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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绣添香第1部分阅读

      红绣添香 作者:肉书屋

    《红绣添香》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章 痴儿

    临近腊月,头天夜里下了一场淅沥沥的小雪,将诸葛府后院里一只红梅染的尤为料峭多姿。青石的路面结了一层薄冰。晶莹剔透却露出刺骨的寒意。静谧的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错杂的脚步声,随即而来的是脆生生的童音:

    “打傻子!打死傻子!”

    “今儿谁能把傻子打哭,就赏给谁甜枣子吃!”

    两个年约六七岁,模样完全相同的粉雕玉琢的女童,分别着紫色和橙色的锦缎棉袄,抬起小手指着前方正跑三步歇两步的少女。

    那少女也就十四五岁年纪,目光呆傻,鬓发散乱,青色麻布的衣裤上沾满泥渍、脏乱不堪,即使被追着打,仍旧咧着嘴笑的口水直流,还兼顾回头观望,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大难临头。

    “你们,还有你!本小姐吩咐了,你们还不快去!”

    “是!”

    几名奴婢躬身应是。二小姐和三小姐有吩咐,她们听主子的话自是没错。反正如此的情景几年来已是见怪不怪,傻姑娘能平平安安长到十四岁还没被打死也算是她命硬。

    傻姑娘很快便被追上,大丫鬟环翠先是抓住她的头发,照着她腋下拧了几把,疼的傻子“哇”的一声大哭,宝翠、莲露几个小丫头并几名婆子合力将傻子按倒在地,拳打脚踢起来。

    “好,打得好,打得好!”

    “环翠使些力气,本小姐有重赏!”

    瞧着下人们将傻子打的哀哀哭叫,诸葛紫绡和诸葛橙绢拍手叫好。

    被点名的大丫鬟环翠这厢更加卖起力气,抓着傻子的长发将她额头在结冰的青石地面上撞了两下,鲜血立时溅了出来,点点腥红染了她新绣的鞋面。

    见了血,几个丫鬟婆子手上施暴的动作稍停,面面相觑一番,同时望向二小姐和三小姐。

    诸葛紫绡和诸葛橙绢哪见过这般阵仗,胆子小些的紫绡已经煞白了小脸。

    “橙绢,不会,不会将人打死了吧!”

    诸葛橙绢强作镇定,道:“差不多了,今日还没去给母亲请安,就先饶了这个不长眼的傻蹄子。”

    紫绡松了口气,点头应道:“正是,我们快些去给母亲请安吧。”

    丫鬟仆妇忙跟上主子,环翠和宝翠两名平日里最得宠的丫鬟还冲着地上的人啐了两口,抖抖鞋面儿,绣鞋染了血点子真是晦气。

    院内恢复了寂静。只有身着麻布青衣干瘦的小身影趴伏在地,鲜血不停的滴落在青石地面。守门的小厮从月洞门探了下头,见小姐一行人走远了,才敢撒腿去外院给傻子的娘报讯。傻子又被打了,还不快将人抬了回去!

    ※※※

    “红绣啊,我苦命的儿。”

    简陋的草屋内,年约三十左右的美貌妇人坐于床榻边,悲恸垂泪。

    “连翘,你莫要再哭了,怪只怪你家傻姑娘冲撞了二小姐和三小姐,丫头们气不过下手才重了些,头上虽是受点轻伤,可也不致丢了性命,那不是用香灰和着胡椒面儿止了血么。”

    “就是,现下你先伺候着傻姑娘好生养好身子。我二人不多留了,先回去给柳姨娘回话。”

    两名身着青色窄袖,藏青色褙子的妇人假意安慰了两句便幸灾乐祸的离开了。出得与柴房相连的草棚,嫌恶的撇撇嘴。天寒地冻的还要从外院走回“柳院”,她们也真是托了傻子的福。

    连翘压抑的低泣,草棚不隔音,生怕吵了同院的其他粗使下人。只是心疼的摸着女儿青紫交加的小脸。柳姨娘得宠,二小姐和三小姐也因着娘亲的福气跋扈的没边儿,只可怜她的红绣啊。

    是谁的手,这么温柔,好像要将这个寒冬里所有的温暖都通过手掌一股脑的过给她。

    何妍刚刚恢复知觉,便觉得一只温暖干燥的手在轻抚她的脸颊。做了胃部切除手术,仍然没有抑制住癌细胞的扩散,这次住进医院爸妈就跟着忙里忙外,她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只是累得家人受罪,还要让他们面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和悲哀,真真是她的不孝了。

    张开眼,视线极为模糊。闭了闭眼复又张开,好半晌何妍才将头顶高悬的木制房梁和干草棚顶看的清楚。

    她转院了?哪家医院还会用这么陈旧寒酸的建筑?

    “绣儿,你醒了!”一个惊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何妍隐约觉得熟悉,正是刚刚那个在梦中哭的肝肠寸断的声音。

    何妍浑身都痛,强自撑着起身,勉力推开压在身上的两床土布薄被,手肘撑着床铺支起半拉身子,回头望去,木质的窗棱用破旧的棉帘遮住了大半,冷风不断从破碎的窗棱纸灌入,一盏油灯并没有给七八平米的草屋带来多少光亮,却也让何妍将屋内的摆设看了个清楚。

    木桌,条椅,木桶,针线簸箕,还有她睡的破旧床榻。这是医院?不对,这应该是古代穷人住的草屋!面前这个穿了青色麻布衣裳,长发在脑后用荆钗挽了发髻的美妇人,怎么也做古装打扮?难道她……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形成,何妍险些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

    一旁自见了女儿面容便开始呆滞的连翘,此时才回过神来,忙倾身搀扶,触及她瘦骨嶙峋的身子,眼泪涌出来,压低了声音,却欣喜雀跃异常的说:“绣儿!你,你大好了?!”

    何妍此时哪有心思考虑那么多。浑身重量交给扶着她的人,只忙着分析现在的情况。

    她死了?二十八岁检查出胃癌,被折磨两年之久,临死之前却连爸妈和爷爷最后一眼都没见到,就那么无声无息的死去,然后重活在这么个陌生的地方!

    思及此,何妍泪如泉涌。虽然早知道会有分别的这天,并且知道这天的到来不会太远,但真正面临骨肉分离,她仍是觉得悲痛欲绝。没有了她,爷爷和爸妈会多伤心?!爷爷的丝绸厂由谁来继承。爸妈制衣店里的绣活谁来做,她最后一次入院的急,还没有选出主绣的接班人……

    然而前世一切都已离她远去,她此刻依靠的这个人,才是她今生的亲人吧?

    “娘亲?”何妍试探的叫了一声。

    背后的身子一震。

    难道这个女人不是这具身子的娘?何妍疑惑的转过头去。什么都不及看清楚便被一把拥入了温暖的怀里。

    “绣儿,绣儿!”连翘喜极而泣,“你会说话了!你大好了,你不痴了!!”

    何妍浑身都疼,尤其被按压在妇人肩膀处的额头疼的厉害,来不及让她多想些什么,她就觉得额头一阵温热,似乎有温暖的液体涌出,力气也随之流尽,双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

    “红绣,洗完了衣裳就去把柴火劈了,晌午造饭还等着用!”

    刘婆子将几件脏衣裳随意丢入红绣面前的大木盆中,扔下句话便窃笑着走开了。能看到连翘母女愁苦的样子,也不枉她从“柳院”绕了远路过来。

    连翘待刘婆子走开,忙放下手中的活儿,拉了女儿的手关切道:“绣儿,你回屋歇着,衣裳放着娘亲来洗就是,你大病未愈,年轻轻的可别沾冷水做了病。”

    早已适应了这种生活的红绣微笑着摇头,和其母相似的小脸上,因为瘦,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也显得格外大。

    “娘亲说的是什么话,绣儿年轻轻的不能做病,娘亲就能做得了?”抬起小手推着连翘去她洗衣裳的木盆旁就着小凳坐下,道:“咱娘俩一块洗还能做的快些。”

    连翘望着女儿白布裹着额头清瘦的小脸,又是欣喜又是悲伤。喜的是这一顿毒打,竟还给她一个聪明伶俐善解人意的女儿!悲的是豆蔻年华如花似玉的少女,却只能做个外院儿的粗使下人,尽是跟着她做些粗活累活,受人白眼。

    红绣对着母亲微笑,手上的动作未曾稍停,细瘦的胳膊轮着棒槌,敲打木盆内的衣裳。来到古代半个月,她已摸清了自己的处境。

    诸葛家乃是“南楚国”圣京的丝绸大商,与同为皇商的商氏家族竞争供给宫内的一应布匹丝绸,为宫里的主子们裁制衣裳,真正是家大业大。

    生母连翘曾是正室夫人杜秋月的大丫鬟,十五年前某日诸葛老爷酒醉,强行与之欢好,便有了红绣。连翘原本还以为自己能母凭子贵当上个姨娘,却不料红绣生来痴傻。诸葛老爷觉得是个耻辱,大夫人也容不下她,妾室们更是不必说。她只能带着红绣在外院柴房住下,比那些婆子媳妇子都要低上一头。红绣是诸葛老爷的外室女,这是诸葛府里人人皆知的秘密,亦是不能在主子面前提起的忌讳。

    红绣捶打着衣裳,带冰碴子的水冷的她双手麻木,身上的粗麻衣裳也御不了多少风寒,可她浑然不觉,一心只想着自己未来的出路。

    不被承认的外室女,面临着大夫人的记恨和姨娘们的欺压,底下婆子媳妇子当连翘是勾引老爷的狐媚子,红绣是狐媚子所出的傻子,自是从小受尽欺侮。她今年十四,可以想象连翘带着曾经痴傻的她,受了多少的苦才能苟活至今。

    然而,她能一直这样下去吗?

    在现代,她从小被作为丝绸厂继承人培养,外婆家传的制衣店里,她也学会了一身裁衣绣线的本事,她在现代的绣品“百鸟朝凤”,曾经在当地作为“民间国宝”展出。这样的一个佼佼女,怎会甘心任人欺凌?

    正当红绣愣神之际,刘婆子熟悉的尖利嗓音又一次从头顶传来。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章 骗吃骗喝?

    “这件衣裳也好生洗洗干净,记着,要用手慢慢的揉搓,千万别用棒槌砸坏了料子,腊月初八那日大小姐寿辰,我可是要穿的!”

    一件物事兜头罩下,红绣厌恶的随手拿开,打眼一瞧,是件翠绿色八成新的绸缎衣裳。

    哪有如此无礼的人!洗衣裳便罢了,偏要将衣裳扔在人脸上!红绣怒极,却不能发怒。刘婆子依仗自己与大夫人的||乳|母张嬷嬷交好,本身又是柳姨娘带来的陪房,在府里横行霸道惯了,不知是承了谁的话儿,对她是从来没有给过好脸,今天这样的事情更是屡见不鲜。

    隐忍下怒气。红绣不言语,只是点头应下。

    刘婆子轻蔑撇嘴,再次趾高气扬的走开,待她走得远了,红绣才抬起头,眸光阴沉的望着刘婆子那水缸粗的背影。

    娘亲荏弱,自己年幼,不树敌尚且艰难度日,若是这次惹怒了刘婆子,难过的恐怕也只能是孤立无援的自己。

    前世她活到三十岁,可瞧瞧一旁正卖力捶打衣服的连翘,同样三十岁的女人,美貌轮廓依旧,但已经是鬓染霜尘,皱纹攀生,俨然四十岁的样子。想想她的身世也甚为可怜,十五岁便被诸葛老爷用强生下痴呆的女儿,要搁在现代,诸葛老爷也是个迫害未成年少女的强jian犯啊!

    将小手伸进冰冷的木盆,早已经麻木的手甚至感觉不到冷,机械的揉搓着遇水变成深绿绿的绸料。她必须要想办法,不为了自己,就算为了连翘也必须挣脱现在的境地,否则她的未来不堪设想!

    揉搓半晌,衣裳洗净,红绣也冷的浑身发抖。强迫自己去研究这个朝代的织造技术,才能分散一些注意力。以她在现代裁制衣裳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件衣裳做工粗糙,绣工更是入不得眼,面料也属下等。不知是南楚国绣工多是如此,还是只有这件衣裳的手工如此。不过想那刘婆子的身份,也不会穿得什么好料。

    正当红绣在衣摆蹭干麻木的双手时,诸葛府正门的方向突地传来一阵嘈杂吵闹声。

    “臭道士快些走开!想在此处骗吃骗喝,也不瞧瞧诸葛家老爷是何许人!”

    “贫道游走四方,今日只是到府上求薄粥一碗,小兄弟你何必为难!”

    “张家兄弟,冰天雪地的道长也是不易,你何必……”

    “滚开!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长工来教我如何做事!”

    ……

    连翘扔下棒槌,起身搓着双手走到红袖跟前:“像是小武的声音?”

    “是他。”

    红绣应了一声忙快步往角门奔去。连翘也急急的跟在后面。

    小武是诸葛家的长工,全名伏武,年长红绣四岁。别看生的高大壮实,孔武有力,心地却是极好,再加上连翘曾有恩于他,他对以前痴傻的红绣也是多有照拂。这半个月里,红绣全靠伏武帮忙弄了些草药才将伤养的七七八八,可以说伏武是红绣初来古代的第一个朋友。

    推开黑漆的木质角门,入眼的是另一番天地。与红绣生活了半个月的外院不同,此处亭台楼阁,假山长廊,无一处不在彰显诸葛府的阔气。不远处一池镜湖,湖面已结了层薄冰,听娘亲说夏季的时候,满池白莲甚是美丽。不过那是主子们游览的地方,做下人的是无权观赏的。

    快步贴着墙根跑向大门,刚刚转过墙角,便看见角门处聚集了几人。其中个头最高,身子最魁梧高大,穿深色粗麻棉袄手拿扫帚的英武少年就是伏武。在他身侧,身材矮小,着棕色外袍,戴了顶歪帽儿,生的尖嘴猴腮的是门房张远。

    此刻张远仍旧撇嘴瞪眼,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架势,对着伏武出口不敬。

    “滚开滚开,别扰了宅院的清静!老爷若是怪罪下来,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眼见着伏武紧握双拳青筋暴起,似有发怒之意,红绣忙快步赶上,一把拉住他手臂,低叫了声:“伏武哥,莫要动怒。”

    能在诸葛家宅院里谋一份差事实属不易,伏武年轻气盛,若是与张远动起手来,就算张远无碍,张远那做管家的叔叔也不会轻饶了他。到时轻则丢了饭碗,重则还要见官,那是何必呢。

    伏武低头瞧见来人是红绣,紧蹙的浓眉略微松开,再一看自己胳膊被红绣一双小手拉住,稚气未脱甚是英伟的面庞立时泛红,清咳了一声略微动了动,没等他自个儿挣开,红绣就已经松了手。

    “这位道长有礼。”红绣瞧了瞧张远的神色,见他并不多言,才走向门前,行走间已经将道士上下打量了一番,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张远还是有些眼力劲的,这位道长果然长得一副“骗吃骗喝”的尊荣。

    道士五十出头的年纪,消瘦的脸上留了一把山羊胡,豆大的眼睛咕噜噜乱转,青灰色道袍上补丁摞着补丁,肩头背着破布褡裢,也不知多久没有洗过,褡裢上油光崭亮,怕已有了防水的功能了。

    不过在红绣的观念中人人平等,行当不同罢了,怎能见人下菜碟?无奈她此时只是个连粗使下人都不如的累赘,并没有太多话语权。来到老道身边,红绣低声道:“道长,您若是继续呆在这里,也只是换得无礼羞辱罢了,若您不嫌弃,请您到西侧马棚外的角门处可好?红绣有一些干粮可以赠与道长,虽不是什么美味,也可以充饥。”

    那道士闻言一怔,上下打量红绣一番,面前的小姑娘天寒地冻依旧穿着单薄的麻布衣裳,面黄肌瘦的小脸上一双眸子灿若星辰,唇角含着温暖的笑意。明明同是下等人,这姑娘倒是长了一副热心肠!饶是他行走江湖多年,早已磨出厚茧油盐不进的心,此时也被温暖了。

    “如此,贫道谢过姑娘。”道长打了个揖手,背着破布褡裢贴着院墙根向西侧马棚走去,破衣烂衫飘摆,着实看不出一点儿道骨仙风的气质。

    红绣目送道长走远,才回身对有些发愣的张远点了下头,笑着仰头望向伏武。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章 五彩小药包

    “伏武哥,我先回了。”

    伏武倏然回过神,浓眉下一双大眼仿若盛满阳光,折射迷离晦涩,就连一旁的张远也有些呆滞,仿若第一次见到红绣一般,心中叹一声:傻姑娘原也是不丑的。

    红绣拉着娘亲快步回到外院,刚一如角门,便有一种从天堂落回人间的感觉。角门外是亭台楼阁,极尽奢华。门内却是柴房马房,猪棚鸡舍。

    红绣方才应了要赠予道长干粮,可此时才想起,她与娘亲的干粮还不知够不够充饥,有些心虚的望向连翘,却见美貌娘亲掩着嘴扑哧一笑。抬手轻戳她脑门。

    “方才不和娘亲商议就应下给道长吃食,绣儿犯愁了?”

    红绣红着脸老实的点头。

    连翘疼惜的为她撩起碎发别于耳后,环住女儿瘦伶伶的身子,低叹道:“绣儿生得是菩萨心肠,娘亲欢喜还来不及,怎会恼呢?屋里还有两个棒子面儿干粮,你一并拿去送与那位道长吧。咱们的粮食虽不够,可入冬时娘亲存了些番薯,还酱了些黑豆,也够咱们支应一阵子。只是你身子还未大好,可苦了你……”

    “娘亲。”

    红绣听得一阵心酸。抬起细瘦的胳膊环住了连翘。她发这一次善心,等于是将她与娘亲最后的粮食送了出去。要想吃到粮,恐怕要等腊八以后拿了月例银子才行。

    她们母女虽是住在诸葛府内,可伙食并非与其他下人一样,由厨房统一供给。他们是不被承认的累赘,没被撵出去已是诸葛老爷和大夫人的恩典,在此处不过是求一隅安身之地罢了。至于她们娘儿俩的生活用度,完全是靠连翘每月三百五十文钱的月例。

    “不要难过,快些去拿了干粮吧,道长怕是已经在门外等候了。”

    “是。”红绣应了一声,跑去与柴房相连的草棚,自灶前的竹编簸箕内拿了仅剩的两个棒子面干粮,反身快步来到马棚处的小门。

    推开黑漆剥落的木门,那位道长正立于门前,红绣微微一笑,将两个干粮递了过去。

    “道长,您久等了。”

    “多谢了。”道士接过干粮,不待红绣收回手,随手自破褡裢里抓了一把,将四五个彩色的小纸包,放在了红绣掌心。

    “贫道行走江湖多年,世态炎凉,人生沧桑,不说尽数经历,也见了十之八九。人心叵测,姑娘菩萨心肠,自要学得提防他人,此处是一些贫道自行配置的小药,姑娘今后恐有用处,今日多谢姑娘一饭之恩。贫道告辞。”道士说罢,将干粮放入褡裢,躬身作揖,洒然离去。

    望着那个衣衫褴褛的背影走远,红绣才愣愣的关了木门,手中色彩缤纷的三角形小纸包,每个均是寸方大小,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用途,其中一包粉红色的分明写着“痒粉”二字。

    痒粉?顾名思义,就是让人痒的了?红绣狡黠一笑,将所有纸包放入怀中仔细藏好,因果循环,想不到今日偶然发一次善心,竟然让她得到这个有用的东西。难道老天都看不惯欺人太甚的刘婆子,特地派了道长来给她一个机缘?

    红绣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步履轻快的回去洗衣裳,这还只是一个开端,她要做的还有更多,需小心谋划才是。

    ※※※

    腊月初八的清晨,天不亮红绣便起身,今日是大小姐诸葛绿绮十五岁的生辰,后厨宰鸡杀猪,下人们自是比平日繁忙,红绣平日里除了洗衣劈柴,喂猪喂鸡的活也是由她来做,猪舍那边自有她忙的。

    红绣心中并没有不平,同是诸葛家女儿,正房嫡女自然要高人一等。娘亲就常在她耳畔唠叨,说诸葛绿绮乃是圣京第一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无一落为人后,虽是商贾之女,可京城中趋之若鹜之人大有人在,上有王孙贵族,下有商贾名流,今日过了十五岁生辰,来年上巳节行了及笄礼,怕是求亲之人能踏平了诸葛家的门槛子。

    红绣虽不嫉妒,却也为自己的未来担忧,她不求大富大贵,至少要能让娘亲过上幸福日子。来到古代时间不长,她对连翘的感情日益深厚。在连翘的身上,她总是能看到自己在现代时候的母亲的影子,或许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吧。她无法为母亲尽孝,但可以将感情转移到连翘的身上。更何况连翘带着她是如此不易。

    “陈管事,张管家吩咐我来通报一声,说是主院后厨那儿今日事忙,人手不足,请你调派几个手脚麻利的随我回去。”

    “是张盛啊,张管家的吩咐我哪有怠慢的理儿,您等着,我马上给您找人去,保管个顶个儿机灵麻利。”

    红绣回头望去,就见角门口那负责看管外院已过知命之年的陈管事,一改往日的张扬跋扈,对着来人点头哈腰。也难怪,张盛和守门的张远是亲兄弟,都是张管家的内侄儿,得罪了他们等于间接得罪了张管家,往后的日子怕要难挨了。

    “你,你,还有你!都麻利儿的,跟着来!”

    陈管事在外院里走了一圈儿,随便点了几人,伏武包括在内,最后食指一点,差点戳到红绣的鼻尖。

    “你也去!”

    “绣儿……”连翘并没被选中,见陈管事选了红绣,担忧的叫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猪草急上前两步。女儿才不痴了,若是到内宅又犯起了痴症,得罪了主子们可如何是好。

    “陈管事,红绣不更事,这深宅大院,怕是照顾不周,能不能……”

    “娘亲。”

    红绣察言观色,见陈管事的橘皮老脸上似有怒意,忙按了母亲的手。

    ps:南楚国银钱与人民币的换算:

    1石米=10斗米=100升米=125斤=3125文钱

    红绣娘一个月350文钱的月例,相当于210元人民币,无语,诸葛老爷你也太抠门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章 宅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娘亲不要担忧,女儿应付的来,去内院厨房帮把手,还见得大小姐生辰的热闹场面,这可是陈管事给女儿的恩情呢。”

    红绣脸上含笑,笑意却并不达眼底,长睫忽闪之间将她所有真实想法掩藏个严严实实。

    陈管事与媳妇久居外院,自是知晓红绣大半月前便已大好了,但不知她生的如此灵巧善言,比其母不知要强上多少,那一番话,说的陈管事心中舒坦,笑意也渐渐爬上脸颊,“嗯。”了一声,转身先走,被他选中的几名粗使下人低首跟在后头。

    红绣对娘亲安慰的笑笑,也跟上了众人的步伐。出得角门前,伏武还回头对连翘做了个放心的口型。

    “就是这些人了?”

    角门外,张盛白净的脸上闪现打量的神色。来的这三男两女,均是粗麻衣裳,低眉顺眼。目光横扫,停留在最为瘦小的红绣身上,偏过头稀奇的问陈管事:“那就是傻姑娘?”

    “对,就是她。”陈管事弯着腰,个头矮了半截儿,“不知哪路神仙庇佑,半月前已不痴傻了,反倒伶俐。”

    “嗯。”张盛点头,若有所思的看了红绣一眼,扬扬宽袖道:“你们跟着来吧。”

    “是。”

    踏着清扫干净的青石路面,红绣一路低着头,用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打量府内各处,今日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喜庆气氛,看来诸葛绿绮在诸葛老爷的心目中地位甚高。思及此,红绣倒是有些佩服正室夫人。

    娘亲曾是正室夫人杜秋月的陪嫁丫鬟,闲来无事,自然常跟她讲起杜府之事。杜家经营米粮,杜秋月也是个庶女,却是极为得宠的,待字闺中之时便帮着杜老爷打理生意,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能嫁与诸葛家为正室,亦是她巧妙算计,设计与诸葛老爷的数次邂逅。后又育有长子诸葛言然,长女诸葛绿绮,且一双子女皆为人中龙凤,直至今日,诸葛家虽有年轻貌美的柳姨娘和出身青楼并育有十七岁的二少爷诸葛言威的秋姨娘,但杜氏的地位仍旧不可撼动。

    红绣叹息,这样一个精明似王熙凤的女人,生存在一夫一妻多妾秩制的古代,怕是从不敢奢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成长,嫁人,生子,几乎每一步皆尽在算计之中,婚配也只是古代女子的一种“职业”罢了。谋个好夫君等于谋个好工作。摇摇头,她们将感情之事置于何处?

    “今日大小姐生辰,府中宾客众多,你们只需在后厨帮忙,听从徐婆子调遣,切不可乱走坏了规矩,若是冲撞了哪位贵人,老爷怕也救不了你们。可知道了?”

    来到后厨,张盛先是一番叮嘱,红绣等五人自然应是。走了过场,张盛便将五人交予管事的徐婆子手上。伏武被安排劈柴禾,红绣负责洗菜择菜。

    蹲坐在矮凳上,身上的麻布衣裳并不御寒,好在红绣半个多月已经竭力适应了寒冷,抿着嘴唇认真做好手头的事,实质上红绣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

    要想翻身,自然要搜罗情报,今日是最好的时机。

    切菜的婆子压低了声音道:“王五家的,今日大少爷就回府了,你们环翠可是准备好了?”

    “呸!乱嚼舌头,仔细我撕了你的嘴。环翠忠心耿耿伺候二小姐,何时起过那等心思了。”

    “啧啧,莫说是环翠,要我说咱们诸葛府上,哪个丫头若是有福气跟了大少爷,就算是个通房丫头也是天大的恩惠了,若是菩萨保佑当上个姨娘,啧啧……”

    几个婆子闲扯八卦,红绣侧耳倾听,大少爷回来?自个儿妹子的生辰,做兄长的回来帮着庆生是无可厚非。仔细算来,这具身体和大少爷也算是半拉兄妹,不过待遇是天壤之别了。

    时至晌午,后厨单调的活计已经让红绣冻麻了双手。早起只对付着吃了一小块番薯,闻着灶间内散发的香味,肚子也是咕噜个不停。

    “绣儿,你歇歇,我帮你。”

    伏武紧忙劈完了柴禾,已是累得汗水直淌,放下柴刀,第一时间来到红绣身旁,将她小小的身子挤开,自己蹲下来洗菜。

    “伏武哥,你去歇着吧,我自己能行。”红绣心下温暖,笑着推开他。

    “还是我来,你去暖暖手吧,要是做了病惹了风寒,连大娘又要掉泪。”

    两人谦让之际,那管事的徐婆子嗑够了瓜子,突然拔高声音,道:“诸葛府里可不养废人,又不是千金大小姐,洗个菜还娇贵个什么。”

    伏武一愣,手上动作顿住,一双虎目盈满怒气瞪向徐婆子,吓得她浑身一抖,还强作镇定的回瞪伏武。

    红绣抿了下嘴唇,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莫生事端,伏武这才来到灶前帮忙生火,眉目之中难藏压抑愠怒之色。

    厨娘婆子们起初惧怕伏武一身怒气,道此时见他们终归是敢怒不敢言,面面相觑,随即爆出一阵大笑,幸灾乐祸有之,嘲讽泄愤也有之。红绣低着头,暗暗记下今日嘲笑她的人,并提醒自己一定要忍耐,小不忍则乱大谋。

    “夫人饶命啊!柳姨娘救命!”

    正当此时,月洞门外突地传来一阵杀猪似的叫声。红绣一愣,那不是刘婆子的声音?厨房内众人皆扔了手头工作,奔到月洞门外看热闹。

    两名丫头一左一右撩了棉帘,茯苓、琥珀两名大丫鬟扶着一位身着雀石兰缎襦裙、披水貂绒斗篷,满头珠翠的贵妇人款款而出。那妇人上挑丹凤眼,柳叶吊梢眉,眉目之间风流暗存,笑则韵味恒生,怒则威风凛凛。此时她红唇微挑,嘴角噙着毫无笑意的微笑。她身后一位身材婀娜、体态风流,着桃红色锦缎褙子淡粉色披风的女子抿着唇绞着手里的帕子,目露怯意。

    这等气派,红绣就算没有见过,也猜得出大概,当中那位三十出头的美妇人自然是杜氏,跟在她身后怯生生的那位与杜氏年龄相当的应是秋姨娘。

    丫鬟婆子在当中站定。徐婆子使了个眼色,后厨众仆皆行礼,齐声道:“夫人,秋姨娘。”

    不等杜氏开口,身后的棉帘一挑,一位身着鹅黄锦缎长裙,披白兔毛头蓬的高挑美人快步而出,红绣偷眼观瞧,只见她生的一张瓜子脸,柳眉杏眼,粉面桃腮。眉不扫而黛,唇不点而朱,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风华正茂。不用说,如此意气风发的自然是正受宠的柳姨娘了。

    一干下人无声退后,红绣被裹在中间,低着头分析现状,大小姐生辰,宴还没摆上,宾客也未到齐,怎么就将刘婆子押到后厨这院儿来了。难道是……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五章 你敢打姐?

    柳姨娘俏生生的立于杜氏右侧,柳眉紧蹙,道:“刘婆子不守规矩,打翻茶盏险些烫了大小姐,这么个喜庆日子,蠢奴才竟犯下如此大错,来人,先打她五十板子,这等恶奴我柳院儿是不敢再留,打过板子撵了出去吧。”

    园中已有家丁搬了条凳,将刘婆子水缸粗的身子按在上面。听得柳姨娘一番话,刘婆子挣扎的力气立时尽失,心已凉了半截儿,伺候柳姨娘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想不到危机时候主子竟一点不念情分,五十大板,还不要了她的老命?!刘婆子又气又恨又委屈,不免老泪纵横。

    今日不知发了什么病,浑身奇痒无比,抬手挠痒痒的功夫碰了正上茶的琥珀,那蹄子茶盘没端稳当,茶盏翻倒,热茶湿了大小姐裙摆。好在冬日衣裳厚实,大小姐并无大碍,却不料琥珀那贱蹄子倒打一耙,夫人还未曾发话,她倒是先张罗开来,命人将她押了出来。

    “柳姨娘饶命啊,柳姨娘饶命!”刘婆子此刻只有求饶的份儿。沙哑尖锐的声音比杀猪声更加刺耳。

    “妹妹消消气儿。”杜氏美眸一转,扑哧儿一乐,在琥珀的搀扶下来到柳姨娘面前,亲热的说道:“刘婆子虽有错,可也不必打五十板子,稍作惩戒便是。至于撵出府去,她那个年纪了又能到哪儿去安身?老爷为人仁厚,你我也不可坏了老爷的规矩,十个板子就算了吧。”

    柳姨娘一怔,心道好一个歹毒女人,她以退为进不成,反倒被离间了!心里暗恼,面上嫣然一笑,拉住杜氏双手,道:“还是姐姐想的周到,妹妹今儿也是气的急了,就按姐姐说的办,稍作惩戒吧。”

    杜氏微笑点头。她身旁的大丫鬟琥珀揣摩主子意思最是明白通透,见状下了台阶,对着家丁挥挥帕子道:“夫人的话你们可曾听见了?刘婆子打翻茶盏,烫伤大小姐,夫人仁慈,只赏她十个板子以作惩戒。”一番话既下了命令,又拍了杜氏的马屁,同时将方才自己没端稳托盘的罪证摘了个一干二净,斜睨正怒视她的刘婆子,厉声道:“动手!”

    “是!”

    一名家丁按住刘婆子肩头,另有两名家丁一左一右抡起板子毫不含糊的招呼在刘婆子臀部大腿处。

    “啪!……”

    “哎呀!”

    板子毫不留情落下来,即便是冬日衣裳穿得多,刘婆子也耐不住这种疼法,才一板子就已经哀嚎出声:“饶命啊,大夫人救命,大夫人救命!”现下她已觉得自己的主子不会救她,倒是大夫人菩萨心肠,刚为自己减掉了四十板子,是不是能将剩下的板子也一并减了去?

    红绣暗自抬头,眸光扫过台阶上众人,又不着痕迹的看向嚎叫的刘婆子。今日发生之事她虽不清楚来龙去脉,可十有八九是她在刘婆子那件翠绿绸衣上洒了痒粉引来的。得到如此结果,也算是报了刘婆子长久以来欺侮她们娘儿俩的仇。

    不过诸葛府里的女人,倒是各个都不简单。柳姨娘先是以退为进,说要严惩刘婆子,杜氏向来注重当家主母的形象,若是今日真打了刘婆子五十大板,她那个岁数怕是要一命呜呼,传到老爷耳里,柳姨娘赚得个铁面无私,正室夫人却成了草菅人命的恶人。

    杜氏也不含糊,当即来了个挑拨离间,顺势卖了刘婆子一个好,既打了柳姨娘“曾经”的心腹,又破了之前的僵局反将柳姨娘一军,柳姨娘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红绣微微眯起灿然若星的大眼,所有的思绪也只在一念之间闪过,已经想的通透,她此时的境地,是人人皆知的外室女,平日只能在外院做苦工,想要见到诸葛老爷那是难如登天,估计今日这样能见到诸葛家最高层几位人物的机会再也难找。

    她不能一直这样让人欺凌下去,总得想个办法,今日即便不出头,杜氏和两位姨娘以及三位小姐也不可能不知道她已不痴的消息,出了头,兴许还能赚得一点好处。

    思及此处,刘婆子那厢板子也数到了五下,约莫着也够出气了,红绣一咬牙,心一横,推了身前的婆子跪趴出去。

    青石地砖搁的她膝盖生疼,但红绣眉头都未皱一下,直直扑到刘婆子身旁,两旁执刑的家丁一愣,手里板子也不知是该落还是该停。

    红绣搂住刘婆子圆滚滚的身子,大声道:“夫人饶了刘婆子吧,红绣愿代她领罚!”左右打了五个板子,剩下的五个她也承受的起,即便得不到老爷的注意,也能令刘婆子承情,少了个敌人,何乐而不为。

    伏武被红绣吓的不轻,推了身旁的人就要跑出来求情,却被身旁徐婆子按住,低叱道:“傻子犯痴症了,你也痴了吗?不想活了!”

    在他愣神之际。台阶上的杜氏已眯起了高挑的丹凤眼,兴味盎然的问:“下面的人,可是红绣?”

    红绣暗地里掐大腿,想伤心事,愣是逼出眼泪,抽噎到:“正是,求夫人饶过刘婆子吧。”

    “哦?”杜氏微微一笑,缓步下了台阶,红绣只看到淡绿色的绣鞋左右轮替自雀石兰裙摆下露出鞋尖儿,不多时一道阴影已经罩在身前。

    “你这丫头,莫不是痴病犯了?”

    红绣咬牙磕了个响头,今日她真把上辈子没做过的事情都做尽了。面上悲切,声音颤抖的说:“红绣痴傻之时,多蒙刘婆子照拂,自古羊有跪||乳|之恩,乌鸦有反哺之义,牲畜尚且如此,红绣作为人,如何能眼看着刘婆子挨打。红绣愿以身代她!”

    额头碰着地面,红绣心中算计的清楚,今日她的痒粉让刘婆子挨了打,此时又代刘婆子求了情。刘婆子不仅不会想到一切事情皆是因她而起,更不会想到此乃她挑拨刘婆子和柳姨娘的计策!还会感激她危机时刻挺身而出。她将刘婆子说的不是亲娘胜似亲娘,柳姨娘岂会不疑?刘婆子今后回到柳姨娘那,怕再也得不到信任。

    “红绣,红绣啊……”刘婆子疼的龇牙咧嘴,感动的一面流泪一面叫着红绣的名字,心中悔恨自己为什么要听了柳姨娘的话,去为难红绣这样的善良之人。

    杜氏却若有所思,半晌不吭声。突然蹦出来的“傻子”将她推向两难的境地。

    打,还是不打?打谁,不打谁?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六章 j计得逞

    杜氏沉思,红绣也暗自思量,她真的敢打她吗?她是诸葛老爷的外室女,此事人尽皆知,杜氏就算真恨不得她死,也不会光天化日之下对她动手。诸葛老爷要的是家宅安宁,正房夫人做不到这一点,何以立足?。

    两方僵持,境地尴尬之时,暖帘一掀,一位身披白狐大氅的端方君子走了出来。

    红绣此时额头贴地,自然看不到此人,伏武却看的清楚,来人正是两个月前随老爷前往北冀国行商的大少爷诸葛言然。

    诸葛言然弱冠之年,身材虽不及伏武高大,气质也缺了伏武身上的男子豪气,但容貌颇有乃父之风,甚是俊朗不凡,一双剑眉含睿气,薄唇一笑露温和。乃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他与商氏三少爷商少行,并称“圣京二公子”,是众多待少女字闺中之时的理想情人。

    诸葛言然缓步走下台阶,周身的温润气质如沐春风,步履之间皆是潇洒之气。柳姨娘身旁的丫头环翠眉目含春,娇羞的望他一眼便已红着脸低下头。

    “母亲,不多时宾客就到了。刘婆子虽有错处,可也打了她五个板子,对她那个岁数已是不轻的惩戒,再者今日妹妹生辰,不宜闹的鸡飞狗跳,不如就此算了吧。”

    诸葛言然面带微笑,实质上他与父亲回到府中,便已听说了此处的消息,父亲去更衣,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