我倒是觉得他这人,是个极重孝道的,他受张氏胁迫,是怕累及父母,愿意顶罪受死,也是想父母能得一笔银两养老。有孝心的人,我觉得还是值得再给一次机会。”夕鸢淡淡一哂,声音轻快的压下云谨心头的顾虑,“况且还有杨福在呢,他若有什么不规矩的动作,杨福自然也不会容他。”

    “这世上虚假之人实在太多,难得遇上这么一个有些愚昧的汉子,做错事也是情非得已,阴差阳错,我觉得留下这人,不会有错。”夕鸢笑着剥开荔枝,放入口中笑的极为满足,“真甜,你也别替我按了,过来一起吃点儿,吃完之后咱们再去瞧染香。这丫头,分明都好的差不多了,却还赖在人家应总管那儿,不肯回来。”

    云谨闻言不觉笑出声来,亦是打趣道,“我看香姑娘这一回,是情窦初开了,也难怪,应总管那样的英俊人物,言谈风度又妥帖稳重,不怪香姑娘要动心。”

    说的是啊,无论什么朝代,什么环境,什么国家和背景,长相帅气脾气温和的男人,永远都是最吃香的。染香也是单纯女子,自然不能免俗,夕鸢抿唇一笑,携着云谨便出了门去。

    第六十九章 爱妃觉得我如何?

    等两人走到应少棠居所外时,却听到里头有说话声音,夕鸢上前几步,听见的正是染香带着笑意的声音。

    “这几日给应总管添了不少麻烦,今日我特意下厨做了几道小菜,请应总管莫要嫌弃我手艺不好。”

    应少棠的声音一如既往般温柔谦和,“姑娘客气了,姑娘是病人,怎好做这些事情。”

    染香声音有些急了起来,“怎么?难道……我做的这几样菜,你都不爱吃?”

    屋中没传出应少棠的声音,夕鸢却忍不住笑出了声,往屋里边走边开口道,“身子好了也不与我说,如今是越发不把我这小姐往眼里放了,还亲自下厨,我都甚少尝到你的手艺呢。”

    染香见夕鸢和云谨不知何时到了屋里,羞得满脸通红,跺脚道:“小姐!你……你又笑话奴婢了,奴婢是觉得这阵子麻烦了应总管许多,才……才做些小菜,聊表心意。”

    夕鸢将目光投到应少棠身上,本想开口再逗他几句,谁知应少棠却先一步道,“王妃来了正好,我方才已经用过了饭,这会儿实在是吃不了了。染香姑娘一番心意,不好浪费,就请王妃替我尝尝看罢。”

    说罢,同几人含笑颔首,道了声失陪,便走出了屋子去。

    夕鸢见染香怔怔的望着应少棠越来越远的身影,心想这应少棠天天穿的一身素白,跟白马王子似的,确实是引人垂涎啊。

    只是却不知道,这哪一家的姑娘能够如此有幸,当上他的白雪公主呢?

    染香当日便与夕鸢和云谨一起回了未央院中,夕鸢见她一路都无甚欢喜之意,便明白是被方才应少棠躲避的态度弄得有些心灰。

    在她的印象中,这小姑娘似乎没对什么人有过好感,这一回算得上初恋了。只是那一桌子的饭菜便是染香的一片心意,应少棠连一口都不愿去尝,显然就是明明白白的拒绝了她的情意。

    本着“初恋根本不算爱情”这一说法,夕鸢觉得也不必去过多安慰染香,说得越多她反而就越是尴尬。索性便当做没有这事,而是与她说起了张氏买通府中下人害她一事,染香听后惊诧不已,却一下子有了精神。

    “竟是张氏做的?平素看她只一味跟在李氏身旁,竟如此胆大包天!”染香忙不迭问道,“那她现在如何了?王爷可知道此事了?”

    “王爷如今尚未回府,等回府之后自然就会知道,至于张氏……”夕鸢冷冷一笑,“禁足于房内,不得出门半步,她这一回的罪名大了,在王府意图杀人,还勾引家丁。无论哪一条,王府都绝容不下她了。”

    染香眸中闪过恨意,冷声道,“容不下还不够,这样歹毒的人,就应当凌迟处死才让人快慰!”

    “怎么说她也在府中伺候多年,若要将她处死,未免显得端亲王府太不顾及往日情面,王爷在外人眼里也要落上刻薄寡恩的名声。”夕鸢瞥了染香一眼,攥了攥她的手指道,“我晓得你心里恨她,恨她险些要了你的性命,至于该怎么去处置她,我心中也自然有数,你放心便是。”

    宇文昊回府之后,听到此事极为震怒,命人将王富带到跟前,又盘问了一次。当天晚上便命人去王富家中,果真翻出那一百两纹银来,上头的印记确是端亲王府的不错。

    当晚夕鸢入夜许久都没有入睡,云谨催了几回她仍是坐在桌旁,靠在灯下看书,淡淡道,“再过一会儿,你先去睡就是。”

    “夜都深了,王妃还看书仔细熬坏了眼睛。”云谨在轻声劝道,“王妃可还在等王爷?都到了这个时辰,今晚兴许王爷不过来了。”

    夕鸢摆了摆手,将搭在腿上的暗青绣石榴花小被向上拉了拉,低下头去继续看书,她知道,今晚宇文昊势必会来。

    云谨无计可施,也只得站在一旁安静陪伴,这会儿也不知道了几更天,外头的夜空极黑,如打翻了的墨盒一般。夕鸢靠在案头一页页的翻着,慢慢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将小被放到一旁,下地同宇文昊请安,“王爷来了。”

    宇文昊眉眼中似乎含着几分疲累之意,伸手扶她起来后随口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睡?”

    夕鸢命云谨先行退下,兀自同宇文昊笑道,“妾身知道王爷今晚一定会来,一是为了等王爷,二也是今日白日里事情太多,到了夜里反而睡意不浓。”

    宇文昊抬眸看了她一眼,拉住她的手到身侧坐下,“张氏意图谋害的人,归根结底是你,如今东窗事发,要如何去发落她,都听凭你的意思。”

    夕鸢微微颔首,想了想后道,“她虽然犯下大错,毕竟服侍过王爷多年,若是处死,只怕要害王爷名声受累。不如就将她逐出京城,遣返娘家,今生今世再不得踏入京师半步。”

    宇文昊微微挑起俊挺的眉。眼眸之中似有讶异,“她处心积虑要害你,你竟还愿意放她一条生路?”

    “有时候,并非一死就能了结一切,何况张氏所为,也算是王府家丑,这家丑就不必外扬了。打发她出京去,往后永世再不相见,与这个人死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

    夕鸢顿了一顿,放柔声音又道,“那王富虽是凶手,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非张氏要挟,他不至于走到如今这一步。妾身恳请王爷一个恩典,也别取他的性命了,打一顿板子以示惩戒,撵出去就算了。”

    宇文昊轻勾唇角,手指有意无意的敲着桌沿,在烛火之下,修长的手指显得愈发好看,“我既然要问你的意思,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罢。张氏……我与她虽然没什么情分,却也没想到她竟如此歹毒,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夕鸢见他似有感慨之意,温然安慰道,“女人的善妒之心,总是极为可怕,而她展露在王爷面前的,必然也只有乖巧贤惠的一面。”

    “我如今倒是有些明白,为何你不愿让兰清嫁入炎儿府中了。”宇文昊唇角漫出一丝苦笑,轻轻摇头,“那孩子文静怯懦的很,若是有朝一日也卷入这般事端中,只怕难以保全自己。”

    “王爷能从此事明白妾身心中顾虑,那便是意外之喜了,妾身从前曾经私心想过,这女子寻求的良人夫君,无论相貌名望、身份地位,这些都不是顶要紧的,最重要的是他能真心待你好。”夕鸢垂首轻笑,声音在这样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轻柔,“若是张氏当初没嫁入王府,而是嫁给一户普通人家,夫妻相伴,打闹拌嘴,或许她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宇文昊侧脸望着她低垂的眼睫,映在脸上有一排微弱的影子,“只可惜,凡事都没有后悔一说……你既觉得炎儿并非绝好的归宿,那……我又如何?”

    第七十章 不见面怎放心?

    夕鸢抬眸看着宇文昊,今天晚上的他不像那晚喝醉酒后,让她觉得心中慌乱不已。反而,他坐在桌旁,脸上含着浅浅的笑意,手臂撑着下巴,像是一个格外可靠而值得信任的朋友一般。

    她的防线卸下了几分,轻声应道,“王爷自然是个好人。”

    说实话,宇文昊在这个年代的男人中,不得不说也算是个相当不错的人了。这会儿男人有的坏毛病,他一样没有,对自己也十分尊重,不然她也没法到现在还和宇文昊保持这样纯洁的“男女关系”。

    只是宇文昊对她这个答案仿佛不甚满意,蹙起眉头道,“好人?这话说的敷衍了,你出阁之前,心目中难道就没有什么良人的模样么?”

    夕鸢轻叹一声,也用手掌托住腮帮子,靠在桌旁,看着宇文昊的眸子道,“良人的模样倒是没想过,只是那句诗说的极好,‘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句话,大概就是我心目中,情意和婚姻的典范了。”

    她说完之后,忽然看到宇文昊眸中闪过一丝迷茫神色,而后开口问道,“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你写的诗?”

    夕鸢愕然,脱口道,“当然不是我啊,这是纳兰——”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想到,这个朝代的发展水平,大约和明朝是差不多的程度,也就是说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清朝才子,也不存在什么纳兰容若!

    只好又勉勉强强改口道,“这是从前府中先生所作,他姓纳兰。”

    又是姓纳兰的先生,又是会做蛋糕的厨娘,再给她信口开河说下去,顾府简直成了珍奇异兽馆了。夕鸢打定主意,以后开口前定要三思,否则……便又要瞧宇文昊这般略带调侃的笑脸了。

    ……实在郁闷。

    夏日的酷热一点点消逝而去,如今到了夜里,再不能彻夜开着窗子了。虽说初秋白日里仍旧觉得有些发闷,到了晚上却一下凉了下来,夕鸢屋里也加上了厚些的被褥,只等下过几场秋雨之后,便换下如今盖的薄被。

    舒慧太妃入秋之后,咳嗽之症就更加厉害,夕鸢猜测她大约是有慢性咽炎,在换季的时候就会格外厉害,也许肺也不是很好。但她不是大夫,这个时代也不存在抗生素这样立竿见影的药物,对太妃的病症夕鸢不会糊涂到去胡乱插手,只是将府中事务样样料理仔细了,诵经祈福的事,她也是做的样样周全。

    城南的铺子已经开张大吉,王富就在那儿替她当了门神,他并不知那铺子和夕鸢的瓜葛,只以为是夕鸢派人给他安排了这个活计,感激涕零,分外上心。

    “这阵子晦气的事情多,王妃是该多拜拜,一会儿可要去那边儿求个签符?”初一之日,云谨陪夕鸢在法华寺拜佛祈福,扶夕鸢起身时她在旁低声道,“听人说这法华寺的签灵得很呢,王妃每每过来都不去问一支,今日恰好空闲,王妃何不去试试?”

    夕鸢笑着摆手道:“我可不抽,若是抽上支好的也就罢了,若是抽上来支不好的,心里还总要犯着嘀咕,念叨不休,何必给自己找事儿呢?你若是想抽,你便去罢。”

    云谨忙道:“奴婢没什么要求的心愿,伴在王妃身旁,安安稳稳的,便是最好的事了。”

    “胡说,难道你还陪我一辈子不成?我总是想着,往后你和染香,都要有个好归宿的,你们两个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夕鸢笑着轻轻将她向前推搡了一把,催促道,“快去罢,问问你的姻缘何时能到,我也好替你留心着。”

    云谨难得露出几分脸红羞赧神情,回头望了夕鸢两眼,夕鸢却是笑着向外摆了摆手,见云谨缓步上前跪下叩首后,夕鸢才含着笑意走到门外站定。

    不想抽签,一个是因为她并非虔诚的信徒,只怕胡乱要签也没什么用。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她看到那个曾与她说话的老和尚,正坐在解签的位置上。

    当日他说她什么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这两句话到了今时今日夕鸢也没觉出其中含义来,只是每每想起,就觉得心里有些不很畅快。

    那和尚说她并非凡俗之物,万一他是个法海一样修为的高僧,一个不痛快再收了她这“借尸还魂”的妖孽,那还得了?

    她还指望下半辈子当个小富婆,安安生生的过日子,打死也不想被关到什么塔里去。

    也不知云谨投了个什么签,若是她真的去问姻缘,那还望是个上上签才好……夕鸢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眼珠子四处晃悠,看看会不会遇上什么熟人之类。

    谁知再不经意投向寺院南角的时候,竟真的同一道目光在空中对上。

    她怔了一怔,而后便见那人微微一笑,走上前来温声开口,“已经拜过菩萨了?”

    夕鸢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而后又有些不自在的侧过脸去,“真是凑巧,没想到竟在这儿遇上三哥。”

    “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三哥这两个字大可不必喊了,至于巧合也说不上,我知道你初一十五都要来法华寺祈福敬香,所以是特意在此等你的。”

    他面上的笑意如清风一般,可偏偏他这坦诚的态度让夕鸢觉得更不自在,干干笑了两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这云谨……怎么还不肯出来,夕鸢在心中暗自有些着急,随口问道,“你等我有事儿?”

    话一问出来,她便觉得自己这话问的实在有些蠢笨,宇文哲都说了是特意等她,那摆明了就是有事,还用问么?

    果然,宇文哲轻轻颔首,眸中添了一抹关切之色,却又不显逾矩,“我知道前些日子,王府出了些事情,又将你牵涉其中。如今看你的模样,应当是事过境迁了,只是我心中始终放心不下,总想着要见你一面,亲自问问你才能心安。”

    他说罢之后,又忍不住兀自一笑,低声道,“让你见笑了,我这举止,却是也犯傻了些。”

    第七十一章 铺子原来是你开的

    一股融融暖意,不知不觉的涌入心尖,夕鸢看着眼前的宇文哲,不由得轻轻弯起唇角。这人对自己是真正的纯粹关切,抛去其他的心思不言,有这样一位替自己担心的朋友,也是难得的福气了。

    “你是关心我,我不会不懂。”她压下心头的胡思乱想,也暂时将流言蜚语抛去脑后,十分真挚诚恳的对上宇文哲的眼眸,声音清润柔婉,“既然说在外头不喊三哥,那我也不故作矫情了,多谢你的关心了。王府中那件事情,说到底也是有人不安分,存了害人之心,到最后自食苦果。我虽牵涉其中,却也并无大碍,你不必为我担心。”

    宇文哲眸中笑意霎时间浓了几分,比起方才神情愈显开怀,“你能这样与我不受拘束的说话,便是放下心中顾忌了,于你而言这或许只是一念之间,可于我而言,却是不可言喻的珍贵。”

    夕鸢觉得耳根有些微微发热,低下头去抿唇笑道:“你是正人君子,是人都不会拒绝这样的朋友,只是人言可畏,我虽然已经将人情世故看的豁然许多,却还是不得不避忌许多事情。”

    他轻轻点头,语气中温和不减,“我明白,如今身份有别,我亦不敢再奢求什么。只要能见你过得平安喜乐,安宁顺遂,便在无所求了。”

    夕鸢被他这句话说得又有些不好意思,笑着抬眸道,“咱们既然……说了是朋友,那这样重的话还是别轻易说出口来。誓言就该留着说给心爱的女子听,若是逢人便说,那誓言的分量不就显得没那么重了?”

    “我同你说的每一句话,皆是肺腑之言,方才所言,更是真心诚意。”宇文哲清朗的面容带着惯见的温柔和少许忧郁,只是那忧郁刻在他的脸上,给这秋日里清晨的阳光一照,也显得有种难以言喻的魅力。“我的誓言,也并非逢人便说,至于心爱的女子,此生大抵……也不会再有旁人了。”

    夕鸢现在再听到宇文哲的“真情告白”时,虽然心中仍旧觉得有些不自在,有些不能直视他的眼眸,可心中的情绪却平复的多了。她轻声咳嗽几下,柔柔开口,“凡事倒也不能说的这样绝对,往后的事情谁又能知道呢?兴许以后哪一天,缘分到了,如今这些念头你也自然就忘了。”

    宇文哲不置可否,似乎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他见夕鸢时不时便用帕子拭着额角,便与她说二人不妨站到树下去说话,免得在此让日头一直烤晒。

    夕鸢闻言犹豫了一下,树下阴凉,自然要比这一块地方舒服些。只是那儿是角落,相比此处僻静少许,他们二人单独在哪儿说话,瞧上去只怕有些暧昧。可云谨又迟迟不来,也不知在里头忙些什么,她如今就算说要走了也不成。

    想了片刻,夕鸢还是轻轻颔首,反正都已经站着说了这么久的话,不怕让人多围观一会儿。况且,她和宇文哲光明正大,引为朋友,这心中龌龊的人才观之龌龊,何必要这样小心翼翼的。

    两人走到树下之后,恰好这儿又是个风口,比方才那里不知凉快了多少。夕鸢不由得笑了起来,抬眸道:“早知道就应该站在这儿说话才是,害的白流了多少汗。”

    宇文哲眸光和暖,目光十分轻柔自夕鸢面上拂过,唇角微微扬起三分,笑意正如那树影间滑入指隙的阳光,“如今你比从前,倒是爱笑了不少。”

    “笑一笑,十年少嘛。”夕鸢随口应道,“总是苦着个脸,日子也还是要过下去,倒还不如多笑笑,自己高兴,别人看了心里也舒坦。”

    宇文哲不徐不疾的含笑看她,“这话说的不错,只是我每每见你,总觉得你眼中含着心事,你如今是否仍有许多烦心之事?”

    夕鸢微微一惊,什么时候自己这么喜怒形于色了?她以为,自己的心思都压的极好,而旁人眼中的她,正是她想展现的模样。

    他仿佛看出她的讶异来,却含着一缕笑意并未点破,“不过,谁都有烦恼苦闷之事,凡俗之人,如何能够免俗。这法华寺的签文说是灵得很,你既常来上香,可曾许愿?”

    幸而他将话题转开,让夕鸢也不必犯愁该如何应答,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东西,若是求来一只不好的,心里头又多了个疙瘩,还不如不求。你这样问我,难道你曾经求过?可应验了没有?”

    此时一阵清风自两人身旁吹起,宇文哲唇边清浅笑意正如这清风一般,朗朗浩然,“我与你所想一般,若是人总将心思维系在求签卜卦上,只怕要延误正事。只不过,我以为姑娘家总是信这些的,没想到你却是个例外。”

    夕鸢不禁掩唇笑道,“睿亲王,谁说女子不如男呐?这女儿家的志气,可未必就输给男儿。”

    “是我失言了,绝不敢有小觑女子之意。”他温言浅笑,“说起来,倒是还有一事想要问你,从前你送过我那夕颜阁的香皂,后来又在铺子中遇上过你,你可认识那铺子的老板?”

    夕鸢颇为不解,却也不敢乱说,“我身旁婢女的弟弟是那铺子的伙计,倒是有几分交情,为何问起这个来?”

    “这老板真是极有才干,连宫中众人都听说了这香皂的大名,十分追捧。昨儿个我从皇兄那儿出来,恰好遇上内务府的总管,说是贵妃娘娘命他往后专门着人去这铺子采买香皂。”宇文哲含笑缓声,眸光若秋水盈亮,“既然你与那老板有几分交情,那不妨打发人告诉他,这两日就准备着罢。既是贵妃亲自叮嘱了的,十有这差事是跑不了了。”

    夕鸢闻言心中猛地一跳,眸子霎时便亮了起来,脱口而出道,“当真么?那可真是太好了!”

    看来那一日给贵妃送的香皂还是有点作用,内务府的总管来找,那就是要长期供货了。宫中嫔妃多不胜数,位分高的主子们自然要留的多些拿来赏人,光是粗略想想,都是笔大的惊人的买卖。

    只是当夕鸢的欣喜激动之情稍稍退去几分之后,她才忽然想起,自己都说了和那个铺子只是有些交情,可如今听了这消息却如此高兴,落在宇文哲眼中岂不是……

    想到这一点,她蓦地抬眸望去,却见宇文哲眸中尽是了然之意,目光清澈若水,笑意温浅,让人没有一丝局促之意。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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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二章 谁与比肩

    果然是说多错多,一不小心就让人家把老底掀起来了……夕鸢暗自轻叹一声,又颇不好意思的低声笑道:“那个……我在那铺子里头,有几分干股,所以……今日之事,未免再平添事端,还望王爷莫要同旁人提起,不知王爷可否答允?”

    兴许是有求于人,她不知不觉便换上了王爷这称呼,宇文哲清朗的眉目微微一蹙,而后又极快舒展开来,“自然无碍,我也并非爱搬弄是非之人,从前倒没想过,你还能与人合伙做起生意来。”他轻轻一哂,又嘱咐道,“那何总管可不是个容易相与的人,你那铺子里的人若是同他打起交道,少不得要孝敬着些。这和气才能生财,不要图一时之气,坏了大事。”

    夕鸢点了点头,想到红楼梦中的夏太监,凤姐和贾琏也没少往那儿送过银子。她对这种灰色账目,在前世的时候就已经轻车熟路,里头的门道摸得十分明白,哪怕宇文哲不说,她也知道该打点的地方一样也不能少。

    这时,夕鸢看到云谨拾裙自大殿中走了出来,仿佛在四处寻她,心想也是时候该走了,便含笑欠身,同宇文哲柔声道,“多谢你今日所言,我也该回府去了,临走之前,还有一事——”

    她话音未落,宇文哲却抬起手来轻轻一摆,“我知你意思,今日之事,我不会与旁人提起。其实听你亲口说一句平安,我心中便放心了许多,今日与你交谈,得了许多有趣见解。十五之日,我知道你仍要来此,到时不知可否再与你畅快谈天?”

    夕鸢看到他温润笑意中几分浅浅的期盼之意,心中一瞬间也小小动摇了一下,只是她脑海中却仍有个十分清醒的念头——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曾经有过婚约的人,是她如今丈夫的兄长。今日她可以对自己说,这只是偶然为之,并没有什么要紧。只是若再约了下次,这上香之日岂不变相成了两人幽会之时?

    这个念头一起,夕鸢顿时觉得不妥极了,便垂下头去,轻声说道:“近日府中事务繁杂,我也说不好会不会每月按时前来上香,若是没有功夫,兴许要他人代劳也未可知,所以这日后的事,还是日后再说罢。”

    夕鸢并未抬眸去看宇文哲的眼眸,却听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和缓,“也好,你的婢女在那边寻你许久,为免麻烦,我就不送你过去了。”

    宇文哲的体贴和细致,每见一次夕鸢都能体会几分,只是这体贴和细致,却出现在不该出现的人那里,给了承受不起的自己。

    那一日宇文哲的消息并非是信口胡说,大约三日之后,夕鸢便听云谨来道,说杨福一早欣喜若狂的过来,把内务府派人到铺子上的事说了一说。

    “杨福笑的,连嘴都要合不拢了,直说真是赶上了好命数,跟着王妃做买卖呢。”云谨笑着将龙眼肉剥在一个晶莹润透的水晶碗里,摆在夕鸢手旁,“那开出来的数目也很是可观,杨福还没敢贸然应下,只说要问过掌柜的意思。”

    夕鸢捻起一颗龙眼肉放入口中,清润甘甜的味道霎时在舌尖绵延开来,她笑着摆手道,“还问我做什么?宫里头给的数目,不会刻薄了的,让他放心应下就是。本来从前还想着,要费上好些功夫才行,谁想到只是送了几回香皂过去,买卖就自己找上门来了。这一回啊,也算是老天帮着咱们,定要把头一笔单子做的漂漂亮亮。你是在宫里伺候过的人,不会不知道那些主子的口味最难以揣摩,告诉杨福,让他们都仔细着些,别弄出一点儿差错来。”

    云谨抿嘴笑道:“哪里还用得上王妃吩咐,杨福早就同奴婢说了,这回定要打个开门红。往后咱们铺子里头的香皂,那可就是皇宫御用的,价码倒也可以再翻上几番。”

    夕鸢听罢,连忙摆手不绝,“这怎么成,若是真将价码抬了起来,不仅笼络不来客人,反而还要遭他们在背后说嘴的。我倒是觉得可以这样,给宫里做的香皂,做出些旁的花样来,比如香味儿用些平时不常用的味道,大小也可适当变变。咱们铺子里头从前卖的那些,还照着老价格卖,这供给宫里的货,就当新鲜货上架子,把价码倒也可以抬上去些。做买卖就要讲究愿者上钩,打上了御用的招牌,又是限着数量地供应,效果必定不错。”

    云谨赞许道:“当真是王妃聪慧,奴婢方才所言着实太过肤浅了些,等明儿个杨福一早过来时,奴婢将这话儿告诉给他。”

    夕鸢颔首,吃了两颗龙眼肉后又随口问道,“太妃的身子如何了?这几日都免了请安,送过去的补品也不知吃了没有。”

    “奴婢方才过来的时候,遇上了应总管,仿佛是正要着人去请大夫呢。”云谨瞟了一眼窗外,又低声道,“这大夫只差没住在王府里头,一日要请来三四回,炉子上整日炖的燕窝梨水,喝下去却还是咳个不停,看样子仿佛不是很好。”

    “这阵子,都是李氏在跟前侍疾吧?”

    见云谨点头,夕鸢不禁扯了扯嘴角,“辛苦她了,又要带女儿,还要伺候太妃。只是我估摸着,太妃大约也只肯要她服侍,而她呢,更是千方百计想让太妃的身子好起来。”

    云谨点一点头,又瞟了一眼窗外,“方才见应总管身子也不是很好,咳嗽个不止,幸亏没让香姑娘瞧见,否则心里指定是要难受的。”

    “应总管病了?”夕鸢忽然想起,早起孟氏让人支了比平时多出几倍的燕窝回去,不由唇角一勾,轻轻摇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云谨不解,“王妃在说什么?”

    “没什么,其实应总管与人为善,待阖府上下都亲切有加,他生了病,担心的又何止染香一人呢。”夕鸢拿起浸在水中的绢子擦了擦手指,随口吩咐道,“一会儿去库房挑几样滋补的东西,给应总管送过去,要他把身子养好,别太过操劳。”

    云谨点头应下,又兀自一笑,掩唇道,“奴婢这就去办,香姑娘这会儿兴许正闲着,要她跑一趟腿罢。”

    夕鸢随她去了,只是心中却觉得,看应少棠那个样子,明显就是对染香没有兴趣,可染香心中却还是对他抱有好感。云谨年纪比染香长了许多,大约也将她当妹妹看待,所以才想成全她这一桩姻缘。

    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应少棠不会随便配个寻常女子了事,大约是他实在太过出色,放眼望去配与他比肩的,大约也真的只有……

    楚离一个人。

    夕鸢被自己这个念头逗的忍俊不禁,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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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精彩预告~有采花贼想要调戏夕鸢哦~猜猜看护花使者是哪一位呢~嘻嘻

    第七十三章 色狼,别跑!

    又过了几日之后,夕鸢听说顾承恩在朝中受了褒赞,皇帝夸他“尽忠仁孝”、“堪为众臣之表”,更将西北边关和谈之任交托给他。姚氏以夫君为尊,因这消息欢欣不已,特意命人请夕鸢与宇文昊回府叙话用饭。只是宇文昊白日里脱不开身,夕鸢便先行过去,等到了用膳的时辰,宇文昊再去顾府中一同用饭。

    车停到顾府门外之时,夕鸢想起上次在后巷看到楚离的情形,心中不由一动,不知他是否还在监视顾府?

    顾承恩这次受到褒奖,人人都对他逢迎有加,夕鸢心里却总觉得皇上并非是对顾承恩已经全然消除了戒备。这样的手段,说不定就是打一棒子塞俩甜枣吃呢,君心深似海,谁知道皇帝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这会儿若是顾承恩得意的忘了形,那可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事。

    夕鸢心中微动,从马车上下来之后,只同染香说想去后巷买些甜糕,染香见状连忙跟上前来。走了不远后夕鸢又说方才出来的匆忙,把带给姚氏的几样东西落在了马车上,要染香回身去取下来。

    染香有些踌躇,“小姐,怎么能让您一人去买呢?要么……等咱们回府的时候,再拿给太太罢?”

    夕鸢笑吟吟道,“你怕什么?这是咱们府邸的后巷,青天白日的,能出什么岔子?只管去就是了,脚程快些,一会儿你再来寻我不就成了?”

    染香虽不想去,却架不住夕鸢的一味催促,只好一步三回头的折返回去。夕鸢见她走远之后,便独自往巷子深处行去,楚离的身形高大,没那么容易隐藏起来,若他真的还在监视,就一定会在附近活动。

    可谁知,刚走进深巷没有几步,夕鸢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极其猥琐而恶心的笑声。

    “小娘子怎么一个人在外头乱走啊?若是没有人陪着,那不是糟蹋了咱们小娘子的美貌?”那人一边滛笑一边走上前来,声音越来越近,“哥哥我最是怜香惜玉,不如小娘子跟我一路走,我自有妙处给你啊?”

    夕鸢在前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到这儿这么久,今天居然才遇上传说中的“采花贼”。不过听这人笑声猥琐,言语轻狂,估计还够不上采花贼的资格,充其量也就算个色狼。

    她正在犹豫,是回身之后来个过肩摔呢,还是抬腿直踢要害部位,那人便已经走近了她身旁。

    见她不言不语那男人便更是猖狂,用力在夕鸢身后嗅了一下,又发出一阵滛笑道,“小娘子身上可真是香,涂的这样招蜂引蝶,哥哥若再不下手,岂不是辜负了小娘子的一番美意!”

    算了,太恶心了,过肩摔还得有肢体接触,还是直接抬腿踢下体吧。

    夕鸢盘算好了主意,正等着那男人走到她面前来的一刻,谁知还不等那男人走上前来,她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声。

    她诧异回眸望去,只见刚才那色狼不知怎的,倒在了离她大约五六尺远的地方,捂着眼睛打滚惨叫。而她的面前,则站着一人背影,青衫飞扬,长发微散,只从侧面便可瞧出他坚毅的轮廓和俊朗的眉目。

    楚离?

    夕鸢长大了嘴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自己来试图跟踪人家,结果还反过来被他保护了?

    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楚离不知用了什么手法,一记掌风便打得那色狼连爬都爬不起来,倒在地上痛叫不止。他回眸淡淡瞥了夕鸢一眼,不发一语,转身便走入一旁夹道中去。

    夕鸢满心疑惑,哪里肯就这样让他走了,赶忙跟在后头追了上去。楚离仿佛也并不介意她跟在后面,走的不紧不慢,他身上的青衫随着步子飘摆,恣意中又带着几分潇洒。夕鸢不言不语的跟着,直至两人走到一处延棚后时,楚离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目光冷淡而疏离,落在夕鸢的身上。

    “跟着我,作何?”

    夕鸢见他开口,便浮起笑意柔声道,“还未曾谢过楚公子方才的相救之恩。”

    楚离的目光深沉,宛若一汪平静无风的湖水,任何的人事都在他眼中掀不起一丝波澜。

    他望了夕鸢片刻后,又开口淡淡道,“不必,此处僻静,王妃还是莫要久留为好。”

    夕鸢眨了眨眼睛,促狭笑道:“我不能久留,为何楚公子就要久留呢?这儿离顾府甚近,楚公子时常逗留此地,莫不是有熟人在这儿?”

    “在下并非王府中人,要留何地,要去何处,恐怕不必同王妃报备。”楚离声音不高,却自带有一股气势,让人不敢与他笑闹太多。

    切,耍什么帅啊,不说也知道你是来干嘛的,还装腔作势呢。

    “自然不必,我也是随口一问,楚公子若不愿说我也不会勉强。”夕鸢盈盈一笑,口气从容不迫,抬眸与楚离对视,“既然都到了府外,楚公子何不进去歇歇,府中这会儿大约有新得的龙井了,入口极好呢。”

    楚离不着痕迹地从她面上挪开目光,沉声道,“不必了,相府高门,在下不易擅入,多谢王妃的一番美意。”

    夕鸢听后不禁失笑,“若论起府院高低,顾府是断断不能与王府相较了,可我瞧楚公子倒没嫌弃过王府的门槛太高啊。”

    楚离被她此言噎了一下,眉头不由蹙起几分,“王妃伶牙俐齿,在下不是对手,只是在下还有事在身,王妃的美意只好心领了。”

    说罢,转身便作势要走,夕鸢在他身后冷不丁开口问道,“近日敦肃候在顾府出入可还频繁?”

    楚离身形微微一顿,脚下步履却未曾停滞,边向前走边低沉着声音开口道,“王妃若想知道,不必来问我,去问问顾相不是更加清楚?”

    夕鸢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前头的转弯处,思忖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自己当然不可能去问顾承恩,若是回过头去问宇文昊……他又未必肯告诉自己实情。

    “小姐……小姐——!”远处传来染香慌乱的声音,夕鸢这才想起自己已经走远,她不见了自己踪影,必定急的不像样子了,连忙放下心中烦乱的念头,回身朝着巷口走去。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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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四章 我的心思你来猜【文字版首发】

    染香见了她后,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急的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只知拉着夕鸢的手指不肯放开。夕鸢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说自己方才见有只小兔活泼可爱,不知不觉便跟了过去,并非有意走远。

    “那小姐也不该走开这样远去,虽说这会儿是光天白日,可如今京里也不太平呢。”染香仍不放心地念叨嘱咐,眉头紧紧皱着,“听人说近些日子,京里有个采花贼,就在白日里也敢动手动脚。小姐若是方才遇上了,那可怎么好?光是想想都觉得吓人了,奴婢这心到现在还发着慌呢。”

    采花贼?夕鸢想到那人被楚离一掌打飞出去的模样,估摸着大概那人轻易不敢再出来调戏良家妇女了,否则下次再犯在楚离这样的高手高高手的手中,估计真的要没命了。

    她又含笑宽慰了染香几句,携着她的手进了顾府大门去,这会儿不是用膳的时辰,各房各院的人也都还忙着各自手上的活计,夕鸢便带着染香先去了姚氏房中。

    姚氏这会儿气色比先前好了许多,见面便是笑意盈盈,夕鸢在她身侧坐下,问了几句身体康健与否之类的话语,姚氏笑着点头应了,又吁?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