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芳华第40部分阅读
国色芳华 作者:肉书屋
手势,邬三忙道:“他说他要住在这园子里看守着,问房子在哪?”
牡丹指着不远处刚修建起来没多久的一排房子道:“那一排房间都是空的,你愿意住哪儿就住哪儿。”
说话间,郑花匠走了进来。”小人看见园子门开着,心想着往日娘子这个时候是在吃晚饭,便特意过来看看。既然娘子在,小人就先告辞啦。”郑花匠一边给牡丹问好,一边睃着李花匠,满脸的猜疑之色。
牡丹笑道:“老郑你来的正好,这是新来的李师傅,以后我不在的时候,种苗园就由他管。”不出所料的,她从郑花匠的脸上看到了惊愕失望之色。
郑花匠不服气,凭什么?他来了这么多天,最苦最累的时候是他帮着牡丹渡过来的,这园子之前也多数时候是他在打理,作为唯一一个能进出种苗园的师傅,他俨然就是这芳园众多花匠中的头领人物,谁见他不低头?可是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名不见传的糟老头子,就要夺走他的东西,还有他向牡丹学技术的希望,他当然不服气。
他一眼看到了李花匠身边那株才刚接好,还未来得及施肥和烧水的牡丹,便笑着走过去:“这是李师傅接的吧?好手艺。”他的手才伸出,还未碰到那株牡丹,一旁又呆又傻又肥的大黑狗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闪电一般地朝他的手腕冲过去,白色锋利的牙闪着光,透明的口水带着一股腥味儿在半空中洒落下来。
“妈呀!”郑花匠吓得大叫一声,脸色惨白地连连后退,但他哪里快得过狗?虽然是条肥狗,却也比他快得多。而且他还很笨地坐到了地上,牡丹以为他最少也要挨一口,但关键时刻,李花匠发出一声嘶哑的“啊”,大黑狗停止攻击,将两只前爪搭在郑花匠的肩头上,黑亮的眼睛盯着郑花匠张皇失措的脸,透明粘黏的口水湿了他的前襟。
李花匠又“啊”了一声,大黑狗放开了郑花匠,跑到他脚边蹲了下去。李花匠对着牡丹比了几个手势。邬三低咳了一声,大声道:“老李说,这狗从小就是养了来看花的,谁敢不经主人允许就伸手碰花,必然挨咬。它刚才是误会了,请这位郑师傅别计较。”
原来还是个哑巴。郑花匠慢怒地的擦着头上的汗,嫌恶地扯了扯被狗口水浸湿的前襟,气冲冲地不说话。
牡丹忙上前打圆场:“老郑你受惊了,今晚让厨房给你加菜。下去看看可有伤着的地方,若是有,去请大夫来看看。”她知道李花匠是故意的。这是警告郑花匠。这些牡丹花匠,他们的技术自有传承,轻易不会给旁人知晓,更别说学了去。这刚接的牡丹,拆开之后就会知道接穗和砧木是怎么处理的,不到伤口愈合,他根本不会让其他人碰。她以为他已经多得多防得紧了,谁知这位李花匠更是防得紧。
目送郑花匠气冲冲地离去,李花匠淡然地收拾了工具,处理好花,由雨荷领着,带了大黑狗自去挑选房间不提。
邬三笑嘻嘻地道:“何娘子,我们公子让和您说,后日潘世子和白夫人就到了,请您一定过去吃晚饭。”
牡丹应下,留他用晚饭,邬三不留,只说庄子里要备席,需要准备的事情太多,不能久留,径自告辞离去。
牡丹用完晚饭,雨荷过来回话,说是安置妥当了李花匠,又特意安排了阿顺过去和他做伴做些小事情,李花匠还算满意。正说着,宽儿进来道:“娘子,家里来了人,领了一位客人来。”
来的却是大郎铺子里的一个姓贾的伙计,领着穿团花锦缎圆领袍子,带黑纱幞头,约有二十来岁,长丰仅只是端正的青年,贾伙计笑道:“娘子,这位是扬呀州来的卢公子。”
牡丹疑惑不已,她并不认得这什么扬7州卢氏的人。
那卢公子朝牡丹行了一礼,用带了浓浓扬州口音的官话道:“在下卢全,族中行五,人称卢五郎,我母亲姓段, 人称段大娘。之前,令兄曾使人送了一封信去,言道我的小姨秦三娘遭了难,家母因为随船在外行商,辗转到一个多月前才收到了信,故而派了我来接小姨归家,并向府上致谢。”
秦三娘啊。当初大郎送了信给段大娘之后一直没有回音,她还以为信送错了,这个秦三娘的姐姐并不是那位女富商段大娘,原来却是。说实话,这位卢全的长相也和秦三娘没有什么相似之处,牡丹叹了口气:“卢公子只怕是白跑一趟了,她第二日就走了,我现在并不知道她在哪里。”
卢全正色道:“适才我去见了令尊,令尊也是如此说。可我来之前,家母曾经吩咐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您是最后见到她的人,想来她曾经和您说过一些话,可以从中找到一些线索。还请您将那日的情形与我说说。”
当日的情形牡丹倒是记得的。卢全听牡丹说完,沉吟片刻,道:“依您这样说,我小姨只怕是打定主意一定要报仇了,在颜八郎没有倒霉之前,只怕她是不会离开京城的,我打算到颜八郎那里去看看。”
牡丹道:“今日天色已晚,我想卢公子是赶不回城了,不如在这里留宿,明日一早再去也不迟。”
卢全抱拳谢过:“谢谢何娘子,家母让我一定要答谢府上,我之前问过令尊,需要我们为府上做什么,但是令尊说当日全是您一个人的主意,让我来问您。您想要什么?”
“我其实并没有做过什么,就是请她吃了一顿饭,住了一夜的邸店,请了个大夫,陪她说了两句话而已。花的钱还是我父亲的钱,所以你们不必放在心上。”牡丹有些汗颜,她并没有为秦三娘做过什么,但是段大娘却这样着重其事,说明段大娘心里还是牵挂着秦三娘这个妹妹的。也不怪秦三娘您那时候会因为自己误会了姐姐而羞愧如此。
卢全认真地看着牡丹道:“的确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但是当时街上来来往往的那么多人,只有你一个人伸了手。”他望着牡丹微微一笑:“段大娘从来不欠任何人的情,为了不让家母这个名声从此没了,还请您不要再客气了。”
他的表情认真诚挚,虽然是在开玩笑,却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坚持,不达目的不罢休。牡丹想来想去,好像她真没有什么需要的,不过段大娘的商船的确是很有名,兴许有朝一日,她能把她的牡丹通过段大娘的船队卖到京城以外的地方。牡丹望着卢全笑:“我早就听说了令堂的大名,心里非常钦慕她,很想和她这样能干的人结交,不知道我有没有这样的运气?”
如果牡丹这次要了报酬,她也就只有这一次机会,但她想和段大娘做朋友,那她将来可能得到的就远远不止这一点。同样的,卢家如果能在京城里交上何家这样的朋友,也非常不错,卢全微微一笑,缓缓道:“我母亲很喜欢交朋友。假如何娘子有机会去扬州,她一定会办最好的宴席宴请您。”
牡丹抿嘴笑道:“卢公子人生地不熟的,我家的人能领你去找颜八郎的居所。”她指了指雨荷:“她当时曾经去过颜八郎住的通善坊。明日就让她陪你去。”
卢全谢过,自跟着小桃下去吃饭休息不提。
第二日一早,雨荷便领了他和他的向个随从骑马进城,直往通善坊而去。牡丹则一整天都留在种苗园里看李花匠怎么打理花木,学习怎么和他沟通,然后自己给那大黑狗起了个名字,叫它大黑,喂了它一堆鸡骨头。
李花匠板着脸,一整天只和牡丹比了不到三个手势,一次是牡丹问他,她想选几个年轻聪明品行好的小厮来和他一卡塔尼亚学怎么护理牡丹,问他好不好,他摆了摆手,说不好。但牡丹没打算听他的,人她是一定要弄来的,哪怕就是他让他们浇浇水松松土,远远地看看也好。
一次是牡丹叫那大黑狗“大黑”,喂那狗吃鸡骨头,他生气地比了个手势,牡丹没看懂,但她猜他是气她给他的狗乱起名字,但是他没把她给大黑带去的鸡骨头踢开,而是看着大黑全吃光了,所以牡丹决定忽视他的怒气,任由那狗继续在她的鞋子上滴口水,趁机抓了那狗的头皮两把。
最后一次是吃晚饭的时候,牡丹送了他两年夹袍和两双鞋子,以及一瓶子葡萄酒和一盘炸谷雀,他沉默片刻,比了一个谢谢的手势,然后收下了东西。
但牡丹不认为他是个小恩小惠就能轻易收买的人,看业她还需要长时间和他死磕。她走出种苗园时,喜郎在外面不远处游荡,见她出来,立刻过来和她打招呼,仿佛是有什么话想和她说,牡丹因为猜得到他想说什么,所以并不着急。只问他在芳园住得习惯不习惯,又问了郑花匠昨天有没有摔到哪里,因为今天她一整天都没看见他。
喜郎犹豫片刻,道:“九叔他是有点不舒服,但是他今天一整天都在湖边修整花木,所以娘子才不曾看见他。”他最终也没把曹万荣的事情说给她听,而是再三保证他会好好干活,牡丹夸赞了他两句温和地道:“我听说你父亲去世了,假如你家里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只要能帮的我都会帮你。”
喜郎有一点点吃惊,低低地应了一声,垂手目送牡丹离开,牡丹问段大娘:“大娘,你觉得他是不是个坏人?”
段大娘是晓得远距离郎的来历和他曾经偷拿过曹家花园的牡丹接头的,她慎重地想了片刻,道:“老奴也不知道,但他绝对不是个老实人。”
牡丹笑了一笑,这天下真正的老实人有几人?当然,自称老实的人还是不少的。
第二日中午,邬三亲自过来接牡丹:“白夫人已经先到了,公子请您过去先陪她。”
牡丹皱了皱眉:“潘世子没有跟她一起来?”
邬三殷勤地替她牵稳马,好让她方便上马:“没有,说是潘世子有点事情要耽搁一下,会赶来吃晚饭。不过白夫人除了带了潘小公子以外,还带了一位娘子一起来,好像是清河吴氏的十七娘,听说和您也是认识的?”
牡丹笑道:“见过一面的。”倨傲清高的吴惜莲,十九娘都已经话配给了李荇,想必她也是许了人家的吧?
牡丹骑马穿过被收割干净后显得光秃秃的稻田,一直走到蒋家的庄子门口。围墙边的柳树已经黄了叶子,开始飘落,但是松树和柏树仍然青枝绿叶的,映得那高高的院墙格外的白,墙顶上的蓝天也格外的蓝。
邬三见牡丹注视着院墙,笑道:“今年春天的时候,我们公子才让人粉刷过,现在看起来特别新。但之前,却是斑驳一片,青苔都爬到了墙上。哎呀呀,老鼠都老得黄了皮成了精,有半只猫那么大,看到我们来了也不怕,竟然就敢当着我们的面登堂入室,我猜它一定自由自在的活了十多年,已经忘记了什么是害怕。”
牡丹觉得邬仿佛是意有所指。
蒋家庄子的结构和芳园的完全不同,一进门是一大片整洁宽阔的场地,用青石方砖铺成,纤尘不染。邬殷勤地介绍:“这里每三天就要用清水冲洗一遍,用的就是你们那条河里的水。”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丛冬青树,“那条河沟就在那后面,沿着这条小河走,前面不远处就是刚建起来的水榭,白夫人此刻就在那里等您。何娘子请随人小过来,路在那边。”
冬青树后是一条约有三尺左右宽的铺了鹅卵石的小道,小道旁边就是那条河,河水清亮见底,可以看见水底的彩色鹅卵石和郁郁葱葱的水草,偶尔还有一两知小鱼游过,河的另一边,种着一排柳树,落下的黄|色叶子蜷曲向上,落到水里犹如一叶一叶的扁舟,蒋家的这个庄子同样也很美丽,比宁王那个有着造价昂贵的马球场的庄子漂亮多了。牡丹问邬三:“这个庄子有名字么?”
“以前它叫柳园,现在没有名字了。”蒋长扬站在小道的尽头欣赏地看着牡丹。牡丹今天穿的是一件银白色折枝牡丹锦襦,系着浓艳的紫色八幅罗裙,黑色的烫金缎子裙带,裙带上系了一对胡桃大小的金质镂空花鸟香囊,交心髻上插了一对素净的又股金钗,唇上还点了粉色的口脂,显得特别娇俏可人,他觉得她现在比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还要美丽。
国色芳华 第126章 小人与女子
牡丹也在看蒋长扬,他今天穿了件青色的圆领窄袖袍,那块玉佩还在腰上,没有戴幞头,乌黑发亮的头发用一根玉质上乘的发簪固定起来,脚上也没穿惯常的靴子,而是穿着双家常的青布鞋。他站在树荫下,斑驳的阳光犹如碎金,随着微风拂动不断在他的头上,脸上,肩膀上来回移动晃动,有时候晃到他的眼睛上,他就会微微眯了眼,但他一直在望着牡丹笑,目光也不曾移开过。牡丹觉得,这样的他看上去非常亲切,很顺眼。
下了狭窄的鹅卵石小道后,牡丹和蒋长扬中间隔着两尺远的距离,一前一后地沿着清澈的小河往前行,绕过一座高达一丈有余的灰色太湖石假山后,一个碧波荡漾的池子带着一股清凉之气迎面而来,池子周围遍植垂柳花木,一条弯弯曲曲的石板桥从他们的脚下开始,穿过水池,一直延伸到一个高台之下,化作台阶。高台周围有溪流,溪水叮叮咚咚地从台上奔流而下,流入池中。沿着溪流往上一直到高台顶上,种满了斑竹和紫竹,竹林环抱中,是一个石柱木栏围起来的宽大的亭子,石柱没有精雕细刻,木栏也是本色,色彩和谐而幽雅。
真漂亮,真舒服。牡丹感叹不已:“成风,这就是你新造的水榭?”
蒋长扬黑黑的眼睛熠熠生辉:“这是我跟着福缘和尚做朋友学来的,你觉得我这个水榭与他设计的园林相比如何?”
牡丹有些发愣:“是你自己设计的?”
蒋长扬快活地一笑:“是呀,虽然有些法子是从他那里偷来的,但好歹是我自己的主意。”
“我觉得如果是福缘大师,他大概只会在上面设计一个小巧精致的亭子,而不是这么宽大的亭子。”虽然牡丹觉得比不上福缘和尚的来得精巧,但他这个也很漂亮,最关键的是实用,最适合居家了。想必在盛夏酷热难当的夜里,抬了碧纱橱往这亭子里一放,纳凉休息,是件非常令人惬意的事情。
蒋长扬笑道:“对啦,这就是我和那和尚最大的区别。他更注重好看,我更注重实用。我只送你到这里啦,你自己上去。”他指了指上面,一身绯衣的白夫人牵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小胖娃站在阶梯尽头,看着牡丹温柔地笑。
牡丹和他挥挥手,轻松欢快地领着段大娘和恕儿拾级而上,一直走到尽头,蹲在小胖娃的面前,双目与他对视,微笑道:“你一定就是阿璟啦,我猜得对不对?”
潘璟睁着一双酷似白夫人的杏仁眼好奇地看着牡丹,突然把一只又胖又白的小手塞进嘴里去含着,望着牡丹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来。
“别含手。”白夫人蹲下来,将他的手从他嘴里拔出来,用帕子给他擦拭上面的口水,温柔地道:“阿璟叫丹姨。”
潘璟害羞地看了牡丹一眼,回头紧紧抱着白夫人的脖子,把额头贴在白夫人的下颌上来回摩擦。白夫人把他抱起来跟着牡丹一起往前走:“这孩子其实已经会喊人,会说些简单的话了,只是平时见生人的机会不多,有点害羞。”
牡丹绕到潘璟的前方,变戏法似地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穿着彩色丝绸小衣的人偶来,对着潘璟做了个鬼脸,晃了晃手里的人偶,然后拉了拉人偶身后的绳子,人偶便挥动起了两只手。
潘璟吃惊地睁大眼睛盯着人偶瞧,眼巴巴地看着牡丹,小脸上充满了渴望。白夫人笑道:“想要就要喊丹姨。”
潘璟难为情了片刻,低低喊了声:“丹姨。”
牡丹把耳朵侧到离他不远的地方,夸张地笑道:“什么?我听不见,大声点啦。”
潘璟抿嘴笑起来,交握着两只小胖手大声地喊了一声:“丹姨诶!”
牡丹哈哈大笑,将手里的人偶递到他手里,摸了摸他粉嫩的脸颊:“阿璟真乖!”
白夫人宠溺地看着被人偶吸引了所有注意力的潘璟,笑道:“这是演傀儡戏的人偶吧?难为你还记着给他带礼物,谢谢你啦。他可从没见过这种人偶。”
牡丹有些吃惊,傀儡戏那么流行,侯府的长房长孙竟然没见过。
白夫人淡淡地道:“他祖母认为他年龄太小,这些东西的声音太过喧嚣,会惊吓到他。”
这大概也是潘璟很少见到生人的缘故?牡丹一时对白夫人充满了同情,却不敢表现出来。
白夫人带了几分憎厌,讥讽地道:“我说怎么会呢?侯府的公子,又是什么能吓得住的,比如他父亲……”她顿住了话头,抱歉地看着牡丹笑:“我希望他能比我快活。”
牡丹看着无忧无虑的潘璟,低声道:“一定会的。”
穿着玉色披袍,粉色八幅罗裙的吴惜莲拿着把象牙丝编的扇子优雅万分地走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牡丹一通,矜持地一笑:“丹娘你越发精神了呢。你今日这身打扮很好。”
“十七娘你也很精神。”牡丹注意到吴惜莲手里那把象牙丝编的扇子和吴十九娘当日出席李满娘的乔迁喜宴时拿的那把一模一样。这把扇子让牡丹想起了吴十九娘,也想起了崔夫人,还有一些非常不愉快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刚刚才过去没有多久。
吴惜莲注意到牡丹在看这把扇子,便道:“很眼熟是不是?这扇子是一对,先宁王妃送了我一把,又送了我那十九妹一把。我听我十九妹说过啦,那天李夫人搬家,她说她见了你,与你相谈甚欢。”
牡丹语态平静地道:“那天我们论香来着。”
吴惜莲慢摇着扇子道:“下个月她就要和你那位表哥定亲了,你知道的吧?就是那个在那次刘家花宴上和刘畅打架,把刘畅打成乌眼睛的那个。十九妹曾经问过我你那表哥如何,我和她说了,你表哥很不错,敢打那种男人的必然不会是那样的男人,她才肯了的。我说,你该替你表哥谢谢我替他说了好话。”
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这是故意炫耀么?还是间接地警告?段大娘和恕儿不悦地皱了皱眉头,白夫人则担心地看着牡丹,试图转移话题,但吴惜莲不想听,只等着牡丹回答。
这可真像是个讽刺。牡丹暗自告诉自己,吴惜莲不是故意的,其实这不但不关吴惜莲的事情,也不关吴十九娘的事情,吴家兴许连这件事都毫不知情。所以她赞同地道:“我已经恭喜过我表哥了。十九娘很不错。至于你要我替我表哥谢你,恐怕替不来,不如等他们成亲的那一日,你再问他好好要个谢!”吴十九娘是李家最需要的,最渴望的那种儿媳妇,出身高贵,人又端庄大方俏丽,最主要的是她能极大程度地提升李荇的身份。对于吴惜莲的牵线搭桥,李家真的应该好好谢谢她才对,特别是崔夫人,应该给她磕两个响头。
吴惜莲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人都不喜欢这个话题,只自顾自地道:“那是当然,等到催妆之时,看我怎么戏弄他。你到时候肯定是要去的吧?”
牡丹不好回答吴惜莲这个问题,礼物她会送到,但人是肯定不会去的,没必要让大家都不舒服。但若是答她不去,吴惜莲必然要追究到底,而她虽然痛恨崔夫人,却不愿意因此坏了这门亲。李荇还能找到什么更好的亲事呢?
“哎,你倒是说得高兴,可到时候你定然已经嫁去太原府了,在不在这里都是另一回事。”白夫人实在听不下去,不得不出言打断吴惜莲。吴惜莲就是这个脾气,从来不会看人眼色行事说话,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管你高兴不高兴,也不管你为什么不高兴。白夫人实在有些后悔不该带了她来,但如果没有她,只是他们夫妇俩和蒋长扬在一起,牡丹又没有这么方便出入,真是有利有弊。但愿牡丹别和她计较才好。
吴惜莲不高兴起来:“阿馨,和你说过多少遍了,这门亲事我并不满意。我是跟你出来散心的,你为何总是扫我的兴?”
因为你扫旁人的兴了。
白夫人淡淡地道:“是你先提起十九娘的婚事来的,要不我也不会想到你的事。你再不满意又如何?总不能悔婚吧?”
正因为对自己的婚事不满意,所以才会不停地讲她以为的好姻缘,阿馨怎么就不懂得她的心思呢?吴惜莲将手里的象牙丝扇子啪地一下扔在石桌子上,从草墩上站起身来,咬牙切齿地道:“那我嫁过去就和离,就和丹娘一样。丹娘都能做到,我也能做到的!”
“你我都清楚得很。你还不如早点面对现实的好,人家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差。”白夫人怜悯地看着吴惜莲,牡丹垂眸不语,她们都很清楚,吴惜莲这方面可比不上她,世家联姻,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和离的?就算是能,最起码也得耗上好几年。
吴惜莲高贵优雅的面具突然崩溃,她可怜兮兮地望着牡丹道:“丹娘,你不知道,那就是个浪荡子,和潘蓉、刘畅是一样的……那样的男人,给我提鞋也不配!”这是连着白夫人一起骂进去了,不过白夫人很淡然,没什么反应。
段大娘低低地咳嗽了一声,牡丹抬眼看过去,不远处俨然就站着三个男人,一个是表情淡然的蒋长扬,一个是嬉皮笑脸的潘蓉,还有一个脸如黑铁的刘畅。显然刚才吴惜莲的话全被他们听进去了。
他怎会在这里出现?可真是晦气!原本很久没看见这个令人不悦的人了,却在这样本该很愉悦的场合里倒了胃口。牡丹看向蒋长扬,蒋长扬给了她一个抱歉的眼神,以目示意潘蓉,表示是跟着潘蓉不请自到的。
潘蓉倒是一脸的若无其事,不管是吴惜莲对他和他朋友的鄙视轻蔑也好,还是因为他不打招呼就把刘畅带来让身为主人的蒋长扬尴尬也好。他都无所谓,最起码牡丹没从他脸上看出任何在意来,他先对着白夫人挤了挤眼睛,然后对着一旁拿着人偶又扯又咬的潘璟夸张地大叫:“哎呦,儿子,快过来!爹爹给你骑大马!”
“爹爹!”潘璟高高举着手里的木偶朝潘蓉冲过去,潘蓉也冲上来,在半道上接住了潘璟,将潘璟小小的身子高高举起过了头顶,骑在他的脖子上,疯子一样地围着亭子跑起来,边跑边大声地喊:“冲啦!阿璟骑大马啦!”潘璟发出一连串欢快的笑声。
不得不说,潘蓉看似冒失的举动很好地冲淡了尴尬的气氛,给大家以调整表情的时间。吴惜莲瞬间恢复了她的高贵冷艳,拿起扇子挡了半边脸,轻蔑地扫了刘畅一眼,望着蒋长扬微微一笑:“蒋公子,你这个地方很雅致,也很舒服。”
蒋长扬微微颔首:“吴娘子谬赞。”
白夫人则静静地看着潘蓉父子俩,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牡丹却是因为潘蓉这个冒失的举动而稍微不那么讨厌他了。因为假如他平时不爱陪潘璟玩,潘璟是不会这么亲近他的,也许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也谈不上一个好父亲,但最起码,他还能陪孩子玩。
刘畅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牡丹。他不过是因为日子过得太无聊烦躁且令人抓狂,听说潘蓉要来黄渠边蒋大郎的庄子里小住几日,想着能避开因为发现刘承彩居然敢养外室,而日日吵闹哭骂不休的戚夫人,还有总爱争风吃醋,脾气日渐古怪暴躁的清华,一有机会就抱着儿子守着他哭的脸上还带着疤痕的碧梧,他便跟着潘蓉来了。
当然,他也幻想也许会在这附近遇到牡丹,毕竟他听说她的庄子就在这附近,遇到是完全有可能的。在路上,他东张西望,因为没能遇到牡丹而失望,可当他真的如愿以偿地看到牡丹时,他突然怨恨起她来了。
她打扮得这么娇艳美丽,悠闲自在地坐在这样幽静美丽的地方,和女伴们轻松交谈,喝着上好的茶汤,还有男人献殷勤(别问他为什么这样以为,反正他就是知道,假如蒋长扬如果没有对牡丹献殷勤,牡丹怎会坐在这里?)……她应该比他过得凄惨才对,凭什么,她这样悠闲自在?他却这样心苦劳累得犹如一条精疲力竭的狗?
她之所以能好好地活着,在这里逍遥自在,完全是因为他的缘故;而他之所以落到这一步,也是因为她的缘故!他恨她。刘畅想到这里,本想狠狠地瞪牡丹一眼,可看到牡丹对他视若无睹的样子,又不由勃然大怒。她看不起他是不是?他还更看不起她呢!于是他便也装作没有看到牡丹,冷冷地看向高台下的水池。可是日光反射着水面,白茫茫的一片,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的心情越发烦躁起来。
白夫人扫了阴沉着脸,不知又在打什么坏主意的刘畅一眼,暗里握了握牡丹的手,低声道:“有我在,别怕。”
吴惜莲凑过来道:“我也在。”
牡丹微微一笑:“我不怕。”
这可是他的地盘,谁敢作乱可得先看看他饶不饶。蒋长扬将亭子里几个女人的对话听在耳里,不以为意地微微一笑:“到底已是深秋,再过些时辰天气就要凉了,既然人已到齐,不如我先让人送酒菜上来,我们边吃边聊,如何?”
牡丹闻言抬眼看向蒋长扬,正好与他的目光相对,不知为什么,牡丹接触到他的目光后,惊遇刘畅的不悦与不安便淡去了许多,她不由得轻轻点了点头。
蒋长扬朝牡丹一笑,轻轻一弹亭子上方挂着的几只铜铃,铜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吴惜莲奇道:“这是做什么?我适才还以为就是个风铃。”
蒋长扬笑道:“这里离大厨房远,若是由得他们从那边送菜来,许多菜都冷了,没什么意思。故而,我在水榭背后,竹林深处另外建了一座小厨房,铃声一响,便要送酒菜上来。”
吴惜莲见这亭子不曾挂了匾额,那就是不曾起名,便想给这亭子起个名字,于是含笑赞道:“好呀,这又比让人去叫更节省时间。听风听水、听铃听竹,若是在此抚上一曲,更妙!蒋公子,你这亭子可有名字?我看不如就叫听音亭如何?”
蒋长扬还不曾回答,刘畅走过来坐到牡丹面前,肆无忌惮地看着牡丹,嘴里淡淡地道:“什么听音亭,俗!我看这水是要种莲花的,夏风送莲香,爱煞此间人,便叫惜莲台好了!”
吴惜莲自来貌美,又自持身份,即便是为人矜持高傲,但在京中上层年轻男子中始终很受欢迎,基本就没遇到过敢这样直截了当说她俗的人。当下粉脸微红,羞怒交集地瞪了刘畅一眼:“刘子舒,你这个人好生无礼!你起你的名字,编排我做什么?”
刘畅故作惊讶地一翘嘴角,从牡丹脸上收回目光,看着吴惜莲道:“十七娘,我哪里编排你了?你就算是要说我无礼,也得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才是。蒋兄,难道这里不是要种莲花的么?我分明听了潘二郎说,这里已然种下白莲与重台莲了,建这么个高台在这里,难道不是为了夏日纳凉观莲?惜莲台,需怜她,哪里错了?”
吴惜莲讨厌死了他,怫然冷笑道:“刘尚书教的好儿子,随意就拿女子的闺名来开这种玩笑,真是让人不齿!我不屑于与你这种人坐在一起,起开!”
刘畅作大惊状,站起身来对着吴惜莲深深一揖,无比诚恳地道:“十七娘,请恕罪,我从来只知你叫十七娘,却不知道你的闺名,唐突冒犯之处还请你原谅则个!想来你自来高风亮节,是不会和我这样的人计较的吧?”三言两语就逼得这些所谓的名门贵女失态,实在是件很让人愉悦的事情,这让他心里的阴郁散了不少。
牡丹轻蔑地弯了弯唇角。刘畅倒是越来越有出息了,用吴惜莲的名字来命名蒋长扬家中的水亭,他可真会安排。
刘畅眼角的目光一直就没离开过牡丹,他很敏感地捕捉到了牡丹唇角的讥讽和轻蔑,不由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暗恨道,何牡丹,让你难过的还在后面呢,让你笑,让你笑,叫你很快就笑不出来!
吴惜莲见他戏弄了自己还不认账,气得额头的青筋都爆了起来,白夫人轻轻拉了她一把,缓缓道:“都少说两句吧,主人还没开口,客人倒先吵上了。”
蒋长扬一直埋首分茶,此时方将面前的越州瓷茶瓯分别递了一杯到吴惜莲和刘畅面前,朗声笑道:“都是好名字,不过这水台的名字已然有了,就叫相和。”
潘蓉边抱着潘璟击打那几只铜铃玩耍,边漫不经心地打趣道:“相和?蒋大郎你要和谁相和?”
蒋长扬微微一笑:“想和谁相和就和谁相和。”
潘蓉怪笑一声:“哎呦,难得你如此直白啊。我倒是好奇起来了,这是谁呢?”
蒋长扬淡淡地道:“我自来如此直白,莫非你不知么?”
潘蓉忙跑过来,抱着潘璟挨着蒋长扬坐下,眼珠子乱转:“那人在这里么?”
蒋长扬根本不理他。
刘畅敏感地在蒋长扬和牡丹脸上来回逡巡,希望能看出点什么蛛丝马迹来。蒋长扬低着头弄茶,牡丹和白夫人一起低声劝慰犹自怒气冲冲,拿着扇子不停地搧的吴惜莲,二人表面上并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不同来,可是他就是觉得不对劲。他清了清嗓子,挺起胸膛,望着牡丹微微一笑,刻意温柔地道:“丹娘,好久不见了,你还好么?”
他又打什么鬼主意?牡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笑了:“谢刘奉议郎关心,我很好。”
吴惜莲在一旁淡淡地道:“丹娘,你弄错啦,如今该称刘寺丞才对。”
牡丹从善如流:“啊,我不知道您升官啦,请您原谅,刘寺丞。”
”丹娘,刘寺丞怎会怪你?你一天有这么多正事儿要做,哪儿有空去管这些闲事。刘寺丞也挺忙的,不知清华郡主可能下床行走了?听说你日日都过去探望伺候她,很是孝顺,哦,说错了,很是贴心才对。刘寺丞,我口误,请别和我这个小女子一般见识。”吴惜莲很不厚道戳了刘畅的心窝子一下,然后得意地笑了。小人,敢惹她,她就叫他知道厉害。
国色芳华 第127章攻击
按着刘畅以前的脾气,牡丹以为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发怒,或许还会把他面前的那杯热茶汤泼在吴惜莲的脸上去。但出乎她的意料,刘畅竟然没有,而是面不改色地道:“谢谢十七娘的关心,虽然还行动不便,但清华她好歹已经能下地走动了,想来在你大喜之日,她一定能登门祝贺。如果我没记错,你未来的夫家是太原府的岑家吧?岑十郎曾经在京里呆过两年,他可算是我的好朋友,我们经常在一起喝酒论诗,说不定将来也会在一起。所以你不该对我这样无礼,十七娘。”
说到这里,刘畅的脸上露出一丝冷酷的笑,牡丹对他这抹笑意再熟悉不过,她知道他即将吐出口的话一定非常伤人,不是吴惜莲这样的女子所能承受的,她低咳了一声,准备用其他话题转开,但是刘畅没有给任何人机会,他望着吴惜莲,笑得无比灿烂:“你知道,就在平康里,那里的酒很不错,总是比其他地方的酒更加香浓一些。他每每总是醉得马都上不了,不得不在那里长住下去。”
吴惜莲眼里的亮光突然黯淡下来,装点成石榴娇妆样的朱唇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平康里那是什么地方?妓女云集的地方。她刚说了那岑十郎是与刘畅和潘蓉一样的浪荡子,他立刻就证明给在座的所有人看,岑十郎,她未来的夫婿,果然就是那样的一个人。
但其实,这京中的大多数贵家子弟,读书人,朝廷命官,有几个不去平康里的?许多贵妇能够做到和白夫人一样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也能做到戚夫人那样的凶悍难缠,但她两样都做不到,更做不到如同刘畅那样脸厚心黑。于是她注定要被刘畅刺伤。
她沉默了片刻,愤怒地瞪着刘畅,想把手里那杯还在滚烫的茶汤浇得他一头一脸都是,但是白夫人沉稳地按住了她的手。她看到牡丹沉默而同情的表情,她突然想起了她和牡丹之间是不同的。她是出身高贵的五姓女,她的家庭绵延了几百年,天下的男人娶到她会比娶到公主郡主还要感到荣幸,她的身份和教养不容许她做这种泼妇一般的行为,特别是在牡丹这样的,她从来只是可怜的,并且高高俯视的弱者面前。吴惜莲缓缓收回了颤抖的手,脸上浮起一层寒冰一样的神色,瞥过眼,不肯再看刘畅一眼,仿佛刘畅是一堆令人作呕的东西。
刘畅不以为意,欢快地欣赏着吴惜莲的表情,满意地将手里的茶汤一饮而尽。关于吴惜莲那段戳心窝子的话,他曾经很在意,就如同当初一看到牡丹,一听到和何家有关的话题,他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给了一个病得要死的商家女冲过喜,被自己没有出息又贪心的父亲给当成货物一样的贱卖过。那时候他还很年轻,所以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总想不顾一切地发泄出来,只为了得到片刻的扬眉吐气。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自从与牡丹和离,与清华郡主定亲以来,比这样更难听十倍的话他听过更多,多到他已经记不清了。当恶毒的话听得太多,不谙于两种下场,一种是愤怒反击再被打击一直到麻木忘却;另一种是深深记住,却不必表现出来,以另一种方式去还击,找到对手的软弱之处,然后一击致命。他选择了后者,他找到了吴惜莲的软弱之处,轻轻一句话,一个笑容就让她遍体鳞伤,无法做出反击。
呵呵,什么名门世家女,也不过如此,高贵正义的白夫人,高贵冷艳的吴惜莲,她们都不敢把自己心里的怒火真正地发泄出来。她们不敢像牡丹那样敢当人不顾形象地朝他吐口水,当街大声唇骂他,她不敢像清华郡主那样的肆意妄为。她们好面子,她们道貌岸然,她们表里不一。虚伪,这是刘畅给她们下的定义,他也虚伪,不过他就是要学着做个虚伪冷酷的人,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他刚才明明喝下的是带着喊味儿的茶汤,可是他却觉得他喝下的是酒,唇舌、咽喉、胃,火辣辣的一片,他狠狠地看着牡丹,她夺走了他的一切,所以有朝一日,他必定要她十倍偿还。
牡丹毫不退缩地与刘畅对视,她静静地看着他阴鸷的眼睛,她不知道当时她的表情是什么,但她想,兴许她是包含了轻蔑和冷漠的,也有可能是什么表情都没有,因为除了怕他用武力伤害她之外,其实他对于她来说,什么都不是,甚至比不过牡丹花叶子上的一条虫子。可在她丝毫不怕他会用武力伤害她,所以她完全有可能是什么都没有。
蒋长扬半起身子,将一杯茶汤递到牡丹的面前,轻声说:“没有放盐的。”他高大的身体阻断了刘畅通视线,身上的青草味将刘畅身上传过来的浓浓的熏香味儿阻断。牡丹捧着那杯茶,一度错觉,蒋长扬就像一座紫檀木座的六曲屏风,厚重宽大,把她不喜欢的东西统统都阻断在了外面。
没有放盐的茶汤。在座的所有人都听到并看到了蒋长扬的举动。牡丹不爱放盐的茶汤,之前没有人听说过。但是蒋长扬递给她这样一杯与众不同的茶汤,是什么意思呢?是他自己的喜好?或者是牡丹新近培养出来的特殊喜好?不管怎么样,他是在向牡丹传递他的关心和安慰。
刘畅把这个举动视为挑衅。他垂下了眼帘,目光透过睫毛缝,落在了牡丹手上和她捧着的那?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