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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芳华第49部分阅读

      国色芳华 作者:肉书屋

    妥。

    曹万荣却道:“何七公子,你可能不知道,这两位……”他指着那穿赭色圆领衫和茶色圆领衫的两个男子,用一种格外抑扬顿挫的声音说:“这两位,可都是洛阳来的。吕振声吕老乃是有名的品花,种花名手,这花儿呀,什么好,什么不好,他清楚着呢。”

    牡丹虽不知曹万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仍抱拳行礼,恭敬地道:“何七见过吕老。”

    那老者捋捋胡子笑道:“好,英雄出少年。”

    曹万荣又指着那年轻男子:“这一位,是吕老的幼子,吕方吕十公子。他年纪虽轻,但已然尽得吕老真传,同龄人中,论眼光,论技术,没有人能与之相提并论。他们吕家的牡丹园,在洛阳是首屈一指的,敢说是甲天下。”

    听着果然很厉害。牡丹微微一笑,也抱了抱拳:“吕十公子年少有为。”

    吕方扫了牡丹一眼,回头微微不悦地看着曹万荣道:“曹兄,你又胡说,天下之大,能人异士多不胜数,只求不是末流便已意足,我怎敢托大?”

    曹万荣哈哈大笑:“哎呦,我的十公子,您就不要太谦虚了。适才吕老也说您是吕家的千里驹嘛。我说的可是事情,这洛阳,除了吕家的牡丹园,的确就再无一家敢称牡丹园,只能称花圃……你们若是果真在京中开园,我看这京中诸园只怕也只能如此咯。”边说边拿眼睛去瞟牡丹。

    恕儿已然是大怒,牡丹却没什么表情,淡淡地立在那里,手里提着那只风筝翻来覆去地瞧。她表面上无所谓,其实心里就一直在想,洛阳有个吕家牡丹园久负盛名不假,听说他家乃是祖传的技艺,人多力量大,又是多年的家族,自己这个芳园从这些方面来比定然有不极的地方。这二人来京城做什么?又怎会与曹万荣搅到一处去?莫非是为了蒋长扬日前与她说的那个牡丹会?

    若是,那这个消息蒋长扬打听到的时候,其实早已经散布出去了,或者,故意送到有心人耳里了。那么说来,明年春天这个牡丹花会,必然是要举行的。她的芳园、曹万荣的曹家花园,这洛阳方家,其他还有些什么人?兴许还有些是他们谁也想不到的,隐藏在民间的奇人。

    曹万荣看不惯牡丹那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由使劲咳嗽了一声,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后,方大声同吕家父子介绍牡丹:“诸位,这吕七公子,呵呵……”他用袖子捂了一下嘴,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其实就是一位娘子,她贪玩,所以着了男装。适才我竟然没想起,就邀请她上画舫,幸亏,她记得,不然可是我的错了。”

    牡丹一皱眉头,冷睨着曹万荣笑道:“曹园主,你这口气不妥哦,不知道的,定然会误会,当你是个登徒子幸亏,你记得,不然我可是要犯错了。”

    曹万荣本想嘲笑牡丹女人做男人事,又故意当着这些人笑话她不自量力,戏弄她一回。哪知牡丹毫不留情地就反讽了回来,脸色便有些难看,借机道:“何娘子,你我虽是同行,但我一直是抱着向你学习,想和你和谐相处的,反倒是你,一直就和我过不去,处处都针对我来,我男子汉大丈夫不与你小女人计较,但也不要太不把前辈放在眼里了。”

    牡丹被他的连珠指责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扫了不停附和曹万荣的那两个跟班、以及用审视不喜的目光看着自己吕家父子二人一眼,心里有了数。这牡丹会,只怕与这吕家父子二人有莫大的关系,曹万荣在拼命巴结他们,同时又拼命打击自己。这个时候,只怕那吕家父子二人已然被他哄得差不多了,她与他争辩,也辩不出什么名堂来。反正都要留个争强斗狠印象的,与其忍气吞声,不如畅快淋漓。

    牡丹当下微微一笑:“曹园主,您不说我还不知道。原来我人品这般低劣,就总和您过不去。可是您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把画舫从那么远的地方摇过来和我打招呼,好意把两位吕先生介绍给我认识。实在是让我好生惭愧……”她装模作样地用袖子挡了一下脸,朗声道:“圣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今日听了曹前辈的教诲,心中恍然大悟了。日后前辈若是看上放生池边的哪株牡丹,只需和我说一声,叫我别去,我一定不去,省得我看到了就舍不得转让;再然后,这寺庙中、道观中,我也不去定接头啦,您看上哪家,在门上写个曹,小女子转身就走,也免得最后还要劳动小和尚来退我定金,我还得额外搭上小和尚的跑腿钱。”

    曹万荣的脸色越来越黑,吕老皱起眉头来审视着牡丹,吕方却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前辈,我是最尊敬的了,但现在这情况,哎呀,我真不好意思见你们了,不敢耽误你们,船家,快开船啊”牡丹侧过身,再不理睬曹万荣等人。贵子闻言,竟然真的将手里拿着的哨棍拿去推画舫。

    “走”曹万荣回头看着吕老道:“吕老,您看她,惯常生来的牙尖嘴利,我百般让她,好意与她说道,我却成个什么人去了?”边说边使劲跺了一下脚,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汉做这种事情,看似真是委屈到了极点。

    吕老皱眉道:“你说她家中大富,父兄极宠她?来往权贵极多,所以她天不怕地不怕?还让两个男人当街为她大打出手?”

    曹万荣立刻使劲点头:“对,对一个是她前夫,一个是她表哥。啧啧……那时候她离书都还没到手呢,就帮着旁人谋害亲夫了……这还不算呢,她与好几个王府都沾亲带故的,她说了,这天下的牡丹奇品很多,但最绝最妙的必然出自她手中。也不知是谁给了她这般大的胆子吕老,您此次出山,一定要把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人给好好教训一顿”

    吕老果然大怒:“这种败类也配种牡丹花?也敢说自己爱牡丹花?还叫牡丹?真是糟蹋了这个好名字”

    曹万荣趁机道:“吕老,小人愿把自家那个小园子送与您,只求您……”

    吕老扫了他一眼:“我说过不在京中开园子的。”

    曹万荣万分惊喜:“别呀,这京中就缺您这样的行家里手老前辈坐镇,才会妖魔倍起……”吕老喝了一口酒,缓缓道:“不急,慢慢再说。”

    吕方皱起眉头看了曹万荣一眼,又抬眼看向岸边原来远远的牡丹。她手里拿着的那只风筝已经飞了上去,但她明显是个不会放风筝的,竟然在树边就放了,上升的风筝自然被树枝给挂住。她跺着脚喊,那个小丫鬟指手画脚的,来来回回地跑,她那个小厮则拿着那根哨棒使劲儿地往上戳,试图将风筝给解救出来。

    她围着树子打转,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看从哪里着手最好,轻轻勾出就好,但她那小厮是个傻蛋,任她怎么比划,一棍子戳去,还是将蜻蜓风筝给戳了个大洞。那小丫鬟气急败坏,手指头都差点戳到那小厮的鼻子尖上去了。

    她却一把打开那小丫鬟的手,一人塞了一个红澄澄的橘子。那小厮此时方得意地望着那小丫鬟笑起来,炫耀似地当着那小丫鬟的面,将橘子瓣抠出来,一瓣一瓣地塞进嘴里甜甜地吃了。那小丫鬟哭了,她却笑了,恶劣地去捏那丫鬟的鼻子,那丫鬟忍不住,哭得更大声了。她有些惊慌的松开手,拍那丫鬟的肩膀,那丫鬟却趁机提了那小厮一脚。

    这样的人,会是曹万荣说的那种人么?吕方有些奇怪。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忽见几骑人马过来,当头一个穿朱袍的,从马上跳下,一言不发,直接走到树边,三两下就爬上了树,取了那只已经被棍子戳了个洞的蜻蜓风筝,递到她手里。她拿着蜻蜓比划,微笑着不停地说话。那人只是看着她笑,并不多话,小丫鬟和阿贵则埋头收拾东西。待他们收拾好东西,她便翻身上马,跟着那穿朱袍的人向着远处去了。

    虽然隔得远,但吕方从小就有副好眼神儿,他能看到何七的一颦一笑,灿若朝霞,论相貌,她是当得起那牡丹二字的,但就不知道人品到底如何了。他暗想,她的牡丹园是叫芳园吧?他必须去看看才行。

    “公子,您在看什么?来,奴家唱首曲儿给您听。”娇艳的乐伎搧着阵阵香风,朱唇轻启……蹬了小头鞋,伸出未曾穿得罗袜,蔻丹鲜红的脚不时去撩一下吕方的小腿,半透明的蓝色薄绫裤子随风飘荡。

    吕方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突然道:“我家中配有一种香膏,皮肤似您这般干裂枯燥的,值得一用”

    乐伎一愣,悄悄收起了脚,娇笑道:“公子吹牛”

    吕方很认真:“吕方从来不吹牛。”

    乐伎挑了挑眉毛,逼近他去:“那你拿来给奴家瞧,然后再替奴家涂抹上如何?”她的脚从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勾上了吕方的大腿,吕方不动,微微笑着:“太累了。旁人只需擦一次就好,姐姐你可能要擦上十年才可能会有所好转。不过那个时候,已经晚了呢。”

    乐伎的脸微微一红,松开了脚。吕方转身离开,一颗金珠落到了乐伎的怀里,冲淡了她适才的悲伤和气愤。

    牡丹与蒋长扬并没有直接回他家,而是另外寻了个隐蔽的茶楼坐下来说话。

    待到众人都退下后,牡丹方轻声将自己听说的事情说给蒋长扬听了,道:“我们全家都听说这件事了,我娘让我来瞧瞧。适才听说你一大早就去了宫里,我还担心是不是受了这件事的牵连,看你还穿着朱袍回来,就想着应该没事儿了。”不孝可是大罪名。就算是皇帝也经受不住这种舆论,倒在这上面的人可不少。

    蒋长扬轻轻握起她的手,微微一笑:“我来的时候就猜,这事儿传得这样沸沸扬扬的,不知你会不会来看我,哪成想竟然是等在半路上。早知道你果然来了,我就该跑快一点,看看这天色已经晚了,你坐不多会儿又要回家。”

    牡丹挨个捏着他的手指玩:“怎会闹到这个地步?他们也太毒了,知道你的人,都晓得你是绝对不会拿那些坏了的东西去孝敬老人的,你再不喜欢她,也不是那样的人。”

    蒋长扬觉得被她捏着的手指一个比一个舒服,不由微微眯起眼来:“我早猜到会这样的啊。从此以后,人家都知道我和朱国公府不和,就不会因为我的关系去找朱国公府的麻烦,同样的,朱国公府的麻烦也轻易不会找到我头上来了。有得必有失,就看是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

    牡丹用力捏了他一下:“但是不孝这个名声,你怎么担得起?明明不是你的错。他们也太恶毒了些。”

    蒋长扬轻笑了一声,起身将脸放在离她不过半尺远的地方,定定地看着她:“现在就这么替我着想了啊?”

    牡丹伸手去推他的脸:“油饼脸,满脸的油,恶心死了,离我远点儿。”

    蒋长扬二话不说,将她的手拉起,就在他脸上擦了一道:“你说得对极了,是油,我陪圣上射了半日的箭,出了许多汗。脸都没来及洗,就跑回来了。”

    牡丹只觉得手心里油腻腻的,挣脱开来,用帕子一擦,啧……她简直看不下去,嚷嚷着要拿橘子来将这只手剥橘子给蒋长扬吃。

    蒋长扬也不嫌弃,递过一只橘子在她手里,牡丹终是不可能那般,另取了一张干净帕子托着剥皮:“听你的意思,圣上没有怪你?御史台那边……”

    蒋长扬微微一笑:“没人治他们的罪就好了,还敢说那些东西不好,有些可是御赐之物,私吞的人,等着掉脑袋吧。所以我今早是替他们求情,而不是替我自己求情。”

    牡丹皱眉:“你没告诉他们里面有御赐之物?”他绝对是故意的

    蒋长扬叹道:“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就被赶走了。他们对我娘和我的看法实在是太大,竟敢在我面前侮辱我的娘,身为人子,怎能忍受?我今早已在圣上面前发过誓,这一生,我不会继承朱国公府的任何东西,包括爵位。但血脉亲情不能断,故而我把她们昨天做的糊涂事情承担下来,都怪我没有事先和他们说清楚,才会发生那种事情。所以替祖母挨了几板子。”

    牡丹的眉头越发皱得深:“你挨打了?哪里?疼不疼?”

    蒋长扬捂着腰:“疼得厉害,若是你肯帮我上药,一定好得快。”牡丹轻轻踢了他的小腿一脚:“疼死你算了。”

    蒋长扬灵巧地让开,低声笑道:“你等着,她们马上知道上了当,就会在朱国公那里坐实了我的罪名,我是来害他们的,坚决不能让我回去。朱国公很快就会怀疑上我了。”

    牡丹焦急地道:“圣上怎么说?”

    蒋长扬轻轻叹道:“圣上,他其实不喜欢我和朱国公府走的太近,我娘她和方伯辉……所以,我越和朱国公府走不到一处,他越开心。”所以虽然他挨了打,挨了骂,皇帝心里其实是高兴的。

    国色芳华 第151章 斗鸡

    伴君如伴虎。牡丹想起李荇曾经找过蒋长扬,还有昨日在无名酒楼出现的闵王,还有蒋长扬坚称不是朋友的那位景王,心下了然,不由郑重地道:“你要小心。反正我觉得,什么都没有安然健康更好更宝贵。”

    蒋长扬微微一笑,掐了掐她的脸:“我有数。你要相信我,别担心。虽然我很喜欢你牵挂着我,不过不喜欢你替我担心。”

    牡丹反掐回去:“总之你小心。我走了,还要去一趟东市。”

    蒋长扬送她到门口,看不见她的身影方才折转了身。

    牡丹一到东市,直奔何家的香料铺子,她走进铺子,伙计眼尖,一眼瞧见她,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娘子今日怎生有空过来?”

    牡丹笑道:“我有事找我六哥,他在里面吗?”

    伙计犹豫了一下,摇头道:他不在,先前卢五爷过来找他说事儿,他请卢五爷往酒肆里去了,说是天色不早,让我们到时候直接关铺子回家就得。他不回来了。”

    “去了多久?”牡丹看看天色,此时不过申正。当初何老爹遇到重要的客人,会在比这样还早的时候就去酒肆。但若是卢五郎之类的人,就不会领着去酒肆,而是直接带回家。不过想来他们年轻,喜欢去看胡姬表演也是有的。但是,卢五郎什么时候和六郎这般要好了?

    伙计有些躲闪地说:“今日有些忙,小的当时没有记时间,好像没多大会儿?”

    牡丹见他为难,笑了一笑,不再追问,就过去了哪家都不问,只问掌柜的:“东叔,最近生意可还好么?”

    掌柜的是何家用了多年的老人,深得信任。听见牡丹问,便笑道:“都是老顾客。”

    牡丹心中一沉,那就是说香料铺子的生意虽然还好,但不如从前。想当初四郎经手的时候,老客自然是不放过,每日里还有许多新客上门来,才会有那样好的生意,才会供得起这一大家子人锦衣华食。如今只剩老顾客,那就是被其他家香铺给拉去了。她沉吟片刻,笑着同掌柜的和几个伙计道了辛苦,问了东市斗鸡场所在,叫了贵子和恕儿,在隔壁铺子里买了几端适合老年妇人和小女孩儿穿的好衣料,往斗鸡场去。

    斗鸡场在放生池附近,牡丹人还未靠近,就已经听到震耳欲聋的叫好声和怪叫声。放眼望去,但见一个斗鸡场也是分了雅座和普通座位的。雅座便是一间拆面下光了隔扇门,内里摆放了些凳子桌子茶具之类的屋子,观赏角度自然最好,还高高在上。有好些衣着华贵之人高高坐在上面,边饮热茶汤,边观战。

    而普通人,就是毫无章法地围成一圈,你推我,我挤你的,拼命往前面挣,挣着去看场地中央那两只斗争激烈,不停扑棱着翅膀,冲撞抓咬,互相用距劈击对方,打得红脸红脖子,难分难舍,鲜血淋漓的斗鸡。只要其中一只占了上风,众人必然大吼大叫,拍着大腿,挥舞着胳膊,每个人都旁若无人,无比投入,无比狂热,眼睛瞪得比铜铃大,眼晴脸颊耳朵脖子一样红,脖子上的青筋鼓得和筷子一样粗。

    牡丹先看场中那两只鸡,其中一只暂时占了上风的,全身羽毛都为青色,闪着青绿色的光,打斗中,不时露出底下白色的细绒。另一只稍微柔弱些的则是颈项和背毛为红色,群边毛为灰褐色的,尾巴则是黑色。

    贵子见牡丹盯着那两只鸡瞧,主动给她介绍:“七爷,斗鸡的毛色非常讲究,青、红、紧、皂死色为上乘,那只青毛的,底绒为白色的,叫乌云盖雪:那只红的也是极品,叫白绒。您看到那鸡距没有?那上面可是装了尖刺的,还有鸡超膀上也扑有芥末粉。一扑一啄一劈,都可能吃亏的。”

    牡丹奇道:“明明是红色的,为何要叫白绒?”

    贵子道:“红色的斗鸡小鸡仔儿刚出壳时绒毛是白色的。”

    牡丹笑道:“你懂得还真不少呢。”

    贵子微微一笑:“小人长在市井之中,三教九流的事情自然是知晓一些的。”

    恕儿大感兴趣:“贵子,贵子,你说哪只能赢?我也去下注。你去么?我借钱给你。”

    “你这会儿是押不了的,得等下一场。”贵子淡淡地摇头:“谢恕儿姐好意,我从来不赌钱。”

    牡丹看着贵子那不卑不亢的样子,想起了雨荷。

    此时两只鸡打得有些乏了,渐渐没了先前的精神头,一个麻衣汉子提着一捅凉水过来,往两只鸡头脸上喷凉水,那两只鸡立刻又兴奋起来,进发斗得激烈精彩。

    牡丹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她低声吩咐贵子:“去打听一下,张五郎在哪里?他若是有空,烦劳他过来一叙,若是无空,我便等着。我和恕儿在那边等着,站远些,免生是非。”贵子也不问张五郎是谁,毫不留恋场中火热的局面转身就走。倒是恕儿,看得眼馋,万分不想走。

    牡丹选了个相对僻静点的树荫下站着四处张望,她总觉得能在这里看到六郎。虽然知道六郎既然来了这里,必然会刻意躲着,不叫人知晓,不容易找到,但她还是忍不住四处张望,结果如同她意料之中一样,找不到。

    不多时,贵子果然将张五郎领了过来。张五郎披着件绿色的锦缎半臂,内里穿着月白色的圆领窄袖衫子,袖子高高挽着,走一步当贵子走两步。一眼瞧见牡丹,呵呵笑道:“何……七郎,你真是稀客呢。”

    牡丹忍笑给他行了礼:“七郎见过五哥,我有事要请五哥相助。不知五哥此时可有空?若是没有,我再等会儿也没关系。”

    张五郎回头看了一眼狂热的人群,道:“过了这场还有一场,下一场的斗鸡已经选好了,自有人去办理,我没事儿了。这里不是说话处,那边我有个居处,你若是不嫌脏臭,可随我来。”

    牡丹笑道:“我怎会嫌脏臭?”

    张五郎望着她嘿嘿一笑,当头领路。

    几人一都一后绕过狂热的人群,从那排雅座旁一条小径往里走,旁边有好几个院门紧闭的小院子,里面也爆发出不亚于外面的热闹叫好声和焦虑的吼叫声。牡丹想着,外面那个是公演,里面这个可能是小包厢,是些身份尊贵,却又热衷此道,不肯给旁人瞧见自己的贵人罢。

    她才想着,张五郎已然笑道:“这里面是些有钱人,出手都很大方,不欲与外面锱铢必究的凡夫俗子们同流合污。”

    牡丹微微一笑。斗鸡是真的,里面还有其他勾当也是真。她曾听蒋长扬说过,诸王爱聚在宅中斗鸡,被圣上得知,明令不许。其实怕的就是诸王私下结交罢了,那么这些地方正是搞地下活动的好地方。

    不多时,张五郎在一间噪杂的小院前停住脚,道:“你们先候着。”他才进去不久,里面就没了声息,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子打着呵欠走出来道:“何七爷,里面请。”

    牡丹定晴一瞧,却是那日在张五郎家中见着的那个伶牙俐齿的小女孩子,想起她给张五郎吃瘪,张五郎那样凶悍的人却那般让着她,有些好奇她是张五郎的什么亲戚,便笑道:“原来是你呀,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子一笑,露出两颗白花花的兔子牙:“我叫……”

    张五郎走出来,瓮声瓮气地道:“她叫吃白饭的,就叫她饭粒儿。”

    那女孩子闻言大怒,翻了翻白眼儿,叉腰骂道:“老娘哪里吃白饭了?在家里浆洗煮饭,夜里给娘子暖脚捶背:白日里给你送饭,还帮你算账,老娘……”

    听到她一个小人儿口口声声老娘长、老娘短的,众人忍不住微笑起来,饭粒儿的眼睛瞬间红了,恶狠狠地瞪着张五郎。

    张五郎不理睬她,只请牡丹往里面走:“乱七八糟的人都给我赶开了.进来说话。”

    牡丹轻轻摸摸饭粒儿柔软的头发,笑道:“饭粒儿的垂髻是自己梳的么?梳得真好。”

    饭粒儿红着眼睛看着她,突然冒出一句:“我不自己梳,谁给我梳啊?我可不是有钱的娘子,养得起奴婢下人来伺候。”

    这个年纪的孩子全牙是刺。牡丹一愣,微微一笑,转牙进了正中一间挂着蓝底白花布帘的屋子,屋子里有个铺着蓝底白花布褥子的小坐塌,几个月牙凳,一张矮几,几上零零散散放着几张纸,一管半秃的笔.一把旧算盘。

    张五郎撇撇嘴:“就是饭粒儿弄的。这鬼丫头,嘴巴毒,半点不讨喜,幸好还认得几个字。丹娘别跟她计较,她就是那讨死人恨的德行。上次你六哥来,笑话了她两句,被她一杯滚茶从裤档上淋下去……”说到这里,他猛然住了嘴,有些尴尬的看着牡丹。

    恕儿更是大惊小怪地看着张五郎,又看看贵子,又看牡丹,结果贵子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牡丹神态自若,微微一笑:“脾气是不怎么好,但我六哥必然也是活该。不过幸亏是我六哥,若是你院子里的那些贵客,可不好对付,可不会管她是不是年岁还小。”不就是说个“裤档”么,值得一个个如此大惊小怪么?

    张五郎微微红了脸,侧开脸道:“那是,我说过她了.不许她出去乱走,平日里只在这屋里,若不是你今日来了,也不叫她出来。”

    牡丹点点头:“说起我六哥来,我先前从香料铺子里来,不见我六哥,听说是去和一位朋友去酒肆了,我还担心会把你一起叫了去,我来会扑个空呢。”

    张五郎微微一笑:“他倒是来喊过我几次,但我哪里有空陪他去喝闲酒?后来就再没来过。有天,我有空,想着他几次相邀都不曾去,心中有愧,便去请他吃酒,也说他不在,去了酒肆。”

    牡丹也就明白了张五郎的意思。六郎大概是有点问题了,但不在张五郎这里晃,而且还可能因此和张五郎发生过矛盾,不欢而散,为此还挨了饭粒儿一杯滚茶,会去后却不曾听六郎提起过。自己的家务事,也不该扰人,知道个大概,其他的回去和家里其他人商量就行。

    想到此,牡丹转了话题,说起了正事:“五哥,我今日来是有其他要事要请托你。我听说,明年春天可能会办牡丹花会。”她将今日遇到曹万荣的事情说了,道:“我想请五哥替我安排两位兄弟,查一查那洛阳方家的底细,还有曹万荣的目的是什么。按行规,这是定金。钱不好带,就拿这个抵抵。”

    恕儿规规矩矩地将一个银碗放在桌上。

    张五郎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不过是小事儿而已,上次不过说了那几句话,你就给了每个弟兄一匹绢,他们都说你成大方了,这次的事情……”

    牡丹含笑道:“五哥,我知道行有行规。若只是您一个人,我倒是不客气,但其他兄弟都是要养家糊口的。这不值当什么,就是一点心意。而且,若是牡丹花会果然要办,我要麻烦您的事情还多着呢,总不能叫人总白跑腿是不是?”

    张五郎沉吟片刻,道:“行,我会把你的意思转给各位兄弟们知晓,叫他们好好把事儿给办妥了。”

    牡丹松了口气,笑着谢了,让贵子将先前买的那几匹衣料拿过来:“上次去五哥家中,承蒙伯母盛情款待,有心请她老人家去做客,奈何我经常不在家。这是一点心意,正好给伯母和饭粒儿裁件冬永。”

    四匹衣料,一匹天青色的,一匹暗枣红色的,一匹嫩绿的,一匹桃红的,都是上好的锦缎。张五郎默了片刻,猛地吸了一大口气,大声吼道:“吃白饭的,还不过来感谢你何七哥!”

    才刚喊了一声,饭粒儿的头就从帘子下伸了进来,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不屑地道:“我耳朵又没聋,学什么牛叫。”

    张五郎被她气了个倒仰。她却自顾自地走过去看料子.然后露出非常满意的神色看着牡丹福了福,笑道:“何姐姐,挺好瞧的,比某些人买的好看多了,我承您情了,再替我家娘子给您道谢。先前我挨了骂,心里不舒坦,拿您乱发脾气了,请您见谅。其实我想做个有钱的娘子,养奴婢下人来伺候我。”

    牡丹忍不住笑起来:“真有志气,你一定会有钱的。”其实她自己现在的钱也不是她的,而是何志忠和岑夫人给的。真正属于她的钱,明年春天才会有。一定会有的。她轻轻握紧了拳头。

    张五郎自动忽略了饭粒儿话里说的某些人,见她谢过了牡丹,便起身送牡丹出去:“时辰不早,我送你出去,不然等会儿众人散了归家,又脏又乱,啥人都有。”

    牡丹回头看了饭粒儿一眼,饭粒儿正在聚精会神地拉起一块衣料对着光看,又轻轻拿起摩挲了一下脸颊,脸上露出甜蜜幸福的微笑来。挺可爱的小姑娘。

    张五郎淡淡地瞥了一眼,磨着牙道:“讨死人恨的死丫头。”

    牡丹笑道:“小姑娘挺有趣的,是你家亲戚么?”

    张五郎叹了口气:“不是。也算是。

    我娘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简直就不客气,把我家当她家。听说是个穷措大的女儿,爷娘都死了。她认得几个拘爬字,就自以为不得了。惹我啥时候烦了,提着衣领扔出门去,看她不哭爹叫娘!”他的眼睛有些红,用一种烦躁却又带着点亲昵的口气说“一老一小两个拖累,害得老子什么地方都去不得。你四哥让我跟他们去出海,你大哥让我去从军……我说我就只是吃这碗市井饭的,做生意都做关张,唯有这个还赚钱……”

    牡丹第一次听到他和她说这些。她沉默片刻,笑道:“其实张五哥,我觉得你现在挺自在的。至少,你没跟着沉迷进去。这热闹,也真热闹。”

    张五郎翘唇一笑,铁搭似地往墙一站,抬眼看着瓦蓝瓦蓝的天空,道:“这人生百态可比戏场还好看,经常看人悲欢离散,家破人亡……只是这事儿,到底不是积阴德的事,我养着饭粒儿,就当是积阴德罢。对了,你六哥爱去最大那家胡人酒肆。”

    牡丹记得那家酒肆,那时候她才从刘家出来,跟着张氏和孙氏来放生池边看牡丹花,在那里见着那位美人儿玛雅儿,还有被潘蓉调戏……

    那时候张氏就说过六郎最爱去那里。她谢了张五郎,转身离开。

    张五郎站在原地,确认她安全地离开这块地头方才转身,才一转身,就被饭粒儿一脚跺在他脚背上,挽起袖子叉着腰拧着眉道:“看什么看?往哪里看?我是穷措大的女儿?就认得几个狗爬字?原来养我是为了积阴德?你要提着我的衣领把我扔出去,让我哭爹叫娘?!娘说过,等我及笄,就拜堂!等我长大了,看谁哭爹叫娘!”

    她才多少岁?十岁。他却是要到三十的人了。张五郎无奈地看着面前那搓扳儿似的,身高只到他腋下的身材,叹了口气,一把提着她的衣领往回走,轻轻住房里一扔,道:“等你长大点又再说吧,吃白饭的。”

    “我不是吃白饭的!”饭粒儿哭红了眼。

    “你娘给你取名儿叫饭粒儿,不就是希望你能吃白饭还是整粒的白米饭粒儿么?饭粒儿就是吃白饭的。”张五郎回了她一句,扬声往旁边一间房喊了一声:“来个人,做事儿!”

    一块还带着墨汁的砚台穿过蓝底白花的布帘子,精准无误地砸上了张五郎的背脊,崭新的绿色锦伴臂上顿时开了一朵黑花。一阵爆笑声从周围几个先前还安静成一片的房间里响起来,张五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暴怒地冲进去,却见饭粒儿高高站在塌上,身上披着牡丹新买的衣料,眼眶红红地道:“我不穿了,我会好好给娘子做衣裙。等你将来有了新娘子,这个留给她,我给她做。我针线很好的,别赶我走。”

    张五郎哀叹了一声,捂着头走了出去:“你自己穿吧。”

    牡丹主仆几人走了没多远,忽听后面闹哄哄的一阵乱响,却是最后一场斗鸡散了场,有人赌光了家产,被当场拿着剥衣服,要押着去清算赌资。那人哭天抢地,半裸着上身,将头往一旁一棵树上撞,喊不如死了,撞得血肉模糊,又被人拖开,半点不容情地拖着往前走。一大群看热闹的人闹哄哄地跟过节似地围着追着往前面去了,扬起尘土和难闻的馊臭汗味儿一片。临空还能听见那人凄凉的哭喊声:“兰娘我对不起你,儿子……让我死了吧……我鬼迷心窍了啊……”

    牡丹打了个寒颤,情不自禁地跟着那些人走了几步。贵子咳嗽了一声:“娘子?天色不早了。”

    牡丹才恍惚惊醒过来,回头望着贵子和恕儿道:“回去后就明确规定,芳园的人谁都不许赌钱。”

    回家途中,从那间最大的胡人酒肆下经过时,牡丹抬起眼看过去,一个穿着骑翠色纱裙,披着翡翠色纱衫的女子靠在二楼的窗台上,荡悠着一条穿了绯色灯笼裤的腿,洁白如玉的脚上还是未着罗袜,纤巧的足踝上还挂着一串精致的金铃。她回过头来笑看着牡丹,抬起雪白纤长的手指,将垂下的一缕微卷的褐色头发别到而后,轻轻拨了拨手里的胡箜篌,朝牡丹抛了个媚眼,碧绿的眼眸妖治迷人。

    是玛雅儿。牡丹抬眼看着她,她可真美丽。

    恕儿还记着找六郎,推了推牡丹:“娘子,要进去么?看啊,那胡姬将您当成年少貌美的公子啦。”

    牡丹回过头,严肃地说:“我们不进去。你怎知她是把我当成年少公子了?这些人的眼睛最毒,说不定是看到阿贵了。”六郎的事情,还没拿准,得先和家里商量,问一下情况才行,贸贸然地跑进酒肆里去做什么?

    恕儿一愣,随即捂嘴偷笑起来。

    阿贵闹了个大红脸,好几天都不和牡丹说话。

    国色芳华 第152章 托

    牡丹正要收回目光,忽见两只手探上来,稳稳抱住了玛雅儿的腰,将她一下抱起放在空中晃悠,玛雅儿尖声地惊叫着,笑着,求着饶,手里的胡箜篌却不曾放开过,抓得死紧,根本没有因为害怕而松手去搂惊吓她的男子的脖子。

    你们在玩弄我,我也在玩弄你们。不知怎地,牡丹的脑子里突然想起这句话来,她怔怔地看着玛雅儿。

    玛雅儿没有看牡丹,而是望着吓唬她的那个人大笑,而抱着她的那个人,穿着黑色的丝质圆领袍子配着玉色的里衣,光洁一丝不苟的发髻上插着羊脂古玉发髻,浓眉秀目,唇角含着一丝讽刺的笑容。他抬起微醉的双眼,看似是在看怀里惊慌尖叫也妩媚得滴水,假得无可挑剔的玛雅儿,实则是在看楼下的那个人。

    他第一次看见她穿男装。

    她在看这里。

    刘畅使劲往玛雅儿粉嫩的脖子上亲了一口,就拥她在窗边,含着玛雅儿的脖子拼命地吮吸。见鬼去吧,他才不在乎,不过一具臭皮囊而已。

    恕儿扯了扯牡丹。牡丹转过头,轻轻一磕马腹,不疾不徐地离开了东市。

    刘畅越发热情,玛雅儿的笑声越发开怀,可是谁又在乎呢。玛雅儿不在乎,别人也不在乎,刘畅猛地持玛雅儿推开,跌跌撞撞地下了楼,纵马而去。

    “刘寺丞,刚来就要走么?你个没良心的。”玛雅儿淡淡地扫了他的背影一眼,边娇嗔地喊了一声,边从怀里摸出一块手绢,擦了擦脖子上他刚才留下的口水,扬手将那张帕子扔到了窗外。然后,她调整了一下姿容衣服,抱起胡箜篌,又到窗台边以同样的姿势坐下,微笑着看着窗外过往的行人,遇到那看着感兴趣的,亦或是年少多金的,不时抛个媚眼,再笑上一笑。

    牡丹回到家中,问明二郎、五郎、六郎都还未归家。便换了衣服住岑夫人的房里去,杨姨娘正陪着岑夫人说笑。见牡丹进来,岑夫人便让她过去坐:“怎么样?可见着了蒋公子?”

    牡丹碍于杨姨娘在一旁,便道:“说是去了宫里,等了许久,在路上遇到了,他说只是一个误会,已经解决好啦。”

    杨姨娘合掌笑道:“那可就好了,好人有好报。”接着又喜滋滋地对着牡丹挤眼睛:“你回来的路上可遇到卢五郎了?”她笑的时候,发上插着的一把金框宝铀的犀角梳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牡丹见她挤眉弄眼的,不明白她要干嘛,还是笑道:“不曾。”

    杨姨娘笑道:“他要回扬州了。今日是来辞行的,他本想见你一面,结果你不在。他从未时一直等到适才,见天色晚了才走的。”她有意顿了顿,道:“他说他明日还要来,让丹娘你在家里等等他,有事儿要和你说。”

    卢五郎自那日替何志忠等人饯行后,牡丹就再也没见过,听说他倒是会常常去找一下二郎和五郎,但秦三娘的消息却是从来没传回来过。既然是决定要走了,还非得见自己,那便是有事相求,并与秦三娘有关吧?牡丹忽略了杨姨娘话里话外的暖昧,只望着杨姨娘微微一笑:“谢姨娘提醒。我记着了。姨娘头上的梳子真好看.以前没见过。”

    杨姨娘有些不自在,伸手摸了摸,笑道:“前些日子,老爷走之前,我过生日时给的。”

    牡舟又赞了两句好看。其实她很清楚,何志忠当时是给了杨姨娘一把犀角梳,但绝对不是这把。何志忠在这方面分得清楚得很,这样豪华精致的梳子,岑夫人都没有,杨姨娘又怎会有?

    岑夫人扫了杨姨娘头上的梳子一把,看看天色,道:“阿杨,孩子们快回来了,你去瞧瞧,饭食做好没有?”

    这便是赶人走了,一定是要和牡丹说卢五郎的事情。杨姨娘没心没肺地对着牡丹比了个动作,笑眯眯地走了。

    牡丹的笑容一直保持到杨姨娘的裙角消失在院子门口方才停住。

    岑夫人道:“说吧,什么事儿?”

    毕竟是嫡母和庶子的关系,任何一件事情,都得小心的处理,不能冤枉了人,也不能因此错过了最佳机会。牡丹斟宇酌句:“我去香料铺子里,原本想请六哥陪我去找张五哥,请他帮忙办件事儿。但是六哥不在,伙计说,卢五郎去找他,二人一起去酒肆喝酒了。那时候是申正。”

    可是卢五郎自未时起就一直在何家。岑夫人的神色严肃起来。

    牡丹接着道:“老掌柜的说,生意还平稳,都是老客户。我就独自去找张五哥,张五哥说六哥找过他好几次,都是约去喝酒,他忙,没空喝闲酒,就没去。后来有空了,去约六哥,六哥却不在铺子里。听说,六哥最喜欢去东市最大那家胡酒肆。”

    岑夫人抿紧了嘴,抓起瓷茶瓯满满饮了一大杯.用帕子擦拭干净唇角后,方缓缓道:“多亏你爹不曾将铺子里的银钱过他的手,只信老掌柜,不然要翻了天。这事儿你先别提,只装作不知,他回来必然听铺子里的人提起,要来试探于你,你就随便胡诌一个理由就是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