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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安,巴黎 作者:堇色ivy

    蕾。

    两个人坐在床上,抓着小小的长勺子吃份舒芙蕾。

    味道似乎没有之前尝过的好。盛铭大概也这样想,他说:“等回去之后,想再去夏朵尝尝那里的舒芙蕾。”

    六月的厦门,气候变化无常。

    他们去看海的时候,忽然降雨。广亵的天空之下无处可躲。早晨时候的明媚阳光早已退散,只见得远处暗沉的天。

    没有伞。只能在雨里奔跑,寻求处可以避雨的地方。球鞋沾满了泥泞和黄沙,几乎已经湿透。最后狼狈地躲在处屋檐下,邹子裴伸手理了理盛铭前额湿乱的头发,咧开嘴笑了。盛铭从背包里拿出纸巾来擦,无奈开口,“早知道这样,就该带着伞的……”平日里最忌你淋雨,现在好了,算是陪着你起淋了场大雨。

    那大概是海滩边唯家有模有样的商店了。邹子裴看了看摆在门口货架上的几排沙滩人字拖,认真地选了两双买下来。脸笑嘻嘻地拎着人字拖在盛铭面前晃了晃。

    他们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把湿透了的帆布球鞋脱下来,换上人字拖。

    邹子裴低头看了眼自己湿了的牛仔裤裤腿,把它卷了起来,露出小腿。

    “好了。”邹子裴脸颊上的酒窝又露了出来,侧过脸笑着拉起盛铭。

    他低头看了看在起的四个脚丫,黑白色的人字拖简单清爽,随后又抬头看着邹子裴微微眯起来的眼。

    盛铭心里暗自笑了,路毕竟在脚下,就穿着这双人字拖去走好了,走到哪里都好。

    雨后厦门的天空很好看,厚大的云朵朵朵地又悬浮起来,天空也犹如面纯净的碧蓝湖水。空气中还弥漫着雨水的潮湿气息,阳光就已从云层中穿透而过。

    邹子裴拉着他路往前走,人字拖趿着水泥地面发出的声响,让这个并不属于他们的城市似乎变得亲切起来了。

    26

    我直庆幸,庆幸曾有人邀我春溪捉蝌蚪;曾有人为我夏日捕鸣蝉;曾有人陪我秋夜扑流萤;曾有人替我冬季燃篝火。

    ——《晚安,巴黎》

    那天晚上有球,是场至关重要的决赛。

    邹子裴趿着拖鞋下楼,从便利店里买了几罐喜力和零嘴上来。个人从便利店出来的时候,擦了火点了支烟。他本就抽地不凶,外加盛铭也不喜欢他抽,这样来,抽的烟就少了。

    提着袋子在路边。夜晚还有些风,不至于太闷热。他吸了两口,眯着眼睛看看马路对面青年旅社的两楼那个亮了灯的窗口。烟才燃到半,邹子裴急急地猛地吸了两口,就扔在脚下踩灭了,上楼。

    敲开门的时候,屋里那人定了定,“偷偷抽烟。”

    不是任何种疑问,是无比肯定的语气。

    他向敏锐。

    被察觉之后,邹子裴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拎着袋子的食物走进房去。

    才刚刚坐定下来,房门就被敲响。

    开门之后发现原来是早先在订房时遇见的那对法国情人。

    邹子裴在门口和他们聊了会,笑着接过他们送来的两块蛋糕。金发的法国女人看了看坐在小沙发上的盛铭,又笑着说了些什么。

    他们走后,邹子裴把蛋糕递过来,“他们在起四年了,今天是纪念日。所以送了蛋糕来起庆祝。”

    “啊,恩。”盛铭接过蛋糕来,心里暗自计算起来。四年,48个月,1460个日夜,好像很长。

    邹子裴嘴里叼着吃蛋糕的叉子,含糊不清又满不在意,“那个女人刚才夸赞我们是漂亮的对。”

    盛铭吃惊地抬起脸来,听到邹子裴继续道,“她刚才问到,我就说了,说你是我的爱人。”

    听了觉得有些脸红,低下头往嘴里送了口蛋糕,松松软软。

    大概是因为觉得燥热,半夜球赛还没有开始,喜力就已经干掉两罐。

    盛铭冲了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邹子裴若无其事地靠在床上,个接个地调电视频道。

    “先睡吧?”

    盛铭翻身睡到自己的床上,“我可以看会书。”我可以看会闲书陪你。

    书页刷刷地翻了两张,他是真的认真地在看。电视屏幕上的光亮也不断地变化跳动。

    “木头,那你过来。”

    听到邹子裴在那边叫他,盛铭愣了愣,但还是拿着书乖乖过去。

    邹子裴拍拍身边的空位置,让他在自己身边倚下来。

    见他在看书,邹子裴就不再打扰。只感觉着他在身边的存在。然而此时的盛铭却行字也看不入眼。明明相处了那么久,却又在每次靠近的时候紧张。

    邹子裴左手拿着罐冰喜力,啤酒入喉的时候喉结滑动,冰凉的液体流进胃里,很清爽。邹子裴放下啤酒,把揽过他的肩膀,问:“看够没有,恩?”在他额头前亲了口,又道,“看诗。”

    悠悠读了几首之后觉得眼皮沉地不行,大概是困了。不自觉向着邹子裴怀里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着,将书放了下来。

    盛铭不记得自己过了久睡着的,大概很快。邹子裴的手臂直揽着他,他只管安心地倚着那个胸口睡。半夜因为房间的冷气醒来过次。看出他是被冻醒了,邹子裴伸手拉过床上的床薄毯,将两个人都裹住。这下子暖和了——盛铭微微扬起头,惺忪的眼睛有些睁不开。因为脱掉了眼镜的缘故,看不清电视上的节目。只看到片草绿,知道是球赛开始了。

    “睡吧。”邹子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在他耳边低声地说,语气就像哄个孩子。

    他困极了,什么也不顾,只管低了头又睡。

    睡梦里,盛铭有着模糊的意识。他似乎知道那时候邹子裴关了电视睡了,似乎也感觉到邹子裴将自己又向着怀里紧紧地搂住了,也知道那人睡前端详了自己好久。

    早晨起来的时候,邹子裴睡得正熟。

    他轻声起床,洗漱完之后,小声地带上房门,下楼要了两份早餐,并且嘱咐晚点再送。

    回到房里,那人还是卷着被子动不动地睡,鼻间有轻微的呼吸声。

    盛铭将矮柜前空了的啤酒瓶收拾掉之后,看时间还早,就坐在桌前写了些随笔。

    “曾有人邀我春溪捉蝌蚪;曾有人为我夏日捕鸣蝉;曾有人陪我秋夜扑流萤;曾有人替我冬季燃篝火。

    这程远涉山水的每步,仿佛都是跟来世借的。

    靠近那人身边的每次,时间都滴答在我心上敲打。我看着他的时候,他或许正看着别处,于是我记住了他的侧脸,有高挺的鼻梁,有动人闪烁的眼。”

    27

    我向往厦门,不仅仅因为那里的风景与人文,因为那是座充满回忆的城市。

    ——《晚安,巴黎》

    他们在鼓浪屿上找到了lu;bsp;,杂志上特别花篇幅介绍的咖啡馆。

    必须沿着石阶而上才能到达,有绿荫遮蔽。粉刷成蓝色的墙,就和从鼓浪屿眺望到的天空样澄澈。

    推门而入的时候,带响了门前清脆的风铃。

    里面播放着的音乐是岛的《夏雪》。

    “啊,是岛。”盛铭对邹子裴嘀咕了句。原来,他们已经这么红了。红到几乎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他们的歌,满街满巷都是。

    luwak的老板亲切招呼他们,头发染成了微微的银色,大概也是岛的歌迷:“你说岛吗,因为他们就快要过来开live了喔。”

    顺着老板的眼神望过去,看到门口挂着幅岛的宣传海报。从左到右分别是阿泽、阿森、小光和阿齐。

    下面是大大的标题:island in solitude全国巡演。

    “诶?收官在我们那里嘛,我们可以回去看喔。”邹子裴看着海报上的巡演安排。

    “票大概早就卖完了吧?他们现在这么红……”

    要了杯咖啡漂浮,要了份红豆冰沙。

    等待的时候,盛铭带着尼康在咖啡馆的外面拍照。外面的小棵盆栽植物被老板悉心照料,生长地很好。

    这里的环境很称他心,简单美好。印象中郁郁葱葱的夏天,就该是这样的。

    在拍摄处红墙建筑时,因为距离太近焦距太短的缘故,没有意识地向后退着。聚精会神地对焦,完全没有意识后面就是石阶。左脚步踏空,整个人失去了重心,险些就要滚下去。好在及时拉住了旁边的栏杆,整个人跌坐下来——痛。

    “嘶……”揉了揉脚踝,唔,情况好象并不严重,动起来还算自如,或许是扭到了。

    带着瘸拐的步子走进去。

    “你脚怎么了?”

    盛铭把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取下来放到桌上,“啊,不小心扭了下……”

    “哪里!?脚踝上?”

    “……啊,恩。”

    “能动吧?”

    看他几乎都要从座位上跳起来,盛铭忙说,“没、没事拉……活络地很,你别紧张。”

    “你们的红豆冰沙。”

    “谢谢。”

    盛铭拿起小勺挖了口,冰冰的,除了香糯的红豆之外,还有炼乳的味道。

    “真的没有关系吧?”

    “恩,没事啊,点也不痛,”盛铭推了推眼镜,又往嘴里送了口冰,“好好吃。”

    邹子裴望了他眼,拿起勺子来吃冰。

    那晚回去,邹子裴拉过盛铭来,给他按摩脚踝。

    本身冰凉的脚踝被揉地隐隐发热,用邹子裴的话来说,那是活络筋骨,促进血液流动。耐心地按摩了阵,从备用的旅行药箱里取出块伤筋膏药给他贴上。

    后来盛铭靠在邹子裴腿上,舒服地躺着。双眼睛在镜片下黑亮亮,带着些笑意。

    邹子裴见了低头问,“你笑什么?木头。”他伸出手。盛铭能感到他的指尖触碰着自己的眉头。从眉间沿着鼻骨向下,最后停留在他薄薄的嘴唇上摩挲。

    想吻他。好想吻他。邹子裴这样想着,低下了头去捕捉他的唇。盛铭长长的睫毛在黑框眼镜下动了动,没有躲。

    好像难得没有害羞,他闭上眼回应邹子裴的吻。干燥的嘴唇被舔舐着,彼此都像是在试探着什么。后来盛铭张开了嘴,邹子裴的舌头不费力气地就滑了进来,带来温热的触感。

    脚踝上的伤筋膏药发热发烫,有种被灼伤的感觉,盛铭有点不清晰,伸手抱住了那个人。

    邹子裴似乎有些忍不住,翻身压住他,低头去亲他的脖子。盛铭偏着头推他,却没有很用力。

    “嘘,扭了脚别乱动……”邹子裴舔他的耳朵,低声地说着。气息全喷在盛铭耳边,痒痒的,让人想要闪躲。

    盛铭低低地喘起来,唇齿间露出几声对邹子裴“趁虚而入”的控诉。邹子裴知他是不好意思,也只是笑,伸手摘了他的眼镜,亲吻他的眼睛,“……替你按摩了这么久,你不要奖励我下嘛?”

    不等盛铭回答,邹子裴就伸手下去解他的裤子。

    指尖触碰到那个已经有反应的东西的时候,满意地听到盛铭的声闷哼。

    “喂,想要我摸吧?”得不到回答的人又摒着耐心地问,“想要吧?”此刻的嗓音似乎也变得格外低沉,带着饱含情 欲的仓促。

    知道他是故意使着坏心眼,盛铭忍不住斥他:“……不要问我啊!”

    从开始的摸索扩张到最后的长驱直入,盛铭只觉得脑子发热。那种高热的温度,就好像是从脚踝上的膏药直传送到大脑。

    “好热……”双腿架在邹子裴的腰侧,整个人像叶扁舟般任他摆弄。彼此的身体却格外契合,自己硬起来的性 器时不时地撞在邹子裴的额小腹上,感觉十分色情。喘息声随着邹子裴的节奏越来越重,盛铭有些受不了,紧紧抓住他的背。高 潮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

    每次做完,邹子裴从不会立即从他身边离开,总是抱着他待上会。

    说起这个来,邹子裴大笑着拍拍盛铭的后脑勺,玩笑道,“那是因为我想伺机引诱你再来次啊笨蛋。”

    但彼此内心都知晓,这样的温存么可贵。

    作者有话要说:我死回来了~吼吼

    终于奋斗完考试了!!

    之后基本可以日了 同志们等得辛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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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当世间总有欢情可以迢迢,无论山长水远,有你,就有天青日头白。现世安稳,岁月也不起惊涛。但原来不是。

    如果没有之后的那出峰回路转,我不知这场戏还要如何演。

    ——《晚安,巴黎》

    最近系里并不太平。有股流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学生之间散播开来:德语系的副教授程江涛离婚了!

    据程江涛所带班级的同学所言,程副教授近日脾气暴躁,因为个人婚姻问题,整个人精神不振,相当萎靡。

    所谓流言也有三分真,作为和程江涛共用个办公室的同事,盛铭自然是知道真相的。

    这几日程江涛的心情确实极其低落。

    平日里,等盛铭下课回到办公室,总能看到他翘着腿,嘴里叼着烟的抱怨,“喂,你好慢……”可这些天里,程副教授整个人熄火了般,出奇的安静。下课了也不再催盛铭去吃饭了,只是坐在办公室沉默地抽烟,根接着根。

    这样奇怪的状况持续了三天。

    第四天,程江涛终于开口:“诶,下班了陪我去喝两杯吧……”盛铭放下手中的德语教材,嗯了声答应。

    酒吧里,脸低沉的程江涛晃动着矮杯里的酒,闷声不响地喝。

    后来他有些醉,意识不大清醒地拍拍盛铭的肩,“盛,盛老师……!你说,我哪里不好,你说说看……”

    醉了的人也不管听的人什么反应,自顾自继续说道:“她说她不爱我,她怎,怎么可能不爱我……?我半夜替学生改论文,她还给我做面,还加蛋……她怎么就不爱我!?谁信……”

    ……

    胡乱说了堆,明明是个快要三十五的男人了,抱怨起来倒像个没懂事的孩子。

    盛铭听得无奈,伸手拿过他手里的杯子,“诶,你少喝点……”

    “她跟了别人了,……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有的别人……我,我……”

    “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的……”盛铭只得拿出这句老话来安慰,“你想开点,往后还要好好过日子呢。”

    程江涛阖着眼,歪着头倒在自己的只手臂上,眉头打结。脸颊喝得透红,嘴里唧唧歪歪地呢喃着。说着说着,也就没了声音。

    他不声不响地独自靠了会,也不睁眼,幽幽地说,“她找了个老外,说要走了……机票都定了,我拦不住她……我留不住她……”盛铭看着他痛苦的表情,说不出话,只轻轻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程江涛好像醉地有些发晕,口齿不清,只知道疲累地哭诉,“她要去巴黎了……”

    听到这句,盛铭怔了怔,随即伸手去扶他,“来,不喝了,该回去了……快,这么大个人了……”

    还没把瘫倒的程江涛扶起来,口袋里的手机就响起来。

    “你在哪?同事怎么样了?”电话那头响起来的是那个熟悉而又温柔的声音,“我过来接你吧。”

    盛铭放下程江涛,换了个手拿电话,舒了口气,把地址告诉了电话那头的人。

    “就待那等我吧,很快。挂了啊。”

    “嗯。”

    不到二十分钟,看到酒吧门口进来的男人。盛铭向着他挥了挥手,他看见了便往这边走过来。

    两个人起把醉了的程江涛扶上车,并把他安安全全地送到家。

    盛铭将他扶上楼去的时候,是他太太开的门。她似乎正在整理行李。盛铭见了不禁觉得有些尴尬。

    那个女人看上去温和贤惠,最后感激地道谢,“真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如果不是程江涛那样说,盛铭根本不会想到,这就是那个要和他离婚的女人。

    眼前忽闪而过的,是眉头紧锁的人用无比绝望的语气说,“她要走了……她要去巴黎了,我拦不住她……我留不住她……”喉咙有点紧。

    重新坐回车里的时候,驾驶座上的男人问道:“整顿好了?”

    “嗯。”

    盛铭抬起眼去看他。那人态度温和,浅浅地笑,脸颊两边也因此挂着两个浅浅的酒窝。他伸手去握那人放在排挡上的右手,有点用力。

    那人不解,笑吟吟地问,“怎么了,呆木头?”

    他只摇摇头,笑:“走吧,回家了。”

    那人抬起手来揉了揉盛铭黑黑的头发,踩下油门。

    路上,盛铭止不住地想:这么像几年前的自己。几乎是相同的窘境,几乎是相同的绝望。以至于听到别人提及巴黎这个字眼时,总是心有余悸。

    但好在自己的故事能有出峰回路转,三生有幸。

    不知道程江涛的故事里,还会不会有出那样的好戏?

    那晚,盛铭做了个梦。

    梦里完全几年前的少年景象。那几年里的生活像是被台放映机播放着样,点点地重新浮现。像是个夜晚的某顿晚餐、像是场到厦门的两人旅行、像是次对彼此身体的探求……而过去了的年生里的那些别离和相聚,也清晰地宛若昨日。

    他的梦里充满了个男人的身影。那些年,也只像趟旅程。那个男人决然转身,又在他的全部信念崩塌之前返身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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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看到过这样句话:“原来真的深爱个人的时候,内心酸涩,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天,我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意。

    ——《晚安,巴黎》

    他回想起那次旅行。

    那个曾经留宿的青年旅社的底楼大厅里,有整面墙都贴着旅客留下的便签。千百愿望,堆积在起。他们曾在离开厦门之前,贴了张署有彼此名字的便条上去。邹子裴在小小的便签上写字,笔划,认认真真。

    盛铭不知道他写什么,就凑过去看。只四个字:生世。

    他笑了,笑话邹子裴像个执着却又不成熟的孩子。

    生世,那么长,好像自己说了就能算数似的。

    彼时的两人,已不算是孩子的年纪,却也还未完全长大。许事还没有定论,承诺也给得轻易。对错与否,概不负责。因为还有时间,等待之后答案自会揭晓。盛铭不知道当初自己的这种想法是不是太过消极,但是看到邹子裴贴在墙上的“生世”,仿佛那些无谓的顾虑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那整整面贴着便条的墙和那句“生世”被他永久地保存在了尼康的镜头里。

    他们的生世,他不曾忘记。

    年级结束的夏天,他们从旅行中返回。

    在s城,他见到了邹子裴从巴黎飞过来的父母。

    第二次见到他母亲,已感觉熟悉了几分。盛铭用并不地道的法语问候她bonjour。邹父看上去有些沉默严厉,却又细心温柔,是典型的南方男子。盛铭这才发现,邹子裴举手投足间的许小习惯都来自于父亲。

    四个人起吃过顿饭。盛铭只记得当时自己觉得万分尴尬,不知坐在那张饭桌上的自己是什么身份。大概,是以同学的身份——又大概不是。

    二年级的秋天,盛铭忽然明白那次邹父特意回国的意图。他们父子之间想必有过场恳谈,只不过邹子裴没有告诉他,或许因为他不知如何开口,又或许因为他仍期望着事情会有丝转机。

    “那家伙啊?那些课他全翘了也无所谓啊,他要出国啊,他……没有告诉你?”和他同班的彭靖宇这句话出口,就感觉事态不对,似乎是说漏了嘴,“啊不是,那次大家都在开玩笑,或许他是说着玩的是吧……”

    这样的消息,为什么偏偏只有我被瞒着。

    邹子裴,你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他找到他。直截了当,“你要出国?”

    那时的邹子裴刚从足球场上下来,滴汗沿着鼻梁滑下来,还来不及擦掉,就被盛铭这个唐突却又直接的问题怔住。

    他在水泥操场的台阶上坐下来,猛地往嘴里灌了两口冰可乐。

    “爸让我回法国读商学院,在巴黎。他说,等我这年念完就去。”邹子裴眯着眼睛望向远处,“但是我有直在和他商量的!真的有!我不告诉你,是因为这件事还没有完全决定,总会有转机的。……我不想去,你知道的……”

    盛铭看到他亮闪闪的眸子,是好看的浅棕色。从前的光芒点点暗下去,“或许,或许……也不用那么急着回巴黎的,至少让我在这里过完这四年……”

    盛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