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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老谋深算 完结第11部分阅读

      红楼之老谋深算 完结 作者:肉书屋

    想。据我看来,她并不是赌气投井。多半是她下去住着,或是在井跟前憨玩,失了脚掉下去的。她在上头拘束惯了,这一出去,自然要到各处去顽顽逛逛,岂有这样大气的理!纵然这样大气,也不过是个糊涂人,也不为可惜。”

    “话虽如此说,到底我心不安。”

    “姨娘也不必念念于兹,十分过不去,不过多赏她几两银子发送她,也就尽了主仆之情了……”

    玉钏儿就在外面,听了个仔仔细细,后头王夫人又说要拿新衣裳,恰巧只有林姑娘生日做的几件……玉钏儿想笑,王夫人的外甥女儿林姑娘花朝节生日谁不知道?说的这些话给谁听?少不得还要这宝姑娘做做好人……她跌跌撞撞的跑出了王夫人的屋子,扑在一块假山石上,强忍了很久的情绪一下爆发,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姐姐,这就是你说的宝姑娘啊,姐姐,这就是你最喜欢的大度又贤良的宝姑娘啊……姐姐,你遭了冤屈,别人都只在暗中哭一场尽尽姐妹情,拿着一条干干净净的命换了他家的清白,死了还要被人说想去井下住着,闷了失足掉下去的……姐姐,你是真糊涂啊,人死了,还要留一个污名在世上,一条命,不过是几两银子,你的名誉,在宝姑娘的眼里,又能值多少?姐姐,你死了,不值,真的太不值了……

    一会儿,宝钗取了衣服回来,王夫人便叫来金钏儿的家人,拿了几件簪环当面赏赐,又吩咐请几众僧人念经超度。金钏儿母亲磕头谢了出去,玉钏儿跟在身边,垂着头,眼底冰冷的一片。

    宝玉如今刚从贾雨村那里回来,听见金钏儿投井自杀了,心中早又五内摧伤,后又被王夫人数落教训,也无可回说。他心中茫然不知何所往,背着手,低头一面感叹,一面慢慢的走着,刚转过屏门,一下和人撞了个满怀。

    “站住!”只听得这一声喝,宝玉唬了一跳,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他父亲。本就心怀有愧,宝玉不觉倒抽了一口气,垂手在一旁站了。

    贾政看着儿子这痴痴傻傻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训斥了几声,然而宝玉还想着金钏儿自杀的事,只是怔怔的站着,贾政更加生气,原本一分的怒又添加了三分,正欲呵斥,忽有回事人来回说忠顺王府有人来见贾政。

    贾府与忠顺王府素日无来往,贾政虽然疑惑,还是命人快请,走进来时,却是忠顺王府长史官,忙接进来坐了献茶。

    那长史官一句闲话也不说,一来就直奔主题,“下官此来,一是为了令公子藏匿王府上的戏子一事,二是奉王爷之命,请府上暂住的林公子前往王府一叙。”听着有宝玉墨琮的事,贾政一下没有反应过来,长史官冷笑了一下,将事情讲了一遍,直把贾政说的冷汗涔涔,一下竟没有站稳,跄踉了一下,即命宝玉和墨琮前来。

    原来王府有一个名叫琪官的戏子丢了,找也找不着,又摸不着他的道路,后来发现他与宝玉关系甚密,这才派人过来。而林墨琮,则是王爷个人的私事了,只说了当客人招待,请到府里去。

    墨琮和宝玉很快过来,贾政先是和颜悦色的和墨琮说了忠顺王请他去王府的事,后一转身,对宝玉怒喝道,“逆子,你在家不读书也就算了,怎么又做出这样无法无天的事?那叫琪官的戏子藏匿何处,赶紧交出来!”非 凡宝玉愣了一下,忙回道:“什么琪官?我不认识,何谈‘藏匿’二字?”

    长史官冷笑,“贾公子,我们王爷说了:若是别的什么戏子,一百个也罢了,只说这琪官随机应答,谨慎老诚,甚合我老人家的心意,竟断断少不得的。还望贾公子快快交还。若是公子拒不承认认识他,我这也有证据,想必,那条大红的汗巾子还系在公子的腰上吧。这样,公子还有什么想要说的?”

    琪官?这名儿熟得很……墨琮想了想,这不就是那个登徒子府上的小戏子么?又想到那个十几岁的风流王爷自称我老人家,差点没笑出来,被人称作是千岁就算老人家了,那水淳算什么?万年寿龟?想到这个,又忍不住的想笑,只是看着二舅舅的脸色铁青,如乌云罩顶,恐怕有一场暴雨了。论理,这宝玉是该教训教训的,也太不知深浅了,就是再喜欢一个戏子想帮助他,也得看看会不会连累到自己家呐,这脑子就光放着美人,其他什么都放不下了。像是袭人的事,金钏儿的事,他既然这么重视丫鬟,就更不该将丫鬟的名誉和清白当做是儿戏,更何况,出了事他还付不起那个责任。

    宝玉一听,知道瞒不下了,只得说道:“大人既知他的底细,如何连他买了房舍这样的大事都不知道?听说他如今在东郊离城二十公里有个什么紫檀堡,他在那里置了几亩田地几间房舍,想是在那里也未可知。”

    那长史官笑道:“这样说,他一定就在那里,我且去找一回,若有了便罢,若没有,还要来请教。”说着,转身对着墨琮,“林公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还请跟下官走一趟吧。”

    ……那水若是吃饱了撑的还是怎么样?罢了罢了,兵来将挡,于是墨琮微笑道,“在下来的途中碰到了水,衣服有些脏了,恐王爷看了不喜,还请大人容在下换过衣服再前往。”

    长史官想想在理,也花不了太多时间,便答应了。

    “映月,你立刻去一趟北静王府,就说事关他未来小舅子的清白,还请他速速去忠顺王府走一遭。浮日,换上活动比较方便的衣裳,跟我走一趟忠顺王府,你可得聪明点,什么都不要吃什么都不要喝,关键时刻你公子我就靠你了。”

    两个丫鬟听他说的有趣,笑着去了,墨琮飞快换上方便又普通的衣服,本想着拿支匕首护身,只是想了想,唇角微弯,手中的匕首又放下了,身上没有放任何的东西。

    等一切都准备妥当,墨琮带着浮日朝门口走,却撞到一个慌慌张张的小丫鬟,看她神色惊慌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墨琮一时好奇,便问了。

    “林大爷,二老爷要打宝玉,如今都打出血了,也不知是哪个嘴碎的说金钏儿跳井是宝玉闹的,把老爷都气疯了,还有人火上浇油抖出花袭人的事,老爷吼着要一并打死这样不知礼义廉耻的婢女,我正赶着去通知老太太……”

    说完,她就飞奔而去,墨琮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而浮日听着丫鬟说的,吐吐舌头表示惊讶。“大爷,金钏儿不是太太身边的丫头么?谁都知道母亲身边的丫鬟是动不得的,您说宝玉少爷怎么那么糊涂呢?”

    “他哪里是糊涂,只是没人教过他这些,家里人又这样宠溺,宝玉不知道也是正常,你们平日听他姐姐妹妹的叫着好听,真正发生了什么事责任可全在丫鬟身上,万万不要就这样给几句甜话迷失理性了。”

    “哎呀,大爷也太小瞧我们了。虽然是丫头,从小跟着家里的太太学习的,字也认识几个,后边还有大爷时时提醒,哪还能做出那样的蠢事?这些年可不就白活了?”

    墨琮失笑,“你这丫头……”

    忠顺王府倒不是十分远,马车晃啊晃啊,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等墨琮等人到的时候,水若正坐在炕上优哉游哉的喝着茶,见墨琮来了,也不理会,慢慢了一杯茶见了底,才很是惊奇的笑道:“哎呀,小琮儿是什么时候到的?我怎么竟没有发现,是不是让你站了好一会儿?来人,上座,可不要把本王的小琮儿累着了。”

    ……大爷,今儿他眼睛不抽筋了,改您嘴角抽筋了……浮日默默的注视了一会儿自己的主子,看着他脸上温柔得有些异常的笑容,浑身发毛,赶紧低下头,心里默默念叨着:我不当池鱼,我远离城门……

    “谢王爷赐座。”墨琮不客气的坐下,规规矩矩十分守礼的样子。

    “啧,真是让我伤心呐,你可以不把皇兄当皇兄,却不能一样平等的对待我么?说王爷,可是见外了……”水若慢慢踱步到墨琮的跟前,突然一个俯身看着他。墨琮脸上还是纹丝不动的,瞳孔和眸是乌黑一片,看不出胀大了没有,水若有些失望,问,“你竟然来了?就不怕走出这王府,就是真没有发生什么事,也要被大家的流言说的像是真发生了什么事。要知道,贾府虽只有石狮子是干净的,但住上一阵倒也不会怎么样,可忠顺王府就不一样了,漂亮的男孩子,尤其你这样的,只要在这里走一圈,出去的时候就是一身的黑。”

    “王爷……”

    “嗯?”

    “水若兄说笑了,人无完人,我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太优秀了要惹人嫉恨,看看兰陵王的下场就知道世人眼里是容不下完人的,所以正犹豫着要不要找出一个东西也让别人说说嘴,发泄一下不快,水若兄您这就给了我一个好理由,多谢多谢了。……啊呀,差点忘了,这理由不正是水若兄正用着的?君子不夺人所好,罢了罢了,我再想一个其他的缺点就是了。”

    因为也是拥有继承权的嫡子,曾是很多反对水淳的大臣想要扶持的帝王人选,但是某人很聪明的开始对男人感兴趣,避免了兄弟相残的闹剧,保住了兄弟感情,也保住了自己的性命,水若,可不只是一个豺狼王爷。

    水若愣了片刻,低低的笑出声来,笑了一阵,才十分认真的看向墨琮。

    “……我对你,可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第 35 章

    感兴趣?……听起来可不是什么好事呐。不知道未来的姐夫收到消息没有,再不来,他未来小舅子的清白可就真的不保了……非凡 論壇墨琮微微一笑,“水若兄感兴趣,是在下的荣幸。口有些渴了……你这里没有茶么?”

    “茶?”看着墨琮一点恐慌也没有的脸,水若心底一阵无力,他还不曾遇过这样的。有畏惧的,有顺水推舟的,有矫揉造作想护着好名声却又想得好处的……只要有弱点,就能牢牢抓在手心里。可这个林墨琮,完全不是这个年纪的人的心智,也不在乎名声这些东西,金钱和权力似乎也无法打动他,处理起来恐怕十分棘手,更何况,听说他和皇兄有些交情,就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能使用暴力手段。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像是一顿用铁刺围着的美餐放在他面前,知道美味,想的心痒,却愣是无从下手。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上。

    一杯茶递到墨琮的手上,一个王爷屈尊降贵的当起了小厮,真不愧是水淳兄的亲弟弟,拿得起放得下,并不太在乎面子这种东西。于是墨琮就很淡定的接过茶,抿了一口,一边心里想着计算着水溶现在在何处了。

    “小琮儿就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如果我说,你的愿望我能为你达成,你觉得如何?”威逼不行就利诱,没有人真的可以清心寡欲无所求。

    愿望?墨琮放下茶杯,脸偏了一点点的弧度,睫毛一扇,微微的抬起头,墨色的眸转向水若,仿佛不经意的瞥过。那一瞬间的表情变换,看在水若眼里,刹那花开,无可比拟的风情。水若惊觉,他竟然被一个孩子眼神调戏了。

    “想要的东西……那可真是太多了,往小了说,一本书、一包大红袍,往大了说,想要家人幸福安康,想要富可敌国,想要成为国之栋梁。……”

    还是离不开这些金钱、权势?莫非,是我想错了,金钱和权势果真能买到所有想要的东西,只是价码不一样罢了?

    “只是,我最迷恋的,却是水若兄也给不了的。”

    “是什么?”

    墨琮浅笑有如春风,以前,他迷恋和享受一步一步的计划,看着一切都朝着他所设定的方向走,笑着成为最后的赢家。成功的一瞬间,那其中的快感简直叫人窒息,忍不住的要上瘾。可是现在,死了一次,又活了一次,不再满足于这种成功,似乎更享受棋逢对手的快乐。“……我,想要一个可以并肩同行的人,要像逼着对方一起成长的对手一样,也要像相互扶持的伙伴一样。这么一个人,水若兄你能给我么?”

    墨琮的那一种笑法令水若觉得难堪,那像是一个长辈看着任性小孩子的笑容,是有时候会出现在皇兄脸上的笑容,让水若有一种一切尽在别人掌控中的无力感。他不喜欢这个笑容,这个笑容好似在说:我要的东西,你不会了解,更给不起。……他要抹煞林墨琮脸上的神情自若,和那淡淡的傲慢。

    “千金财宝易得,知己一人难求。恐怕小琮儿的这个要求一时之间是不可能实现的。……只是,这样的年纪,知道知己一词,却也是难得的了,只是历练不够,或者要想歪了,想当然了。你说,是不是?”

    啊……生气了?为什么?因为他刚刚说的话?

    墨琮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了这个人,只是水若越是情绪外露,他就越是放心,只要有真实的情绪,要抓住一个人的弱点,不难。“话却不是这样说的。否则,怎么会有忘年交一说?……恩?水若兄,你在看什么?”顺着视线看去,目光落在自己的衣襟处,原来是一个精致的香囊,不知何时滑了出来。这可不是他的,要丢了可就死定了,还好还好。

    “哪个姑娘送你的?”水若狐疑的看着墨琮的宝贝样。

    “不是,不过却很重要。”墨琮只是下意识的回复,待反应过来不大对劲时,水若一只狼爪子已经伸过来了,墨琮也吓了一跳,情急之下忘了自己还坐在椅子上的事实,往后一退,没退好,连人带椅一起往后倒去。

    “大爷!”当壁花许久的浮日一个身疾手快,扶住了墨琮的椅子,移稳。

    “水若你这是干什么?!”

    墨琮刚要问,后边传来未来姐夫一声吼。诶?怎么比我计划的早了那么几分钟?墨琮心里疑惑,只是看未来姐夫已经走进来,好像是要对上水若了,他决定安静作壁上观。可这时,一只手伸过来,到了墨琮胸口的位置,轻轻一拉,那个原本被护在怀里的香囊一下转移了阵地。抬头,对上对方含笑的眼,墨琮傻了……映月啊,我没让你叫这位仁兄过来啊……

    “哎呀,不过是闹着玩的,见他的香囊精致可爱,想借小琮儿的香囊一看,哪知他这样不禁吓。”知道自己名声不好,要是给知道了自己对他未来小舅子心怀不轨,这个敢在朝堂上和皇兄叫板的堂兄可不会和善到哪里去。

    果然,水若贼心不死……未来小舅子若是堕入此道万劫不复,未来妻子一定不会放过他,就算她放过了,他亲爱的母亲也绝对会大义灭亲把他丢给未来岳父谢罪,水溶一想,不成,为了他美好的婚姻生活,怎么都要把水若隔离起来。“香囊是贴身之物,哪能说拿就拿?你这事做得,一点不合情理。”

    “呵。”水若冷笑了声,“那日是哪个家伙到别人家里玩却送一条汗巾子的?主人家不要还直接顺手丢给了一个戏子。,合着我向小琮儿要一个香囊看看不合情理,你送人一汗巾子就合理了是不是?比私密物,香囊比得了汗巾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两个有些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事呢。小心我抖出来,让你的未来妻子煮熟的鸭子飞了……据说,母后还想着和林家结亲的,可惜给你家抢先了。现在你也不必这正经的样子,从小到大一条裤子的交情,你这贤王骗的了别人骗不了我,还是省省吧。”说着,继续转向墨琮,却震惊的发现那只属于林墨琮的香袋子分明在另一人的手上被把玩着。

    “……皇兄?”可恶!光注意着水溶了,没想到皇兄竟然会踏足这个他一向嫌弃麝香味太浓的忠顺王府。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居然给这个极度邪恶的皇兄拿走了。

    水淳一抬眼,手一收,“我送了他一只玉佩,回一只香囊合情合理,怎么?弟弟有什么不同意见么?哥哥我一定努力消除你所有的不满。”笑眯眯的,十分和煦十足愿意满足胞弟任何愿望的好兄长的样子。

    看着这十分熟悉的,水淳开口阴人前的必备笑容,水若不自觉一颤……皇兄这时候绝对记不得他是他亲弟弟……说不定就直接把他残忍的丢给母后解闷……“哪里?哥哥收着这个我是最放心不过的。”嘴角抽啊抽啊。

    而水溶,看着水淳这个笑容,也直接咽下后边未完待续的话:香囊作为贴身物件,除了某特殊情况或是相互有意,否则是不能随便相互赠送的……

    “其实……这香囊不是我的。我姐姐要送给某人,作为那个木刻诗集的回礼……”看两兄弟这个样子,墨琮淡定了喝够了上等的茶,轻飘飘的丢出一句。原本只想着当水溶水若对上时,作为一个胜利品激发一下未来姐夫的斗志,谁想着水若竟注意到了这个香囊,还想拿走,更不曾想到水淳也来了,还那么幼稚的开始逗弟弟玩……啊,一切都是巧合~

    “什么?!我的?!”

    水溶兄,虽说的确是你的,不过……好讨厌呐,就好像别人的姐姐就注定是你的妻子了一样。太过顺风顺水很不好,真的很不好,学不会珍惜的,会让人有种想要破坏的的……(某s属性的姐控在心里边碎碎念。)

    “水溶兄,有一件事我挺好奇的。据说木刻诗集中藏了一枚戒指,我就想知道,为何你送的戒指,大小刚好适合别人的姐姐呢?恩?”

    水溶一听是黛玉做了送给他的,直接武力值飙升,飞奔过去一把拿走了水淳手里的香囊,还伸手拍了拍,拍去其他男人的气味……啊,这是未来妻子送他的~~~至于墨琮说的什么,抱歉,他正在陶醉中,听不见外界的噪音。

    ‘可惜……’可惜什么水淳自己都说不清,只是低头注视着墨琮,恰好看到了他腰间挂着的手印形状的玉佩,微皱的眉一松:他戴着……

    却说贾府这边宝玉挨了打,贾政下得狠手,幸得有贾母拦住了,没给打残,只是看伤势,没个二三十天的恐怕下不了床。袭人本想着上前伺候着,奈何贾母王夫人等不喜,又有孕在身,宝玉身边还有宝钗、湘云、黛玉三位姑娘照顾,也使不上什么忙,便越性去了外头问是怎么一回事。茗烟是宝玉的头号小厮,对事情有一点了解,就说了忠顺王府来找戏子的事,说可能是薛大爷吃醋说漏了嘴,至于她的事和金钏儿的事,看来只是老爷无意间听到的。

    无意间?袭人可不信这个,必定是哪个丫鬟看老爷正是气头上,想着一并把她处理了。哼,哪有这样便宜的事?给她查出是哪个丫鬟说漏了嘴,看她怎么收拾那人!

    等贾母、王夫人以及姑娘们都走了之后,袭人眼见着宝玉趴在床上唉声叹气,便走过来在宝玉身边坐下,含泪问他:“怎么就打到这个地步?我瞧瞧伤的怎么样了。”说着,就为宝玉退去中衣,只见这腿上半段全是青紫的,都有四指半的僵痕高了起来,咬牙道:“我的娘,怎么下这般的狠手?或有个好歹,打出个残疾来,可叫人怎么样呢?”

    正说着,丫鬟传宝姑娘来了,袭人忙把纱被给宝玉罩上,规规矩矩的立在一旁,垂手低眉,等着宝钗进来。宝钗托着一个大药丸进来,见到袭人这个摸样,心里已有几分明白,便脸上带着亲切温柔拉了袭人,“好妹妹,晚上把这药丸用酒研开,替他敷上,把淤血的热毒散开,可以就好了。”

    在大户人家里,只有正妻和家族庶女妾、良家妾之间可以互称姐妹,赤贫妾、丫鬟妾和戏子粉头妾都只能算作是奴才,故宝钗此称,极有讽刺意味,可是袭人并不知道这些,只当宝钗认了她这个宝玉屋里的人了,反而十分高兴。宝钗看着她高高兴兴的拿着药丸去了,心里滋味极其复杂。

    这药丸里她加了一味麝香,孕妇忌用的东西,现在胎儿还不稳,三个月不到,用药物是最有效的……只是,杀死一个生命,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接受的事,她不想,但是……不得不那么做。现在,贾家是她唯一的选择,贾宝玉会是她终生的依靠,她的孩子必须是宝玉的长子。她不是容不下袭人,可是,这个孩子,不能留!

    麝香!竟然是麝香?!袭人背过身去,假装着高高兴兴去把药丸子装进盒子里去了,眼中却是一片的凄寒。或者宝姑娘是有意的,或者宝姑娘是无意的,然而她闻到了麝香的味道却是事实。若她不是天生对香味敏感,可能也发现不了这隐藏在药味之中极微弱的香气。麝香对孕妇有害,她也是无意间听平儿说的,凤姐怀孕时就下命令一点麝香都不能进屋子,所以她也十分注意,更偷偷找了平儿问清了孕妇要注意的东西,防着其他丫鬟加害,谁想……

    若是平时,袭人也许不会觉得宝钗有意,只是,她一个在底层摸爬打混了那么久的丫鬟,自然比一个小姐的心机要重一些,也比宝钗要歹毒些。若是相反的位置,她为了保住地位,大人连小孩都会一并除去,更不提还要如宝钗这样心生愧疚,所以,一旦袭人认定谁有害,必定要彻底除去才算是甘心。这会儿,出于一种保护孩子保护自己的本能,袭人把宝钗列入了黑名单之中。

    宝钗对宝玉的心意,袭人比任何人都看的清楚,心里也酸过,不甘过,可是她一个丫鬟,没有地位没有家世,只能为自己打算的找一个好的主母,所以平时总要时时给王夫人上眼药说黛玉不好的话。只因宝钗比黛玉能忍,更顾及和善宽厚的面子,最重要的,宝玉喜欢黛玉,就是宝钗嫁进来,宝玉的心也不会在宝钗身上,这就有了她袭人的机会。非|凡可是看样子,宝姑娘未必容得下他们母子……不成!这个孩子是她现在唯一的筹码,一旦没有了,老太太和太太会立刻赶她走,既然如此,便只有……

    想及此,袭人抚着自己的肚子微微笑起来:金玉良缘么?哼,宝姑娘,你既然知道利用人的嘴巴让林姑娘‘小性子、刻薄’,就该知道何为三人成虎,幸亏你曾经不把我当做外人……袭人我,谢谢了。

    第 36 章

    宝钗走后,黛玉和凤姐也过来看过了,之后王夫人又让宝玉的屋里人去一个她那边,麝月去了,带了两瓶子的木樨清露和玫瑰清露回来,袭人便说着身体不适,让麝月帮忙研磨了宝钗送的药丸,自己找人闲话去了。

    一日,宝钗正在花园里头闲步,偶尔也低头看看开得正好的花儿,却听到一处假山后头传来两丫鬟的窃窃私语声。宝钗一向注意这些丫鬟,尤其是宝玉房子里的,但这不是宝玉房里的,一下竟没有听出这是谁,刚要开口提醒一声这边有人,让这些嚼舌根的丫鬟不至于说出什么不好的话,生出事来,可才靠近了些,一个清晰的‘宝姑娘’传了过来。

    “……宝姑娘这样守规矩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没廉耻的事?半夜三更的独自跑到年轻公子的房间……啧啧,一般小户人家的小姐都做不出来这样的事,何况一向重礼节的宝姑娘,别是误传的吧?”

    “哪是误传?这却是我一个在宝玉房里当差的姐妹偷偷告诉我的,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准错不了。而且也不只是一个人知道,有一日我还真的亲眼看到宝玉送宝姑娘出来,真是宝姑娘独自一个人,大晚上了……”

    “……”宝钗听着这些话,几乎顺不过气来,一把扶住了假石,热病又犯起来。她方才还一直奇怪怎么从母亲那里一回来就觉得丫鬟们的眼神都不对了,原来……

    假山后头的两丫鬟听到声音惊恐的跑出来,见宝钗捂着胸口喘气,面面相窥,忙脸色通红的上前扶住宝钗,“宝姑娘,你没事吧?我们……我们……”

    顺了一口气,宝钗还不至于愚笨到对两个被人作枪使的丫鬟生气,虚弱的笑了笑,“许是旧疾犯了,休息一会儿回去吃点药就没事了。刚刚……”她顿了一下,眼角瞥了眼羞愧的低垂着头的两个丫鬟,才略带苦涩的叹了一口气,“也不怪你们,我偶尔找宝玉有事忘了礼数也是有的。……呵,竟是打了自己的嘴了。”

    “宝姑娘,我们……我们不是有意的,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都怪它!都怪它!尽说些没根没据不中听的话!”说着,作势就要打自己的嘴。

    宝钗忙拉住了,“你们如此,我更过意不去了。我只是一个客居的小姐,说起来未必就比你们好,林妹妹还能回扬州,我连个家都没有,又不是府里正经的亲戚,也怨不得别人这样说我。”说着说着,拿出手帕子抹抹眼泪。急得两个丫鬟直劝,“宝姑娘和宝玉是正经的姨表姐弟,哪里算不得正经亲戚?快不要那么想了。”

    好言安慰了许久,宝姑娘才止了眼泪,独自去了。两个丫鬟想着方才一向行事大方得体的宝姑娘那可怜的样子,又忆起宝姑娘平日待人温厚,不禁心里起了同情之意,不但自己不再说宝钗的闲话,也劝别人不要讲,这是后话。

    回去的路上,宝钗揪着手帕一直想着这件事,到了蘅芜苑的时候,聪明如她终于想明白了。当发觉过来是谁下的黑手,宝钗气得脸都快要扭曲,只恨自己一时心慈想要留下她,故没有下狠手,才生出那么多的事来。早知如此,就……她越想越气,越气越想,加上热病又犯了,一时没有顶住压力,竟然就这么给气病倒了。

    而另一边,两个丫鬟虽然不说了,可贾府最不缺的就是说闲话的丫鬟,其中更有和宝钗有怨的金钏儿的妹妹玉钏儿,滴翠亭主角的坠儿和小红,一个比一个嘴巴厉害,没两天宝钗的事迹就传遍贾府上下,成了贾府丫鬟必备谈资,更是本年度最热门的话题,就连一向不关注这些的几位姑娘都多少有所耳闻,只是几个姑娘很有默契的选择避而不谈,而黛玉更是下令严禁丫鬟说这些话题。非|凡至于贾府之外,虽然大家都没说什么,但凡是有兴趣了解的,必定清楚个七七八八的,宝钗,彻底成为上层人家挑媳妇的反面教材。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因为袭人瞬间土崩瓦解,这仇怨,结大了……

    “我瞧着袭人的肚子是一天一天的鼓起来了,这是藏也藏不住的,还能装作没看见不成?她身子虽贱,架不住肚子里的哥儿姐儿,我们府里也不差这一两二两的银子,倒不能薄着她腹中的孩子。”

    凤姐自怀了哥儿之后就不再过问府里的事,与王夫人没了大房二房之争,偶尔也说几句场面话做一个和乐融融的假象。这一日,她抱着哥儿过来玩,与王夫人谈天时便说到了这丫鬟的份利问题上,因为袭人现在身份大不同别的丫鬟,故有些难办。王夫人知道凤姐是个有办法的,便说出了这个袭人的份利问题。不知凤姐心中是如何想的,沉思了片刻,说了上面的话。

    “可老太太亲自发了话,让袭人这丫鬟只做三等丫鬟,我们怎么能驳了老太太的意,做这种不敬的事?”

    不敬?你不敬的事可没少做,哪里在乎这小小的事?凤姐心里冷笑了一声,笑道:“身份在那里,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只是生下哥儿之前给点营养费,别苦着她肚子里的孩子罢了。老太太知道这只是为着她的曾孙子,不会怪我们的。”三等丫鬟,却拿姨娘的份利,肚子里还有宝玉的孩子,又不是扎根的家生子……花袭人?什么玩意儿?

    王夫人也想到了同一层,慈悲的表情,温和的眼,“的确应该如此的。这丫头我从小看到大的,虽然做错了事,念着与我们贾家有开枝散叶的功劳,也不能在吃穿用度上苦着她。其他的,等老太太的安排吧。”

    当天晚上,花袭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收到了一份沉甸甸的姨娘的份利——二两银子。

    按理说,凤姐和宝钗是有旧怨的,怎么今儿反对付起袭人来?原来,凤姐这人虽和宝钗是有旧仇,但她并不将宝钗看得十分重,倒不急着对付她,何况这点流言碎语想要击倒宝钗恐怕有点难度的,凤姐做事,要么一击必中,要么就养足耐心等那个彻底打垮对手的机会,现在落井下石,反而不智,只能算作是不入流的小招数。

    而另一边,她是主子,更是正房太太,曾经还因为这些小丫头吃尽了苦头,和贾琏一度夫妻不合,连带的大姐儿都失去了父亲的庇护,所以对于袭人这种兴风作浪的小丫头,她是深恶痛绝的。另一方面,同样不能接受底下人编排主子的贾母已经隐隐约约的表示过,对于这个袭人,她是不会出手的,但她肚子里的孩子,却也得不到她任何保护。只要处理的巧妙,手段高明到别人挑不出错,袭人母子的生或是死,贾母均不在意。这一次,袭人虽是对付的宝钗,可一个小小的丫鬟,既然有胆子对客居主子小姐出手,下一次就会对正经的主子出手,这样心大的丫鬟必定会闹得家中不宁,不如早早除了干净。

    袭人妄想着在嫡妻进门前生下庶长子,可说犯了所有正房太太的大忌,也因此一次把所有的主子奶奶都得罪了,现在竟然手还伸得那么长,编排起主子来,更让凤姐等厌恶,于是就有了所有人都默认了的这涨银两之事。

    待袭人暗中的姨娘份利确定,贾府的丫鬟,尤其是宝玉房里的丫鬟,一个个气得恨不得吃袭人的肉喝袭人的血的时候,黛玉、湘云、宝钗和三春那里也得到了消息。都是小姐出身,不一定会做什么,但该知道的都知道,加上家里的父母时时提点,就是黛玉迎春都知道很多大户人家不见血的抹煞人的方法。袭人这个,就是其中一个。

    拿的姨娘的份利,做的三等丫鬟的差事,可不叫一众丫鬟眼红?只是费几两的银子,又没给正式的名分,既引起其他丫鬟的不满,又只是一个三等的丫鬟,其他人不必迫于姨娘身份不能下手,袭人以后的生活,可是不好了。

    往日和袭人好的姐妹或许背地里会叹息一声,但是情势所逼,也是袭人自作孽,没有一个人敢再同袭人亲密的交往,唯恐惹到了众位主子奶奶,做了冤死鬼。而三春,和宝玉房里的袭人也有一些交情,但迎春这样的性子就是怜惜也不可能帮袭人说话,探春最不喜这种丫鬟,没有雪上加霜已是看着往日的面子,求情?怎么可能?而惜春,素来不理会这些事,更相信因果报应一说,故也没说什么。

    而黛玉湘云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是清楚的是袭人此举,得罪的不只是宝钗,还有其他全部的主子奶奶。黛玉虽然待丫鬟很好,却还是一个主子,未来要做正房的小姐,自然不可能帮助一个以下犯上的丫鬟,态度淡淡的不喜亦不怒。湘云原本还念着往日的交情想提点一番,可是黛玉只是说了一句话,将湘云的脚步定在了门口。

    “妹妹,若你是贾家的正经小姐,或者,你的夫家也有这么一个丫鬟,你要如何?”说规矩,一个胆敢传流言污蔑主子的丫鬟,绝不能留下。论宗法,继承人先嫡后长,一旦袭人生了一个男孩,就势必会影响到未来宝玉的妻子生的男孩的地位,就算宝钗真做了什么让袭人这样报复的事,站在她们这些未来的正房的立场,不赞同,但也不排斥。

    湘云天真烂漫,可家里的环境教会她人一旦失势,就会落入不堪的境地。如果未来的夫家有一个可能怀着长子的丫鬟,丫鬟还为了自己的利益用流言对付主子,即使是原本心地善良的湘云,为了自己和自己未来的孩子,也必定不会留下这么一个祸害。

    然而这个丫鬟是从小服侍她一场的袭人……湘云静静站了一会儿,一咬牙,退回了要迈出去的脚: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袭人,你这一步,错了。

    这日,赵姨娘正要去找探春要些东西贴补,路过某一个石亭却听见了一个压抑的低泣声,她往那一看,不是别人,却是宝玉房里的袭人,如今闹得纷纷扬扬的三等丫鬟‘花姨娘’。

    哼,没眼见的小丫头片子,往日只知道奉承太太,现在知道姨娘不好当了,吃到苦头了。赵姨娘不屑的撇撇嘴,正欲转身离开,忽然想:她准备着给宝玉当姨娘,肚子里还有一个,说不准就是宝玉的长子,如果这真是宝玉的长子,那太太的脸可就丢大发了,更不会有什么好人家还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已经有了长子的人,老爷失望之余说不定能注意环儿多一些……

    这么想,赵姨娘脚步一转,走到袭人面前,用着平时不着调的低俗的样子,“哟,我瞧着谁啊?这不是我们的花大奶奶么?”

    袭人不想自己在这处还要被平日看不大起的赵姨娘取笑,不由得面上一僵,勉强的露出苦笑,想着行了礼就走的。

    “这么点都不能忍受,难怪要输的一败涂地。哼,真当自己是千金的小姐?我告诉你,想着当姨娘就认清楚自己,你就只是一个奴才,摆的这样子给谁看?做奴才的,就得安安分分让别人找不出半点错,才有那样的机会争做主子。”

    袭人听这个意思似乎不是恶意嘲讽,反而要提点她,又想到赵姨娘在府里那么多年都一直稳稳当当,还生下了一儿一女,连王夫人都要忌惮三分,于是停下了脚步,恳求道:“姨娘若是愿意帮助我,花袭人必定结草相报。”

    “什么结草不结草的?只是看在你这丫鬟有几分血性的份上,不想你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贾府里,才要同你说说话。我们这样做姨娘的,要么安安分分老老实实当个木头人,要么,争得男主人的喜爱,在这个家争一席之地。可是,丫鬟升上来的姨娘,永远不能忘记的,就是不要明着和主子斗。她是主,你是仆,你斗不起,斗不过。”

    袭人顿时沉默了,赵姨娘看着她这个样子,冷笑了一声,“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想法的讨好太太像当一个姨娘,可是你不能否认,这个家里,没人能真正动我。”说完,不再理会袭人,转身走了。

    又在石阶上坐了一会儿,想了一会儿,默默的琢磨着赵姨娘的话。良久,袭人抹去腮边的泪珠儿,眼神比先前还要明亮很多。

    这府里没有一个人期待她肚子里的孩子,但无论是老太太还是太太都因为有所顾忌不能明着动手,这个顾忌,就是宝玉。她先前错了,以为孩子才是倚靠,但事实上,宝玉对她的情,才是保护自己最好的武器。只要宝玉喜欢她,而她又安安分分的,老太太、太太不会因为她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丫鬟让宝玉伤心,她就能凭借此占稳这贾府中的地位。

    而且,她有一个武器,一个宝钗不能使用的武器。那就是宝玉对林黛玉的心意。林黛玉已经不能许配给宝玉了,若这个时候,出来一个人,行动之间有那么几分的相似,即使只是留恋,宝玉也必定会保住她。可是宝钗心性高傲,又一直和林黛玉平分秋色,绝对拉不下这个脸,那么……

    宝玉,到底喜欢林黛玉什么?

    第 37 章

    “……这是‘舟’寄来的新的名单,看来像是外省的。离明年春闱还有许多时间,大家倒是迫不及待起来,争论的话题也渐渐向着政事靠拢,有沽名钓誉夸夸其谈的,也有语出惊人的。这几位是几位管事挑选出来的可用之人。可要以大爷的名义递上名帖与之结交?”

    墨琮安静的听了一会儿,淡淡道:“不必了,读书人多少有些心高气傲的,不必眼巴巴的贴上去,全看是否有缘了。若是这名单之中有经济拮据的,倒可以借钦佩文采之名赠送些笔墨纸砚的。”

    映月便从中抽出了一张纸,“大爷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