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段阅读_第 3 章
村晚上没有一丝灯气儿,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结果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摔了一跤,也不知是邵明纬晚上没心情吃饭而没力气,还是魂儿不在身上,爬了半天硬是没有爬起来。他歪坐在田里呆愣半晌,泪悄无声息地啪嗒啪嗒落下来打湿了衣衫。他愣愣地摸脸摸到一手泪,仿佛是找到一个发泄口一样突然闷声大哭。自他爸妈死后他再也没哭过,却在这寂静无人的田里越哭越凶,十八岁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哭得像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孩童,无措绝望而撕心裂肺。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也不知道容容该怎么办。
一声细细的,断断续续带着哭腔的“哥……哥……”在邵明纬身后响起。邵明纬从未在邵容面前显露过脆弱,此时却顾不得许多,将邵容抱在怀里,兄妹俩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哭完邵明纬用袖子抹掉脸上的泪,又用拇指轻轻划过邵容眼下擦掉她的泪水说道:“容容,这病不是癌症能治好,就算一辈子治不好,哥养你一辈子。你别怕,哥有办法,哥一定有办法。”话语的坚定像是在给邵容信心,又像是在给他自己信心。
知道邵容得了病,亲戚邻居私下里传邵明纬家风水不好,冒犯了神仙,面上对他们兄妹客客气气惋惜同情,暗地里却恨不得躲着走。一方面怕触了霉头,另一方面也怕邵容的病是个无底洞,不想有出无进地借钱给他们。
邵明纬不指望别人,他深思熟虑之后,把家里的地租给了村里人,房子一卖,带着邵容来到了北京。生活的重压没有给他眼花缭乱、茫然无措的机会。邵容的病虽然不是癌症,但手术后需要处处照顾、小心翼翼,伴随着高概率的并发症,邵明纬心里没底。他先租了个很小很小的房子,又去q大申请休学一年,还在邵容准备手术的医院里多方打听考察找了一个负责的护工,做好一切准备工作,给邵容安排的手术日期也临近了。
进手术室之前,邵明纬拉着邵容的手道:“容容,你别怕,哥等着你。”
但好运似乎将邵家兄妹遗忘了:邵容的手术很成功,但没过多久就出现了并发症——邵容的肾出现了毛病。医生告诉邵明纬邵容需要一周一次的透析和每天的昂贵的yào物。邵明纬是挺直着腰背走出诊室的,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倒下。
接下来的一年,邵明纬奔波在邵容平日住的小租屋、医院和各种工作场所之间。他当过家教,在工地搬过砖,送过快递和外卖,做过服务员,攒下了小小积蓄,足够他的学费和在他上学时打工频率下降之后足以支付邵容透析和yào物的费用。短短一年,邵明纬变得精瘦,身上码起一块一块紧致的肌肉,双手更加有力却粗糙,他甚至长高了三厘米。
有时候邵明纬在工地上躲着正午的日头啃馒头,啃着啃着就停下来,他想:北京这么大,他和邵容的家在哪里呢?但惆怅迷惘过后,邵明纬又一次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投入下午的工作。
第二年,邵明纬十九岁时跟着小他一岁的大一新生入学。他英俊温柔,成熟包容,做事积极,很快在学校里声名远扬,毫无意外地在大二时接任了学生会长。他刻苦努力,打工之余专心学习,被爱才的教授招入了自己的实验室,多次提到要他保研到自己门下。邵明纬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打算毕业后直接工作,但心底深处仍有一丝希冀能够深造,便未对教授表示过拒绝意思,当然也没有直接答应。
就在邵明纬以为一切终于走上正轨时,生活告诉他:没那么简单。半个月前,邵容跟他打电话说很不舒服。邵明纬知道自己妹妹很能忍,情况已经到了她不得不说时,那就是难受极了。医生看完检查结果,神情严肃,遗憾地跟邵明纬说道:邵容情况恶化,透析次数需要从一周一次变为一周两次,用yào也更加昂贵。
邵明纬到银行查看完自己的存款,在门口呆做了一个晚上。两天后,他走进了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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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明纬推门进去时,张姐正游刃有余地在几个男人间jiāo谈游走,见他进来,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满意,娇笑道:“哎呀你们终于来了,大家都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