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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庶女txt第8部分阅读

      官家庶女txt 作者:肉书屋

    挣足了体面,让她在一众姐妹面前大大的扬眉吐气了一回。

    立夏恨得什么似的。虫

    她心里很是清楚,章家之所以看上舒潼,除了她的美貌,有很大一部份得益于那条让她名扬京师的“招蜂引蝶”的香帕。

    别人不晓得其中关窍,只会羡慕舒潼一手好刺绣,妒忌她好运气,关键时刻连蝴蝶都来帮忙。

    她虽没在现场,但不用看也猜得出来。

    别人传得神乎其技的事情,不用问,一准就是舒沫弄的妖蛾子!

    这些日子,小姐闲着无事,成天就摆弄那些花花草草,研了一堆粉末带在身上玩。

    定是她在舒潼的帕子上做了手脚,不然,五姑娘绣的帕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为何不早不晚,偏在那天就引来了蝴蝶?

    之后,别说蝴蝶,连苍蝇都引不来半只?

    小姐自己不想嫁进伯爵府就算了。

    毕竟就是在她看来,以小姐的才情心气,给人做继室,还得当后娘,确实也委屈了。

    但五姑娘又不一样,平时在小姐面前趾高气扬,没事总要欺侮她一下才舒服。成了伯爵夫人,更不把小姐放在眼里了!

    这样的人,小姐干嘛帮她?

    林少爷也是的,没事往湖里扔石子,激起千层浪后,偏又走了!

    好在小姐心明如镜,早把之间的厉害关系看得明白,当时摔了那套紫砂壶。

    换了个稍微糊涂点的,贪了林少爷的俊俏和林家的门第,还不得羞得一头撞死呀?

    对于立夏的碎碎念,舒沫左耳进,右耳出,全部当了耳边风。

    她是个极为谨慎的人,在没有积累到足够的经验和一定的提炼技巧之前,绝不会冒冒然提炼毒粉。

    所以,一开始,她选择的是那些无害,相对香味浓郁的花卉品种。

    这次小试牛刀,用精炼的花粉,成功引来了蝴蝶,除了带给她小有所成的喜悦,更大大地激发了她制毒的兴趣。

    她抛开一切,连研看了四五年的医书都扔在一旁,一头扎进《毒经》里。

    稍有空闲,就往芳菲阁跑。

    因为她出手大方,每次去必定带着吃食,打起赏来也不手软,不但很快跟种花的宋婶亲亲热热,就连一干粗使的仆妇也都混得一个烂熟。

    连带着见了立夏也是客气万分,好看的花卉苗木,不必舒沫开口,立刻颠颠地送到雅歆园里来。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原来清冷的雅歆园,倒变得花团锦簇,幽香馥郁了!

    “小姐,这些旁边左道就是再精通也不能考个举人进士,何不花点心思哄夫人高兴,替你也寻门好亲事?”

    四姑娘嫁进伯爵府,五姑娘嫁到侍郎家,七姑娘倒是无人问津了!

    “嗯~”舒沫照例嗯嗯啊啊地应着,眼睛不离书本。

    “小姐!”立夏恼了,一把抽走她的书:“我跟你说话呢,你到底听没听?”

    “我听着呢,”舒沫赶紧讨饶:“你让我考进士嘛,我是女子,怎么入考场呢?”

    春红掀帘进门,刚好听到这话,噗哧一声笑了。

    立夏行动敏捷,立刻把书往怀里一收,嘴里恨恨地骂:“你想得到美,从古到今,还没听说哪朝哪代出了女状元的!”

    “状元有何难?”舒沫笑嘻嘻地跟她皮:“朝廷不许女子入科场,不然,我倒是要考一个给你瞧瞧。”

    凭她的头脑,若托生成个男儿,在古代考个状元,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我也不盼你高中,”立夏双手合十:“只求小姐有空多练练女红,顺利嫁出去,就阿弥陀佛了!”

    舒沫瞬间垮了脸,哀叫:“我求你行不行?一个许妈妈还不够,连你也开始念,我可怎么活?难不成,不会女红,就嫁不出吗?”

    春红笑着插言:“小姐的女红虽不行,却画得一手好字画,虽比不得国手,在小姐里却是顶尖的!说不定,咱们未来的姑爷,就喜欢诗画相和,不喜欢针线女红呢?”

    立夏吓了一跳:“春红,你没事吧?”

    她都快给小姐气死,她倒好,不帮着劝就算了,跟着瞎搅和。

    “对对对!”舒沫头点得象鸡啄米似的,只觉今日的春红格外漂亮:“不会女红又不是犯了死罪,干嘛一个个紧盯着不放?我以后呀,就找个诗画相和的!”

    春红曲膝蹲了下去,笑盈盈地道:“恭喜小姐~”

    “嘿嘿,”舒沫笑得发抖:“你现在就来恭喜,未免太早了吧?”

    真没看出来,春红还有挺有幽默细胞的!

    “不早不迟,正是时候。”绿柳一脸喜气地从外面闯了进来。

    “订了?”春红眼睛一亮。

    绿柳点了点头,抿着嘴笑:“打听清楚了,千真万确,不差分毫。”

    “你俩说啥呢?”舒沫和立夏一头雾水。

    春红和绿柳对视一眼,揭开谜底:“林家请了赵夫人提亲来了!”

    舒沫傻了眼:“怎么可能?”

    文人都有傲气,就算本来对她有些意思,她摔了壶之后,也该偃旗息鼓!

    “真的?”立夏高兴得差点要跳起来。

    “怎么不真?”绿柳这会子说话也不带刺了,笑眯眯地回:“赵夫人这会子还在夫人房里坐着,商量婚事的细节呢!你若不信,只管去打听。”

    “姑爷是林大学士的长公子?”唯恐弄错,立夏小心求证。

    “嗯,”绿柳猛点头,喜滋滋地道:“我们先前都错怪了姑爷了,原来他是想等林学士从岭南来京城替他做主,这才拖延了时间,倒不是不愿意来~”

    “咱们小姐真的要出嫁了?”立夏犹觉身在梦中。

    “是,”春红亦是喜上眉梢,从衣袖里伸出二根手指比了比,一脸骄傲:“咱们姑爷呀,不比那二位差!”

    昆山伯算什么?京里的候爵勋贵多得砸得死人!

    邱家三少爷?不过是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哪里比得上她们小姐的夫家?

    公公是蜚声海内外的大儒;林公子更是一表人材,俊俏风—流。十三岁就中了秀才,现在只有十八岁,已是举人老爷。

    往后进学,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恭喜姑娘,贺喜姑娘~”一会儿的功夫,外面侍候的小丫头,院里做杂事的仆妇都围了过来,在外面讨赏。

    舒沫捉了立夏的手,问:“真的订了?你去问问,有没有反悔的可能?”

    “小姐,说什么傻话呢?”立夏摔开她,自顾自地开了钱箱,走到院子里,每人赏了二百钱。

    一时间,皆大欢喜。

    雅歆园里一扫多半个月以来,被舒潼和舒沣的婚讯压得抬不起头来的低气压,嘻闹声一片。

    几个大丫头已围在一起,热烈地讨论起嫁娶细节。

    小姐的针线见不得人,别说能否独立绣完一套嫁衣,就算侥幸绣出来了,能不能穿出去,还是个大问题。

    剩舒沫一人凄凉地独坐床头,苦着脸,哀声叹气:“什么翰林院大学士,怎么一点风骨也没有?天底下没有女子了吗?被人拒绝了还来提亲,脑子坏了吧!”

    、天作之合

    刚到芳菲阁,小丫头已飞快地送了信进去,宋婶迎出来,见了舒沫就笑:“给七姑娘道喜了~”

    舒沫微怔。

    这才多大点功夫,连芳菲阁这么偏的地方都已传开了,所以说,深宅大院里有啥秘密可言?

    几个仆妇跟她混熟了,笑嘻嘻地围上来:“七姑娘,赏点酒菜让老婆子也沾点喜气?”懒

    宋婶见舒沫不吭声,只道她害羞,忙斥道:“这几个没羞臊的老货!七姑娘又没该着你们的银子,见了面就讨赏!大白天的吃什么酒,赶紧做事去!”

    几个人没讨到赏钱,反落一顿训斥,怏怏地退出去,嘴里念叨:“走就走,当我们几个没吃过酒吗?这天大的喜事,还不兴闹腾几句……”

    舒沫回过神,忙摸出一个银锞子塞给一个仆妇:“这点碎银,给几位买酒吃。”

    “多谢七姑娘~”那几个人见了银子,立刻笑得见眼不见牙,乐滋滋地走了。

    “也别太惯着她们,不然,以后连我都支使不动了~”宋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嗔道。

    “是我的不是~”舒沫一边说话,一边在心底盘算着要如何切入正题。

    宋婶早从她的神色里瞧出不对——订了一门这么好的亲事,脸上却殊无喜气,却是为何?

    “七姑娘,”她却并不点破,只殷勤地问:“海棠开得不错,要不要着人送两盆过去?”虫

    “那就多谢了~”舒沫说着,递了个荷包过去。

    “七姑娘破费了~”宋婶接在手里轻轻掂了一掂,不禁吃了一惊。

    舒元玮请她到永安候府打理芳菲阁,一年的所得也不过二十两。

    荷包里却装了个十两的大银锭!

    “这么重的礼,我可不敢收~”宋婶忙不迭地把荷包往回推。

    “实不相瞒,”舒沫把荷包复又推过去:“我今日来,是有事相求。宋婶如果不收,我也就不好张嘴了。”

    宋婶在宫里的三十年也不是白混的,放着自己院子里那么多丫头仆妇不用,巴巴地跑到这里来送上这么厚的礼,求的肯定不是一般的事。

    她若是贪图这几两银子,不问缘由便接下来,只怕要惹祸上身。

    当下笑了笑,委婉地道:“七姑娘找我办事,那是瞧得起我,说什么银子不银子?”

    舒沫见她不贪小利,又不巧言令色,可见是个实诚谨慎的,心中原本还存着的那点顾虑反而打消了。

    “想必宋婶已经听说了,赵夫人今日上门,给我说了门亲事。”舒沫也不急着给银子,只将荷包搁在桌上。

    宋婶见舒沫谈到亲事,脸上竟一丝扭捏羞涩之态都没有,不禁暗暗称奇。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是听说了,大家也因此才向七姑娘贺喜”。

    “说的是什么人家,宋婶也听说了吗?”舒沫问。

    “嗯,”宋婶点头:“是林大学士家的长公子。”

    这种事为何要来找她确认,直接到李氏那里不是更好?

    只是她沉得住气,虽有疑惑,却并不急着发问。

    “依宋婶看,这门亲事如何?”舒沫又问。

    宋婶笑着奉承了她一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林公子她没见过,但林青山文名满天下,她虽是个粗人,也是知道的。

    何况,林公子的祖父虽不若林青山有名,亦是进士,在翰林院任编修。

    民间流传一句话,一门两进士,父子双翰林,说的就是林府。

    林慕云家学渊源,又是林府的长公子,学问和人品定然也是错不了的!

    “这样的好的亲事,竟然会落到我的身上,宋婶不觉得奇怪吗?”

    宋婶怔了怔,笑:“七姑娘慧质兰心,自有过人之处,不可妄自匪薄。”

    七姑娘摔壶后,林公子与她青梅竹马,对她青眼有加的事在舒府已是人尽皆知。

    所以,林家来提亲,虽在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舒沫的眼里流露出一丝少见的冷厉:“若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难不成,还有什么猫腻?”宋婶被她勾出好奇之心。

    “是不是,查过才知道。”舒沫淡淡地说。

    宋婶也是个精明人,一点就透:“七姑娘想让我替你去查?”

    “嗯~”舒沫真承不讳:“我是未出阁的女子,不方便出门。想劳烦宋婶为我走一趟林府,就不知宋婶肯不肯赏脸?”

    “走一趟倒没什么,”宋婶觉得这件事倒不算太为难,沉吟片刻,答:“我原就常出府,只是林府我并不熟,太隐晦的事情恐怕也打听不到,怕误了姑娘的事。”

    “不碍的,不碍的~”舒沫一听她话里的意思,已应了八分,兴奋得眼睛都亮了:“你只需帮我探探林府最近都有些什么人走动,尤其是女眷。”

    宋婶听她刻意强调“女眷”,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

    原来,七姑娘是怕这个。

    “行,”她爽快地点头,把荷包收到袖中:“这事,包在我身上,两天之内给姑娘回话。”

    “我等你的好消息。”舒沫达到目的,起身离去。

    她前脚出了芳菲阁,立夏后脚就找了过来:“我的好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摆弄花花草草呢~”

    “什么事?”

    “老爷和夫人让你去正房,你赶紧去,大喜的日子别又惹夫人不高兴。”立夏心急火燎地催。

    舒沫睨她一眼:“你真认为这是值得庆贺的事?”

    “小姐不高兴?”立夏愣住。

    “你看我象是很开心的样子吗?”舒沫不满地反问。

    “你,”立夏一窒:“真的不喜欢林公子?”

    “我分明说过,现在不想嫁人。不论是林公子还是张公子,对我来说都一样!”舒沫冷笑,只觉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烧出来:“看来,那天的话你全当了耳边风了~”

    若是连贴身的丫头都不能与她齐心,她这几年也算是白活了。

    “我,”立夏涨红了脸,讷讷地道:“以为小姐说的是一时的气话……”

    林公子那样的男子,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嫁给他不喜反而恼的,全天下怕只有小姐一个人了。

    “跟了我六年,哪些话是真心,哪些是玩笑都分不出,我要你何用?”舒沫神色越发冷厉。

    她这里掏心掏肺,她却不当一回事,只做笑话听,让她情何以堪?

    “小姐!”立夏一惊,扑通就跪下了:“我知道错了,不要赶我走~”

    “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舒沫拧了眉。

    立夏咬着唇,轻轻地道:“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小姐就算再不愿意,也没办法改变了。不如……认命吧!”

    “认命?”舒沫轻哼一声,眼中闪过坚毅之色:“绝不!”

    “不认命,”立夏瞧得胆颤心惊:“又,又能怎样?”

    天哪,看样子小姐八成又要捅娄子了!这回,只怕真的要把天都捅破了!

    “哼~”舒沫并不理她,转身快步离开。

    “小姐,”立夏回过神,赶紧追了上去,张开双臂挡在她身前,一脸的誓死如归:“你又要闯祸了对不对?你想要老爷和夫人退亲是不是?不行!就算打死我,也不能让小姐去!”

    “不是说老爷和夫人等着我吗?”舒沫啼笑皆非:“你不让开,我怎么去?”

    “啊?”立夏呆住,脸轰地一下红到耳根。

    “走吧,”舒沫拨下她的手:“再不走,真的要挨骂了~”

    到了正房,不但舒元琛和李氏都在,连舒淙也来了。

    见舒沫进门,他也不说话,只望着她意味深长地,得意又促狭地笑。

    舒沫被他笑得头皮发麻,当着一屋子人的面,也不敢翻白眼,只好用那一百零一招:垂着头装羞涩。

    舒沫问过安后,李氏抬起眼皮撩她一眼:“来了,坐。”

    冬琴拿了张锦凳过来,舒沫谢过,侧着身子坐了。

    “林家来提亲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

    舒沫垂着头,不吭声。

    李氏淡淡地道:“订了亲之后,就是大人了,性子可得敛一敛。做了人家的媳妇,动不动摔东西可不成。知道的,是你本来就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舒府没家教。”

    “是~”舒沫恭敬地应了。

    “好了,”舒元琛笑着打着圆场:“大喜的日子,就别说扫兴的话。”

    “得,就你是好人!”李氏瞪她一眼,嗔道。

    一屋子的人便都凑趣地哄笑了起来。

    、木已成舟

    “可我今日,还偏要做那不识趣的人,七丫头,你也别不爱听,我这可都是为你好。”李氏顿一顿,瞧一眼低着头,发丝几乎遮住整张脸的舒沫,暗自叹息。

    啧啧!真是块木头,也不知林公子看中她哪一点?

    “请母亲教诲。”低如蚊蚋的声音,从乌黑的发丝间透出来,若是不注意听,几乎就要错过。懒

    李氏毫不客气地道:“别的都可以代劳,嫁衣和新姑爷的鞋袜总不能假手于人。好在婚期还有些日子,你可得抓紧时间好好练练。有空,也向五丫头学学……”

    话没说完,舒淙已先憋不住,哧地笑出声来。

    李氏瞪他一眼,他忙收了声,只是肩膀依旧一耸一耸的。

    舒沫越发不敢吭声,头低到几乎抵到膝盖。

    “好了,好了,”舒元琛咳了一声:“针线的事,一时半会也急不来,总得慢慢来。她胆本来就小,你再一训,哪里还敢见人?这以后嫁到林家,就是嫡长媳。夫人你管家的本事倒该好好教教她,让她学一学才是真的。”

    他这里把话题岔开,大家便你一言,我一语地向舒元琛夫妇道喜,说着恭维的话。

    好不容易,舒元琛夫妇训话完毕终于放舒沫出门。

    舒淙立刻跟出来,在院门外拦住她,得意洋洋地道:“怎样,二哥没有骗你吧?”

    “我不明白。”舒沫张大了眼睛,装傻。虫

    “咦!”舒淙将手一指:“你可别不认帐!若不是二哥从中穿针引线,帮你们捅破这层窗户纸,这桩亲事可没这么容易成!”

    “多谢二哥~”舒沫皮笑肉不笑,胡乱行了一礼。

    “不行,”舒淙哇哇叫:“这也太没诚意了吧?”

    舒沫淡淡一笑,不答反问:“二哥,你不打算回书院了?”

    “嘿嘿~”舒淙立刻心虚,抬手摸摸鼻子:“这几个月,家里喜事连连。四妹,五妹,七妹的婚事接踵而来。若是回书院,恐怕时间都花在往返奔波之上。因此禀过父亲,修书给老师,素性不回书院,留在家中备考。”

    “不是你自己想偷懒?”舒沫斜眼看他。

    “怎么会呢?”舒淙急忙表白:“二哥正为此事要求七妹帮忙。”

    “求我?”舒沫狐疑地看他。

    舒淙是李氏的心头肉,对他有求必应,他在西府只差不能呼风唤雨,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林学士满腹经纶,若是能拜在他门下,得他指点一二,必能终生受益,科考更是十拿九稳。”舒淙一脸热切地看着她。

    “这事与我何干,你自己没有嘴吗?”舒沫奇道。

    “我提过,可慕云没有答应。”舒淙神色尴尬:“七妹,赵夫人前脚才离开家门,你就算要过河拆桥,也不能这么快呀。”

    “呸!”舒沫满面通红,啐道:“胡说什么呢!”

    “好七妹,”舒淙赶紧拦着她,又是作揖,又是打拱:“二哥逗你玩呢,你可不能当真,嗯?”

    舒沫本欲一口拒绝,转念一想,改了主意。

    她故意沉吟许久,白皙的脸上渐渐泛起红云,忽尔又变得苍白,眸光又是羞窘,又是为难,声音低到几不可闻:“这……就算我想帮二哥,也见不着他人呀。”

    舒淙大喜过望:“只要你点头,见面的事我自然会安排!”

    “就怕,”舒沫捏着衣角,极不安地低语:“姐妹们,看我笑话。传到母亲耳里,亦了不得。”

    “放心,”舒淙一愣之后,压低了声音保证:“咱们在外面见,包你神不知鬼不觉。”

    舒沫心脏怦怦乱跳,抬起眼睛迅速溜他一眼,又极快地垂下头去,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嘿嘿,”舒淙喜不自禁:“走了,等我消息!”

    回到雅歆园,孙姨娘已在屋子里等了多时,见到她还没说话,已先红了眼眶。

    春红几个识趣地退了出去,关上门。

    “恭喜姑娘,总算是熬出头了~”孙姨娘拉着她的手,喜极而泣。

    舒沫不着痕迹地所手抽出来,递过去一条帕子:“娘这是做什么?快把眼泪擦了。”

    “是是是,”孙姨娘又哭又笑,胡乱抹了眼泪:“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得笑,得笑才是!”

    舒沫不争也不抢,更不会为自己的婚事盘算。她真的担心,会被夫人胡乱配了,没想到居然可以嫁得这么好。

    不晓得,这算不算傻人有傻福?

    “不就是个举人,至于吗?”舒沫很是无奈,心底却暖暖的,有什么东西在马蚤动。

    了不起就是清华北大的高材生,把她高兴成这样?

    “举人老爷可不是谁都考得上的。”孙姨娘一脸严肃:“况且,姑爷还这么年轻,进学只是时间的问题,将来的前途未可限量。”

    “那可不一定。”舒沫小声嘀咕:“林青山还是两榜进士,高中探花呢!现在还不是致仕在家,两袖清风~”

    “呀!”孙姨娘吓得脸色发白,急急去捂她的嘴:“可不许胡说八道!他可是你未来公公~”

    “哎,忠言逆耳。”舒沫叹一口气。

    “嫁衣怎么办?”孙姨娘跟着叹气,问了最实际的问题。

    舒沫耸耸肩:“自然是交给立夏她们几个去做。”

    孙姨娘大为惶恐:“姑娘家哪有穿着别人做的嫁衣出嫁的道理?”

    “不然怎么办?”舒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是打死也绣不出来的。要不然,咱把亲事退了,我不嫁了?”

    “看看,又胡说了不是?”孙姨娘又气又急。

    可是,舒沫说的是实情。她那手针线活,连十来岁的孩子都比她强。这要真亲手绣了嫁衣,穿出去也是一场笑话。

    “放心吧~”舒沫微微一笑:“我虽不能亲手缝制,却会亲手设计一款最新的嫁衣样式,以此来弥补缺憾。”

    “真的?”提到衣服,孙姨娘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那你顺便给咱们铺子里也设计几款吧?正好没啥新式样了。”

    “铺子里收益不好吗?”舒沫顺口问了一句。

    “差点忘了,”孙姨娘说着话,从贴身的衣服里摸出一只荷包:“这是上个月的红利。”

    舒沫打开看了一眼,把荷包重新又塞回她手中:“这个程度已经很好了,做人不要太贪心。”

    “这是给你的。”

    舒沫轻声道:“以后的红利,姨娘都帮我收起来。”

    “却是为何?”孙姨娘百般不解:“你眼下,正是要用钱的时候。以后嫁到林家,手边有钱,调用起人手来,也方便些。”

    舒沫含糊地道:“我手头松泛,放这里怕是花掉了。存在姨娘手中稳妥些,以后买田置地。”

    孙姨娘一听,不禁欣慰地笑了:“还是你想得周到。行,我帮你存着。”

    到底是要议了亲的人,以前她哪里会想这些?

    “对了,”舒沫喝了口茶,问:“舅舅还好吗?”

    “托你的福,大家都好。”孙姨娘喜滋滋地答:“大舅管着这几家成衣铺子,二舅前些日子组了商队往关外去进皮货去了。”

    听说林家家境清寒,舒沫手中银钱若扎实,在夫家说话也硬气些。

    舒沫一听,不禁皱起眉头:“还组了商队,会不会太招摇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声?”

    “今时不同往日,”孙姨娘唯恐她生气,涨红了脸竭力解释:“自你想了那个主意,在衣服上加了云之裳的标识后咱们店里的生意好了几倍。接连加开了二间铺子,再和往年一样,你二舅带着两个长随买的那些皮货可供应不来了。所以,他们一商量,觉得还是自己组个商队划算。又省费用,又省时间,还能多带几倍的货。中途打尖住店什么的,都是自己拿主意,不必受别人的拘束。”

    舒沫长叹:“你们怎么尽想美的事,不想想可能遇到的困难?此去关外,何止千里?关外盗贼流寇盛行,万一遇到劫匪,丢了货折了银子事小,稍有不慎,丢了性命怎么办?”

    只去过一次关外,就敢雄心勃勃,带着自己的商队一头闯进去。

    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叹?

    孙姨娘嗔道:“瞧你说的,你二舅也是不傻子,他到镖行雇了镖师护送的,不用担心。”

    “木已成舟,担心也没用了。”舒沫叹口气。

    那些雇来的镖师,又怎比得家中养的护院,庄丁?大难临头,只会自保,谁还为你拼命?

    、张二奶奶

    宋婶确也有些手段,不过一个晚上的功夫,已把舒沫交待的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精心挑了两盆开得极艳的海棠,再掐了几枝将开未开凝着水珠的莲花,掐着舒沫给李氏请安回房的时间到了雅歆园。

    立夏见是宋婶亲自来送,忙支使丫头把海棠接了:“宋婶辛苦了,请入内喝杯茶再走。”懒

    绿柳在房里听到,拉长了脸很是不快:“这府里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一个莳花弄草的粗使婆子,也敢往姑娘房里进?”

    宋婶刚好撩了帘子进门,听到这句,倒不好再进来了:“姑娘教训得是,是我鲁莽了。”

    “她呀,”立夏在后面俺着嘴笑:“是咱们府里有名的辣子,宋婶不必理会,只管请进便是。”

    “春红,给宋婶看坐。”舒沫已换过了家常的衣服,从里间走出来吩咐。

    宋婶抱着花站在门边,躬身向舒沫行了一礼,略有些拘谨地道:“七姑娘大喜。”

    绿柳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你这虔婆倒是精怪,知道挑着日子来。”

    春红忙轻推她一把,示意她当着人面,说话不可如此刻薄,倒被绿柳瞪回来。

    立夏忙取了二百钱出来:“一点心意,宋婶拿去打酒吃。”

    “绿柳,上茶。”舒沫看她一眼,道。

    “呀,”绿柳自视甚高,自然不愿意给个婆子泡茶,立刻找了个由头溜了:“我给姑娘炖着莲子,倒是差点忘了!”虫

    “还是我去吧~”立夏赶紧去泡茶。

    “不用,不用~”宋婶又忙摇手:“我给姑娘道了喜就走~”

    “别忙着走,”舒沫过来,亲自拉着宋婶入了坐:“我正闷得慌,你来了正好说说话。”

    似乎这时才看见她怀里抱着一束含苞待放的莲花,顿时又惊又喜:“呀,哪来的莲花,真雅致!”

    “早上刚摘的,这东西好是好看,就是有一样,不能离了水,要赶紧插到瓶子里才好。”宋婶脸上带着恭维的笑。

    “春红~”舒沫转头,才一开口,春红已笑盈盈地道:“知道了,我去装些水来。”

    “这花大气,细颈窄口的梅瓶怕是不好看,需得弄个广口的方瓶才好。”舒沫又说。

    春红本来要去拿桌上的梅瓶,这时只好改了道,转身往外面走去:“我这就去找。”

    立夏泡了茶出来,发现屋子里的人都支走了,舒沫和宋婶正相视而笑。

    她微微轻叹一声,机警地拿了绷子坐到窗户底下绣花,竖起耳朵偷听两人的对话。

    从那日小姐听到婚事,不先去见老爷夫人谢恩,却往芳菲阁跑,她便知道,小姐定然是在谋划什么。

    小姐对婚事不满,小姐说的那些道理,在她听来全都似是而非,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但至少有一件事,她想得再清楚不过——她的命运系在小姐的身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更十分明白,遇到小姐这样的主子,是她的福气。

    尽管大多数时候,她都弄不明白小姐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她喜欢小姐,愿意跟着小姐。

    好吧,婚事搞砸就搞砸了吧,谁让小姐不满意呢?

    她只能祈祷,凭着小姐的聪慧,一定会遇到比林公子好十倍,千倍的男子。

    虽然,她同样清楚,以小姐的身份,这样的机率几乎是零。

    “事情都打听清楚了?”舒沫轻轻地问。

    宋婶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睛里含了一丝笑:“是七姑娘的福气,林府那守角门的婆子,竟是我一个远房的亲戚,借了这个由头请了她出来喝酒。那人倒是个嘴快的,我只起了个头,她便罗罗嗦嗦说了一堆。只是都是些琐事,也不知对姑娘有没有用?”

    “你只管说来听听。”

    “林家老太爷是三房,后来进京考试,又进了学,在翰林院当了差,便在京里安了家。也不知跟长房有何罅隙,从来不回岭南。直到林老爷致仕在家,闲得无事,才又重新跟岭南老宅那边搭上了线,两边常常走动。今年也是正月便去,直到上个月才回……”

    她只当舒沫因为要嫁入林家,所以要预先把林家的家事摸个通透,日后当家理事才好拿捏分寸,因此说得十分详细。

    舒沫也不说什么,微笑着听得津津有味。

    立夏在一边听了,却是十分惊讶。

    小姐行事,真是越来越琢磨不透了,明明不肯嫁到林家,偏要把林家的家事打听得这么清楚。

    “……女眷也还简单,太夫人早就殁了,府里就一位老夫人和一位姨娘。另外就是二位未出阁的小姐……”

    舒沫似是漫不经心地问:“京里可有哪些亲戚是常走动的?”

    “林家祖宅是在岭南,京里倒是没什么亲戚。”宋婶摇头。

    “那,可有来往密切的通家之好?”

    “林老爷自恃清高,且致仕后一年里倒有大半年是在岭南,哪有什么通家之好?”

    舒沫便有些失望。

    宋婶得了她一大笔钱,没办好事,心里也是不舒服,偏着头努力想了想,忽地一拍掌:“想起来了,倒是有一个人最近走得格外勤密。只是既不是亲戚,也不是通家之好,怕是与七姑娘不相干。”

    “是谁?”舒沫摒住了气问。

    “张二奶奶。”

    舒沫皱了眉,以脑海里搜了搜,对此人却是没有半点印象。

    “张二奶奶在京中公卿之家中赫赫有名,不过七姑娘没听过她,却是正常。”宋婶便笑:“她是户部张尚书家的二奶奶,闲着没事,倒是常在公卿王候家走动。因认识的达官贵人多,倒是做了不少成|人之美的善事。”

    舒沫了然。

    保媒也分三六九等。张二奶奶身份比赵夫人又尊贵一些,是不屑跟舒家这种五品官家打交道的。正如赵夫人,也不屑为七品芝麻小官奔走一样。

    宋婶笑了笑,主动道:“从年前到年后,张二奶奶往林家去了三趟,想为林大公子保媒,都被推拒了。可见,林公子是有眼光的,对七姑娘更是情有独钟。”

    “可打听到了,林家为何拒绝?”舒沫又问。

    宋婶怔了怔,她一直表现得漫不经心,没想到醋意倒蛮浓,堆了笑劝道:“反正林家没答应,姑娘何必自寻烦恼?”

    她没有明白,一直旁听的立夏却是模模糊糊有些懂了。

    小姐,不是想效仿,就是想打那家人的主意,让林府改弦易张。

    可,如今婚事都定下了,再做这种努力,不过是竹篮打水,徒然无功而已。

    “倒也是~”舒沫点了点头,又问:“是什么人家,你可知道?”

    宋婶面上现出犹豫之色。

    女子三番二次被人拒婚已是颜面扫地,若是再传扬出去,惹出什么祸事,她也脱不了干系。

    舒沫赶紧道歉:“是我想得浅了,让你为难,对不起。”

    她这么一说,宋婶反而不好意思了。

    她若是板着不肯说,不是显着不信任七姑娘的人品吗?

    “倒不是别的意思,只是事关女儿家的清誉,不得不格外小心谨慎些。只是,七姑娘也不是那乱嚼舌根之人。说与你听,也没什么要紧。”

    说到这里,宋婶停下来,身体往前倾,凑到舒沫跟前,压低了嗓子用只有二个人听得到的声音悄声道:“听说,是太子妃的嫡亲妹子。”

    正说到这里,立夏忽地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撩起帘子:“不过找只花瓶,怎么去了这半天?”

    春红一脸通红,大汗淋漓地抱着只花瓶走了进来:“找遍了库房,什么瓶都有,偏就没有姑娘要的广口方瓶,这还是我去五姑娘那借的。一来一去,已经算快的了。”

    “辛苦你了。”舒沫微笑。

    就是知道自己这里没有,她才要的。若有,她还不要呢。

    宋婶忙站起来,把荷花插到瓶里,笑道:“姑娘来了,我也该走了。”

    恰好绿柳端着一蛊冰镇银耳莲子羹走进来,见宋婶居然还在,不禁一怔:“哟,还没走呢?”

    “是我留着她,问问院子里那些花怎么打理。”舒沫冷冷地答。

    宋婶笑了笑,冲舒沫福了一礼,出了门。

    春红见舒沫面色有些不悦,机灵地捧了花瓶出去灌水。

    绿柳涨红了脸,讪讪地把莲子羹放到舒沫跟前:“天气热,喝点冰的提提神。”

    、私会

    立夏心中惴惴,不时悄悄地拿眼睛去瞄舒沫。

    自宋婶离开之后,她便呆在房里,安安静静,象是什么事都没有。

    可她手中的书页,一直保持在同一个位置,一页都没翻。

    她从未在舒沫的眼里看到过这样凝重的表情。懒

    她不禁强烈好奇,要跟林家结亲的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别看了,”终于,舒沫放下手中书本,淡淡地道:“再看也瞧不出花来,铺床吧。”

    立夏利落地铺好床,走过来侍候她更衣,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问。

    舒沫看一眼欲言又止的她:“很好奇?”

    立夏点头,随即又摇头:“若不能说,那便别说,万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倒给小姐招祸。”

    “哪来这许多祸事?”舒沫看她一眼,懒洋洋地歪到床上:“倒不是要瞒你,只不过,有些地方我还没想明白。”

    “小姐这么聪明,也有想不明白的事?”立夏很稀奇。

    “损我呢?”舒沫不满。

    “不敢~”立夏抿着嘴笑:“只是觉得小姐有点过份操心而已。”

    不过是林府拒绝了一门亲事,选择了小姐,最多那位小姐的身份比自家小姐金贵一些而已。

    那林家老爷本就是清傲之人,连官都不做,就是皇上的面子也不卖了,还有什么人不敢得罪?虫

    本是件很简单的事,小姐表现得这么在意,还敢说不喜欢林公子?

    “你懂什么?”舒沫神色郑重起来:“我原也以为普通,但宋婶来过之后,方知这桩婚事内里大有乾坤。”

    “宋婶说什么了?”立夏觉得莫名其妙。

    从头到尾她都有在听,说的全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哪有这么严重?

    舒沫看她一眼:“首先,林学士上个月就回来了。”

    既然早就回了京,林家推所说等老爷回来替他做主云云,显然是谎话。

    “或者是顾着小姐的面子,才找的托词。”立夏想了想,觉得这也没什么。

    “林公子跟我认识是在六年前,那时我才八岁。”舒沫白她一眼。

    就算是现在,她也称不上国色天香,当年十四岁正处于情窦初开的林慕云怎么可能对一个八岁的毛孩子动心?

    林府诗礼传家,他既然连身边的丫头都不招惹,谨守礼仪,为何出了家门反而表现得如此轻佻?居然对初次谋面的舒淙声称,对她念念不忘?

    “林公子慧眼识珠。”立夏嘴甜如蜜。

    舒沫拍她一下:“不用拍我马屁!”

    “那也不代表林公子居心叵测。”

    “我也没这么说。”舒沫的心思飘走。

    表面来看,事情确也简单。

    自古以来,男人在朝堂上争权夺利,女人在深宅里勾心斗角。

    象柳氏利用儿女的婚事在结网一样,太子妃也在为自己的夫君的地位更牢固而结网。

    只不过,她这张网更大,更广,从中要获得的利益更多而已。

    蹊跷的是,王候之家最重的就是颜面,被拒绝一次已经是耻辱,终身不再来往也不稀奇。太子妃却反其道而行,三番二次托请媒人上门,可见拉拢林家的决心之坚。

    但林青山再有名气,也只是个致了仕的文人,太子却是一国之储君,何需这般低声下气?

    若林家只是被逼无奈,才匆忙拉了她出来做挡箭牌,用林公子对她情有独钟,来堵有心人的嘴。那么为何别人不挑,单单选了舒家?

    她有理由相信,若不是舒沣?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