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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秀第54部分阅读

      闺秀 作者:肉书屋

    ,冷冷地看着白夫人,沉声道:“白夫人,你可知道,就凭你方才一番话,我就可以治你个大不敬之罪。宗室之事,向来由内廷处理,若是你这一对冰雪可爱的儿女进了内廷,有什么下场,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白夫人瞬间收声,一双美目惊吓过度地看着顾盼,涟姐儿亦是满脸不敢置信,她这时才想起,昔日里顾盼虽然一副老实模样,骨子里却是胆大妄为又十分狡黠的,要不然也不会冒着被老太太责罚的危险给她送饭了。

    顾盼身上的冷淡和疏远越发明显,既然得知这白姓之家乃是顾家的大仇,她已经片刻都不欲呆,看着白夫人,顾盼极为冷静地道:“本王妃这就告辞了,莫要拿那一段旧事来威胁于我,你尽管试试。看看齐王府和长乐候府会如何作答。”

    话罢,顾盼转身离去,剩下抱头痛哭的白家母女。

    刚出房门,就与从外回来的李思怀碰了正着,看着擦肩而过的顾盼,对自己的视若无睹,李思怀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

    话音刚落,便闻到里面哭声大作,李思怀面色大变,忍不住问道:“你做了什么?怎么姑姑和表妹哭的如此伤心?”

    顾盼此时心乱如麻,她已经猜到了表哥对自己的保护了,因为顾家的仇人都还活在世上,表哥一直不告诉她顾家的仇人姓名,就是怕她牵扯其中,想到了表哥说过的,这世家只剩下了三家半,看来这白家就是被搞垮的半家,那还有三家,必然至少一家是顾家的仇人根据她出嫁之时,各个世家送来的贺礼判断,如今京城之中,势力最大的三个世家,分别是长乐候府的韦家,行事低调的陆家,还有一家,是出了皇后和太子妃的贺家贺家顾盼眼前豁然开朗,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顾远南不肯叫贺大娘活着到她身边了,顾远南是怕贺家利用贺大娘来压制她理智上理解,心理上依然接受不了,顾盼心中各种情感交互突击,只觉得脑子要爆炸了一样。

    贺大娘,贺大娘是否已经知道了真相才慷慨赴死,她死之前是怎样的心情,是不是为了保护她不惜一死?

    顾盼心情激荡,被李思怀一问,顾盼突然就把心里所想脱口而出:“贺大娘死前是不是十分难过?”

    李思怀一怔,脸色黯然地道:“她疾病缠身,药石罔顾,到了后来却已经没有什么知觉了,贺大娘,去的很平静。”

    顾盼一愣,反手抓住了李思怀的手臂,急急地追问道:“不是说贺大娘乃是服金自尽吗?”

    李思怀眉头再次皱了起来:“服金?怎么会,她连指头都抬不起来了,又哪里有力气服金自尽”

    顾盼死死盯住李思怀,他心中坦荡,坦然回视,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澈见底,顾盼忍不住又问道:“那顾惜玉呢?”

    李思怀叹了口气,眼里带了些许不屑:“她在贺大娘病重之时就被她姐姐接走了。”

    轰的一声,顾盼脑中所有纷乱的思想炸的分毫不剩,顾惜玉骗了她,顾远南也骗了她,为什么?为什么?

    顾盼喃喃自问,怎么会这样?她反手挣脱了李思怀的钳制,一脸木然地向外行去,李思怀担心地追了上去,双手毫不犹豫地抓住她的双肩,一叠声地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顾盼抬起头,李思怀余下的话尽皆消散在了喉中,他从没见过,一个人可以如此伤心,一双眼仿佛承载了世界上最重的伤痛,单单是视线,就让人有遍体鳞伤的错觉。

    李思怀无意识地松了手,看着顾盼脚步踉跄地向外行去,清风吹过,脸上一片凉意,他伸手去摸,才发现不知不觉自己竟然泪流满面。

    春红和柳绿见了顾盼这副失魂落魄地模样,却也不敢多言,双双把顾盼拱卫了,扶着她上了马车,马车启动间,恰好看到一辆气派万千的马车停在了白府门口,顾盼无意识地看去,散乱的瞳孔瞬间凝成一束,那马车的侧面堂而皇之地打了一个九龙团图。

    七龙为皇子,八龙为太子,九龙,那是圣驾了,只是不知道这来的,是宫里哪一位的使者。

    顾盼警觉地回头去看,那马车上先下来了两个宫娥,随后一只洁白如玉的手伸了出来,李思齐一身紫袍,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

    顾盼脊梁一塌,跌回了车厢之中,这李思齐,她怎么就忘记了,李思齐和白家的二姑奶奶可是姑舅关系她也曾经问过李祈正,李思齐被他救治到了何处,他一脸玩世不恭地笑道:“这李思齐如今可成了父皇身边的总管太监了,谁叫他投胎的好,有一个好爹爹呢?”

    当时她一头雾水,后来悄悄打听才晓得,当今追求长生,网罗了天下不少道长,日日早课晚课,又炼丹寻找仙山,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其中,李思齐的父亲平山道长最受皇上宠信。

    顾盼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指甲不知不觉地抠到了肉里,据说这次大军出征,就是平山道长占卜问卦的结果,说什么南方群狼作乱,需要白虎星煞气镇压。

    自打嫁给了李祈正,顾盼一直过着自欺欺人的生活,顾远南对贺大娘的所作所为成了她的一个心结,今日心结一去,往日里的灵慧一下回来,方方面面想不到的,不愿意想的串连到了一起,让她赫然发现了顾家的处境。

    危如累卵

    顾盼本伤心于顾家现在已经是威武大将军,声名赫赫,却连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妪都保护不了,今日才发现,莫说一个老妪,就连顾家,只怕也是自身难保。

    顾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表哥,是故意的吧,故意骗她,是他逼死了贺大娘,为的就是要她怨恨,从而和顾家疏远,将来顾家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也不至于牵扯到了她身上。

    齐王妃,这个身份,应该足够她保命了。

    马车在顾盼的思绪万千中停到了齐王府门前,春红和柳绿先行下了马车,又反手来搀扶顾盼,却被顾盼一手掸开,她昂首挺胸,面色凝重地跨步向前,一路上遇到的丫鬟婆子无不弯身下拜,待她行过许久,方直起身子,额上已是冷汗连连。

    顾盼回到了房中,亲自从衣箱里挑了一套颜色深沉,款式庄重的裙袄换上,又亲手挽了一个单凤髻,凤临天下,自然尊贵无匹。

    她如此郑重打扮,就连春红柳绿这等世家名门里出来的丫鬟也情不自禁地卑躬屈膝。

    打扮妥当,顾盼毫不犹豫地吩咐道:“去把顾惜玉叫来。”

    春红行了标准的宫礼,姿态端庄地出了门,片刻功夫,便领了顾惜玉回来。

    从前念着昔日的情分,顾盼心里总当顾惜玉是个小妹子,口上不说,行动上却尽可能的爱护,今日里得知了事情的真相,换了一种眼光去打量她,这下便瞧出了不同来。

    按理说,春红现在是顾盼身边的大丫鬟,在这王府之中理应是横着走的身份,但是春红和顾惜玉进来之时,明显看出了春红一脸刻意讨好和顾惜玉的不屑一顾。

    顾盼心中一痛,顾惜玉,怎么会是这副样子了?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三十四章 顾惜玉的苦衷

    顾惜玉在春红寻她时隐隐就察觉有些不对,这个丫鬟往日里很是倨傲,除了在顾盼面前还收敛几分,旁人面前,哪怕是府里做了多年的老人,也照样指使,今日如此客气,必有原因,她不愿意被春红看低,行路间昂首挺胸,自带了几分傲气。

    进了门更加察觉不对,顾盼向来平易近人,今天却穿的如此庄重,人又板着脸,一望便心生畏惧,顾惜玉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

    顾盼见她伏低做小,在自己面前还知道收敛,心里的怒气又压了下去一些,勉强还保持平静地叱道:“给我跪下”

    顾惜玉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二话不说跪了下去,顾盼又扫了一眼左右,春红和柳绿识趣地退了下去。

    屋中再无旁人,顾盼凝视顾惜玉半晌,却见她面色沉静,虽然跪于地,腰背却挺得极直。

    顾盼也不兜圈子,单刀直入地问道:“你说贺大娘是吞金自尽,旁人怎么说,贺大娘去世之前,你就已经被你姐姐接走?”

    顾惜玉一惊,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尽,惨白着一张脸看着顾盼,死死咬住了下唇,不发一言。

    顾盼见她这副样子,心里瞬间有了明断,果然,顾惜玉是对她说谎。顾盼心中又是难过又是失望,她闭上双眼,片刻后复又睁开,顾家的仇家已然得晓,她不能置身事外,身边不能留着这么一个定时炸弹。

    顾盼看着顾惜玉,往日的情分在二人间无声地流逝,她淡淡地道:“既如此,你就回到你姐姐那里吧。”

    话一出口,顾惜玉反应奇大,她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睁大,呜咽一声,伏倒在地,哭诉起来:“不要,不要送我回到顾怜花那里。”她竟然连姐姐也不叫上一声。

    顾盼眉头一皱,叹了口气道:“我意已决,就这么定了。”话罢,提高了声线,大声地唤着春红和柳绿,二人应声进来,顾盼微一示意,春红和柳绿一人架起了顾惜玉一边,拖着她便向外行走。

    顾惜玉终于意识到顾盼是真的要把她丢还给顾怜花,她猛地爆发出一股子力气,挣脱了春红和柳绿的钳制,扑回到了顾盼脚下,抱住了她的腿,哭喊道:“姐姐可曾试过每天睡觉前在枕头下面放上一把剪刀?这剪刀不是为了提防别人,而是为了免于受辱?”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顾盼怔怔地看着顾惜玉,春红和柳绿也忘了上来拉人,顾惜玉声声泣血一般:“姐姐当初把我留在了李家,我尽心尽意地服侍贺大娘,端茶倒水,伺候屎尿,哪怕是亲生的子女也做不到我这么精细。”

    听她这么一说,顾盼严肃的脸部线条不知不觉地柔和下来,她凝神倾听着顾惜玉的哭诉,再次问道:“为什么要说谎?”

    顾惜玉依然抽噎着,一双眼无神地看着地上,喃喃道:“若不是贺大娘病入沉疴,绝难康复,顾家少爷是万万不会放她一马的。”

    她猛地抬起头看着顾盼,咬牙切齿地道:“不错,我说了谎,贺大娘并非被他逼死,可是我却是被他逼着离开李家,被他一路押送到了顾怜花的身边”

    顾惜玉的眼里迸发出惊人的光芒,让顾盼都难以直视,她质问道:“大娘和姐姐教我,忠于本分,老实做人,又教我宁做穷,勿做富人妾,可是我老实本分的结果呢?被生生逼的与人为妾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何必又教我这些?”

    她年纪本不足十岁,顾盼向来当她幼童一般,今日却觉得顾惜玉的心智远比自己想象的成熟,由此可见,她当初受了什么样的刺激,吃了多少苦头。

    顾盼沉默了,顾惜玉又道:“我若是不说谎,顾家公子会容我呆在姐姐身边?”

    顾惜玉说完这句话,突然跪在地上磕起头来,梆梆梆三个响头磕过,顾惜玉抬起头来,一双眼坚定地看着顾盼,视死如归地道:“我不后悔说了谎,我只痛恨自己位卑身贱,要由的旁人发落自己的命运。”

    顾盼彻底缄默了,从顾惜玉身上,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是在命运的漩涡中,努力的挣扎着,被贺大娘送给二姑奶奶,又被老太太索取的时候,自己也是如此无力。

    严格说来,现在和从前又有什么区别呢?齐王妃,看着位高权重,实则身处宫廷之中,哪一步不是如履薄冰?

    想想顾惜玉当时的处境,若是不出此下策,的确有可能被顾远南使计调离她身边,顾远南既然做的了一次,自然做的了两次。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顾盼忽然心生明悟。

    她意识到,自从入了长乐候府一直小心翼翼,唯恐被人抓到错处,反倒不如顾惜玉,勇敢面对现实,为自己生生杀出了一条活路来。

    顾盼手一挥,反应过来的春红和柳绿再次退了下去,她看着顾惜玉,无论如何,顾惜玉骗过自己一次,要如往日般的爱护是不可能的了。

    顾惜玉方才一腔热血地说了那许多话,现在回过神来,却有些不知所措,她如同被判了死刑的囚徒,伏在地上静候顾盼的判决。

    顾盼看着顾惜玉,声音平静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你骗我一次,我却是不能再信你了。”

    顾惜玉身子一抖,脸上满是绝望,她的眼睛左右张望,顾盼看出她的心思,厉声道:“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顾惜玉一怔,知晓事情还有转机,她扬起头,满怀希望地看向顾盼,掷地有声地道:“只要还让我留下来,奴婢愿意为王妃做牛做马。”

    一句奴婢出口,二人俱是一震,知晓此后再也无法回到昔日了。

    顾盼缓缓地点了下头,沉声道:“你记住今日所说。今天开始,你就从最低等的粗使丫鬟做起吧,若是表现的好,我自然为你寻一门好亲,放了你的自由。”

    顾惜玉双手死死抓住地面,伏下身子,低声道:“奴婢多谢王妃开恩。”

    顾盼看着春红把顾惜玉带了下去,身子一下软在了椅子中,整个人汗水淋淋,似乎刚刚打了一场硬仗。

    柳绿上前,正要给她换身衣服,就见帘子一掀,李祈正大步行了进来,顾盼虚弱地抬头,对他苦笑一下。

    李祈正见了顾盼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轻叹一声,屏退了左右,亲手投了条帕子来,给她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絮絮道:“御下之道,在于保持距离,若是过于亲近,便失了威严。”

    他看了一眼顾盼,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补充道:“前些日子,你给她请了女红师傅,我就想说,她在府里是什么身份地位?她永远不可能作为一个名门闺秀出嫁,你却用教养千金的方式来待她,你以为给了她很多,最后她想要的,却给不了她,就算你一片好心,最终也只能落个被人满心怨恨的下场。”

    顾盼身子一僵,李祈正一番话如同醍醐灌顶,彻底点醒了她,不错,当初贺大娘教她诸般杂艺,但她始终保持着丫鬟的本分,没有做出半点逾越之事。

    若是不能给一个人相当的地位,就不要给他,不该他享受到的权力。

    顾盼挣扎着站起身来,对着李祈正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郑重的道:“王爷所教,顾盼定然牢记。”

    李祈正点了点头,既然顾盼已经知晓其中的分寸,他便不欲多言,毕竟这王府的女主人是她。

    顾盼立即唤了柳绿来,叫她跟女红师傅说了,以后教导府里的针线娘们,不用特意教导顾惜玉了,又叫顾惜玉从原来的独门独院里搬出来,住到粗使丫鬟一块去,至于做什么职司,叫下面的嬷嬷们分配就是。

    顾盼这一招却也有她一番谋划,若是按照顾惜玉的心思,将来嫁个独门独户的,高门大院她身份不合,且大部分的亲贵子弟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若是一般的小家小户,定然要亲自操持家务,不若让她从现在开始练手,若是适应下来,就好好备上些嫁妆,把她嫁出去,若是适应不了,不如就留在府中,配个管事,做个管事嬷嬷。

    顾盼回过神来,发现李祈正一身的风尘仆仆,眉头轻轻皱起,问道:“王爷这是去哪里吃了一身灰回来?”

    李祈正讪笑两声,转移话题道:“娘子也一身是汗了,还是先洗漱一下吧,或者,要为夫亲自伺候?”

    说话时,他挤眉弄眼,形容甚是猥琐,顾盼嘴角抽动,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自己来就好了,相公还是歇歇吧。”

    话罢,顾盼落荒而逃,自躲进了浴室之中。

    李祈正拿出帕子擦了下额头,却见洁白的帕子上一片乌黑,不禁喟然,这槐花巷看着还算干净,走上一圈竟然这么脏。

    想到后来进去的李思齐,他的面色也不禁凝重起来,当初虽然是他救了这个当红公公一命,现在这家伙似乎翻脸无情六亲不认了。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三十五章 刀光剑影

    顾盼洗漱完,换了身干净的小袍出来,头发还是湿的,春红提过一个暖炉,慢慢地给她烘干,柳绿拿了一对美人锤不轻不重地给她锤着腿,一时间舒服的顾盼几乎要睡了过去。

    就在要进入梦乡的一刹那,顾盼猛地想起,李祈正这家伙似乎又失踪了,她费力地睁开眼睛,轻声问道:“王爷呢?”

    春红不敢隐瞒,恭敬地道:“宫里来人了,王爷正陪着在前面说话。”

    宫里来人?顾盼双眼瞬间睁开,一下坐了起来,心中暗自揣测,现在能有什么事情,会让宫里特意来人?几个娘娘的寿辰都还没到。

    顾盼毫不犹豫地命令道:“把头发给我挽起来。”

    春红迟疑道:“主子,头发还没干……”

    顾盼一眼扫去,春红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这个主子似乎从那槐花巷回来以后,就变的强硬起来。

    一旁的柳绿已经机灵地放下美人锤,两步小跑拿了梳子和发簪来,她和春红俱是陆家精心调教的一等大丫鬟,梳头化妆这等事情本就是分内之事。

    给顾盼简单地挽了个髻,因了头发还没有全干,余下地散在了背后,又给顾盼拿了个披肩,以免头发阴湿了衣裙,顾盼暗忖,这个柳绿却是比春红仔细。

    打扮妥当,顾盼毫不犹豫地迈步出门,径向花厅行去。行了约有半柱香的功夫,到了花厅门口,刚好看见李祈正送一个人出来,顾盼和他打了个照面。

    顾盼一怔,那人却是一脸的平静,扫了一眼顾盼的服饰,便屈膝下拜:“内臣李思齐给齐王妃请安了。”

    顾盼狐疑地看了一眼李祈正,李祈正满面悲戚,对着她轻声道:“李公公是来传口信的,今天早上,瑜贵妃娘娘小产了。”

    顾盼面色大变,瑜贵妃还差两个月便要临产,余人俱说,若是一举得男,瑜贵妃的地位只怕还要进上半步,要知道,再往上,那就是皇后了。

    没想到,瑜贵妃竟然小产了,若说这里面没有什么猫腻,顾盼也是不信的。

    想到请安之时,瑜贵妃对自己也算诸般照顾,顾盼面露难过之色,对着李思齐问道:“母妃的身子可还好?我明日便去入宫探望。”

    李思齐的一张脸洁白如玉,刀削斧劈一般,不见半点表情变化,平静地道:“太医说,娘娘静养一段时间就好,近来还是不要打搅吧。”

    顾盼垂下头,轻声道:“我定然在家日夜焚香,祷告贵妃娘娘早日康复的。”

    李思齐平静地点了点头,平板地道:“王妃的话,杂家定然转告给贵妃娘娘知晓。”

    话罢,对着李祈正和顾盼深施一礼,淡淡地道:“杂家这就告辞了。”

    李祈正伸手握住了顾盼的手,对着李思齐点了点头,又唤来府里的管家,送了他出去。

    待李思齐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中,李祈正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顾盼抬起头来,看着他,一脸不安地道:“怎么会这样?”

    李祈正看着她苦笑一下,又看了眼左右,周遭洒扫的婆子丫鬟们立刻低下了头,他冷笑一声,意有所指地道:“就连皇宫大院都不安全,何况这小小的王府,若是少了个把人,谁又能查出来什么呢?”

    话音一落,视线范围内的所有下人都跪了下去,李祈正哼了一声,握住顾盼的手,转身领着她进了花厅。

    花厅乃是王府之中宴客之所,亦是府里最大的厅堂,此时仅有二人身处其中,一眼望去,空空荡荡。

    李祈正拉着顾盼坐下,亲手倒了一盏热茶给她,待她手握住了茶盏,方压低了声音道:“贵妃娘娘是早上食用了早膳以后,腹痛难忍的,太医看过后,说里面含了红花。”

    顾盼手一哆嗦,险些握不住茶杯,据她所知,宫中但凡有品阶的娘娘,每日里食用的饭食都是先由专人尝验过的。

    按照李祈正所说,这一顿早膳里下了药,那至少御膳房的御厨,尝毒的宫娥,还有送饭的宫娥是跑不了的。

    李祈正双手握住顾盼托住茶盅的手,暖阳阳的大手似乎比手里的茶盅还热上三分,顾盼心神一安,却听得李祈正又道:“凡是跟此事扯上关系的御厨宫娥尽皆服毒自尽,包括一个五品女官,总计七十六人。”

    顾盼果然如同李祈正预料般,双手剧烈的抖了起来,手里的茶碗顷刻间溅出不少茶水,若非李祈正死死握住了她的手,这一盏茶转眼就要打翻在地。

    瑜贵妃何等尊贵,后宫之中,仅在皇后之下,竟然被人暗算到了这个地步,这个人要有多大的能量,能让后宫这么多人为她所用顾盼随即想到,皇宫尚且如此不安全,瑜贵妃如此尊贵尚且有人敢下手暗算,自己一个齐王妃,实在是不算什么宫里几个主位娘娘的面孔快速地在她脑海里闪过,清净淡雅的瑾妃娘娘,精于算计的乐妃娘娘,威仪逼人的皇后娘娘,到底,是谁下的手呢?

    李祈正把茶盅从顾盼手里取出,喂她吃了一大口茶水,把茶盅放下,拥她入怀,在她耳边继续道:“瑜贵妃身边伺候的女官宫娥,总计一百三十八人,全部被父皇下令杖毙。”

    顾盼突然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不可避免的蔓延到了身体的每一处,当初到瑜贵妃所住的长乐宫时,还曾感慨,满宫都是年轻貌美的少女,没想到,转眼间,那么多鲜活的生命,那么多美丽的少女,竟然一下就都没了,天家无情,一至于此。

    她死死抱住了李祈正的一条胳膊,仿佛那是水里唯一的浮木,一张脸也埋在了这胳膊上,呼吸之间,全部是上等丝绸的味道,带着些许的尘土气。

    那对瑜贵妃动手的人能量几乎大到了无法想象,明面里,瑜贵妃身边的人伺候不周,全部换了,是皇恩浩荡。事实上,瑜贵妃身边的亲信被一下拔出,又换来一批不知根底的,可想而知,这里面不知道被安插了多少钉子,从此后,瑜贵妃只怕步步维艰了。

    李祈正低沉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我本来不想对府里的这些人动手,可是贵妃娘娘这件事等于敲响了一个警钟。”

    顾盼扬起头来看着他,心中和他亦是一样的心思,这两日她接受了太多消息,人似乎一下从懵懂之中被震回到了现实,由不得她不振作起来。

    她心里已经怀疑,对瑜贵妃动手的,就是皇后娘娘。瑜贵妃深受皇上宠爱,此次一举得男,说不准皇上就废了太子。太子身体羸弱,成亲多年尚无子嗣,这在皇室传承之中,乃是大忌。

    李祈正松开手臂,伸出手轻抚了顾盼耳边的一缕碎发,细声道:“我在外面也有些可靠的人口,过几日,就把她们传唤进来,到时候就看你的安排了。”

    顾盼一怔,随口问道:“怎么不直接替换掉府里现有的下人们?”

    李祈正双手一摊,苦笑道:“等她们来了,你就晓得了。”

    顾盼不禁好奇起来,待到两日后,见到这一批各式各样的下人,她才算明白了李祈正的意思。

    顾盼正装打扮,满身朝服穿戴,只在头冠上取了巧,叫人用一只展翅金凤代替了那沉重的朝冠,叫这些人四人一组轮流觐见。

    当先一组,高矮不一,胖瘦均有,顾盼一眼看出,这四个年过半百的婆子俱是灶上的好手,一个个烟熏火燎了多少年才熏得蜡黄的脸,配上一身洗都洗不掉的烟火气。

    只是这几人又有些奇怪之处,就说左手那婆子,一只手总是情不自禁地往怀里塞去,随后又抽出;中间的婆子一双眼骨碌骨碌乱转,总是往人身上瞄来瞄去。

    顾盼暗暗纳闷,这李祈正是请了一群什么活宝回来,她和颜悦色地问道:“诸位嬷嬷从前都是做什么营生的?”

    左手那个婆子躬身行了个福礼,倒也中规中矩,嗓音略有些沙哑地道:“老婆子姓王,以前是在夜市之上卖鸭血粉丝汤的。”

    中间的婆子紧随其后,她生的矮小,声音却高昂:“老婆子人称赵挎篮,是游街卖熟食的。”

    顾盼恍然大悟,左手那婆子定然是一边做鸭血粉丝,一边收钱,一只手塞进塞出,明显是惯于收钱养成的习惯。

    中间的婆子游街卖熟食,养成了观察客人的毛病,故而一双眼左右滑动。

    接下来又是四个婆子,统共三五十人,待顾盼逐一见过,饶是她体力向来较好,此时也累的瘫倒在了椅上。

    对于李祈正唤来的这些下人,她心里也有了笼统的概念,几乎囊括了所有的行业,每一个人又都浸y其中数十年,可谓个中翘楚。

    顾盼此时终于明白了李祈正没有说出口的话了,这些嬷嬷,能力没问题,忠诚也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如何把她们训练成合格的王府管事。

    一想到王婆子塞进塞出的左手,赵婆子游移不定的贼眉鼠眼,顾盼不禁一阵阵头大,且不说这还是其中两个比较小的毛病。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三十六章 赌注

    顾盼掂量再三,心里却有了旁的主意,与其叫她们改掉一身毛病,进到王府,不如叫她们依然做原来的营生。

    顾盼已然看出来了,这些婆子只怕原本是李祈正的耳目,为他打探诸般杂事之用,而且这些人应该只是李祈正手中很小的一部分。

    既然精于刺探,只要她们盯住这府里上上下下的管事婆子,使唤丫鬟,不叫府里的各种消息被传送出去,那就万事大吉。

    顾盼随意地吩咐下去,按照府里现有的布置,洗衣楼,灶房,洒扫处,每个单位都分了几个空降钦差,这些老婆子就是吃闲饭磨牙的,也不需要她们做什么。

    看的出来,如此安排,这些婆子们还是比较满意的。

    顾盼着春红把婆子们都带了下去,叫柳绿服侍着,换了这一身朝服,穿了件淡绿色的小衫,轻轻松松地歪在了炕上,柳绿乖巧地泡了壶茶来。

    顾盼眉头轻皱,开始盘算起以后的路子来,依了她的个性,若是能效仿陆家三姑,行走天下,那真是再好不过,眼前这一场富贵并非她所求。

    现下却发现了顾家并非当初以为的固若金汤,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视的亲人只有两个,一个是贺大娘,一个是顾远南。

    相对来说,顾远南对她更好一些,毕竟贺大娘也曾经利用于她,现在贺大娘已经不在人间,那她就只剩下顾远南这么一个亲人了,她无论如何,也要护的顾远南一个周全。

    顾盼想起了李祈正当初劝她与柳芽和好时说的话,他说,若是在冬衣上,又或者粮饷上做做手脚,这一场战争自然不战而败。

    既然连瑜贵妃都被人下了毒手,威武大将军出征在外,也实在算不得什么了。

    顾盼一下从炕上坐直了身体,她赫然发现,自己的筹码,少的可怜。

    长乐候府是不用考虑了,无论是韦侯爷还是侯爷夫人,都不是会帮助自己的对象;几个王妃面上与她交好,只怕也是看在顾家的面子上,若是顾家一倒,看哪个还会再来搭理她这个闲散王妃;这世间,她唯一能依靠的,竟然是齐王殿下李祈正顾盼从她入府开始细细回想,深究下去,惊愕地发现李祈正竟然是如此的高深莫测。

    洞房之夜,送来的一页小抄,对宫里的各个娘娘了如指掌;从他对柳芽一事的评价中,犹若隔岸观火,对朝事亦是洞悉分明;他既然能开的一家藏书楼,自然也做的了其他的买卖,要不也不会一下弄进府里这么多婆子来。

    只是,自己又有什么筹码去和他谈判呢?

    若是此时眼前有一面镜子,顾盼定然可以看到镜中的自己,脸上那一抹苦笑,像是吃尽了天下的黄连一般。

    李祈正把这几十个婆子抽调了来,手里的网络节点便要重新调整,这几日一直忙于此事,待他回到府中,已经夜深人静,顾盼早已歇下,他便轻手轻脚地回到了书房之中。

    今日回来,一眼看到顾盼居住的主屋之中黑暗一片,书房的窗户却透出点点烛光,他脚步微顿,迟疑了一下,到了书房门口,不自觉地举起右手,十分有礼貌地轻磕门扉,待他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不觉哑然失笑。

    门从里面吱呀一声开了,顾盼手端烛台,一头秀发披到了腰间,一双眼睛明亮地望着他。

    李祈正一怔,顾盼已经伸出小手拉他进门,李祈正身不由己地跟在了她身侧,一双眼睛游移不定地打量着她。

    往日见了小娘子,总是衣着整齐,不失礼仪的模样,今天还是头一次见她仅着了薄薄的里衣的样子,纯白色半透明的料子,隐隐透出了里面红色的肚兜,微微敞开的领口上,清晰地看到了肚兜的带子,一条细长的红色缎带,延伸到了里衣之中。

    随着她的走动,细小的锁骨轻轻颤抖着,该死,李祈正吞咽了一口口水,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虽然已经认定了小东西是自己执手一生的妻,在她及笄之前,他却也没打算做什么,顾盼的年纪还小了点,他不想让她受到伤害。

    迷迷糊糊中,李祈正发现他已经被顾盼牵到了床前,床上收拾的十分干净,摆放了一张小桌,桌上摆放了细腰酒壶,白瓷酒盅,又有几碟小菜,老醋花生,凉拌海带,夫妻肺片,还有个糖醋藕片。

    看了一眼,李祈正便断定,这是顾盼有心为之了,四个菜全部都是凉菜,明显是要等到他回来。

    顾盼把手里的烛台放到了小桌正中,自己拖鞋上了床,盘膝而坐,执起一双象牙筷子递到了李祈正手里,李祈正呐呐地接过,明明是自己的房间,却觉得浑身不自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顾盼嫣然一笑:“王爷请坐吧。”

    李祈正这才坐下了,顾盼又探手拿起酒壶,一手扶住细长的壶嘴,小心地导入酒盅,袖子因为她的动作退到了小臂上,露出了一段莹白的小臂,李祈正强迫自己挪开视线,今日他的定力实在太差了。

    顾盼举起酒杯,盈盈笑道:“这些日子承蒙王爷照顾了,妾身敬王爷一杯。”

    李祈正眨了眨眼睛,有些怀疑小娘子被狐妖附体了,她说话会如此客气吗?

    顾盼见他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自己,嘴角抽动两下,恼道:“你喝不喝?”

    这才是原装货嘛,李祈正放了心,端起酒盅一干而净。

    顾盼执盏在手,面色突地一正,严肃地看着李祈正,质问道:“妾身斗胆问上一句,今后王爷有何打算?”

    李祈正一怔,反问道:“什么打算?”

    顾盼耐着性子解释道:“待皇上百年之后,您是打算做个闲散王爷,还是辅政大臣,又或者……”

    最后一句顾盼没有说出,一双眼向上望去,似乎穿透了房顶,直到了天上九霄。

    李祈正缓缓放下手里的酒杯,故做迷糊地笑道:“娘子说的什么,咱们现在不就是闲散王爷了。”

    顾盼点了下头,亦是笑了起来,轻声道:“太子将来若是登上九五宝座,贺氏一门出了太后和皇后,权势必将登峰造极。到时候,只怕贺氏容不下我,齐王殿下,又要如何自处呢?”

    李祈正手里的杯子重重地摔在了桌上,他终于明白,今天这是一场鸿门宴,顾盼是在逼自己表态了。

    顾盼本就狡黠多诈,这些天她忍隐不发,看来终于想清楚了其中的关键所在,想要自己出手帮忙顾家了。

    只是,接受顾盼是一回事,明目张胆的站到顾家身边,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个风险,他还冒不起。

    李祈正冷声道:“太子登基,天经地义,若是贺氏连一个闲散王妃都容不下,那也不配做那母仪天下的凤主了”

    顾盼闻言,眼睛瞬间睁大,死死瞪住李祈正,李祈正不甘示弱地与她回视,眼中坚定无比,摆明了要袖手旁观。

    顾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脚跪行向后,待身前留下了足够的间隙,对着李祈正深深一拜,郑重地道:“顾盼已经决定,随同舅父大军南下,王爷还请多多珍重。”

    李祈正瞳孔一缩,她是在威胁他他冷笑道:“王妃莫非脑子烧坏了不成?你且看你出不出的去这王府大门。”

    顾盼看着他,突然站了起来,提起酒壶,把里面的酒水尽皆撒到了被褥之上,李祈正愣愣地看着她施为,不知她意欲何为,直到看到顾盼把酒壶倾倒干净,又拿起烛台时,李祈正方面色大变,立刻伸手去夺她手中的火烛,却是已然晚了。

    只见顾盼手里烛台倾斜向下,丢到了被褥之中,一团烈火腾空而起,李祈正一把将她抱起,夺路向外逃去,同时口中大喝:“走水了,走水了”

    待二人冲到了书房门外,外面此起彼伏地灯烛亮起,奔来无数下人,李祈正惊魂未定地抱着顾盼,看着书房瞬间被火舌卷起,耳边传来了顾盼镇定异常的声音:“放心,里面的书籍已经搬了出来。”

    李祈正低下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顾盼,火焰方才燎了她半边头发,此时看去本应狼狈不堪,偏她面色沉静无比,一双眼睛明亮的像是子夜的星辰。

    顾盼突然笑了起来,侧过头去看着失火的书房,下人们井然有序地提了水来,已经把火扑灭。

    李祈正突然了悟,这火也是有预谋的,她搬空书架,院子里没有下人,却叫周遭的下人备好水龙,不然怎么会如此及时的把火灭掉。

    看着李祈正的脸色又阴沉下来,顾盼轻轻笑道:“若是方才王爷没有待我一起出来,此时我应该已经葬身火场了。”

    李祈正一怔,看着她脸上轻描淡写的笑,却带着股杀伐果决,知道她并非玩笑,想到差一点就失去她,李祈正的手臂紧了一紧。

    顾盼在赌,赌她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很显然,她赢了,李祈正也明白了,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会失去她,他也不愿意去赌。

    他的目光逐渐深沉,今后,就要被绑在顾家这辆战车上了。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三十七章 交锋

    离盛京十里之遥,有座小清山,山上郁郁葱葱,又有奔泉从山顶倾泻而出,一路流向山涧,本是远近闻名的胜境,年前却被一道圣旨定成了禁地,又在山上修了一座清山道观,成了宫中的供奉清修之地,据说皇上也时常来此听道辨经。

    此时山路之上,却有一个少年负手而行,穿着朴素,行走间另有一番洒脱,他仰头看了眼山顶若隐若现的道观尖顶,反手擦了把汗,一屁股坐在了溪石上,两只手伸到了溪水之中,此时春暖花开,溪水却依然冰凉,他只接触一下,就又迅速地把手伸了出来。

    抖了抖手上的水迹,少年站起身,继续前行,行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到了道观前,得以一窥这皇家禁地的全貌,整座道观俱由大块青石堆砌而成,恢弘而不失雅致。

    这青石他却是识得的,整块青石宽约两尺,长约三尺,厚重笨重,全部是从遥远的梁州人力开采,又用牛车千里迢迢的运进京中。

    劳民伤财,少年心中暗骂。

    似乎听到了少年的咒骂声,从道观前刷的冲出两个金甲卫士,手中长戟相交,成了一个叉子,拦在了少年面前,其中一个喝道:“道家清修,闲人免进,此山乃是私产,小子速速退去。”

    那少年一怔,随后拱了拱手,赔笑道:“两位大哥,我与这里的青山道长有约,还请通禀一下。”

    说话的金甲卫士脸上露出了狐疑的表情,正要开口,大殿之中传来了一声深沉的低语,像是夏日山涧的滚滚闷雷,又像是一声清脆的鸟鸣,话音间充满了矛盾之处,又让人听得一清二楚:“让他进来。”

    两个金甲卫士的手中长戟闻言一撤,少年笑嘻嘻地一抱拳,径直行了进去。

    外面艳阳高照,殿中却幽黑一片,油漆彩绘的三清塑像正立前方,三清前一个清瘦的身影穿着一身宽广的道袍,头戴道冠,端坐蒲团之上。

    少年走近了,看清楚了青山道人生的十分年轻,一张脸上如同白玉雕成,紫玉葡萄一样的眼睛深不见底,天下许多女子也比不上他的姿容,只是这丰神如玉中却带了一丝阴柔,让人觉得有了一点瑕疵。

    青山道人看着眼前的少年,面上依然是淡淡的,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不能打动他的道心,他开口吐道:“齐王殿下,别来无恙。”

    这深山寻道的,竟然是齐王李祈正

    李祈正掏出折扇,扇了两下,察觉殿中阴凉阵阵,此举未免不合时宜,他讪笑两声,收了折扇,拱了下手道:“恭贺思齐兄修道有成,得圣上赐了真人名号。”

    青山道人也就是李思齐却是前几日刚刚入了道家之门,随后就往了这小清山之中静修,李祈正费了好大功夫方打探出他的下落,立刻就快马加鞭的赶了来。

    青山道人缄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