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庶女txt第4部分阅读
官家庶女txt 作者:肉书屋
,已足以让她感动。
舒淙年纪还小,又一直在书院念书,接触的都是些文人学子,心思单纯。
这时见舒沫真情流露,却是不愿骗她,抢了他人的功劳,稍稍犹豫了一下,尴尬地解释:“其实……二哥只是借花献佛,送书的另有其人。”
事实上,就连送这二本书也是别人的主意,他只是做了个顺水人情。
舒沫没有吭声。
她就说嘛,舒元琛出马都未必能弄得到,舒淙竟然得来了,有些奇怪。
立夏忍不住惊讶了:“谁呀?”
“不管书是谁弄来的,我只认二哥的情。”舒沫瞪了立夏一眼,抢着说话。
“哎~”舒淙摸摸头,开心地笑了。
“母亲还等着呢,我不耽搁二哥了~”舒沫冲他笑了笑,急急带着立夏走了。
、熊掌和砒霜(一)
立夏开了几回口,不是被舒沫打断,就是岔开,一直憋到晚上铺完床,才终于问了出来:“小姐,送书的到底是谁呀?”
舒沫懒懒地靠着大迎枕,撇嘴:“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吗?”
她认识的男子,用五根手指数都嫌多。。
想来,那天乱翻他的书架,还是遭报应了。啧,闲事果然是不能乱管的。
她在舒府五年,一直安安静静,刚出手管个闲事,麻烦立刻找上门。
“是……熠公子吧?”立夏其实心中也早有了谱,她要的,不过是舒沫的认可。
舒沫看着立夏只差没有冒星星的眼睛,忍不住想笑:“咋了?”
立夏满眼都是憧憬:“你说,熠公子是不是看上你了?”
要不然,那么珍贵的东西,怎么能给了小姐呢?
舒沫睇她一眼,淡淡地提醒:“他已经成亲了。”
所以,不合格。
“那又如何?”立夏振振有词:“他是京城四公子之首,人品才学全大夏也是拨尖的,何况有那样的品貌,那样的家世。嫁给他,也不算辱没了小姐!~”
人家可是康亲王世子,以后指定了要继承王位的。论起元配,哪里轮得到小姐?
“立夏,”舒沫叹一口气:“府里的几位姨娘,有哪个落了好下场?”
陈姨娘是舒沣的生母,七年前产子时血崩不止,一命呜呼,孩子也没保住。
立夏噘着嘴,不服气地反驳:“那是两位姨娘福薄!一样都是姨娘,老太太熬出了头,连带着大老爷都享了福~小姐腹有玑珠,胸藏绵绣,将来的前程定然不可限量。”
“这深宅大院里,哪个女子是傻的?”舒沫冷笑。
冷眼旁观了五年,她可不敢再小觑古人的智慧,尤其是深宅中妇人之间倾轧争宠的手段,更是五花八门,比现代的职场险恶多了。
她可不想看到,通往幸福的那条路上,铺满了白骨。
“反正都是要斗,何不挑个富贵之家,争赢了就是一辈子的荣华!”立夏有自己的一套理论。
“立夏,”舒沫忽然敛了容:“索性跟你明说了吧!我不嫁便罢,要嫁必定是普通平凡的人家,你若是想要享富贵荣华,还是乘早请示了夫人,服侍别人去吧。”
上辈子斗得还不够吗?周漩在高官政要,毒枭巨贾之间,奔波算计,到头来又得了什么呢?
既然上天给她重生的机会,她希望,这一生可以过得平安顺遂,简单平凡。
立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绝无此意,奴婢只是……”
舒沫拉她起来:“有句话叫:甲之熊掌,乙之砒霜。意思是说,你认为好的,在我,未必就是福气。我,有我的考量,明白吗?”
“是~”立夏怔怔地答了。
“好了,睡去吧。”舒沫也不指望她能真正理解,笑了笑,打发她出去。
、熊掌和砒霜(二)
入睡之前,舒沫习惯先做一阵瑜珈。:。
做完鸽式接着做肩倒立,刚将腿伸上去,还没摆好角度呢,冷不丁瞧见一颗黑乎乎的头颅斜移过来,乌黑的瞳仁带着兴味,目不转睛地瞅着她。
“谁?”舒沫一吓,身体一歪倒下来砸在炕沿,发出沉闷的声音。
舒沫还没来得及叫疼,邵惟明已经张开巴掌掩住脸,从指缝里露出一双眼睛,笑嘻嘻地瞧着她:“哎哟,一定很疼~
舒沫气得想骂娘,强忍了怒气,冷冷地觑着他:“阁下是谁?”
“啧~”邵怀明单手捏着下巴,一脸挑剔地盯着她上下打量,颇不满意地摇头:“还以为有多漂亮!顶多,也就是个中上之姿~”
舒沫抿着唇,一声不吭地瞪着他,眼睛里燃着两簇火。
她生气时,一向都是这个表情。
敢情她一个五品官家小姐的闺房跟菜市场一样,任何人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喂~”邵惟明伸出手学她刚才的样子,在空中比划了两下,好奇地问:“你刚才,是干啥呢?”
舒沫笑了笑,慢慢地往后退了几步:“看了还不知道?我在练一种失传以久的神功。”
邵惟明自然是不信的,依旧笑嘻嘻:“哇,好可怕!”
她一深闺中的小姐,哪里懂什么功夫?明显是在虚张声势!
“再不走,”舒沫抄起桌上搁着的端砚,猛地砸了过去:“本小姐打你个生活不能自理,一辈子依靠轮椅!”
“小心!”从窗外射进来一点寒芒,叮地一声击在砚台上,将它撞得偏了方向,擦着邵惟民的额角,落在了锦被上。
邵惟明吓出一身冷汗,又惊又气:“好毒辣的女子!”
舒沫只觉眼前一花,屋子里已多了一个人。
“邵兄来得鲁莽,七姑娘莫怪,熠某替他致歉。”夏候熠依旧是一袭白衣,清俊雅致得如同一幅水墨画。
明明嘴里说着道歉的话,然眼角眉梢皆是傲气,全无半点愧疚之意。
以他的身份肯做做样子,已给了她天大的面子。
舒沫沉着脸,并不卖他的帐:“他来得鲁莽,夏候公子莫非是受邀而来?”
“呃~”夏候熠愣住。
自成年以来,还从未有人当面给过难堪,白玉似的脸上瞬间浮起可疑的红晕。
邵惟明见状,指着夏候熠摇头晃脑:“我本来还不信,原来,你果然是砒霜。”
舒沫越发恼怒:“两位都是读书人,先生没有教过你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吗?堂堂尺男儿,学三姑六婆蹲墙角,听八卦,羞也不羞?”
“嘿嘿,”邵怀明得意洋洋:“他是砒霜,毒得死人,羞不死人。”
、熊掌和砒霜(三)
“邵惟明!”
“小的在!”邵惟明一甩袖子,立马单膝虚跪,给他行了个大礼
舒沫憋不住,噗地笑出声来。
“好了,”邵惟明极夸张地松了口气,弯眉笑眼地瞅着舒沫:“总算是笑了。”
“替七姑娘引荐一下,”夏候熠微微一笑,眼神温和清润:“这位是相府二公子邵惟明,四公子之一。”
“慕名前来~”邵惟明抱拳,向舒沫施了一礼。
舒沫看两人一眼,叹:“我只想知道,我的丫头们怎样了?”
屋子里这么大动静,一墙之隔的立夏却无声无息,太反常了。
“只略施了些手段,让她们睡得沉些罢了。”夏候熠答得轻描淡写。
“那我岂非要多谢两位公子手下留情?”舒沫很不喜欢他语气里那种无所谓的态度。
邵惟明笑嘻嘻地指着夏候熠:“不关我的事,是他有话要问七姑娘,我只是来凑数,顺便看美人的。”
“那你看完了,可以走了?”舒沫面上含着浅笑,说话却半点不留情面。
这些个公子哥,真当自己是人中龙凤,对那些身份低于他们的人,肆无忌惮地践踏呢?
邵惟明本想置身事外,隔岸观火,熟料引火烧身。
换成别人,一个挂不住,不当场翻脸,至少也该拂袖而去。
但邵惟明是谁呀?京中出了名的浪荡子,哪里在乎这点打击!
登时脸一垮,装出一副十足可怜的情态,一指轻扯夏候熠的襟袖,咬唇:“熠兄,七姑娘瞧我不顺眼呢,怎么办?”
夏候熠唇角一弯,勾出一抹浅笑:“活该!”
“喂!”邵惟明恼了,冷然睨着夏候熠:“桥还过呢,立马拆桥,当心掉下去淹死你!”
舒沫听到这里,惊讶挑眉:“原来《大夏历险》是邵公子所赠?”
“哪里是赠?”提起这事,邵惟明越发生气,鼓了颊狠狠瞪了夏候熠一眼:“分明是这家伙闯进书房,强行掳走的好吧?”
舒沫见他一脸痛心疾首状,只觉好笑:“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赠书非公子本意,且还你便是。”
“别~”邵惟明连连摇手:“已经出手的东西断无收回之理,七姑娘若对在下不满,不如直接给我两巴掌。”
“明兄风流倜傥,镇日流连风月,哪有闲情?”夏候熠更是理直气壮,半点愧意也无:“与其束之高阁倒不如转赠七姑娘爱书,惜书之人,必会珍之重之。”
邵惟明平素刀枪不入,这时被他当着舒沫连削带打这么一刺,竟然挂不住,讪讪地红了脸:“我不过是爱热闹了些,哪里就镇日流连了?熠兄切莫太过夸张……”
舒沫叹了口气,打断二人的一搭一唱:“二位公子夤夜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熊掌和砒霜(四)
邵惟明掏了掏耳朵,冲舒沫妩媚一笑:“我也很想知道~”
夏候熠转过脸来看她,声音柔软,如石上清泉,清凉和缓:“熠某此来,其实只想要七姑娘传一句话:刀剑无眼,切莫轻举妄动。。”
“没了?”邵惟明眨了眨眼,不敢置信地瞪着夏候熠。
费那么大劲,又是抢书,又是闯禁的,就为说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夏候熠不理他,只目不转睛地盯着舒沫:“姑娘冰雪聪明,定不会付熠某所托,是吗?”
舒沫不动声色,淡淡地道:“二位有话何不当面说清,何必牵扯我这无辜之人?”
他们是男子,又都有权有势,万一被撞破,大不了是风流韵事一场,一笑了之。
她却是闺阁女子,传了出去,闹好了是千古佳话,闹不好那便是性命悠关。
“熠某倒是愿意随时恭候,可惜他不肯见我,只能出此下策。”
“谁这么大的架子,连你都不肯见?”邵惟明深感好奇。
“二位这是吃定我了?”舒沫不禁冷笑。
一个理所当然,另一个理直气壮。
合着她一人倒了八辈子血霉,活该夹在二人中间受累?
“不关我的事~”邵惟明再次申明:“我真的是来瞧热闹的……”
“七姑娘这是答应了?”夏候熠无视她语中的嘲讽和愤怒。
舒沫很是狐疑:“传句话倒不是难事。不过……”
“七姑娘若有要求,尽管说便是。”夏候熠的眼中迅速掠过一抹嘲讽,转瞬即逝。
“你至少得告诉她,传话给何人吧?”邵惟明抓住时机插了进来。
“不过,我很怀疑这句话对他是否有效?”舒沫实话实说。
他千里迢迢而来,岂会因他一句话无功而返?
“喂!”邵惟明激动得哇哇叫:“你们在打什么哑谜?且说得明白些,让我也听得懂行不行?”
太过份了,这么大个活人杵在眼前,愣是被两人给无视了!
想他公子明,几时受过这般冷遇?
夏候熠展颜而笑:“不劳姑娘费心,把话带到即可。”
舒沫不肯把话说死:“见得到再说。”
她只是个弱女子,居于深闺足不出户,他若不来,人海茫茫,她到哪里去找?
“七姑娘已然见过他了,不是吗?”夏候熠扬起的嘴角透着在上位的优越和自信:“有一就有二,他一定会再来。”
舒沫叹气:“公子还真看得起我~”
“打扰了,”夏候熠略点了点头,纵身,跃出窗外:“我们走~”
舒沫冷着脸,欠身一礼:“后会无期。”
“喂,”邵惟明跃出窗外,忽然又探头进来,诡异一笑:“小生尚未娶亲,绝对是上佳熊掌,姑娘不妨考虑考虑。”
舒沫哭笑不得。
、柳绿
被那两拨人一闹,舒沫哪里还能睡得塌实?
总觉得屋子里随时有人会进来,把窗户,房门都插上了也不能安心。:。
以那些人飞檐走壁的手段,一根破木头能顶什么事?
她脑子里寻思着得想个法子,改一下门窗的结构。
方法不是没有,可要改得不动声色,还不能惊动夫人,却有些难。
五点半,立夏和春红照着点推门进来,服侍舒沫穿衣梳头,她还才刚眯了一会眼。
“小姐昨晚准又背着我了吧?”见她眼底一圈暗影,立夏不禁叹息。
舒沫正要答话,就听得门外一阵吵闹。
春红掀了帘子出去,见二个粗使丫头在角门处与几个婆子争吵,站在台阶上喝叱:“大清早的,吵什么?”
“春红姐姐~”珠儿伶俐,急忙跑过来回话:“程婆子她们几个都这会子了,还躺在屋里睡得昏天暗地,我们要去打热水,门都出不去~”
春红眉一宁,柳绿已冲了出去:“反了!待我去收拾她们!”
立夏急忙跟出去:“柳绿,说几句说算了,先把门开了,把热水打来要紧。”
不然,耽搁下来,夫人那里请安晚了时辰,小姐面上不好看,挨数落事小,就怕让夫人心里有了疙瘩,胡乱给小姐配一门亲事,那可就糟了大糕了!
“起来!”那边,已响起柳绿尖厉地嗓子:“再不起来,我把你们几个老货一个个揭了皮,禀了夫人撵出去~”
没一会,程婆子,赵婆子和横眉立目的柳绿一起到了房前。
程婆子在门外求情:“婆子不是有意偷懒,实在是风湿痛得紧,这才起晚了些,请七姑娘开恩,饶了婆子这一遭,以后再不敢了~”
舒沫心念一转,立刻想到,这只怕是昨晚那二人造成的后遗症。
撵出几个看门的婆子倒不要紧,就怕是给人看出毛病,传出什么流言就不好。
“狡辩!”她还没发话,柳绿掐着腰已经骂开了:“分明是你们二个贪吃,喝酒误事!还敢蒙骗小姐?屋子里这会子酒气都还没散呢!可要我寻了酒杯子来给姑娘看?”
舒沫淡淡一笑:“人老了,偶尔精神不济也是有的,起来便算了,下次注意些就是。”
柳绿气红了脸:“她们哪里是不小心,分明是欺侮姑娘性子软弱,饶不得!”
舒沫陪了笑脸:“柳绿,这次看我的面子,就算了,可好?”
“姑娘年纪也大了,眼看着就要议亲,难道日后嫁了人,当家主事也这般懦弱?”柳绿得理不饶人,随口反驳。
春红不吭声,眼里滑过一抹讥诮之色。
立夏看不过眼,冷冷刺她一句:“日后小姐为了难,不是有柳绿帮着发落嘛?”
柳绿猛然醒悟,瞬间绯红了颊。
、小订
这么一闹,舒沫到李氏房里请安时,已比平日晚了一个小时舒潼,舒沣尽然还没走,林瑞家的抱着舒滦,一屋子人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舒沫一进门,大家立刻安静了下来,舒潼是一如既往的傲慢,舒沣则没有如往常笑着打招呼,垂下头,脸上露出羞涩之意。
“女儿来得迟了,请母亲恕罪。”舒沫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李氏问:“听说你屋里几个婆子闹事?”
舒沫怔了一下,低声回:“有几个略起得晚些,丫头们不知事,争了几句,也没什么大事。”
李氏眉头一皱,望着文竹吩咐:“你去查一下,看是哪两个,捆起来,一人打二十板子。”
“是~”文竹应了声,起身出去了。
舒沫心中一凛,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她?
李氏停了停,转头望向舒沫:“你是主子,奴才们有错就得治,不能让他们欺到头上来。””
“多谢母亲教诲。”舒沫低头致谢。
李氏就笑:“昨日邱家来人了,五丫头的亲事算是订下了。”
“恭喜五姐姐~”舒沫怔了一下,忙道。
舒沣的头越发垂得低了,脸红得要滴出血来,眼波流转,忒是漂亮。
“五姐好福气~”舒潼嘴里说着恭喜,双手绞着帕子,拼命压住妒恨之色。
李氏看在眼里,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温和亲切:“四丫头也别着急,长幼有序,五丫头的婚事可不能越过了你去。我已托了人在打探着,访着好人家,就尽快把日子订了。”
舒潼又惊又喜,羞得垂下头去,捏着衣角不吭声了。
舒沫暗暗心惊,猛然生出了紧迫之感。
她与舒沣说是相差一岁,一个年头一个年尾,其实只差了半年。
舒潼,舒沣先后议亲,接下来真的要轮到自己了。
以前总觉得自己还小,婚姻的事不必太着急,现在想来,还是太惫懒了些,得赶紧想对策了。
又坐了一会,三姐妹相继告辞了出来。
春红在门外等着,见舒沫出来,笑着迎上来,眼里有丝喜色,低低地道:“今儿可真解气,姑娘也该瞧瞧那几个老货被打的惨象,以后再不会有人敢偷懒耍滑了。”
春红原是李氏跟前的二等丫头,舒沫从河州回京中老宅时,赏了给她。
舒沫一直很小心,在她面前不敢有半点行差踏错。
这时掩了心思,感激又羞涩地道:“是母亲体恤。”
她已答应了既往不咎,李氏偏还要捆了打一顿。
打过也便罢了,若真是为她好,打完后,就该直接将人撵出去才是,偏还留在她院子里。
她没脸就罢了,婆子不明真相,以为她治不了下人,到李氏跟前告状,日后岂有不记恨的?
李氏,这是在给她下眼药。
、芳菲阁
“小姐,”春红跟了一阵,感觉不对,急急拉住她:“走岔了呢,该走这边才是。:。”
舒沫看她一眼,羞涩地解释:“今儿天气好,想到园子里逛会。”
春红愣了一下,笑:“听说为了老太太寿辰,大爷特地请了个司苑司退役的宫女,把管暖房徐四家的换了,今年的花因此开得格外好,倒还没有机会去瞧过呢。”
“那便借这个机会,一起瞅瞅去。”
两个人高高兴兴去了后园。
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守在门边,远远见舒沫过来,跳起来就往里面冲,眨眼功夫就没了影。
“站住,你跑什么?”春红喊了一声,哪里叫得住,气得拧起了眉毛:“反了她了!待我找出来,非揭了她的皮不可!”
舒沫约略猜到端由,抿了嘴笑:“她也是身不由己,何必怪她?”
天气暖和,后园里主子们又不常来,花房的婆子不耐寂寞,聚起来打场小牌也是有的。
两个人进了芳菲阁,就见姹紫嫣红,月季,蔷薇,紫罗兰,杜鹃,丁香……开得热闹极了。
约四十平的玻璃暖房里,高低错落地摆着各种珍稀品种,亦是挤得满满当当。
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修葺得整整齐齐,蜿蜓着在花木之间延伸。
舒沫索性放慢了脚步,一畦畦花田细细欣赏。
看了不多会,从内院急匆匆出来一个婆子。
鸦青色的绸衫,头发抹了香油,梳得精光顺滑,堆得满脸的笑在看清了来人后,慢慢隐去:“我当是谁,原来是七姑娘来了。”
“这位就是负责芳菲阁的宋婶。”春红低声向舒沫介绍。
“是我来得鲁莽,扰了几位嬷嬷的雅兴了。”舒沫冲宋婶微微一笑。
宋婶神色一僵,脸上表情便有些不自在:“今年的月季开得不错,七姑娘若是喜欢,让小丫头们折了,送到姑娘屋子里插瓶去。”
府里都传七姑娘蠢而懦弱,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可尽信。
短短一句话,含蓄地点明了下人的错处,表明自己的立场;既占了理,又不会让人不舒服,态度大方,日后绝非池中之物。
她十岁入宫,在宫里住了三十多年,什么样的主子没有见过?
真正懦弱怕事的人,哪里有她这般清亮的眼神?
舒沫笑得谦和:“我只是随便看看,不敢耽搁嬷嬷做事。”
“那七姑娘先看着,要什么,只管吩咐。”宋婶也不罗嗦,行了一礼,自行离去。
舒沫在暖房里转了一圈,把那些花卉品种暗暗记在心中。
要了好几盆杜鹃,二盆水仙,一盆五色梅,都吩咐粗使婆子挑了,送到雅歆园去装点庭院。
临了又摘了一大束百合抱在怀里,说是回去插瓶,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春红离开。
、二哥给你做主
回雅韵园的路上,恰巧与从李氏房中请安回来的舒淙迎面相遇。。
舒淙看一眼她怀中的花束,笑:“百合清新素雅,与七妹的性子最是相衬~”
“可不是太素静了些?”春红原在李氏房中侍候,跟舒淙挺熟,说话也就少了几分拘束。
小姐原就安静,又不喜艳丽的衣裳,再抱着这束白花,瞧着就象是庵里的姑子了!
舒淙听出她的弦外之音,看一眼舒沫,眼里浮出笑来:“听说暖房换了人,花开得比以前多了好几倍,可是当真?”
舒沫老实地回:“数量多没多我不知道,品种却是增了好些,姹紫嫣红的,开得挺热闹。”
“既是特地去了,怎么不多挑几盆?”舒淙又问。
“小姐说,老太太的寿诞快到了,怕是要用……”春红抢着回话。
芳菲阁原就是负责给各房养花莳草,装点庭院的。小姐胆小,送来了便收着,不送也不吭声,由着那些人摆布。
“已经挑了好几盆,”舒沫忙打断她:“宋婶吩咐了粗使丫头送过去呢。”
“那就好,”舒淙怜惜地看着她:“以后若再有人敢不敬你,只管告诉二哥,二哥给你做主。”
舒沫忍不住笑,俏皮地眨了眨眼:“那我得记在本上,等中秋节二哥从回院回来,一并处治。”
舒淙脸红了,急忙转移话题:“书好看么?”
舒沫心中一动,微蹙了眉心,不好意思地道:“倒是很有意思,就是有些地方看不太懂,正想寻了机会向二哥讨教呢。”
舒淙少年心性,被她一捧,十分高兴:“哪里不懂,说来听听。”
“里面许多小故事涉及到律法知识,因不懂律法,看起来很是困难。”
这二本书名气虽大,但只在清流贵族之间手抄流传,舒沫赌他并未看过。
果然,舒淙立刻便有些讪讪的:“二哥学的经史子集,律法尚未涉猎。这样吧,二哥帮你找一套《大夏律法》,你自己慢慢参看,如何?”
舒沫绕了个大弯,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惶恐地问:“不会耽搁二哥念书吧?”
“找几本书而已,能费多少时间?”舒淙有机会找回方才丢的面子,拍着胸脯保证:“等着,不出二日一准给你送过来。”
“如此,多谢二哥。”舒沫心中大喜,不动声色地向他道了谢。
“春光正好,七妹别整日只在内院枯坐,有时间,也可去前院找二哥玩。”
舒沫红了脸:“我可不敢~”
“前院又没喂着虎狼,你怕什么?”
舒沫望着他,只是笑。
“噫,七妹害羞了~”舒淙指着她,哈哈大笑。
以前倒没觉着,这时仔细一看,七妹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要许人家了呢!
、云之裳
回到雅歆园,几盆花也刚送过来不久,珠儿正支使着那几个粗使婆子摆放,扭头看到舒沫,高兴地笑:“小姐,这花可真漂亮,你看这样摆着,可好?”
“嗯~”舒沫随意瞥一眼,胡乱应了一声。。
“没见小姐摘了花回来?快去找对花瓶出来。”春红板着脸吩咐。
“哦~”珠儿一吐舌头,掉头就跑,跑到一半,又想起一事:“对了,孙姨娘来了,立夏姐姐陪着在正屋说话呢。”
“知道了~”舒沫应了一声。
柳绿在屋里听到声音,出来挑起帘子:“小姐。”
舒沫走到屋里,孙姨娘陪了笑脸站起来:“七姑娘回来了。”
“姨娘来了?”舒沫笑了笑,把花交给立夏:“找瓶子插起来。”
柳绿泡了茶给她,识趣地拉着春红出去:“我新编了条如意结,想再配条络子,姐姐眼光好,帮我挑一下线。”
舒沫便压低了声音:“不是说了,没事少来,省得引人注目?”
“我也不想,”孙姨娘陪着笑脸:“这不是店里做得不顺,来跟你讨个主意嘛。”
“出什么事了?”舒沫拧眉。
“春衫的样式,卖了三个月,织锦阁已有了同样的款。”孙姨娘一脸气愤,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看舒沫的脸色:“这离夏天也还有些日子,你看,咱们是不是再出一款新的?”
舒沫瞥她一眼:“再出新的,人家就不仿了?”
“难不成好好的生意就不做了?”孙姨娘急得不得了。
舒沫淡淡地道:“长安城里多少人家,你还能包揽所有的成衣不成?由得他仿,又能抢走多少生意。”
两家都是卖成衣,面向的又都是中高档市场。不同的是,云裳量大,走的批发。织锦阁品种多,卖的却是零售。
孙姨娘见她不愿意管,声音渐渐大了,声音里挟着怒气,脸上也带着一抹潮红:“若只是抢几个客人,也就罢了!偏还睁着眼睛说瞎话!遇上款式走了样,客人找上门,就赖是咱们做的,坏了他店里的名声!”
“还有这种事?”舒沫拧起了秀眉。
织锦阁虽只是一间成衣铺,背后却有户部尚书撑腰,明着起冲突显然是不智的。
而且,这个时代也没有商标法和知识产权保护一说,官司也打不着。
“现在,他们还不许咱们再卖这款春衫。”孙姨娘十分委屈。
舒沫想了想,快步走到桌前,取了毛笔,随手设计了个logo:“这样吧,以后咱们铺子里的成衣,通通加个标志。客人一瞧,就知道哪件是咱们做的,哪件不是。”
“哟,”孙姨娘立刻眉开眼笑:“这龙飞凤舞,画的是啥呀?”
“云之裳。”舒沫微微一笑:“以后,这就是大夏服饰第一品牌。”
、大夏律法
舒沫又交待了logo的尺寸,颜色搭配,以及缝制在成衣的什么位置等等细节,孙姨娘拿着图样,欢天喜地地走了。:。
刚过晌午,珠儿来报,门外有小厮求见,说是二少爷打发过来送书的。
立夏赶紧把人请了过来。
小厮倒是知礼,不敢进姑娘的门,只在院子里回了几句话。
舒沫命立夏一人赏了两个银锞子,把人打发走了,再把书搬进来一瞧,傻了眼。
一套《大夏律法》竟然有十几本之多,光摞在那就有二尺多高。
古代又没有专门的婚姻法,想从这里找出她要的内容,就得把这十几本书全啃完,那不等于是大海捞针么?
立夏从未见过她这种表情,象是吃鱼卡了刺,吞又吞不下,吐又吐不出,登时笑了:“小姐,你也有为难的时候么?”
“没良心的丫头,见我吃瘪就这么开心?”舒沫笑骂一声,倒也想开了。
反正古代小姐别的没有,时间倒是一抓一大把。
最多从今天起,扔下一切,专心攻读法律咯。
好在不必精读,一目十行地扫,逮着沾点边的字眼就瞅一瞅。等立夏摆好了晚饭来叫她的时候,居然阅了四本了。
舒沫很高兴,吃过饭接着翻。
立夏不开心了,乘着身边无人,压低了声音问:“姨娘又拿店铺里的事烦小姐么?”
“不是~”舒沫随口答一句,眼睛没离开书本。
“那小姐干嘛拼命查律法?”立夏疑惑了。
舒沫但笑不语。
“既不着急,晚上还是少看些书吧,仔细伤了眼睛。”立夏小声劝。
看看差不多到就寝的时间,舒沫顺势把书放下,伸个懒腰:“那就洗洗睡吧~”
立夏叫了春红打水进来服侍,自己去铺床。
柳绿服侍她洗完脸,便帮她卸簪环。
舒沫看着妆台上那对青花广口山水人物方瓶:“这花真香。”
一屋子都是十几岁的小女生,哪里有不喜欢花的?
柳绿就笑:“小姐房里是素净了些,摆些花草,一下子活泼了许多。”
春红还是觉得有些美中不足:“就是太素净了,不如蔷薇,往桌上一摆,整间屋子都亮堂了。”
立夏抿着唇,微笑:“雅致的,也不错。”
“既然大家都喜欢,那从明天起,每天都去芳菲阁要几枝百合来插着吧。”舒沫顺水推舟。
“难得有样小姐喜欢的,这事包在我身上~”柳绿笑着应了。
“换下来的花也别扔了。”舒沫漫不经心地吩咐一句。
柳绿略有些诧异,抬起头来看她一眼,到底也没问理由:“是。”
舒沫连着解决两桩大事,很是痛快,大大的眼睛含着笑,声音愉悦而轻快:“忙了一天,大家都累了,早点回房睡吧。”
、我怕小姐
春红和柳绿收拾完了退出去,立夏悄声问:“小姐,你又在搞什么鬼?”
“我可是正大光明,能搞什么鬼?”舒沫不承认。。
“小姐插瓶是假,要那些换下来的花才是真的吧?”立夏倒底侍候了这些年,她的想法多少也摸到几分:“说吧,要那些花干啥?”
“晒干了,冬天留着泡澡,不行啊?”舒沫俏皮地冲她挤眼睛。
“公中每年都有份例,小姐不都赏给了春红她们,几时在乎过这些?”她睁着眼睛说瞎话,立夏也不是傻子,哪里会被她糊弄过去?
舒沫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实话告诉你,这花啊,有毒。”
她不方便插手,必得有个人协助,所以立夏也是没打算瞒的。
“啊?”立夏吓了一跳,唬得脸都白了。
小姐莫不是疯了,明知道有毒,还往屋里拿?
“嚷什么?”舒沫低声喝叱:“只要不吃到肚里去,光瞧着,半点事也没有。”
“还,还是小心些好。”立夏稍镇定了些,咽了口唾沫,还是往后退了几步,离那花瓶远一点。
“以后你得替我留着心,千万别让她们把花给扔了。”舒沫吩咐,又抬起下巴往外呶了一下。
“院子里的,都,都有毒?”立夏只觉毛骨悚然,喘气都有些难。
她就知道,小姐不惹事是不可能的!这么安静,准有妖蛾子出!
“书上是这么写的,我还不知道毒性有多强,先弄几盆来看看效果。”舒沫倒也坦白。
“效果?”立夏立刻生出不好的预感。
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身边来来去去只有这几个人,她靠谁出效果?
“放心~”舒沫白她一眼:“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哪能拿你们几个开刀?”
立夏不吭声。
那可不一定,小姐有事,第一个倒霉的那个肯定是她。
“啧啧,”舒沫忍不住笑:“看把你吓的!人家芳菲阁里做事的,吃住睡都在里面,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立夏翻个白眼:“我不怕毒花毒草,我怕小姐。”
花草是死的,你不去招惹它,它不会害你。
小姐可就说不准了,不定哪天闯出祸来,天都捅破。
不是她神经过敏,这又是毒花,又是律法书的,指定在图谋着什么!
“呃~”舒沫尴尬了,摸摸鼻子,恨不得揽镜自照:“好好的,你怕我做什么。我长得,也没那么可怕吧?”
“噗哧~”一声笑,很突兀地自窗外传了进来。
寂静的深夜,突然听到陌生男子的声音,立夏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来……”人字还没有喊出来,声音突然哑了。
“谁?”舒沫眼前一花,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已然穿窗而入,站在她的面前。
、王爷有赏
立夏张大了眼睛,惊慌失措地瞪着面前的男人。:。
整个人裹在一件深黑的披风里,脸上蒙着半张银色的面具,露出一双寒意摄人的眼睛和下半截脸。乍一看上去,说不出的阴森诡谲。
“睿王爷,”舒沫惊魂稍定,认出来人,很不高兴地蹙起了眉头:“你怎么又来了?”
夏候烨看着她,脸就是一沉,眸光腻是又冷厉了几分:“他来得,本王来不得?”
舒沫愣了好一会,才想明白,他嘴里那个“他”,指的是夏候熠。
男人,还真是什么事上都能较上劲呀!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拜托,这件事上,我好象连一点选择权都没有!”
夏候烨轻哼一声,自顾自地拉了张椅子坐下:“他说什么?”
立夏一脸惊奇地看到,舒沫面无表情,学着夏候熠的语气,竟是惟妙惟肖:“刀剑无眼,切莫轻举妄动。”
“凭他也配?”夏候烨简直是不屑了。
舒沫无语。
默默地坐了一会,夏候烨再没了下文,不动也不说话,神色却很自在,不但半点尴尬没有,甚至还悠闲地赏起梳台上的那两瓶花来。
舒沫恨不能抄起花瓶直接砸到他脑袋上。
看看看,这么喜欢花,不晓得回家去看?半夜三更跑一个小姐的闺房里来看花,有病!
无奈形势比人弱,整个永安候府的命都吊在他手上,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
她只好放低姿态,恭敬相问:“王爷此来,可也是有话要我传?”
这个人真是讨厌,愣是把人逼得不得不开口。
她却忘了,这个本来也是她的强项。
经她一提,夏候烨这才如梦初醒般,轻“哦”一声,从袖子里掏了一样东西递过来:“这个,给你的。”
“是什么?”舒沫看着那个躺在他掌心,黑乎乎的绸布小包,一脸警惕。
虽然这个时代没有炸药,但不排除诸如蒙汗|药,毒药,蝽药……等等另类惊喜。
“本王若想杀你,只需动动手指。”说这句话的时候,夏候烨的眼神并不锐利,甚至薄薄的唇上还勾出了一丝罕见的笑容。
纵使如此,屋子里还是有点森冷。
舒沫点头,承认自己过于小心。
从他手里接过绸包,打开一看,愣了——竟然是一对羊脂白玉的镯子。
色泽纯净,温润晶莹,有若凝脂,竟是绝佳的品相。
“这是什么?”饶是舒沫聪明机变,这时也猜不出这位冷面王的想法。
夏候烨眉一扬,带着三分得意,七分傲慢,十分自大:“赏你的。”
舒沫忍了气,把绸包放到桌上:“民女福薄,请王爷收回成命。”
立夏的视线被舒沫的身体遮挡,看不到她手中拿的是什么,偏又说不出话来,登时急得直翻白眼。
、俗人没自尊
“赏你就收下。。”夏候烨一笑即敛,不疾不徐地道:“本王不喜欢别人逆我的意,赏,罚,生,死,都须顺本王之意,明白吗?”
舒沫嘴角微微一抽,不怕死地问一句:“若是不依呢?”
夏候烨眸中精光一闪,居高临下看着她,平静的语气里,有着极可怕的寒意:“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立夏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惊恐万分地望向舒沫。
生怕她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来,逆了他的意,大家跟着一起玩完。
“王爷也说了,这是赏,不是罚。”舒沫叹了口气:“那我可不可以,请王爷换样东西赏我?”
夏候烨惊讶了:“为什么?”
一只碎了的镯子,还巴巴地送去银楼修补。
他瞧过,玉的成色比他赏的这对差得太远了。为什么不要?
“这镯子一看就是宫中之物,既不能戴也不能变卖,拿了跟没拿有什么区别?”舒沫扬眉,眼里闪过一抹狡黠之色:“倒不如,换些实在的东西。”
闹得不好,还得担上个私相授受?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