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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秀第53部分阅读

      闺秀 作者:肉书屋

    见柳芽上车了。

    待她回到房里,一眼看到李祈正一身书生打扮,好整以暇地等着她,顾盼赶紧眨了两下眼睛,把泪水吞了回去,勉强笑道:“你这是做什么?又要出去胡闹了?自管去便是了,这府里我一个人也习惯了。”

    说到后来,真是无限凄凉,两只眼睛又酸了起来,李祈正哈哈大笑,用扇柄敲了敲桌面道:“昨天不是说了带你一起出去吗?”

    顾盼顺着声音看去,见桌上摆了一套浅白色的袍子,她不解地拿了起来,赫然是一套书童装扮,顾盼在身上比量两下,大小刚好,她猛地抬起头看着李祈正,脸上又惊又喜地道:“真的带我出去么?”

    她的嘴巴里连珠炮一样说个不停:“什么赌坊酒楼之类的我也不强求了,只要在路边转上一圈就行了。”

    李祈正看着小东西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口里是最低微的渴求,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状的感觉,眼睛里不由自主地酸涩起来,他拍了下顾盼的肩膀,笑道:“咱们今天去赫赫有名的藏书楼。”

    顾盼愣愣地看着李祈正,突然欢呼一声,整个人不避嫌地扑到了李祈正身上,这真是活神仙下凡啊藏书楼其实是个酒楼,共有四层,一层二层俱是用饭之地,三层却是满满一层的书籍,四楼只放了些桌椅,店家提供茶水点心。

    许多读书之人喜欢来此消磨时光,只要在店中消费,哪怕只花了一文钱,三楼的书籍也任君观阅,很多人便在四楼点上一壶茶水,要上一叠点心,再从三楼取了书籍慢慢观阅。

    藏书楼老板本身又经营着一个连锁的书肆,楼上的书都是最新出版的,可谓与时俱进,不知吸引了多少书生来此,也有穷困书生把手稿留下,被店东看中,通报给了老板,付印成集,一举成名的。

    从藏书楼成立五年,扩建三次,就可以看出此楼的名气了,可以说,盛京读书人尽汇于此,并且这里已经成了盛京的一个标志,是盛京一日游必到的景点之一。

    顾盼早闻其名,神往已久,可惜她一个侯府千金,深居简出,长乐侯夫人绝不会允许她去的,便是两个弟弟,也因为年纪尚幼,没有踏足过藏书楼这等风水宝地。

    因此一听到李祈正说要带她去藏书楼,顾盼简直高兴坏了,她生平最喜读书,相对于厨艺和女红这种增加她身价的傍身技能,她最爱的却是没什么大用处的读书写字。

    她抱住李祈正高兴的又叫又跳,心里的激动溢于言表,语无伦次地说着感谢的话,恨不能以身相许了,做牛做马为奴为婢。

    看顾盼如此高兴,李祈正亦是欢喜,心里却还有一丝愧疚,早知道她如此开心,自己早就该这么做了。

    顾盼着急地把李祈正推了出去,也不假他人之手,自己手忙脚乱地把那书童的衣裳换了,又梳了两个圆髻在发上,自己对着镜子左顾右盼,很是得意地嘿嘿一笑,这衣裳穿在身上长短正好,略有些宽松,她本生的瘦小,看着却跟小男孩一般,李祈正真是有心了。

    顾盼又在屋子里一阵摸索,却是把内廷制造的,供她平日赏人用的小金锞子一股脑地带在了身上,这次一定要多搬些书来,反正王府这么大,好多院子都是空的,全部用来放书好了,顾盼恶狠狠地想着。

    她收拾妥当,蹦蹦跳跳地出了房门,见李祈正仰头望天,手里折扇轻轻扇动,一副附庸风雅的样子,忍不住推了他一把,嗔怪道:“赶紧走罢,都快晌午了。”

    李祈正趔趄了一下,勉强站稳脚跟,却没有动怒,一双眼睛斜斜的向下看着,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顾盼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地上一个竹制的书箱,约莫两尺来长,一尺多宽,再看看李祈正志得意满的样子,顾盼哼了一声,认命地把那箱子背了起来,李祈正凑了过来,得寸进尺地道:“小的知道娘子要买书,提前把这盛书的容器都准备好了,娘子难道不感激涕零吗?”

    顾盼撇了一眼小人得志的李祈正,这家伙鼻孔朝天,就差没叫她谢主隆恩了。

    幸好这书箱现在是空的,背起来倒也不沉,顾盼也懒得搭理他,自己闷头向外走,等到了门口,却见空无一物,她不禁看向李祈正,质问道:“马车呢?”

    李祈正看着她,把扇子凭空抖开,悠闲地扇了两下,方徐徐道:“某是进京赴考的书生,家中仅是小康,又如何来的闲钱坐车?自然得劳动这两条腿了。”

    顾盼恨得咬牙切齿,从牙缝里生生挤出了两个字:“带,路”

    李祈正迈步向前,口里不忘消遣顾盼:“莫要忘了,我是你的主子,等下要唤我少爷哦。”

    顾盼飞起一脚,几乎踹到了李祈正的屁股上,李祈正大笑三声,脚下加快了脚步,顾盼把书箱向上颠了颠,只得咬牙跟上。

    齐王府靠近盛京腹地,这藏书楼也是个繁华所在,二者相距并不遥远,若非如此,李祈正怎会叫顾盼扛着个书箱?他心思缜密,百无一疏。

    二人行了没有多久,到了一个车水马龙的大街之上,一眼望去,熙熙攘攘,戴着书生巾的读书之人居然占了半数之多。

    李祈正扇子立起,挡住嘴巴,轻声道:“这藏书楼名气日大,也带动了周边的店铺,这些商人也甚会做生意,卖的都是笔墨纸砚,又或者琴棋书画等读书之人常用之物。”

    顾盼轻轻点头,她此时一脸兴奋,出门时的一点小小不满早就灰飞烟灭。

    李祈正迈着四方步在人群里行走起来,顾盼紧紧跟在他身后,一干闲杂人等都被李祈正有意无意地撞开了,他就像是一个避风港湾,顾盼在他身后享受着风平浪静。

    这小妮子的注意力却被街道两旁店铺摆放出来招揽游人的摊子吸引住了,完全没发现李祈正的回护之意。

    李祈正也不以违忤,只用宠溺地眼光看着她,顾盼若是有喜欢的,他便随之停下脚步,装作感兴趣的样子,拾起摊上之物,故意放到顾盼眼前把玩,待她好奇心满足了,才放回摊子上。

    二人走走停停,很快到了街道中间,一座四层酒楼拔地而起,一下就吸引了游人所有的注意力,顾盼在店前驻足良久,看着上面古朴的三个大字,手下不知不觉地模仿起它的行笔来。

    看着顾盼双目痴迷,右手来回挥舞,身边路人已经有人面露异色,更有人指指点点,李祈正好笑又好气的一把抓住顾盼的手,拽着她就进了藏书楼。

    顾盼不满地道:“我好不容易来此一次,你也不叫我多看两眼,以后连个念想也没有。”

    李祈正带了三分嘲弄地道:“难不成你还要请个画师给你在此画像留念?”

    顾盼脚步一顿,随后果断地反问道:“有何不可?”

    李祈正脚步亦是一顿,看着顾盼一脸的认真,知晓这丫头并非玩笑,他摸了摸下巴,心道,这倒是又一条生财之道,恩,楼里以后不妨请上两个画师常驻。

    他心情大好,毫不吝啬地从一楼的柜台上抓了两个鹅卵石下来,上面赫然刻了藏书楼三字,和外面的招牌上的字迹一模一样,丢到了顾盼怀里,咳了一声道:“这是藏书楼的镇纸,给本少爷收好了。”

    顾盼把两个鹅卵石握在手里,响亮地应了一声。

    一旁的伙计赶紧凑了上来,又从柜台上取下了几片薄如蝉翼的叶子,却见上面叶面镂空,沿着叶脉,亦是刻了藏书楼三个大字,他满脸笑的捧到了李祈正面前,点头哈腰地道:“先生,你看,这是咱们藏书楼特制的书签,是不是也要上一份?”

    李祈正瞄了一眼顾盼,见这小妮子的眼睛生根在了书签之上,略显傲慢地道:“就来三片好了。”

    顾盼扯了扯他的袖子,一本正经地道:“少爷,家里还有三个小姐和两个少爷呢。”

    李祈正一愣,三个小姐,两个少爷?他随后反应过来,这丫头说的是自己在侯府的弟妹啊,掐指一算,这三个小姐,莫不是把她自己也算进去了?

    李祈正叹了口气道:“好吧,再来两片。”

    他瞥了一眼兴高采烈地顾盼,不怀好意地道:“童儿,付账。”

    顾盼心花怒放地看着那店小二,问道:“一共多少铜钱?”

    小二比她还要心花怒放,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嘻嘻地道:“不贵,不贵,一共五两纹银。”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三十章 巧遇李思怀

    顾盼一怔,随后把手里的镇纸和书签一股脑地塞回了店小二的怀中,板着小脸对李祈正道:“少爷,出来前老爷和奶奶说了,叫您勿要奢靡,这些石头和树叶么,路边一拣也就有了,哪里还要花上高价来买?”

    这藏书楼果然有些门道,顾盼这番高谈阔论,那小二依然笑嘻嘻的,丝毫不见半点不快,他把怀里的镇纸和书签仔细收好,又颠颠的过来招呼李祈正二人:“您二位是来看书还是吃饭?”

    “当然是看书。”“吃饭。”

    看着那小二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自己,顾盼总算记起自己的书童身份了,她明智的闭上了嘴,李祈正呵呵一笑道:“还请小哥给找个临街的好位置,再把店里的招牌菜烧上几个,烫一壶玉堂春。”

    小二干脆的应了,先领着二人上了楼,一眼望去,长宽各约百丈,也没有设置什么雅间之类,就是一个广阔的大厅,桌椅也很是普通,四四方方的桌子,一个桌面,四个木脚,木角下方又用了一圈木头加固,椅子就更简单了,细细长长的板凳,一条板凳刚好坐上两个人。

    看着这些方桌长椅,若不是顾盼深知此处是藏书楼二楼,单看这桌椅,真以为是路边小摊一流。

    仿佛看穿顾盼的轻视,李祈正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读书之人往往好辩,这桌椅虽然简陋,却最方便拼桌。”

    顾盼恍然大悟,亦是压低了声音道:“这藏书楼的主人好生厉害,那普普通通的鹅卵石和树叶被他卖出高价不说,这二楼的布置也颇见机心。”

    李祈正面皮微红,轻咳一声,挺胸抬头地跟在小二身后,到了一个临街的桌前,他晓得顾盼极少出门,是成心想让她多看看热闹的。

    顾盼有些诧异李祈正突如其来的洋洋自得,他左顾右盼,看着像是刚刚斗垮另外一只公鸡的雄鸡,白皙的脸上微红,又像是酒至半酣。

    此时离晌午还有些时间,二楼里却已经坐了半满,有不少书生凑到一起,或是谈文论诗,或是辨明经义,果然如李祈正所说,好些客人把桌子拼到了一起,十几个人挤了两张桌子,热闹无比。

    顾盼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她读书只是为了阅读本身的乐趣,并没有什么和人探讨的欲望。

    李祈正瞄了顾盼一眼,手里折扇啪的打开,轻轻摇动,咳了一声,笑道:“童儿,还不给你加少爷斟茶。”

    顾盼黑着一张脸站了起来,一手提起大茶壶,看那架势,似乎要喂饱了李祈正身上这一件新袍子方肯罢休。

    李祈正赶紧俯下身,谄媚地一笑,伸出双手挡住了茶壶,轻声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哈。”

    顾盼嘴巴一撇,自顾地坐下了,两手支腮,眼睛向下看去,这藏书楼的主人也真是会选地方,明明下面一片闹市,坐在二楼望见的却是一街之隔的某个大户人家的后花园,此时刚刚三月,花园里一片新绿,看的人心旷神怡。

    正想着会不会有女眷出来,就见花园的小路上袅袅婷婷的行来几个二八佳人,粉的橙的淡黄的,明亮的衣裙在一片嫩绿之中异常显眼。

    只是隔的远了,看不清楚这几个少女的面目,单看那身姿,俱都窈窕动人,行路之时仿佛飘过几朵彩云。

    顾盼扑哧一笑,李祈正奇怪地看着她,顾盼向下努了下嘴巴,憋着笑道:“你看,哪里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后宅,竟然被人看的一清二楚都不知道……”

    李祈正讪笑两声,未待他说话,却听得原本霸占了大厅中间几个桌子的书生们一阵马蚤动,一个高亢的声音道:“此间空气污浊,我等不如搬到窗下痛饮。”

    其他书生纷纷叫好,随后传来了一阵桌椅乱碰之声,又有碗碟相撞的声音,顾盼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却见那几个书生已经安置妥当,就在顾盼二人的邻桌,十几个人的眼睛齐刷刷地向下看去。

    顾盼立时明了。这哪里是空气污浊,明明就是外面香气袭人,这些书生,只怕都是为了看这后宅景色而来。

    顾盼无奈地翻了翻白眼,李祈正呵呵一笑,轻声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心里却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这偷不到的妙处自然不好和小东西分说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楼梯一阵乱响,又是十数个书生说笑着上了楼梯,他们站在门口,扫了几眼,见已经没有空位,当先一个少年脸色一沉,他身边一个同伴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到了顾盼二人身边,拱手道:“这里是我们惯常坐的位置了,还请两位行个方便,换一张桌子。”

    李祈正生怕顾盼不快,忍不住看向顾盼,却见她怔怔地看着后上来的这群书生里的一个少年,那少年皮肤白皙,生的唇红齿白,很是俊秀,面上挂着温和的笑,让人如沐春风,虽然不言不语地站在同伴当中,却让人一眼就看到他。

    李祈正喃喃道:“木秀于林,堆出于岸……”

    那少年显然还未注意到顾盼,只专心地听着同伴讲话,一双眼睛偶尔似笑非笑的扫过来,却也是越过二人向外看去,想也知道他们之间在谈论什么。

    李祈正折扇啪的一收,站在二人桌前的书生以为换桌无望的时候,却听到李祈正果断地道:“兄台若是喜欢,尽管坐这里就是了,我们只有二人,坐哪里都是一样的。”

    话罢,他居然探手拉起了顾盼,毫不避讳二人主仆有别的身份,顾盼回过神来,挣了一下,李祈正反倒握的更加紧,顾盼只得跟着他的脚步向外行去。

    桌前的书生一边作揖对二人道谢,一边挥手唤几个朋友过来,那几人立刻兴致勃勃的冲了过来,刚好和李祈正二人错身而过。

    他们几人成团行走,通道狭窄,一个不提防,顾盼被挤到了一边,她呼了一身,便摔倒在地。

    一众书生尽是急于看那窗下的美人儿,竟是呼啸而过,李祈正脸色大变,伸手去拉顾盼,却另有一只洁白的手先他伸了出去。

    一个好听的男声响起:“你怎么样?有没有摔到哪里?”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顾盼抬起头,那少年看清楚她的脸,手停在了半空,身子半弯,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顾盼,就这么,维持着这个动作,直到李祈正板着脸,大手一捞,把顾盼拉了起来,他立刻毫不避讳地把顾盼拥进了自己怀里,一双眼睛挑衅地看向李思怀。

    李思怀对他一番动作丝毫未见,一双眼睛只紧紧盯着顾盼,嘴唇蠕动半天,终于道:“你好吗?”

    顾盼乍见故人,惊喜交加,现下已经平静下来,加上李祈正一双铁臂紧紧的箍在了她的腰上,她迅速地镇定起来,对着李思怀灿然一笑道:“我很好,你呢?”

    李思怀脸上露出了释然的表情,一对酒窝现了出来,衬的少年越发俊美,他轻声重复着顾盼的话:“你很好……”

    抬起头来迅速地扫了一眼仿佛雄狮宣告领土的李祈正,李思怀已经认出此人,就是当日游街之时,意气风发的齐王殿下,他眸子一黯,低低的道:“我,也很好。”说完这句话,却忍不住一声轻叹。

    李祈正自然看出了些许门道,他脸色一沉,就要带着顾盼离去,恰好那群书生久不见李思怀过去,已然大声呼唤他:“李兄,再不过来,美人儿可就看不到了。”

    一句话引得大堂之内众人瞩目,大家来此的目的虽然一致,毕竟都是读书之人,没有哪个会冒着斯文扫地的危险堂而皇之的说出这种话来,顾盼眼光一闪,已经判断出了李思怀相交之人的品行,脸上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李思怀面色一紧,不知为何,他十分不愿意顾盼就此误解了他,那边又唤的急,只得匆匆报了一个地址,叫顾盼有空去探他,怕顾盼不去,李思怀特意补充道:“那是姑母的地方,我只是借住,你和涟儿表姐不是素来交好吗?”

    未待李祈正插话,顾盼已经大力的点头应下:“好,我一定会去看你们的。”

    李祈正脸上瞬间乌云密布,手臂一紧,不管三七二十一,驾着顾盼就向外行去。

    顾盼在他怀里,脑袋还频频向后转,引得李祈正更加不快,匆匆下了楼,却是连藏书楼三层也没有带她一观的意思了。

    李祈正咬牙切齿地问道:“那个小子是何人?”

    顾盼一怔,总不好实话实说吧?她自己觉得没什么,那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一段历史,可其中又牵扯到了候府的名誉,她犹豫的功夫,李祈正已经面色大变,一张脸铁青,薄唇紧抿,看也不看顾盼一眼。

    把她带出了藏书楼后,李祈正脚步一顿,松开顾盼,到了柜台上,对着里面低头算账地掌柜低声道:“叫对面的几个姑娘回去,换上灶房里的厨娘出来,生的越是肥硕越好。”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三十一章 李祈正的阳谋

    李祈正和顾盼一起坐在车中,二人之间涌动着一股压抑的气氛,顾盼不知如何开口,李祈正心中暗自盘算,那少年是什么来路,竟然和小东西一见如故的样子,还留了联系地址。

    李祈正毕竟年长几岁,又老于世故,沉吟半晌,笑嘻嘻地开口道:“娘子,方才那书生和你,是故交吧?”

    顾盼默默地点了下头,见了李思怀,往日的记忆像是被打开了大门,无数的碎片飞了出来,在李家的种种,涟姐儿,老太太,大夫人,更多的还是贺大娘,音容宛然还在昨日,却已经天人永隔。

    顾盼的眼圈慢慢红了,李祈正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伸出手,把她拥入怀里,顾盼嫁他之前,他却也听说过,她被长乐侯府从民间找回,之前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养女,难道说,她做那户人家养女的时候,和方才的少年之间有了私情?

    李祈正越想越有可能,这种青梅竹马如果没有成为一对怨偶,会在记忆里被雕琢的十分美好,随着时光的流逝,发落齿摇之际,会觉得错过竹马是一生最大的遗憾。

    不不,他绝对不会容许这种情况发生,李祈正一边软声劝慰顾盼,一边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二人回到了侯府之中,顾盼依然情绪低落,李祈正哄得她用了膳,又叫丫鬟帮她沐浴更衣,穿了一身干净里衣,早早上了床,李祈正给她盖好被子,抽出一本书来,慢慢读给她听,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带了蛊惑人的魔力,顾盼缓缓的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睡死过去。

    李祈正小心翼翼地把手抽了出来,又给顾盼掖好被角,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自做下了一番安排。

    第二日,顾盼醒来,眼睛怔怔地望着床顶,她昨日却是梦到了许多旧时之事,一时间还沉浸在往日的情绪中,过了许久,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半坐起身,唤道:“柳芽,服侍我起床。”

    话音刚落,她自己就先反应过来,柳芽已经去了太子府,顾盼又是一阵发呆,半晌方意识到床边站了两个丫鬟,安静地等了多时了。

    顾盼抬头看向她们,见这两个丫鬟生的容貌秀美,似曾相识,一时却又想不起来,二人之中细长脸的少女轻轻一笑道:“奴婢唤作春红,她是柳绿,咱们是成王妃殿下送给您的,王妃都忘了吗?”

    顾盼一下想了起来,这就是当日为了跟牛嬷嬷和沈嬷嬷赌一口气的结果,罢了,她现在身边也无人可用,随便谁来伺候还不是一样?

    春红仿佛知道顾盼心中的顾忌,一边给她穿衣,一边轻声解释自己和柳绿的来历:“奴婢二人都是陆家家生的丫鬟,受的教训却是跟着哪个主子就要对主子忠心。”

    春红手下甚轻,穿起衣来几无感觉,顾盼怔了一下,心中暗叹,这陆家果然不一般。

    穿好衣服,又服侍了顾盼洗漱,春红和柳绿叫小丫鬟取了饭来,二人亲手给顾盼摆了饭,顾盼看她二人露出半截莹白小臂,手腕上俱都挂了一只碧绿的玉镯,端的是赏心悦目,古人云,秀色可餐,诚不我欺。

    顾盼吃罢了饭,想起昨日李思怀说的地址,却是有意外出一趟,她径直对春红吩咐道:“你去把我昨日换下的那套书童的衣服拿来。”

    春红恭声应了,转眼捧了出来,笑道:“王爷一大早就来吩咐了,说今日里带王妃逛街去,叫奴婢把这衣服给王妃备下呢。”

    顾盼一怔,李祈正要带她逛街?昨日里不是不欢而返了么?她还以为短时间内那家伙都不会带她抛头露面了。

    顾盼带着满肚子的疑惑让春红帮她换了衣服,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等下就和李祈正分说了,大不了叫他同往好了。

    刚换好衣服,李祈正一掀门帘,大咧咧地进来了,上下打量顾盼一眼,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昨日里带你玩的不够尽兴,看你很是喜欢那些小东西,今天专门带你逛逛芙蓉街好了。”

    在盛京之中,这芙蓉街也是大大有名,一条街上连家正经的商铺都没有,全部都是食肆茶馆之流,街面上却被各种的摊贩占据,各式各样的花巧物品这里都买的到。

    顾盼果然被他勾起了兴趣,兴致勃勃地跟在李祈正身后出了房门,心里盘算着,逛完芙蓉街,随便用点小食,到了下午再去登门造访故人好了。

    她在李祈正身后,却是没有见到他嘴上一抹诡异的笑。

    顾盼低着头跟在李祈正身后,李祈正骤然停住脚步时,她完全没有注意,一不留神就撞到了李祈正身上,鼻子撞得生疼。

    顾盼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李祈正手忙脚乱地哄着她,又想抬手摸她的鼻子,又是用嘴巴去吹气,顾盼看他这副手足失措的样子反倒笑了出来,抽了抽鼻子,瓮声瓮气地问道:“你怎么突然停了下来?”

    李祈正一脸无辜,摊开双手道:“到了啊。”

    到了?顾盼狐疑地看着他,怎么可能,二人刚走到府前的花园处,根本连齐王府都还没有走出去,怎么就到了?

    李祈正嘿嘿一笑,让开了身子,顾盼看清他身后情景,眼见瞬间睁大,不敢置信地指着眼前的一片热闹景象,口吃道:“这,怎,怎么可能?”

    李祈正手中折扇一合,气定神闲地为她指点道:“那边就是芙蓉街上最有名的泥人候,这个是糖画摊子,另外一个是织草席的……”

    顾盼恍若做梦一样,在这长长的一串摊子前走过,见各色小吃无所不包,各种手工无奇不有,只是摊子后的老板却是一张张熟面孔,她甚至看到了牛嬷嬷和沈嬷嬷在做酒糟汤圆刚刚和她分离的春红柳绿也参合进去了,二人热情洋溢地招呼她吃上一碗鸭血粉丝。

    如果剔除只有她和李祈正两个客人,这么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还真像是传说中的芙蓉街。

    顾盼心中郁闷已极,齐王殿下果然神通广大,专门弄了条街来给王妃解闷,真不知道传出去以后,会被人说他爱妻如斯,还是骄奢虚华。

    顾盼面皮抽动半晌,阴沉沉地道:“你知道我喜欢读书,这里似乎没有卖书的罢?”

    李祈正自得的一笑,伸出手来牵着顾盼的手,顾盼挣了两下,也就随他了。李祈正的脚步不快不慢,煞是悠闲地穿过这片热闹地小吃摊子,进入了竹林之中。

    这竹林,顾盼曾经被王嬷嬷派人引入一次,当时便觉得这竹林占地甚广,待李祈正带着她穿梭半晌,终于站定时,顾盼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竹林正中,赫然是一座藏书楼,和昨日里见到的一模一样的藏书楼,就连藏书楼上的牌匾的字体都是分毫不差。

    顾盼怀疑地看向李祈正,眼前这个藏书楼怎么看也不像是新建的,若是他能一夜之间起了这么座四层楼,她真是要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顾盼咳了一声,犹自嘴硬道:“就算有了书楼也和外面的不一样,外面的那个可还是酒楼。”

    李祈正眉毛一挑,仿佛早已经料到了她必有此一说,右手伸出,示意她推开楼门,顾盼半信半疑地上前,手刚碰到门板,就见门被从里面推开,热情洋溢地小二跳了出来,肩膀上还搭了一条毛巾:“两位客官,是要读书还是用饭?”

    顾盼再次口吃起来,指着这眼熟的小二结巴道:“你,你把人,人家小二,也弄过来了?”

    李祈正得意的一笑,双手背在身后,抬首看着楼上的三字牌匾道:“那个藏书楼本来就是我开的,这小二自然也是我雇的了。”

    顾盼一怔,随后有些明白过来,却听得李祈正又道:“外面的那个藏书楼就是模仿府里的这座建的。”

    顾盼彻底无语,李祈正的用意她已经猜到了,这家伙是铁了心不叫她出府了,但凡她想要的,他都会在王府之中备齐。

    她一时间却又有些感动于李祈正的心意,默然半晌,抬脚迈进了藏书楼之中,进来后发现,府里这座藏书楼和外面那个酒楼还是不同,同样是四层楼,府里这座却从第一层开始就是书,满满的书,从地上一直堆积到了屋顶。

    一股纸页特有的味道扑面而来,一迈进这楼中,整个人似乎都要被漫天漫地的书给淹没了。

    顾盼屏住呼吸,一股狂喜突然从心尖迸发而出,这里就是她朝思暮想的圣地啊,她战战兢兢地上前,逐一在书面上抚了过去,一双手颤抖不已,眼前所见已经超过了她的想象。

    顾盼猛地回头,看着李祈正,双眼含泪,认认真真地道:“谢谢你。”

    李祈正对她回以一笑,他的脸沉浸在阳光之中,整个人英气勃发,像是和阳光融合到了一起,让人一看,就觉得温暖。

    二人就在这藏书楼之中,人手一卷,捧着直读到日落西山。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三十二章 昔日主仆

    连续三日,每天清晨醒来,顾盼都告诫自己,今天一定要去拜访李思怀,却都被李祈正兴致冲冲地拉到了藏书楼,又专门挑她喜爱的各种游记,在她手边放了满满一摞,等她读完,又该洗漱睡觉了。

    第四日早上,顾盼看着李祈正,认真地道:“我今天一定要出去了。”

    李祈正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敛,一双黑玛瑙般的眼珠似乎要把顾盼整个的吸进去,顾盼艰难地挪开视线,久久方听到李祈正低低地应道:“好。”

    有气无力,像是八旬老儿垂死时最后的挣扎。

    他猛地一甩头,厉声喝道:“给王妃准备马车。”立刻就有人应了,随后一片兵荒马乱,顾盼无奈地看着春红捧出了全套王妃朝服,阴着脸果断拒绝了,她是去探访故人,可不是去摆架子的。

    随意换了一身淡青色长裙,腰间扎了同色腰带,李祈正面无表情地给她披上了披风,闷闷地道:“早去早回。”

    顾盼攀上了马车,终是不忍叫他担心,还是带了春红柳绿两个丫鬟同往。

    王府的马车比较大,按照李思怀给她的地址,到了巷子口就行不进去了,顾盼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看着逼仄的路口,矮小的宅院,一时间有些困惑。

    她在李府听差多年,按照李府的财势,就算是这盛京之中,也万万不会如此落魄。

    顾盼迟疑地看向车夫,质疑道:“这里真是槐花巷吗?”

    那车夫亦是训练有素,低头道:“回主子,小的路上问过了,胡同口有个歪脖子槐树的,错不了。”

    顾盼一眼看到旁边那棵生的十分个性的槐树,枝桠几近横卧于地了,心知不会有误,抬脚就向巷子里行去。

    春红和柳绿赶紧跟在了他身边,车夫不动,车后的两骑护卫却是跟了上去。

    这巷子里比顾盼想象的干净许多,一眼望去,街道上打扫的干干净净,偶有妇人男子出现,也是穿着整齐,应不是那种鱼龙混杂之地,顾盼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数到了第五家,顾盼停下了脚步,春红识趣地上前叫门,未几,便有个老家人前来应门,他满头白发,半身佝偻,只开了半扇门,一双昏黄的眼睛在门外的几人身上扫过一遍,便干脆地开了大门,咧嘴笑道:“请问是哪家的奶奶,说个名号,也好叫我报于主人知晓。”

    顾盼暗暗点头,这老家人一看就是白家世代的忠仆,涟姐儿家虽然没落了,这老家人的眼力倒是还在。

    春红从袖里抽出一方金色名帖,交到了这老家人的手里,他揉了揉浑浊的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登门造访,能拿出名帖的可都是有身份的高门大户,按照身份不同,又分成金银紫红橙四色,金色名帖,那是王侯之家啊老家人的手哆哆嗦嗦,转身就跑进了院子,远远传来了他的呼声:“夫人,夫人,有贵人来了。”

    春红和柳绿掩唇一笑,似乎有些看不起这家人的穷嗖相,顾盼面色一正,厉声道:“等下你们在外面等着,就不要跟我进去了。”

    春红和柳绿俱是心窍玲珑之人,哪里还不明白,顾盼是嫌她二人流于肤浅,门前失仪了。柳绿还待分辨,春红一把拉住她,敛起笑容,端庄地应了是,便退到一边,目不斜视地侧立门旁,像是这白家的看家护院一般。

    见她如此知进退,顾盼也不好说什么了,心里的一股火气也压了下去,这里住的是她的旧主,自己的丫鬟却瞧不起,那她成什么了?

    没有等很久,这院子很是狭小,那老家人匆匆而去时又忘了关门,屋子里一出来人便被门外的顾盼一眼看到了,想必还是换了衣服才耽搁了些时候。

    白夫人一马当先,左手边扶着她的是涟姐儿,后面还跟着一个丫鬟,多年不见,顾盼还是一眼认出,这就是当年被涟姐儿带走的青儿,不禁怔住了,她还以为青儿一被带回盛京,就会被涟姐儿打发掉了。

    白夫人闻得有贵客,还以为是自己的老姐妹,家中没落,虽然把地址通告给了故人,迄今为止却还没人登门造访,待一见金色拜帖,方被吓了一跳,她当年嫁入白家,最鼎盛的时候,来往的夫人之中也没有地位如此高的。

    毕竟,她嫁的只是白家的分支,而不是嫡系。

    待翻开拜帖一看,齐王妃,就更是吃惊了,她自认和这皇家贵戚绝无往来,一时间惊疑不定,还是涟姐儿镇定,在一旁提点道:“莫要贵客久等了,家中怎样也不会更差了。”

    白夫人这才匆匆换了衣服,迎了出来,只是她当年和顾盼仅匆匆打了一个照面,顾盼从前又黑又瘦,自然醒目,现在虽然还是瘦削,人却白皙了许多,又穿着一身绫罗,发上插了玉钗,精心打扮下,她却是认不出了。

    毕竟白老爷也曾经是官宦之家,基本的礼仪白夫人还是晓得的,她对着顾盼屈膝弯腰行了个福礼,身边的涟姐儿和青儿有样学样,亦是行了全礼。

    顾盼伸出手虚托了下,沉静地道:“白夫人请起。”

    白夫人站直身体,犹疑地看着顾盼,一旁的涟姐儿半垂着头,却用眼角偷偷瞄着这个齐王妃,只觉得雍容华贵的齐王妃越看越是眼熟,她脑中灵光乍现,指着顾盼叫道:“你,你是顾二。”

    话一出口,白夫人和青儿口中也一起传出了“啊”的一声,三个人同时瞪大了眼睛看向眼前的少女,见她面色宁静,从头到脚散发着高门大户之中沉淀了几辈子,已经渗透到了骨子里的贵族气息。

    春红垂首到了顾盼身边,低声道:“主子还是进屋叙旧吧,这里人来人往总是不便。”

    涟姐儿闻言,不由自主地瞄了一眼,见顾盼带的两个丫鬟亦是清丽绝伦,大大方方的样子让人过目难忘,俱是千里挑一的人品,和自己相比亦是高出一筹,一时间心里当真是百感交集。

    白夫人受了提点,赶紧把顾盼往院子里让,又觉得自家院子实在狭小,脸上露出了十分窘迫的表情。

    顾盼抿嘴一笑,安抚她道:“这院子里清风拂面,倒也惬意。”

    白夫人看看院子里连棵柳树都没有,四角也只拉了晾衣绳,只讪讪地跟着笑了笑。

    顾盼被让进了堂屋,涟姐儿亲自沏了茶水来,顾盼接过茶水时,二人眼光俱是闪烁,谁都不好意思和对方碰上,场面上一时间颇为尴尬。

    还是白夫人老于世道,接过涟姐儿递来的第二杯茶,谦让道:“还请王妃尝尝这茶叶,是今年的新茶,前儿个刚从集市上买来的。”

    顾盼浅浅地笑了一下,端起茶盅,吃了一口便放下了,她如今日日山珍海味,口感也锻炼出来了,一下吃出这茶虽然是新茶,仅仅比茶叶末好一些罢了,看着茶叶零碎,又久浮不沉,吃口茶水倒有半口都是茶叶了。

    涟姐儿暗恼,母亲真是老糊涂了,自家茶叶什么样子,她还不晓得么?这个也拿出来夸。待她见了顾盼吃了一口茶,晓得已经给足了自家面子,心中微宽,顾盼,还是一如既往的忠厚啊。

    不用问也晓得,顾盼定然是有了天大的际遇,才会一下从李府的烧火丫鬟成了齐王妃,中间多少波折,涟姐儿和白夫人固然好奇,却也不敢多问。

    白夫人深深晓得,顾盼出现在这里,就是自家的一线曙光,若是能傍住这尊大佛,至少将来儿女无忧,这也是她现在唯一的愿望。

    白夫人曲意奉承,绝口不提昔日之事,只一径的夸耀顾盼的衣饰穿戴:“王妃的衣服可是最新的式样,街上还没看到人穿过呢,这钗子怕不是西域佛香玉?真是少见。”

    待把顾盼从头到脚夸了一遍,饶是顾盼如今定力惊人,也受不住了,她来此主要为的还是李思怀,等了这么久,他却还没有出现,顾盼心里下了决心,还是改日再说罢。

    顾盼去意已定,脸上流露出了离意,涟姐儿眼尖的看了出来,心里暗暗着恼,都怪母亲说话不知轻重,这下把人都吓跑了。

    正想着,就见顾盼果然站起身来告辞,涟姐儿晓得强求不得,念及老母幼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登时把白夫人和顾盼都吓了一跳。

    涟姐儿双手撑地,哽咽道:“我昔日待你虽然说不上多好,却也与旁人不同,若是王妃还念着往日的些许情分,就请拉拨奴婢一把,奴婢愿意入王府为奴,只求王妃做保,护送幼弟进入太学读书。”

    原来白家小儿受了父亲牵连,书馆里不肯收他,眼见年纪渐长,依然在家厮混,这成了涟姐儿和白夫人的心事。

    白夫人怔怔地看着涟姐儿,身子缓缓地瘫坐在地,一把抱住涟姐儿哭了起来:“都是你那造孽的父亲,喝了那么多,还能摔倒水沟里,让咱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啊”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三十三章 顾家的仇人(重要)

    姓白……醉酒失足

    隐隐的,记忆里的某些碎片被拨动了,化成了颗颗珍珠,一条明显的线索腾空而起,把这些珍珠穿到了一起,原本黯淡无光的珍珠猛然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在顾盼脑海中照的分毫毕现,就像是雨夜划过长空的一道闪电,原本不明白的,不懂得,突然间豁然开朗。

    顾家的仇人,必然有这白姓世家,顾家被灭满门,顾远南的复仇方式,不是夺人血肉,取人性命,而是用了更为阴狠绝伦的手段,侮他声名,夺他身份,并且要他子子孙孙都沉入庶民,永远不得出头之日。

    对于一个世族来说,有什么比剥夺了他们的贵族身份,并且眼睁睁地看着家势日衰,可以预见的数代之内,也永无翻身之日,更能打击他们,更叫他们痛苦的呢?

    想起顾家小妹子,那个善良可爱却生生饿死的少女,想起了顾家的表弟,不是死于战场,而是死于自己人的暗杀,顾盼瞬间心凉如铁,她居高临下的看向白夫人,听到自己口里冷冷地道:“对不起,这个忙,我帮不起。”

    白夫人本已经接受了现在的生活,顾盼的来访却像是平静的水面里丢下一块石头,让她激起了无数的希望,现在希望被生生击碎,她一下从云端跌落到了地面,一颗心瞬间粉身碎骨。

    松开怀里的涟姐儿,白夫人歇斯底里起来,她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地指着顾盼骂道:“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以前不过是我们家的一个下溅丫鬟,就算成了王妃,也掩盖不了你原本的出身,你就是个丫鬟,哈哈,丫鬟,谁知道当今的齐王妃原本是个丫鬟”

    顾盼一言不发,?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