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黛玉新传第39部分阅读
红楼之黛玉新传 作者:肉书屋
,她是幼时被拐子拐来的,原是赖嬷嬷买来送给老太太的,后来老太太看她针线做的好好,才给的宝二爷。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的,生活有多不容易,你还不知道?”看看姑娘就知道了,好歹姑娘还有家财和奴仆呢,过得还这般艰辛。
锦绣讶然,道:“她还有这个想法,我倒不知道,藏得够深。也是个没志气的,即这么着,她挨骂也不算委屈。”谁让她想做那个“白痴”姨娘了呢。
闻言紫鹃又好气又好笑,“你还和她要好呢,竟然说这话,让她听到岂不伤心。”
“一码是一码。我过去看看她倒是正经。”锦绣边说边走,前去怡红院给晴雯道恼。
紫鹃忙着琢磨送些什么给司棋,大部分东西都被王嬷嬷带走,留下的都是一些必需之物,送出去了她就没的用了。拿银子现买,不知道司棋还能在园子里呆几天,时间上恐怕来不及,如此一来可有的苦恼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着周末完结,双更的,没想到被拉去逛了一整天街,明天我小姨家的表弟要来我家,只要他一来,我家的电脑所有权就易主了,看来完结不了了,我哭!
私下设谋巧作套
吃午饭的时候,因为林黛玉没有到前面去,贾母派人送过来一碗是鸡髓笋给她,林黛玉已经吃完饭了,就把那菜给了正准备吃饭的紫鹃和锦绣,自坐在一边吃水果。
锦绣一面喝汤,一面说道:“真是奇怪了,收到甄家抄家的消息这府上慌乱的很,生怕被牵连到,到处走门路打探消息。怎么太太那里却一点顾忌都没有的将甄家送来的箱笼尽数收下,我这个做丫头的都知道此事做不得,她这个大家出身的太太难道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吗?”
林黛玉从旁插话,问道:“你这是听谁说的,可是真的?”
面对质疑,锦绣道:“哪里用听人说,是我亲眼看见的。今天一上午太太那院忙的就是这事,摆在院子里的箱笼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抬进屋里。放在屋外的时候,这府里好多人都看到了。”
林黛玉无语了。财迷心窍,就算府上拮据的差不多要靠当当过日子了,可是也不能把收下甄家寄存的东西呀。不过多想,也能想出王夫人打的是什么主意,甄家要是彻底起不来了,那么这些财物就可以昧下,不还了。就算甄家闹了起来也不怕,破落的甄家哪里斗得过国公府。若是甄家东山再起,就这冒着大风险帮忙藏匿财物的情分怎么也得好好感谢一番,这感谢自然不是空口白牙,少不得万八千的。而且还可以暂时挪用一些,以缓解府上银钱危机。
林黛玉就不明白了,这王家是怎么教女儿的,好歹也是四大家族之一,怎么会愚笨如此?也不想想甄家现在是什么情形?官场上锦上添花的事是少之又少,痛打落水狗的事情反而时常发生。
自认为事情做得隐秘,不被人知晓,却不知道在朝廷里皇帝的态度是第一风向标,甄家不得圣心被抄,自然会有很多人关注甄家的一举一动,希望能够抓住甄家错缝,再给一击。想来贾家收纳甄家财物一事早已经被人探知,恐怕回头就会禀报给今上。皇帝不喜甄家显而易见,你却和他背道而驰,不招皇帝生气,让其厌恶自家才怪!
就算甄家藏财于贾府的事情不被外人察知,可是进府之后也当小心行事才对,这府中之人可是藏不得秘密,如今这事已经满府遍知,又如何能保证家里的人不会泄露出去?
其中利害关系林黛玉不相信王夫人一点都没有想到,可是她到底倚仗什么这么有恃无恐的做出这种事情?凭借国公府的地位还是因为女儿在宫里贵为皇妃?国公府的地位并不能保障这一点,女儿身为皇妃也不能!
虽是有个爵位,可是家族后继力量跟不上,除了贾政这个正经八百需要进衙办差的,再没有一个人有正经的官职,不过是花钱买个官,没实缺,图个面子好看罢了。可是贾政才不过五品,又不在什么厉害的衙门,官卑职小,定不了用。
若是把元春当做倚仗,更是打错了算盘。岂不闻“无情最是帝王家”,就算是皇后的家族惹怒了皇帝,抄家灭族都有可能,何况一个小小的妃子。再者皇妃的名听着好听,可是从元春只省亲一次,再往后皆每年正月都没有了动静,最势利不过的太监缕缕打着“借钱”的名义,上贾府勒索,就可见她的恩宠如何。没有帝王的宠爱,就算是皇后,生活的都战战兢兢,有着朝不保夕的感觉。她一个被帝王遗弃的妃子能有多风光,只能拿个名头哄哄不懂行的人罢了!
红颜未老恩先断,在不断有新的美人补进来的皇宫新人替代旧人是常见的事,这就是以色侍人的悲哀。家族不能成为有力的臂助不说,反而不断地掣肘,身居妃位,又没有为皇家生下一儿半女,恩宠不在,后面的人觊觎她的位置,虎视眈眈,四面楚歌,孤立无援,怎能不病?偏偏王夫人看不透此节,还给她添麻烦,典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边锦绣和紫鹃吃完,收拾利索,锦绣想了想,走到林黛玉跟前,悄声说:“因昨天晚上抄检园子跳过了蘅芜院,我听说宝姑娘打着为姨太太侍疾要搬出去住呢。”撇撇嘴道:“她倒是个聪明的,知道给面子没查她那,要避嫌。”左顾右盼了一下,确认没人注意,建议道:“即这么着,姑娘也可以以此为借口离了这里,免得在这里受罪岂不好?”
“我倒是想呢,可是哪有这么容易。”林黛玉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宝姐姐不管是住到外面还是住到园子里,都没离了贾府,我‘要是走的话,和她可不一样,这样一来,老太太必然知道,昨天这事是太太瞒着老太太做下的,我要是到老太太跟前一说,这不是拆她的台嘛,本就记恨着,虽说债多不愁,可是这样一来她怎么可能放我离开?老太太知道这事,我马上提出要走,因为这府里风气不正,可是这里是老太太的家,我这不是明着嫌弃嘛,扫了老太太的脸面,落到别人的眼中,我们是走也走不安生。”
听林黛玉这么一说,锦绣发起愁来,叹道:“这么说来我们还是要困在这里,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放心,不会太久了。”林黛玉安慰道:“不管是早前的赌钱吃酒,还是这回的抄检,都在积蓄力量,我现在只等一个一击而中的机会,因为这次我可是输不起了。”上次离开再回来还无妨,可是这次要是走不脱,可就要给贾府陪葬了。
这边林黛玉在腹诽王夫人,王夫人那边将甄家送过来的东西在耳房放好。看着一箱箱的财物,王夫人喜笑颜开,有了它们就不必再绞尽脑汁去淘澄银钱去了,寻门路,再办什么事情也都方便多了,她似乎看到用银钱铺路之后贾家明媚的未来。
“太太,姨太太过来了。”玉钏进来回道,打断了王夫人的遐想。
王夫人回过神,收起笑容,走了出去,看着丫头把耳房锁好,从其手里接过钥匙小心翼翼的挂在腰边,这才进屋。
落座之后,待上了茶,王夫人将屋里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道:“我听说你身上不好,不在房里好好将养,怎么还跑到我这里来?”
薛姨妈道:“不过是老毛病了,没什么大事。本来是在房里养着的,只是宝丫头劝我,老是闷在房里不好,倒应该多出来走动走动反而对身体更加有益。”
“说的也是。”王夫人点点头,又道:“怎么宝丫头搬出去了?若是为了昨晚的事情,那个和她不相干的,宝丫头的人品我还有信不过的,最为庄重不过,不比那些妖精,生的模样儿比别人标致些,整日里打扮成病西施的样子,天天作出轻狂的模样勾引人,根本不成体统。呸!还想着嫁进来给我当儿媳妇,我哪怕就是死了,宝玉就算一辈子做和尚,也绝对不允许娶她进门。”王夫人横眉立目,一副气急了的样子,胸脯跟着一喘一喘的。
看到王夫人发狠,薛姨妈赶紧劝道:“哪来的这么大气性,快喝口茶消消气,没的气坏了自己不值当的,宝玉的婚事不是还什么都没说呢嘛。就算不为这个宝丫头也该搬出去了,如今园里的人都大了,懂人事了,总不好这么混住了。况且这次蟠儿出去相中一户人家的姑娘,我打算给他娶进来,她出来也给我搭把手,帮帮忙。”
那倒也是,虽说关于贾宝玉的妻子人选,老太太和自己各有各的主意,可是至今还没有摆到明面上来说,就连提都没提起过。娶妻的是贾宝玉,自己是他的母亲,无论如何都越不过去,不必这般着急,再说刚才的话也有点露骨了。想通了的王夫人情绪平复下来。
薛姨妈见把王夫人劝缓过来,又有些担忧的道:“不过话虽如此,可是老太太要是硬插手的话,她毕竟是长辈,你身为儿媳妇,哪能违背长辈的意思,就算你肯,只怕姐夫也是不肯作这个不孝子的。”刚才说的不过是宽心话,这个才是她来的真正目的。
刚刚舒缓的王夫人又皱起了眉头,哼了一声道:“我亲生儿子的婚事做不得主我这个做母亲的要是做不得主,走遍天下说理的地方也都说不过去,她是婆婆,是长辈又如何?难道还能越过娘娘去?宫里的娘娘还是从我的肚子里出来的呢,大不了我就到宫里去求娘娘去,老太太就是再厉害难道还能违逆娘娘的意思不成?”
听见王夫人这话,薛姨妈的脸开了晴,赶忙道:“这话很是。这‘忠孝’中的忠可是放在孝前面的,若是不听娘娘的话可就是不忠,老太太不会不懂这个道理的。”
迟疑了一下,又道:“自从我们一家到京,姐姐就跟我说定下了宝丫头,可是几年过去了,到现在我们也没得到个实信,这心总掉着,放不下来。以宝丫头的年纪再耽搁下去,若是姐姐这里落了空,过了花嫁之年,就算我们宝丫头再好,这么一耽搁,恐怕也找不到好人家了。我倒是没有催姐姐的意思,可是宝丫头总这么不上不下的悬着也不是个事。”
“这是哪的话,这宝丫头给我做媳妇不是早早就定下来了吗?如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反悔不成?”王夫人听了薛姨妈的话炸毛了,急道。
面对王夫人的指责,薛姨妈有些不悦:“这时只是我们私下商定的,根本就没过了明路,也没有什么反悔不反悔之说。”
语气一缓,又道:“我们都是做娘的人,自然要为孩子做最好的打算。将心比心,姐姐也该替宝丫头想想,她本就比宝玉大,女孩子花期又是有数的那么几年,实在是耽误不得。就算宝玉等得起,宝丫头如何等得?要是等来等去等到最后宝玉的媳妇换了人,姐姐难道还能再有一个儿子娶了宝丫头不成?这事我们私下里也谈论过多次,到了最后姐姐每每都嚷嚷着进宫请娘娘做主,可是到了最后不过就是搬进园子里,住了最好的两处地方,赏赐下的节礼两个人是一样的罢了,再往后就没了动静,就这样一直含糊着,娘娘也没有个明确的旨意下来。若是在这期间被老太太趁机抢了先,说破了,岂不是把我们宝丫头撂到半道上了?当初之所以应下姐姐,不过想着彼此知根知底,姐姐又是宝丫头的亲姨娘,宝丫头嫁过来姐姐不会难为她,这才答应亲上加亲。否则凭宝丫头的才貌议亲也未必找不到人家,哪里就嫁不出去了?何必非要和姐姐结亲,变着法的讨老太太喜欢。这么长时间我也想开了,不过我们姐妹之间总是要提前告知一声,关于宝玉的婚事还是外聘去吧。”
一听,王夫人真的急了,赶忙拦着:“别,千万别。妹妹放心,这几天我一定会给妹妹个说法,回头我就进宫请娘娘发明旨。若是回头我这边没结果,妹妹再想他法也不迟。”话虽是如此说,可是王夫人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跑了自己中意的这个儿媳妇。
王夫人也是有苦说不出,元春虽是她生的,可是元春却是由贾母教导成|人的。元春上面的贾珠幼时身体不好,总是生病,她又不得贾政喜欢,儿子就是她往后的依靠,自然把心力都花费到了贾珠身上,从而疏忽了元春,母女之间感情一般。
对宝玉婚事的想法,王夫人也不是没和元春说起,让她下旨赐婚,可是元春知道贾母属意的人选是另外一个之时,念着贾母的教导之情,不好驳了贾母的意思,况且王夫人越过贾母来恳求元春,也让元春觉得王夫人的做法有些不妥当,就不想插手此事。待到后来王夫人进宫,王夫人不死心,屡屡提及此事,让元春做主。
元春只在省亲的时候见过薛林两人一面,觉得两人在才貌上不分轩扬,实际上对薛宝钗和林黛玉都很陌生。本来元春对这两人的态度一般无二,不偏不倚,可是架不住王夫人进宫之后总是在她耳边夸薛宝钗的好处,贬低林黛玉,久而久之,元春也觉得薛宝钗不错。只是贾母年纪大了,没有几年寿命了,蒙受贾母多年教导的元春就不愿意伤了贾母的心,想着反正贾宝玉年纪小,这事晚几年再议也不迟,因此不肯明言,只是隐晦的用赏赐一类的事物来表明她的态度。
看见王夫人言之凿凿的表明态度,薛姨妈心中暗喜,不过面上依旧不露声色,道:“我听说娘娘病了,不知道可好些了?如今娘娘病中正该好生休养才是,拿这些俗事烦娘娘不知道是否合适?”
提到元春的病,王夫人不禁皱了皱眉头,愁道:“可是说呢,三四个太医守在一边,一日轮流着倒有四五遍来看脉,倒是殷勤的很,可是娘娘就是吃了药没效果,前些日子我去看娘娘,发现都瘦了一大圈。”说着眼圈都红了。
虽说说是元春这病不好,可是人心中都有侥幸之心,特别是元春是贾府的保护伞,贾家的人就算是有一线希望也不会放过,甚至自我催眠,元春根本不会死,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好了呢。因此对于元春会不会因病过世这个问题众人都有意无意的回避。
薛姨妈宽慰着:“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病要好哪有那么快。姐姐尽管放心,大姑娘福分大着呢,一定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要不那么多的女孩进宫怎么就大姑娘出了头,还作了娘娘。”
薛姨妈的话正好挠到王夫人的痒处,王夫人赶紧附和:“那是,我们元春就是个有福的。”
“只是宫里的那个地方,想必眼红娘娘的人有不少……”说了半天话口有些干,薛姨妈一面喝茶一面道。
王夫人不以为然的打断薛姨妈的话:“她们有什么好眼红的,就算眼气也白眼气,没用!谁让她们没有那个福分呢!”
对于王夫人的态度,薛姨妈不以为意,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娘娘这病来得突然,事前没有一点征兆,保不齐是那些小人在背后作耗。再说如今娘娘在病中,精神不济,宫中的事物不能像以前那样料理的周周到到,有人趁此机会上位也不是不可能,所以还要多加小心才是。”
“你说的这话很是,可是那又能怎样,纵然娘娘想到此节,有这个心,可是如今在病中,也无能为力。我们这边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干着急。”王夫人无奈的叹道。
薛姨妈笑道:“我倒是有个主意或许能解了姐姐的难题。”
“什么法子?快说!”王夫人闻言,一喜,急道。
“眼前倒是有个机会,前些日子蟠儿出去吃酒,在酒桌上不知道听哪家王孙公子说的顺诚王爷跟前想要个使唤的人,找了好多人家的女孩都不中用。府上的姑娘都是出色的,没个相看不中的,届时和顺诚王爷攀上了亲,不仅府里多了大大的臂助,就连娘娘在宫里也有了帮衬,岂不两全其美。”薛姨妈缓缓的把主意说了出来。
“不成,不成,绝对不成!”听完薛姨妈的话,王夫人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妹妹出的这是什么馊主意。我们这样的人家的女儿嫁到王府做正房的身份都够,哪有上赶着给人做妾的道理,没的自坠了身份。这个念头不要说有,就算想都不敢想,要是说出来,事不成不说,遭一顿责骂还是好的。”
薛姨妈“切“了一声,道:“顺诚王爷乃是先帝一母同胞的兄弟,兄弟交好,手足情深,在当今陛下未登基之前对其爱护有加,所以陛下登基之后,更是对这位皇叔极为优待,论地位尊贵哪是其他外姓王爷可比,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朝中第一人。攀上这样的人家,不管是对府上还是对宫里的娘娘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虽说是屋里人,可是若是入了王爷的眼,虽然王妃是不可能的了,可是做个侧王妃还是可以的,成了侧王妃哪里还会辱没了姑娘的身份?哪里还会遭人笑话。”
王夫人有些意动,薛姨妈又添了把火:“姐姐若是怕开始传扬出去遭人耻笑,完全可以悄悄瞒下,等相看的人过来看过,若是看不中这事就按下不提,也不碍什么事。若是看中了,再和大家说了,到时木已成舟,米以成炊,就算老太太和老爷们再不愿意,可也万不敢得罪顺诚王府的,也就不得不应允了。届时结好顺诚王爷的好处彰显出来,大家就知道姐姐是一心为府里着想,断不会怨你的了。府里这么多的姑娘,不管哪个姑娘过去也并不会薄待了她,诚顺王府把什么东西都预备齐了,不要说妆衾,就连日常用的东西都不用带,姑娘的物件尽可以全数都留在府中。”贾府银钱不凑手薛姨妈是略有所闻的,只是不清楚情况的严重程度。最后一句话,薛姨妈说的意味深长。
王夫人听了薛姨妈的话心中一动,觉得她别有所指,看过去,薛姨妈正低头喝茶,茶碗挡住了大半张脸,看不出什么来。因王夫人心中有事,两姊妹又说了些闲话,薛姨妈告辞而去。送走了薛姨妈王夫人一个扶桌而坐,暗自出神,越想越觉得事有可行,想了足足有一顿饭的功夫才把她心腹的婆子们叫来,吩咐她们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去行事。
薛姨妈回去才到院门就喊道:“同喜,一会儿晚饭的时候做几个好菜,给我温一壶酒,今个高兴,正该好好乐乐。”
薛宝钗迎了出来,吩咐丫头关好院门,跟在薛姨妈后面进了屋。薛姨妈进屋就歪在了榻上,一面招呼小丫头给她捶腰捏肩,一面忙忙的吃了三四盅茶下去。
看见薛姨妈这般“牛饮”,薛宝钗赶紧劝道:“妈妈慢点,小心呛到。”
放下茶盅,薛姨妈舒服的叹了口气道:“可是坐了这么半天,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可是累死我了,口都快干了。”
缓过来的薛姨妈让薛宝钗在她身边坐下,拉过她的手,细细的摩挲,眼中带笑的看着薛宝钗,笑道:“我的儿,从今往后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这门亲事可是铁板钉钉了,现如今就等着你姨妈遣媒过来提亲了。”
薛宝钗听说大事已定,十分欣喜,脸上大大的笑容尚未凝固,忽然想起这种行为不妥当,不符合身份,赶紧低下头做羞涩状,晃着薛姨妈的手,撒娇道:“妈妈笑我……”
扑到薛姨妈的怀中,抬起头望着薛姨妈,好奇的问道:“妈妈和姨娘说了什么让姨娘不再瞻前顾后,下了决断?”
薛姨妈将和王夫人前面的商议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搂薛宝钗在怀道:“今天我可是好好挤兑了你姨妈一番,如果不借这个由子让你姨妈进宫求下旨意,等娘娘归天之后你姨娘就是反对老太太的意见也无计可施,就算心里再不愿意也得遵照老太太的意思去办事,如此一来,你多年的等待岂不成了空?”贾家身在局中明知元春大限要到了,还寄希望元春能够病愈,薛姨妈旁观者明,自然要趁着元春还在的时候赶紧为自家牟取利益。
薛宝钗有些担心的问道:“可是万一要是姨妈没有在娘娘那里求下旨意,娘娘就去了,那可怎么办?”没见到实信之前,终究还是不放心。
“那也不怕。”薛姨妈轻拍薛宝钗的手以示安抚,又将她和王夫人后半截说的话讲了出来。薛姨妈慈爱的看着薛宝钗,道:“我早已经虑到这里了。只要林丫头嫁了出去,没了这个阻碍,就算你姨娘没求下旨意,这宝二奶奶的位置也是你的。”
因为关系到切身利益,薛宝钗有些患得患失起来,担心的问道:“可是,可是姨娘能听得懂你话里的意思吗?”要是姨娘不明白妈妈言中所指那可就白费心思了。
“你呀,你平时的那个聪明劲到哪里去了。放心吧,你姨妈也在大家里呆了这么些年,她怎么可能不明白?要是她听不懂,那就是‘蠢’,可不是‘笨’了。”以薛姨妈对自己姊妹的了解,她一旦都不担心这个问题。
薛宝钗咬咬唇,略有些犹豫的说:“可是,可是这么做不太妥当吧?纵然就是要把林丫头嫁出去,也不必把她送到诚顺王府去吧?我听说诚顺王爷无论年纪和秉性都和府里的大老爷差不多,林丫头那样的人过去岂不是糟蹋了她?林丫头知道的话一定不会愿意的,要是求到老太太那里,事不成不说,姨娘必会挨上一顿责骂。”
薛姨妈摇摇头,觉得薛宝钗有些不提气,“你倒是个心软的,她挡了你的路,你还这般心疼她,可惜人家未必领你的情。”
又哼了一声,道:“这有什么妥当不妥当的,不过是诚顺王府找个丫头而已,这么点小事还有办不好的。至于愿意不愿意也不是林丫头说了算的,也轮不到她说这话,如今她住在这边,婚事自然要这边给她拿主意。况且你姨娘也是心里有数的,自然不会让老太太知道,等相看完了,诚顺王爷定下来了,再说破,那时不管老太太说什么都无法改变这个时候,林丫头只有老老实实进诚顺王府的份。如今你姨娘有求于诚顺王爷,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攀上人家,她哪里还顾得了许多。况且你姨娘不喜林丫头你是知道的,林丫头过得越不好,你姨娘越高兴,纵使有好人家可以选择,林丫头愿意,你姨娘还不答应呢。这事你也别多问了,多知道些对你没好处。再说就算你想管也管不了,何必多事。这事你知道就算了,不许和旁人说,泄露了风声就糟了。”从头到尾没人认为林黛玉会被相不中。
对了薛姨妈的叮嘱,薛宝钗赶紧点头答应,以前因为贾宝玉心中对于林黛玉或许有怨,有恨,可是如今知道自己已经铁定嫁进贾家,而林黛玉却给一个年纪足可以做爹的糟老头子作妾,心中对林黛玉的怨恨不由得小了许多,甚至可怜起她来。
薛姨妈心思一转,正色说道:“如今你和你哥哥的亲事都已经定下,你哥哥那是个没笼头的僵马,是个没用的。虽说要娶亲,可是你嫂子家跟咱们家是一样的,都是皇商,指望不上。以后你要嫁进贾家,等以后宝玉袭了爵,或者科举着第借着家里的力量,谋了官职,你也不忘了要提挈提挈你哥哥,娘和你哥哥今后就靠你了。”
薛宝钗虽然觉得不好意思,还是红着脸点点头。说话间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薛姨妈解决了心头大时,心情畅快,不免多喝了几杯,醉后高卧。
安顿好薛姨妈及一应事体,薛宝钗回房,坐在灯下,想到自己的终身,越想越欢喜,情不自禁的偷笑出声,竟然呆呆的坐到了三更。在丫头婆子的催促下,这才安寝,躺在床上,想起俊俏风流,对人百般温柔体贴的贾宝玉,畅想着自己嫁入贾府之后的种种,只觉的心中又羞又喜,不知不觉更交五鼓,方觉星眼微朦。
作者有话要说:薛宝钗这算不算是鳄鱼的?本来这章林妹妹该出府的,没想到写了之后发现太多了,只好挪到下一章。
自救之从而得救
在贾府就没有永远的秘密,虽然王夫人竭力隐瞒,可是一应事体她总不能亲力亲为吧,少不得要交付于他人之手。尽管王夫人使用的都是心腹之人,也再三叮嘱不得泄露半点风声,但是消息还是走漏出去了,被林黛玉知道。
过不几日,王夫人派人叫林黛玉。林黛玉到了王夫人的屋子,发现屋内除了王夫人还有几个艳妆丽服的女子赫然在座。林黛玉一进屋,这几个女人的目光就落到了她的身上,上下打量着,评估着,林黛玉心中肚明,知道这几个女人所为何来,不过面上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给王夫人请安问好。
王夫人笑容满面的指着下面坐着的几个人给林黛玉介绍:“林丫头,这是从我的老亲,说起话来提起了你,听说夸你才貌双全,就嚷着要见见你,我想着反正都是自家亲戚,没有那么多避讳,就把你叫来了。”鬼话连篇。
因为这事要瞒着,所以王夫人就和这几个相看的人说,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出身的姑娘进入王府里伺候虽然荣耀(根本是奉承王府的话),可是说出去毕竟不光彩,所以先不要说破,免得姑娘难堪。先看看人,若是满意了她回头在和姑娘说,若是相不中,这事就当作没发生,提也不要再提。相看的人收了王夫人的礼,再加上王夫人的话说的也在理,就应下了。
王夫人说完,这几个女人就把林黛玉围在了中间,把林黛玉浑身上下一看,又拉着她的手瞧了一遍,目光放肆的就如同评估市场上卖猪肉的一般,林黛玉何曾受过如此羞辱,心中又羞又怒,不过总算神智保持清明,知道不是发火的时候,强自压下心中的怒气,任其摆布。
好不容易看完了,这几个女人相互看了看,目光交错间得出了结果,对王夫人示意,表示已经有了结论。王夫人把林黛玉打发出去,林黛玉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从王夫人的院子里走出来,林黛玉只觉得心里竟是油儿酱儿糖儿醋儿倒在一处的一般,甜苦酸咸,竟说不上什么味儿来了。身子竟有千百斤重的,两只脚却象踩着棉花一般,早已软了。等在外面的紫鹃和锦绣迎了上来,看见林黛玉脸色煞白,身子晃晃荡荡的,赶紧上前搀住林黛玉,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林黛玉只是摇头,什么话都不说,锦绣看见林黛玉神态萎靡有气无力的样子,偏有什么什么话都不说,急的都要哭出来了,咬牙切齿的说道:“姑娘是从太太房里出来才变成这副模样的,我去找太太问个究竟?”
“你给我回来!”紫鹃厉声叫住了锦绣,喝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添乱,你算是哪颗葱哪瓣蒜,竟然敢去质问太太?赶快扶姑娘回潇湘馆是正经!”
锦绣因为林黛玉不好而着急失去的理智被紫鹃给唤了回来,赶紧和紫鹃把林黛玉搀回潇湘馆,扶她靠在榻上,锦绣拿过紫鼠锦绣毡毯盖在林黛玉身上,紫鹃到了一杯热茶递给林黛玉,“姑娘,喝口热茶吧。”
前两天紫鹃也隐隐约约的听到点风声,本来她是不相信的,如今看到林黛玉的神情,只怕那事是真的,也明白了王夫人为什么把林黛玉叫了过去,可是这种事体,她根本无能为力,就算劝都不知道怎么劝。
茶,捧在手心,热气袅袅如烟,缓缓升腾,一丝苦涩在林黛玉心头泛开。感觉秋日的寒气浸透了衣裙,丝丝缕缕的往骨头里钻,刺到骨子里。八月的骄阳透过窗纱照在身上,本该有暖意,可冰冷却一点一点地渗透到了骨头里。林黛玉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打了个寒颤,颤着声音,艰涩的吐出两字:“真冷……”
听到林黛玉说话,锦绣眼中的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转头训斥一旁的小丫头:“让你们看屋子是做什么吃的,还在那里傻站着做什么,没听见姑娘说冷吗?还不赶快生个火盆过来!”一边骂一边抱过床被子给林黛玉盖上,又急急忙忙打开衣箱,准备找件大衣裳给林黛玉披上。
这个时候就生火盆?小丫头无缘无故被骂了一通,心中委屈,待到听锦绣的要求,一时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的望望天上明晃晃的太阳和绿意盎然花草树木,低头看了看身上绢纱的裙子,不明白锦绣怎么会提出这么个要求,虽说到了秋天,可是秋老虎还是很毒的,中午的时候走在太阳下还出汗呢。不过纵然有不解,小丫头也不敢多说什么,她看得出锦绣心情不好,她不想再挨骂,赶紧的去准备火盆去了。
锦绣找了件大衣服出来,给林黛玉披上,道:“姑娘不要这个样子吓我,若是有个好歹你让我们可怎么办?姑娘纵使不想着我们,也要想想死去的老爷和夫人,他们看到姑娘这个样子怎能安心?……”说着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涕不成声。
如果说得知王夫人准备把她给诚顺王爷风声的时候,林黛玉心中还有几分怀疑,那么今天看到这几个女人之时就知道消息确凿无疑。以前林黛玉心中对贾府的感情是非常矛盾的,虽然瞧不上这府中的一些做派,可是厌恶的同时又有着另外一种感情。她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度过了童年的后半段和少年,虽然生活中有很多不如意之处,可是贾母的疼爱,姊妹之间的情谊,有悲有苦,可是也有喜有乐,这些感情对林黛玉来说都是一种甜蜜,缠绕在身,让她难以割舍。
林黛玉也曾想过贾府会为她安排婚事,不管是老太太做主还是其他人的决议,嫁不成贾宝玉的她必然会被贾家作为政治联姻的工具,成为家族利益交换的牺牲品。不管她怎么想都没想到,自己是工具不假,是牺牲品不错。可是以她诗礼名族之裔嫡出之女,竟然连迎春这个庶出的姑娘都不如。不管迎春嫁的那个孙家怎么不堪,可是至少对方是三媒六聘八台大轿把迎春娶过门的,不管怎样,好歹还有个正妻的名分,至少说的出去。
可是到了自己这边,竟然被当作礼物一样给送了出去,这本就已经够耻辱的了,竟然还要收礼的人先行看过,觉得合适才要,这不仅是对林黛玉的羞辱,整个林家都跟着一起蒙羞,真真是奇耻大辱!如果不是这件事,林黛玉只知道王夫人恨自己,却永远都不知道王夫人竟然是这般痛恨自己,恨到咬牙切齿,恨不得让自己粉身碎骨,坠入十八层地狱的地步。
林黛玉手指与手腕串珠紧紧纠结,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唇,本来苍白唇色在齿下透出了淡淡的红,宛然抹在雪上的胭脂,扬唇笑时,便独有一段妩媚。这一阵恍惚,似是有一生那么长,却只是一刹那。她缓缓松开自己的手,无意识的扯着手中的串珠,串珠穿得非常结实。她长长的指甲已经划破了手腕上的皮肉。鲜血从指甲上顺势滴下,串珠只扯下了一个,剩下的珠子在线上轻轻地滑下去,哗啦啦的洒满了一地。这一响,让林黛玉一惊,方回过神。
“姑娘!”在一旁侍立的紫鹃和锦绣看见林黛玉受伤流血,顾不得滚落在地的珠子,不约而同惊叫出声。紫鹃手快,从身上拿出干净的帕子拉过林黛玉的手,把帕子摁到手腕的伤口上。
锦绣手慢脚乱的从柜子里翻出伤药来,递给紫鹃,在一旁紧张兮兮的问:“怎么样?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瞧瞧?”
“哪里就那么娇气了,不碍的,这么个小口子就是不上药都行。”林黛玉看着紫鹃和锦绣两个如临大敌的样子,心中一暖,笑道。
锦绣瘪瘪嘴,正要说话,“姑娘,火盆来了。”小丫头满头大汗的抱着一个生生旺旺的大火盆进来打断了她,火盆端进来,一下子房间的温度上升了不少,锦绣和紫鹃都觉得烤的慌,更不要说盖得厚厚的,还穿件大衣服的林黛玉,根本就是热的受不了。
“谁让你拿这个进来的,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是生火盆的时候吗?还不赶快拿出去!”锦绣噼里啪啦把那个小丫头又是一顿好数落。小丫头心中委屈,不是你刚才说要火盆的嘛,只是不敢辩解,乖乖的把火盆撤了下去。
林黛玉看着两人担忧的目光,笑笑说道:“放心,我没事,反倒是你们有事了?”
闻言紫鹃和锦绣相互看了一眼,没发现自己或者对方有什么不妥呀。锦绣沉不住气,率先开口:“我们能有什么事?”
林黛玉笑道: “怎么会没事,你们要忙着收拾东西,因为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真的?”锦绣听说离开这里有些不敢置信,再三向林黛玉确认,林黛玉含笑点了点头,表示是真的。得到确认锦绣立刻一分也等不得了,欢天喜地的去打包袱。
紫鹃站在原地,满脸悲伤地望着林黛玉,带着哭腔说:“姑娘又何必说假话诳我们,我知道姑娘是要离开府里不假,可是却根本带不得我们。”还从来没听说过在屋里伺候的人能带丫头的,何况那里又是诚顺王府,想必规矩更大。
林黛玉伸手拭去紫鹃脸上的泪,道:“我哪里会说谎骗你们,我们是真的要离开了,而且我也会进顺诚王府。这是真的。嗯?”
泪水涟涟的紫鹃对上林黛玉真诚的目光,虽然心里很想相信林黛玉的话,可是婚姻大事从来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林黛玉的父母不在,她又寄住贾府,婚事自然贾家说的算,如今王夫人把她送到顺诚王府,哪有林黛玉说不去就不去的道理,林黛玉根本就是在骗她们。
“姑娘,要不把这事和老太太说说,去求求老太太,想必老太太一定会给你做主的,必不会让你如此委屈。”紫鹃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她虽然不知道这个顺诚王爷人到底如何,不过她不傻,从王夫人厌恶林黛玉的态度来看,无论是才貌还是人品一定好不到哪里去,否则现放着家里未出嫁的三个姑娘不嫁,怎么会轮到林黛玉?况且连个名分的都没有,实在是太委屈了。
“没用的,老太太也不敢得罪王府。”林黛玉摇了摇头。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林黛玉曾经想过求助贾母,可是犹豫再三没有这么做,因为她不敢,她害怕。她怕在王夫人的辩解下,分析下,贾母为了贾家的利益而选择牺牲了她,毕竟以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
贾母她先是贾家的人,然后才是那个疼她的外祖母,贾母纵使疼她,可是那是不和贾家利益相冲突的时候,否则选的必是贾家,这点她心里非常清楚。如今贾府的状况,贾母虽说没有尽知,可是从鸳鸯拿走她的私房准备过节的事情中,贾母也知道情形不好。现放着一个交好诚顺王爷的机会,能够帮到贾家的机会,贾母会放弃吗?林黛玉不知道,可是一想到贾母为了贾家,把在她身边养大的元春送进宫里作了宫女,本来想请贾母做主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