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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秀第42部分阅读

      闺秀 作者:肉书屋

    侍她更衣,丽娘在外面陪着蔁姐儿,请她坐下了,又去泡了壶茶来。

    虽然知道蔁姐儿看不见,顾盼还是下意识地向外屋瞄了一眼,对翻找衣服的柳芽低声道:“找件耐磨的衣服来,省的扎那莲花灯的时候磨破了衣服。”

    柳芽抿嘴一笑,自家小姐有时候真是小气的很,她听话的寻出一身青布棉袍来,这身袍子略有些肥,本想着秋天的时候裁制成袄,冬天穿用的。

    顾盼又用手指着被桌布蒙上的半成品莲花灯道:“咱们三个做的莫要弄混了,你和丽娘先做好了,莫要等我了。”

    柳芽低声应道:“奴婢省的,小姐怎么如此婆妈了?”顾盼无奈地瞥了她一眼,这两个月禁足的下场之一,这两个大丫鬟却是越来越不怕她了。

    柳芽手里麻利地给顾盼系上带子,左右看看,见俱都整齐了,便把顾盼推了出去,悄声道:“姑娘赶紧带着那个瘟神走吧,莫要耽误了我和丽娘做事。”

    顾盼摸了摸鼻子,乖乖地推门而出,见到蔁姐儿却又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劳累嫂嫂久等了,咱们这便走吧。”

    蔁姐儿点了点头,听话地率先而行,因丽娘和柳芽都要留下来扎莲花灯,这次却是两个小丫鬟随着伺候。

    蔁姐儿一出了淑宁轩,便加快了脚步,顾盼一时不察,却是随着她行走的快了,待发现时,那两个小丫鬟却是离的有些远了。

    蔁姐儿微微侧头,见那两个小丫鬟有些距离了,也不回头,压低了声音道:“我那表姐家里却是越发败落了,白家已经分家了,如今她家搬到了一个小院子里居住,家里还剩下两个老仆,几个妾室也都打发了。”

    顾盼一怔,她至今还记得当年在李府之中,二姑奶奶呼风唤雨地威风,不禁奇怪地问道:“白家怎会败落至此?”

    蔁姐儿抬头望了一眼,见已经到了侯爷夫人的院子,却是闭上嘴巴,无论如何不肯开口的了。

    顾盼也只得闷在心里,暗自琢磨着,到了院子里,许嬷嬷却是迎了上来,如今她和蔁姐儿却是越发的不对付了,见了面只当没看见对方,许嬷嬷不动声色地挤进蔁姐儿和顾盼中间,一手牵起顾盼笑道:“姑娘可来了,就等着姑娘了。”

    话罢,许嬷嬷牵着顾盼的手款款而行,却把蔁姐儿撇到了一边。

    待进了屋,顾盼扫了一眼,见侯爷和侯爷夫人都在,几个弟弟妹妹也都来了,只两个姨奶奶却没有见到,大概这样的事情,她们还没有资格。

    顾盼乖巧地上前给侯爷和侯爷夫人行了礼,又和几个弟妹见过礼,小孩子长的甚快,两个月未见,小豆沙包却是抽条了不少,却依然赖皮地凑了上来。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一百八十九章 将军府的秘密

    顾盼对着小豆沙包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这小子今天却是挽了单髻在头上,看着跟小大人似的,偏一脸的腻腻呼呼,看着有趣的很。

    侯爷夫人重重的咳了一声,珏姐儿一把抓回弟弟,她私下虽然和顾盼客客气气,却也晓得母亲有些不待见这个长姐。

    顾盼收回手,莫名的有些失落,韦侯爷仿佛什么都没看到,清了清嗓子道:“开始吧。”

    话罢,一家人进了隔壁的厅中,却见正中的空地里摆放了两个偌大的莲花骨架,又有两个匠人规矩的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眼睛盯着地上。

    却见韦侯爷从许嬷嬷捧着的托盘里拿出一根绸带,轻轻的在骨架相接处打了个活结,随后侯爷夫人也依样施为,顾盼这才恍然大悟,就说这侯爷怎么可能亲自动手扎莲花灯,原来只是每个步骤都意思意思罢了。

    愣神中的顾盼被身边的珏姐儿捅了两下,这才注意到侯爷和侯爷夫人一起看向了她,登时明白过来,仿着二人的样子,取了跟绸带,轻轻系上了莲花骨架。

    待一众候府的少爷小姐们俱都系上了绸带,那两个匠人便开始忙碌起来,却是往骨架上面糊花瓣,果然如同柳芽所说,是取了整匹的水粉色的绸缎糊在了上面。

    这两个工匠的手却甚巧,那骨架并非顾盼等人所作的平面,而是立体的,单单一个花瓣就要糊上四面,里面还暗藏了玄机,每个花瓣之中又有一个小的台子,却是放了一枝油灯,又在上面留了气孔,旁边一块虚掩上的小门一样的四四方方的框子,可以打开插上,应是方便点灯之用。

    这两个工匠忙忙活活,许嬷嬷体贴地叫人搬进来几把椅子,候府的小姐少爷们俱都坐下了,只剩下韦侯爷和侯爷夫人站在一旁监工。

    随着两个工匠的忙忙碌碌,莲台渐渐的显出了形状,这莲台之上却故意留了几个口子,韦侯爷率先上前,接过工匠递来的浆糊,轻轻一刷一按,一片花瓣完工了,如此再三,待几个少爷小姐各自糊好一片,这才算大功告成。

    终于大功告成之际,却见两个三层莲花台呈现在了候府诸人面前,每个花瓣的颜色都是由浅入深,一眼望去,繁繁复复,华丽一如佛祖脚下的莲台。

    接着又进来一队丫鬟,人人手捧了一个托盘,韦侯爷每个托盘抓了一手,将手里之物丢进了莲台之中,顾盼探头去看,却见里面装的无非是些金银元宝,又有些纸扎的糕点。

    到得此时,这莲花灯边算是制作完毕,单等明日里放入河中了。

    却见韦侯爷两眼盯着莲花灯,唤道:“顾盼。”

    顾盼恭敬的应了声,她心心念着她房中那几盏自扎的莲花灯,满心欢喜的等着韦侯爷说出叫她回房的话来,却听得韦侯爷漫不经心地道:“你舅舅叫你过去一趟,车已经备好了,你后日回来即可。”

    顾盼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抬头望了望,一下撞见侯爷夫人一脸得色,登时了悟,只怕侯爷夫人不想自己参与这等祭祖之事。

    顾盼倒也不觉得委屈,只是觉得这侯爷夫人着实小气又有些好笑了,反正和那便宜的祖父祖母也没甚感情,不参加就不参加好了,大不了回去以后,也给祖父祖母做上一盏河灯,他们一定会保佑自己的,毕竟,自己总是姓韦的。

    顾盼乖巧地道:“待我回房收拾一下就去。”

    韦侯爷大手一挥,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却满是冷漠:“不用了,你先去吧,随后我叫你的丫鬟打点些行装送去就是。”

    顾盼只得听话的出了门,跟在了引路的许嬷嬷身后,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不明白韦侯爷为何如此着急的赶她出门。

    待她坐上马车,终于意识到她这是要去威武将军府了,是去见表哥了,登时整个人的心情都飞扬起来。

    一想到还会见到贺大娘和顾惜玉,顾盼心中缓缓流过一道暖流,几个月不见,贺大娘的身体不知如何了,顾惜玉也该长大些了吧。

    对了,还有,母亲的事情,这次一定要打探个清楚明白。

    顾盼一时之间有些焦急,频频地探头向外偷偷望去,总觉得这马车行驶的异常缓慢。

    马车终于到了威武将军府,却见顾远南立刻便从门房里迎了出来,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一身青色棉袍满是褶子。

    顾盼赶紧戴上纱帽,她被侯爷夫人折磨了两个月,却是越来越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了。

    顾远南亲自掀开车帘,伸出手来扶着顾盼缓缓下了马车,顾盼握住他热乎乎的大手,心里一片安宁,仿佛离乡多年的游子终于回到了故乡。

    兄妹二人相携进了将军府,顾远南带着她径直回到了自己院子,一进门,顾盼便掀开头上纱帽,与顾远南相视一笑,却觉得虽然分别近两个月,和这个表哥依然似乎昨日里刚刚见过一般。

    顾远南亲自倒了盏茶,递到了顾盼手中,轻声道:“先喝口茶吧,车上想必是闷坏了吧。”

    顾盼听话的吞了一口茶,随即迫不及待地放下茶杯,一叠声地问道:“哥哥可把贺大娘和惜玉接回来了?还有我想问问你关于我娘的事情……”

    顾远南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他直直的看着顾盼,轻声道:“先帮表哥做点事情,好不好?”

    顾盼一怔,随后很干脆地点了点小脑袋。

    顾远南面色肃穆,沉声道:“跟我来。”

    顾盼不由也随之严肃起来,一大一小穿墙过院,却是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所在,现在还是白天,那处却奇异地点了满室的蜡烛,在外面看去,盈盈袅袅的烟雾把整座房子都笼罩在其中,看着却有一股异常的诡异感。

    顾远南回头望了一眼顾盼,满面悲戚,顾盼微微愣神,却见顾远南已经转过头去,伸出双手推开了房门,更多的烟雾涌了出来,顾盼被呛得眼泪直流,捂住口鼻一阵猛咳。

    也不知道咳了多久,她使劲眨了眨仍然流泪不止的眼睛,抬头望去,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当场。

    只见这偌大的房子里满满当当,摆了一层又一层的灵台,灵台之上又是密密麻麻的牌位,每个牌位前都燃了一盏长明灯,供了香烛,所以才会这么呛人。

    屋子里不知为何,虽然点了这许多长明灯,依然阴影憧憧,一眼望去阴森可怖,顾盼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这才注意到顾远南竟然已经跪了下去。

    顾盼登时明白过来,这里只怕是顾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她乖巧地跪在了顾远南身边,轻声问道:“表哥,这里是咱们顾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吗?”

    顾远南久久没有回答她,顾盼跪的双膝发麻,忍不住偏头去看顾远南,顿时愣住了,自己那英武潇洒,向来谈笑风生于人前的表哥此时竟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二人一个哭,一个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远南的情绪终于稍稍平静下来,他双眼红肿,鼻子也红红的,却对着顾盼勉强一笑,看着越发可怜,带着鼻音闷闷地道:“让妹妹见笑了。”

    顾盼尴尬地笑了一下,却不知道如何接口,却见顾远南骤然冷笑起来,不禁觉得毛骨悚然,她吃惊地唤道:“表哥,表哥,你莫吓我。”

    顾远南伸手指着前方的数百牌位,厉声道:“你看清楚,那里不是我们顾家的列祖列宗,我们祖宗的牌位,早已经被人一把火烧掉了”

    顾盼惊骇莫名,许是她脸上的表情让顾远南清醒了些,他的语气稍稍柔和了点,却充斥着无尽的怨恨:“那里面供奉的,便是我顾家所有的族人,包括我的祖父,我的祖母,我的母亲,我的姐妹,还有我的兄弟,我的叔伯以及他们的家人”

    顾盼已经吓的完全说不出话来,她一直以为顾家是个大族,此时方才意识到,自她来了将军府几次,却从未见过旁的亲人,别说旁系的,便是直系的,也只有顾远南和顾朝阳二人,往日里她只贪恋和表哥相处的时光,竟然一点疑心都没有起顾远南的声音悲愤地在她耳边响起,“你知不知道,还有顾家血脉的,只剩下我和父亲,还有你”

    这许许多多惊人的消息铺天盖地地向她涌来,顾盼一阵头昏脑胀,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待她再次清醒时,发现自己躺在了顾远南的床上,顾远南背对着她,忙忙活活地弄着什么,顾盼撑起身子,脑袋依然涨的厉害,她轻声唤道:“表哥。”

    顾远南立刻转过身来,浅笑道:“怎么样,头还疼吗?”

    顾盼直直地看着他,试图从顾远南的脸上找出蛛丝马迹,却发现这个表哥和平日里所见没有丝毫不同,一点的忿恨和悲愤的痕迹都没有,难道说,那只是自己的一个梦?

    看着笑意盈盈的顾远南,顾盼缓缓放下心事,那果然只是自己的一个噩梦罢了,有权有势的顾家,怎么会灭的满门只剩下两个男丁?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一百九十章 身世

    顾盼一边嘲笑自己可笑的梦,一边在顾远南的搀扶下再次躺下了,眼角却扫到了地上的一片粉红,她微微一怔,猛地坐起,低头向着地上看去,却见地上密密麻麻地堆满了莲花灯,几乎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那根本不是梦

    顾盼摸着心口,一阵心悸,怔怔地望着顾远南,却觉得这个微笑的表哥离她好远好远,似乎这个温文尔雅的表象下隐藏了什么凶兽,噬人待发顾远南重新坐回了桌边,顾盼此时也知道了,这个表哥定然是亲手扎着莲花灯。

    看着顾远南寂寥的背影,顾盼实在无法再老老实实的躺下了,她光脚下床,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顾远南身旁,轻声问道:“顾,顾家为什么会这样?”

    顾远南没有吭声,甚至没有抬起头来看她一眼,修长的手指灵巧地糊弄着手里的莲花灯。

    顾盼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在顾远南旁边坐下了,乖巧地取了竹笢,仿着顾远南的手法,仔细地扎起灯来。

    兄妹二人也不说话,无声无息地一直做到日正当午,却见桌上的竹笢和彩纸已经所剩无几,顾盼的肚子也叫唤了。

    她正要起身去做些东西来垫垫肚子,顾远南头也不抬,仿佛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的亲妹妹便是活活饿死的,每年的这两天,我都吃不下东西。”

    顾盼一时间无法消化顾远南这句话里传送的信息,一股刻骨的阴凉顺着手指尖一点点的爬上她的身体,像是有一条蛇在衣服里爬,冰凉而惊悚。

    顾远南手下的动作丝毫不停,宛如行云流水,抬头望了顾盼一眼,平静地道:“她还算幸运的,我的母亲……”

    顾远南一顿,面上显出了痛苦之色,终于还是没能说下去,他定了下神,喃喃道:“有时候,身为女子比男子要悲剧的多。”

    顾盼倒抽了一口冷气,顾远南口里活活饿死的妹妹竟然还算幸运的,那他的母亲,他的祖母,顾盼不敢想象下去了,她死死咬住下唇,生怕因恐惧而尖叫起来。

    门口突地传来一阵似哭非哭的笑声,顾盼惊地一下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她胆战心惊地望去,却见顾朝阳两眼血红地盯着她,凄厉地道:“怕了吗?哈哈,你知不知道,我们顾家男子全部发配从军,路上病死了十七个,到了营中,生生累死二十三个,等到上了战场,又被当做炮灰,数十场战斗下来,还活着的,只有我一个,只有我一个啊”

    随着顾朝阳的厉嚎,他一把抓下了头上的抹额,却见额头正中一个半寸长宽,四四方方的一个黜字,鲜红鲜红。顾盼死死盯住如同疯魔般的顾朝阳,完全无法把视线从他身上挪开,深深的恐惧攥住了她的心,似乎有一盆冷水把她从头浇到脚,这炎炎夏日竟如同数九寒天。

    风度翩翩的表哥和狂放不羁的舅舅像是两个地狱归来的恶鬼,虽然披着人的皮,里面却是鲜血淋淋的往事撑起的滔天恨意。

    顾盼强自镇定心神,一颗心依然狂跳不止,她艰难地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难辨:“为什么?是谁?”

    顾远南轻柔地糊好最后一片花瓣,指尖轻轻划过手里的莲花灯,像是抚摸着情人光滑的肌肤,淡淡地道:“我们在世家朝斗中失败了,这没有什么稀奇的,开国十姓,如今也不过剩下了三家半,只是其他的世家没有我们这么幸运,还可以东山再起罢了。”

    顾盼木然地看着他,怔怔地问道:“那半家,是不是我们顾家?”

    没等顾远南回答她,顾朝阳嗤笑一声,瞥过头去,眼睛眯起,看着天上一轮红日,舔了下嘴角,兴致勃勃地道:“那半家,被我们生生搞残了的,哈哈。”

    顾远南仔细地捧出一个木箱,开始一个个地把莲花灯装进箱子,头也不抬地补充道:“我们顾家,已经称不上世家了,哪个世家,不是盘根错节,主干分支足有上千口人的。”

    顾盼深深地喘了口气,她灵光一闪,扑到了顾远南身前,急切地问道:“我娘,是不是就因为这个去世了?”

    顾远南伸出去的手缓缓地伸了回来,他挺直腰杆,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小妹子,眼里一片清澄:“不错,你要记住,你的母亲,是为了救你和我才牺牲自己的。”

    顾盼心中大恸,从顾远南的只言片语,从以往的印象中,一片片残缺的碎片在她脑海里完整地拼凑起来,顾韦两家联姻,父亲母亲号称天作之合,父亲靠着顾家的声望和势力,一举夺了长乐侯的爵位。

    顾家朝斗失败,满门贬为庶人,母亲为了护住做客韦家的顾远南和刚刚出生的自己,不惜铤而走险,暗度陈仓,只怕事后却被韦侯爷责怪。

    事情的真相如此的惊人,顾盼小脸煞白,颤抖着声音问道:“顾家的仇人,是不是韦侯爷?”

    顾远南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十分肯定地道:“不是,若是韦侯爷,怎么会叫你回到侯府?”

    顾朝阳啧啧出声,嗤笑道:“韦老贼j猾至极,他不过袖手旁观罢了,见我顾家重新掘起,却又把你寻了回来,哼,老匹夫”

    顾盼登时糊涂了,她皱眉问道:“那我娘?”

    顾远南亦是皱着眉头道:“你母亲应是在我和你离开京城不久去世的,至于具体什么情况,却只有韦侯爷自己知道了。”

    顾盼不再言语,默默地帮助顾远南拣起地上的莲花灯,她的脑子一片混乱,今天得到的消息太多,多的她一时消化不完。

    一想到顾家竟然是几乎灭了满门,她的手就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这,这真是太恐怖了,顾盼又不由自主地想到,表哥,曾经受过多么大的磨难啊。

    母亲,又是怎么把她和表哥救出来的?母亲怎么会死,韦侯爷特意允许她来到顾家,他又是什么态度?

    本来以为一阵大风把眼前的迷雾俱都吹开,风散了以后,雾却更浓了。

    当天晚上,顾盼依然宿在顾远南的床上,他却不知影踪,一天没有吃东西,肚子里空空的,全身上下都察觉到一股子透骨的寒意,顾盼不敢熄了蜡烛,缩在床上一角,死死抓住被子蒙住了半张脸,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噼里啪啦燃的正欢的蜡烛,生怕一个不注意,它就熄灭了。

    隐隐的,一片寂静之中,似乎有若有似无的哭泣声传来,顾盼忍不住瑟缩了下,被子又朝上拉了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依然昏暗,外面却传来了雄鸡报晓声,顾盼心神登时一松,瞬间觉得眼皮重的像是一堵墙,她两眼一合,疲惫地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了天光大亮,屋子里依然没有人,蜡烛不知道何时燃到了尽头,烛台之上留下一堆烛泪。

    顾盼心中一片惶恐,她一个骨碌爬了起来,把被子叠放整齐,又穿戴好衣裙,接下来却不知如何是好,她无助的左右四顾,最终视线停留在了顾远南的一排书架上。

    顾盼屏息静气地到了书架前,颤抖着手抽出一本书来,好巧不巧,正是她烂熟于心的三字经,顾盼翻开书页,开始大声诵读起来,不知不觉,心神都投入了文字之中,却是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她一遍又一遍的读着三字经,身心仿佛被佛光洗涤,脱胎换骨一般,心里越来越是平静。

    一直读到口干舌燥喉咙沙哑,顾盼才停止了阅读,却发现自己站在书架前不知道多久,双脚俱已酸麻。

    顾盼把书重新放回书架之上,揉着腿,一瘸一拐地转过身来,不禁微微一怔,顾远南就坐在她身后,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双眼没有焦点地望向窗外,良久,如梦初醒般看向顾盼,轻声笑道:“真巧,姑姑教我读的第一本书,也是三字经。”

    话罢,顾远南温柔地看向顾盼,放缓了语调道:“贺大娘已经去了,顾惜玉却是被她姐姐接走了。”

    顾盼呆呆地看着顾远南,耳中听到的在脑海里盘旋数周,却是迟迟不肯落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脸上清凉一片,整个人却是完全麻木了。

    五感完全封闭,耳不能听,口不能言,原来失去亲人的滋味是这般,这世界上的一切东西都失去了颜色,失去了味道,失去了声音,这便是表哥日日承受的吗?

    顾盼张大了嘴巴,拼命地喘着气,却没有丝毫空气涌入,她想要呐喊,喉咙却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这痛,彻底摧毁了她的神经,最后化做了大滴大滴的眼泪倾泻而出。

    顾盼终于呐喊出声:“大~娘~~~”

    顾家的确悲惨,顾盼却只是一个旁观者,她心中的惊恐要远远大于悲伤,骤然听到了贺大娘离世的消息,顾盼却终于感同身受,心中哀恸莫名,冥冥中,却似乎离顾远南又近了一步。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一百九十一章 身不由己的婚事第一百九十一章 身不由己的婚事

    不知哭了多久,屋子里昏暗下来,顾远南轻叹一声,递了一方帕子过来,沙哑的嗓子略有些低沉:”别哭了,该去七里江边放河灯了。“顾盼透过肿成一条缝的眼睛看清楚眼前的帕子,伸手接了过来,哽咽着应了,踉跄着跟在顾远南身侧。

    顾远南闷不作声地伸出手,牵住了顾盼,他的脚步却也不稳,兄妹二人跌跌撞撞地到了府门口,顾远南先伸出手,把顾盼扶上了马车。

    顾盼一眼看到大大咧咧占据了半边座位的顾朝阳,赶紧缩了身子坐到了角落了,待顾远南上来,马车在三个人的沉默之中驶向了七里河。

    此时夜已经暗了下来,正常情况,外面街道上应是鲜少有人。因今日阴阳节的缘故,却是取消了宵禁,外面时时传来锣鼓喧嚣之声,又有呼儿唤女的声音,更甚者,还有拉长了声音,哭爹喊娘的。

    那声音喊的凄苦无比,顾盼一时心悸,身体往车厢角落里又缩了缩,这两日对她冲击极大,身世虽然解开大半,对那死去多年的亲娘除了丝丝惋惜外,并不觉得特别伤感。

    唯有贺大娘的死,却仿佛剥夺了她的信仰一般,让她纵使在这人声鼎沸的街头,纵然身边坐着亲如兄长的表哥,依然觉得孤苦伶仃。

    顾远南看出她的异样,默不作声地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顾盼的手,顾朝阳大手一扬,却是同样握住了顾盼的另外一只手。

    顾盼吃惊地抬头看向顾朝阳,却见他脑袋偏向一边,闲着的一只手掀开车帘一角,专心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被两只温暖的大手握着,顾盼渐渐安定下来,脑海中却不受控制的开始浮现起和贺大娘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记忆中的一切汇成了一条激流,涤荡着她的心胸,最后脑海中,反反复复地却只有七个字,子欲养而亲不待。

    顾盼深深地吸了口气,反手握住顾家父子的大手,逝者长已矣,还是珍惜眼前人吧。

    马车终于到了七里河边,顾远南率先跳下马车,又伸手来搀着顾盼,顾朝阳灵活地一跃而下,又有护卫卸下了几个箱子。

    今夜月亮极大,七里河上波光粼粼,又漂浮了无数莲花灯,一眼望去,却仿佛天上的银河。

    顾远南挽起了袖子,亲自打开了笼箱,捧出一个莲花灯来,顾朝阳取出火折子,擦着了,点燃了顾远南手里的莲花灯,顾远南却凑近了顾盼,顾盼一眼看到那莲花灯的花瓣之上却是写了名字的,她默默念道,顾氏爱北。

    顾远南喃喃低语道:“小妹,你心地最是善良,每次给穷人舍粥都亲自动手,别人一锅粥可以救济一百个人,你的一锅粥散了二十个人便没了……”

    顾盼听的心酸,再一想到顾远南口中的小妹竟是活活饿死的,喉中登时哽咽起来。在顾远南的示意下,顾盼伸出手,和他一起捧着灯,虔诚地放进了河里,一个激流闪现,莲花灯瞬间被冲出了丈余。

    顾远南又拿出了一个莲花灯,这次的灯上面依然写了三个字,顾青云,顾远南再次捧到了顾盼面前,一脸痴迷地盯着手里的莲花灯,轻声道:“你我虽然是堂兄弟,却只相差了三日,青云,你从来不肯唤我一声哥哥,我一和人打架,你却总是拦在前面,回家了被责罚的又总是你,你就不知道忍辱负重吗?前锋营那种地方,一个奴隶兵能活着就是万幸啊,你怎么就被活活打死了呢?”

    顾盼倒抽一口冷气,再看着那莲花灯,却带了和顾远南一样的虔诚的表情,仿佛那并不只是一盏灯,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倔强的少年。

    载着少年的魂灯飘向了远方,顾远南把莲花灯一盏盏地拿了出来,每放掉一盏灯前,都会对着顾盼窃窃私语一番,顾家的几百口人在顾盼的脑海里渐渐鲜活起来,不再是一堆死气沉沉的牌位。

    却也让她更加难过,两眼的泪水始终没有听过,她死死咬住下唇,听着顾远南的自言自语,只字片言也无法回复他,她知道只要自己一张嘴,便是嚎啕大哭。

    待这几百莲花灯放的差不多了,已经接近午夜子时,据说地下的亡者们便是此时出来享用家人的供品的。

    顾远南慎而重之地捧出了最后两盏莲花灯,一起捧到了顾盼面前,顾盼一眼看到,左边是顾氏曦月,右边是贺氏出梅,顾曦月,贺出梅,顾盼嘴唇微动,念了一遍,又一遍,这两个,便是她的母亲和贺大娘的名字吗?

    顾远南说了许多话,喉咙早已经沙哑,最后还是说道:“你刚生下来小小的,姑姑把你抱在怀里亲了又亲,只是却终究留不得你,她在怀着你的时候,便做了一堆的小衣服小裤子,只可惜一件都带不走。”

    顾盼的脸上涕泪直流,她第一次对母亲有了亲近之感,母亲,不再是画里美则美矣却不食人间烟火的仕女,也不再是淑宁轩里高贵有格调的贵妇,不是青瓦白墙,篱笆小院里的悠闲山人,这是真正的母亲,是骨血相连一心一意为她着想的母亲。

    顾盼默默地接过写着顾曦月名字的莲花灯,轻轻地放进了河中,看着她顺水飘走。

    默立半晌,回头接过顾远南手里写着贺大娘名讳的河灯,却是仿着顾远南的样子,哽咽道:“我自幼受人欺负,却一直懵懵懂懂,从不晓得反抗,直到遇到了贺大娘,受她教诲,知道了是非黑白,知道了如何做人,大娘教我良多,顾盼今生,唯一所盼望的不过是供奉大娘颐养天年罢了。”

    说到后来,顾盼却已经泣不成声,她透过泪眼看向顾远南,却见他的脸在莲花灯的映照下明灭不定,轻轻地拍了顾盼的肩膀一下,沙哑着嗓子道:“我懂的,哥哥都明白的,贺大娘有多疼爱你。”

    顾盼抽噎着,把写着贺氏出梅的莲花灯放入了河中,见她很快流入了灯河之中,无数的莲花灯汇聚到了一起,河水似乎在无穷远处通到了极乐世界。

    兄妹二人就在河边屹立半宿,顾朝阳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他的眼眶亦是微红,默默地看着七里河中无数的莲花灯,一年当中也只有今天,他们父子二人可以放肆的悲伤一场,一旦到了明天,就又是无懈可击的威武大将军和将军公子。

    待到太阳从星光点点的河面之上一跃而出,七里河上烛光闪烁的莲花灯瞬间光芒尽失,阳光为河水披上了一条橙红的丝带,随着河水的流动跌宕起伏,看着美不胜收。

    顾远南的脸上同时浮现了一丝笑容,顾盼却心底一颤,她宁愿这个表哥如同昨日般哀伤悲绝,也不愿意他这般的微笑,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毫不相干一般。

    顾远南轻声道:“本来我打算给你在世家子弟或者监生之中寻一良配,只要家境中上即可,最好没有高堂,又或者是嫡出的二子,嫁过去不用受气的,也相看了几人,可惜现在却是来不及了。”

    顾盼微微一怔,不解地看向顾远南,却见他偏过头来,对她微微一笑,眼角犹带着些许的血丝,反倒多了几分浪荡公子的颓废,比往日里更加吸引人。

    顾远南低声解释道:“咱们家十二年前被人赶尽杀绝的原因,就是牵扯进了皇储之争,我和爹爹都是不愿意你卷入其中的,可惜现在却是身不由己了。”

    他这番话说下来,顾盼却越发糊涂,她努力睁开红肿的双眼,想从他脸上寻找些蛛丝马迹,顾远南伸出手,轻柔地拍了拍顾盼的额头道:“如今太子已有正妃,三皇子却只有一个侧妃,五皇子和七皇子更是妃位虚悬,众位臣工纷纷上奏,皇上已然下诏,叫家中有适龄女儿的王公大臣们递上画卷。”

    顾盼隐隐有些明白了,她只怕也在这些适龄女子当中。

    顾盼咬了一下嘴唇,毫不犹豫地道:“我生的如此普通,定然不会进入皇家的法眼。”

    顾远南脸上浮现了一抹诡异的笑容,他定定的看着顾盼,轻声道:“我们天朝的女子,多是十五及笄之后方才议亲,只有极少数的情况,才会把这个年纪提前,皇上这次拟制的送选闺秀,限定的年纪恰好是十二岁,你说,是不是很有趣呢?”

    话罢,顾远南却是把顾盼送上了马车,吩咐车夫直接把表小姐送回长乐候府,又派了两个侍卫跟着,他却与顾朝阳又在河边站了半晌,直到马车回转来接了二人离去。

    顾盼的头昏昏沉沉,两日未尽水米,加上前日夜里担惊受怕并未休息好,又得了天大的噩耗,昨晚情绪激烈起伏,一回到候府,便发起了低烧。

    她这烧来的却是恰到好处,刚巧这几日里御用画师到各个达官贵人家中为小姐们画像,顾盼这一病,却是错了过去,让侯爷夫人不禁心花怒放。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一百九十二章 陆家的赏花宴

    仿佛为了喜上加喜,没多久,宫里的贵妃娘娘居然传出了有喜,要知道,皇上可是十年没有增加新子嗣了,皇上龙颜大喜之下,却是把几个皇子的事情抛诸了脑后,那些送进宫里的画像如同石沉大海,却是从外面又抬了几个良家女入宫,数日内,连提了好几个美人才人。

    一时之间,名门大户之中人心惶惶,却也搞不清楚当今的风向了,各家各户频繁拜访亲朋好友,勋贵之中暗流涌动。

    顾盼的病却是一直拖拖拉拉,过了月余才好,人又消瘦了一圈,这日里,她见天气甚好,便唤柳芽搬了椅子到院子里晒晒太阳。

    丽娘巧手泡了壶菊花茶来,顾盼缩在了椅子中,看着院子里前段时间种下的黄瓜秧子,沿着刚搭好的架子蜿蜿蜒蜒的爬了半截,看着绿油油的煞是喜人,心里突然舒服起来,不由自主地想到,这把人关的死死的宅院里,总还有一处是属于自己的地方。

    当年,母亲放弃这么雅致的院子,转去那青瓦白墙的小院居住,是不是也这么想的?

    这几个月,她想了很多很多,顾家的事情像是一座大山压的她喘不过气来,顾远南始终没有告诉她仇人的名字,应该就是不想她参与其中吧。

    只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顾盼无奈苦笑,她仰头望向碧蓝的天空,这一生,都无法象陆三姑一样,活的自由自在了吧。

    柳芽悄无声息地走到顾盼身后一丈远处,刻意加重了足音,行到了顾盼身后一步之远处,停下了脚步,轻声道:“小姐,韦嫂嫂来了。”

    顾盼微微抬了下手,有气无力地道:“叫她过来吧。”

    柳芽听命而去,片刻后带着蔁姐儿一起回转了来,蔁姐儿亦是站在了顾盼身后一步之远,轻声道:“小姐,陆家下了帖子,后日请夫人小姐们去赴菊花宴,夫人说,若是小姐身体尚好,便一同前往。”

    蔁姐儿说完,便敛声静气的等着顾盼的回答,却久久没有声音,待她以为顾盼不会去的时候,却听得前方的小人儿疲惫地道:“告诉夫人,我会去的。”

    蔁姐儿虽然知道顾盼看不见,却还是恭敬的行了个礼,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顾盼已经彻底地想通了,逃避是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就像是顾远南所说,她身为世家子,就要承担起世家子的责任。

    她不知道顾家的敌人有多强大,但是能让兴盛昌旺的顾家几近灭门的,总不会是一般的世家,表哥也说了,现在真正的豪门,也不过只有三家半而已。

    首先可以肯定,那半家必然是和顾家有仇了,顾盼伸出自己的手,平摊在了阳光之下,上面有许多浅白色的疤痕,都是幼年留下的。

    这双手能为顾家父子做些什么呢?

    转眼到了第三日头上,顾盼头一天就选好了衣服,一件淡蓝色的襦裙,她这些日子没出房门,人却是白皙了许多,本就纤细地皮肤下隐约看的到青青的血管,却是别有一番我见犹怜的味道。

    又叫丽娘把她好生打扮了一番,细细地描了黛眉,又点了朱唇,当她盛装出现在了侯爷夫人面前时,侯爷夫人也愣了片刻。

    顾盼病了这些日子,她也曾亲自探望几次,每次都是面无血色,看着狼狈不堪,本以为今日里依然病容满面,却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么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侯爷夫人拉过顾盼的手,笑道:“看你病了一场,却是又瘦弱了许多,以后可得好好给你补回来。”

    话罢,又偏头对柳芽吩咐道:“带了外衣没有,等下莫忘了给你们姑娘披上,千万莫要着凉了。”

    柳芽沉静地应道:“带了,还带了兔毛坐垫和小暖被。”

    侯爷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又检查了下珏姐儿和琇姐儿,最小的琬姐儿却是留在了家中。

    陆家的赏花会极是有名,一年只在百花盛开的时候办这么一次,递出的帖子上鎏金烫银,受邀请的都是一等一的豪门。

    能收到陆家的帖子,已经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若是当年没有收到陆家的帖子,要么意味着这家还不够档次,要么就是已然失势。

    陆家的赏花宴,俨然已经成了世家们相互往来的风向标。

    侯爷夫人带着三个女儿坐上了马车,却是吩咐了又吩咐,“今日里会见到别家的千金,可莫要丢了身份,想想王嬷嬷和燕嬷嬷是如何教导你们的。”

    哩哩啦啦地说了一路,便连珏姐儿也皱起了小巧的鼻子,赖在侯爷夫人身上闹道:“母亲若是如此不放心,我和姐妹们便不下马车了,在这车上坐上一天好了。”

    侯爷夫人嗔道:“好好,那娘不说了,你们自己注意着点。”

    珏姐儿调皮地吐了下舌头,又撒娇地在侯爷夫人身边腻了会儿,顾盼冷眼看她们亲热,却没有当初的又羡又妒,整个人似乎都成长了起来,一夕之间,稚嫩的肩上便挑起了王屋太行两座大山。

    半晌之后,马车终于到了陆府门口,验过请帖,径直从侧门驶了进去,行到了二门处,女眷们方才下了马车。

    车外便有陆家的大孙媳妇来接客,她年约二十出头,生的端庄娴雅,中规中矩地穿了件青葱绿的夹袄,便像是陆家的宅子一样,方方正正毫无出奇之处。

    顾盼毫不起眼地缩在了侯爷夫人身后,心里却默默记诵着这个陆家大孙媳妇的种种,她谨言慎行,虽然笑容满面,却并不经常开口相问,和侯爷夫人只略略谈了几句今日的几朵名花,便唤来一个管事嬷嬷,引侯府的女眷往后园去了。

    侯爷夫人自然不会自降身价,与这个半百的嬷嬷闲话,一行人无声地穿院过宅,行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到了陆府后花园。

    这个花园却也和前面的宅子一样,规整的井井有条,每一种花都自占了数畦之地,绝不与别的花混淆。一眼望去,却都是大片大片的姹紫,又或者大片大片的嫣红,却也十分的壮阔。

    就在花陇之间,临时搭建了许多竹木小棚,放了桌椅,里面三三两两的坐了不少客人。

    侯爷夫人一眼扫去,却带着几个女儿先去拜见主家,陆家的老太太身体康健,稳稳地坐在了最大的凉棚之中,一笑眼角的皱纹便堆了起来,和蔼地看了看侯府的几个小姐,又特意地在顾盼身上停留了几眼,笑道:“等下咱们开几桌牌九来耍,小姑娘们自己去玩便好,你们姐姐妹妹的最是不耐烦和我们老婆子坐一起了。”

    却见立在陆老太太身边的一个穿了一身红衣的少女顽皮地道:“那敏儿就和几个姐妹去耍了,老祖宗您自己玩吧。”

    陆家老太太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那唤作敏儿的少女,便伸手拉起了珏姐儿,两个人却是旧识。

    顾盼看了一眼向外走去的敏姐儿和珏姐儿,又看了一眼局促不安地琇姐儿,伸出手拉起了琇姐儿的小手,对侯爷夫人浅浅一笑道:“女儿也去了,看看老夫人的这一园锦绣。”

    老太太喜她会说话,又夸奖了几句,才放她们姐妹去了,珏姐儿和敏姐儿却是走的远了。

    顾盼便牵着琇姐儿的手,在这园子里缓缓地走着,柳芽手捧了一堆物什跟在二人身后。

    这园子却比一开始所见为大,中间又有景墙,月门,每转过一堵墙,便是一个景色,琇姐儿好奇地东张西?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