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阳光冷场帝受X轮椅阴暗攻） 作者:七世有幸

    有眼睛愈加黑得惨淡。他不带表情地盯着许辰川看了会，呼出点寒雾：“你怎么会在这？”

    “我送白晟过来。”许辰川直觉自己不受欢迎，半是遇上了别人的家务事。“这就准备走了。”他又补上句。

    “哦，谢。”白祁破天荒地给了个正常的回应，把对方弄得愣。他却没再说什么，径直越过了许辰川，轮椅停在自己那辆车旁，拉开了车门。

    许辰川的目光直追着白祁，心里惊疑不定。这家伙虽然向不大对劲，但今天尤为不对劲。他看着白祁撑起双臂想将自己挪进驾驶座，突然手臂软，又跌坐了回去。

    许辰川吓了跳，连忙奔过去：“怎么了？”话音未落便想起了白晟在电话里说的，下意识地伸手到白祁额上探，缩了缩手，“烧成这样了早就该去医院——”

    “不劳你费心。”白祁撑着座椅又试了遍，偏偏连上半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似的，使不上点劲来。

    “你现在不能开车，会出——”

    “走开。”白祁侧过头来冷声说。

    许辰川心里凉。

    白祁却突然顿了顿，神情透出了丝古怪。许辰川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自己的手，手心里还攥着那包石子巧克力。

    气氛瞬间变得不伦不类，像只气球被戳破了似的，连白祁都拼不回冰冷的表情。

    “……”许辰川默默转身走向垃圾桶，把它扔了。

    待他走回来时，已经拿定了主意：“我不管闲事了，但你真的不能开车，太危险。我给白晟打个电话就走。”

    白祁低头没出声，似乎权衡了下才开口：“他现在没有空。”

    许辰川摸不准他的意思，只得顺着问：“那怎么办？”

    白祁抬起头，毫无预兆地嘴角挑，轻声说：“麻烦你送我回家吧。”

    ******

    白晟充分运用职业特长，舌灿莲花地打发了那周同学家，又路将黄老师送回学校，再三保证回去定好好教育弟弟，这才功成身退地走出来。

    走到校门口，眼看见白祁的车停在旁边，白祁却不见人影。

    白晟皱了皱眉，找到白昊的班级把他喊到走廊上，问：“大哥呢？”

    “走了。”

    “走去哪了？”

    “不知道，回家了吧。”

    白晟急了：“车还停在外边，他怎么回家？不是叫你送他的吗！”

    白昊本就心存悔意，听到这话下子慌了神，木着脸说：“你、你打他电话。”

    白晟瞪他眼，拿起手机拨了白祁的号码：“喂，哥，你到哪里去了？”

    “快到家了。你同事送我。”

    许辰川吗？白晟愣了愣，非但没能松口气，反而加揪起了心。白祁从来不让自己以外的人送他进出，也不让别人进家门，遑论接受个陌生人的帮助。除非——“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抬脚就走，“这样不行，我这就接你去医院。”

    白昊眼皮跳，神色愈加地不自在。

    “不用，没有大事，吃点退烧药就好。”那头说完就挂了电话。

    白晟只得收起手机，转身盘问：“刚才我走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白昊低头：“他训了我顿。……我顶了两句。”

    “你说了什么？”

    白昊知道逃不过，只得将对话照实复述了。

    白晟脸色越来越黑，忍了半天，长叹声：“白昊啊白昊。算了，不会再有下次了，好自为之吧。”

    白昊是典型的中二少年，被冒犯了就要加倍奉还，但听到这样温和而心寒的语气反而胸口发堵，自知理亏地咬着牙不反驳。

    白晟见他这样，又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下次见面给大哥好好道个歉。这次也是他说得太过了，但他带着病巴巴地跑过来，就为了羞辱你不成？小昊，你也这么大了，比我还高了……大哥不就是那性子么。”

    “所以别人就该无条件地体谅他？”白昊又腾地冒火，“我知道我不该说那话，但是二哥！这么久了，每次每次，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只会让我忍着。是，他是值得同情需要照顾，可是说得难听点，不就是断了腿吗！他就打算后半辈子都这么烂掉了？”

    白晟的表情冷了下去，手也收了回来：“你没资格说这话，我也没有。”

    “你每次都劝我，怎么不去劝劝他？小时候你明明不是这样的啊！难不成你也怕他——”

    “白昊！”白晟喝了声，愣是把白昊震得闭嘴了。

    白晟胸口起伏，半晌才说出句：“回去专心学习，别再闹事，否则我也帮不了你了。”说完也不理会白昊的反应，径自离开了。

    他的确很怕白祁，那是种比梦魇深入骨髓的畏惧。

    白昊浑然不觉发生过什么，他却永远抹消不了对那幕的记忆。

    那时候白祁正在手术过后的恢复期，医生要求家属去安慰病人，保持乐观心态、积极配合复健云云。白晟不相信在发生那种事情之后，照本宣科的安慰还能对白祁起什么作用。但他也想不到好的方法，只能每天拉着白昊绞尽脑汁地劝说，希冀着哪怕丝丝的效果。然而所有的努力都石沉大海了。

    起初的周白祁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化成了石像。后来当他终于能开口，就对白晟说：“我动不了。”

    “不会的，医生说你这是不完全性的，运动功能还没有全部消失，只要好好锻炼——”

    “我动不了。”白祁只是木然地重复道。

    他们曾试图把他带到复健室做例行的训练，但无论怎么折腾，那双本该保留了部分知觉的腿就是纹丝不动。白晟束手无策，医生也从未碰到过这么不配合的病人。最后他们只能放弃，让白祁自己待着。白晟仍旧不甘心，隔几天就会旁敲侧击地说上说，劝他为了自己的健康合作。

    然后有天，当他再次开口的时候，白祁举起搁在病床边的水果刀，直直插进了自己的大腿。

    血液迅速渗透了病号裤，像在布料上开出了朵妖异的花。

    白晟吓得跪倒了下去。

    白祁抬起头来，看着他笑了笑：“现在你相信了么？”

    双腿毫无反应，如同死物。然后它们开始痉挛。

    白祁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医生把白晟拉到了边：“你不能再刺激他了，可能会出现精神问题。如果再发现自残行为，定要立即通知医院。”

    白祁没有再自残过，至少在传统意义上没有。

    白昊懵懵懂懂，自个还没长大，只是出于本能的同情关心着白祁，然后被白祁次次地气得跳脚。白晟不敢对他说，只能劝他别跟大哥置气。

    其实白晟心里知道，自己从那之后就怕白祁怕到了骨子里，即使面对面地说话，也如履薄冰。仿佛只消轻轻弹指，就会让哥哥变成彻头彻尾的怪物。他无能为力，因为即使有谁能扭转这死局，那个人也不会是他。

    第50章 初吻

    车子停在了白祁的公寓楼外。许辰川从后备箱里搬出轮椅，绕到副驾座边放下。白祁已经推开了车门，抬头和他对视眼，无声地抬起了右臂。

    这动作颇有种老佛爷指使小辰子的气势。许辰川俯下身去手托住白祁的背脊，手从他膝下穿过，将人横抱了起来。白祁的手臂搭在他肩上，因为高烧而散发着热度的指尖拂过他的颈后，若即若离。

    许辰川暗自定了定神，将人放到了轮椅上。白祁像对待杂物般把两条长腿往脚踏上摆，操控着轮椅进了公寓楼道里。许辰川见他没有让自己离开的意思，又按捺不住好奇心，犹豫着跟了上去。

    白祁经过那道台阶改造成的缓坡，摸出钥匙开了门，说：“进来吧。”

    许辰川跟着他走进了室内，眼睛过了会才看清昏暗的环境。窗帘全部拉着，日光只能从缝隙中透入，穿过空荡荡的房间，显出种苦行僧般的荒凉感。虽然荒凉，倒也干净整洁——不如说这么点物品原本就杂乱不起来。

    许辰川四下打量了几眼，忽然意识到白祁正侧头看着自己。

    他连忙调整了下面部表情：“你快去床上躺着吧，我去给你烧点水吃药。”

    白祁又盯着他看了几秒，自行往卧室去了，似乎默许了他的建议。

    这套居室并不大，许辰川眼就找见了厨房。无论是客厅还是厨房都看不出生活的痕迹。垃圾桶空空如也，灶台上没有星油渍。许辰川找到电水壶接了水，在等待烧开的时间里撩起窗帘的角，眯起眼朝外望去。适应黑暗之后，窗外的世界就明亮得有些刺目了。

    这是个热闹的小区，道路上有老人在散步，还有未到学龄的孩童嬉笑着跑过，享受冬日午后和暖的阳光。许辰川隐约明白了白祁不开窗帘的原因。常年缺少光照的室内蓄存着股透入心扉的寒意。这给人种错觉，仿佛借居在此地的只是缕幽灵。

    许辰川捧着水杯走进卧室时，白祁已经坐在了床上，头颅微微向后仰着，双目紧闭，两扇睫毛投下深深的晕影。

    许辰川清了清嗓子，走过去将水杯放在了床头柜上。白祁睁开眼伸手去拿，许辰川拦住了他：“还很烫。”

    白祁收回手，说：“谢。”

    “啊，不用……”

    大概是这会儿没力气琢磨怎么刺人，白祁说完那两个字后就不再开口了。许辰川后退步：“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

    语声不自然地顿住了，因为他看清了这个房间。

    落地书柜里挤满了排排的书，中文的，英文的，专业书籍，小说，字典。摆放得并不整齐，也看不出归类的标准，甚至有几本凌乱地横放在其他书上头。旁边是张宽大的电脑桌，同样堆着书本，还有零散的稿纸。电脑没有关机，而是被设了休眠，似乎只要碰碰键盘，亮起的屏幕里就会显示出网页、文档，以及……以及红袍加身组的对话框。

    仿佛打乱的拼图渐渐显出全貌，许辰川突然能够想象这个男人，想象他将自己替他从高处取下来的书带回家，塞进这只书柜里；想象他坐在这张桌前手撑着下颌，校对着组里的人发来的字幕；想象他躺在这张床上，在没完没了的雨声里，跟自己有搭没搭地发着语音。

    “怎么了？”白祁看着莫名其妙陷入呆滞状态的许辰川。

    “……没什么。”许辰川笑了笑，“问件事，你当年怎么会想到做字幕的？”

    白祁顿了顿，似乎回忆了下：“当时有部剧叫笔千金。”

    “我听说过。”那是关山千里的成名作，如雷贯耳。

    “我很喜欢里面的个主演，就做了。”

    许辰川没想到是这么不高贵冷艳的答案，愣之下笑了起来：“红袍加身也是吗？因为喜欢主教？”

    “差不。有问题？”

    “没有。”许辰川感慨似地叹道，“我只是到现在才觉得，原来你还活着。”

    这整个家就像具死去的躯体，却在这角传来分明的心跳，输送出温热的血。而自己是意外闯入山洞的旅人，窥见了无人知晓的线洞天。许辰川解释不清那胸口骤然热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说得很抽象。果然白祁挑起眉：“这是在可怜我？”

    “当然不是，怎么会呢。”许辰川立即下意识地否认，“我的意思是……”

    对方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摩人的主，而且虚与委蛇的安慰对他不起作用。

    许辰川决定坦诚交代：“如果不知道你就是纸鹤，也许我会同情你。”

    “那现在呢？”

    许辰川想了想：“现在，虽然还是会替你不好受，但以我对纸鹤的了解，他大概不需要吧。”

    “嗯——”白祁尾音略微上扬，听不出是置疑还是肯定。

    “同情也好，安慰也好，劝说也好，对你都没有意义，因为那些是给弱者的。”许辰川看白祁好像还没生气，就说了下去，“关山千里，他想隐退就隐退了，到了想复出的那天就又复出了，连理由都不必给。如果是你做的选择，旁人说什么都是余吧。”

    白祁偏头，借着窗帘滤出的微光打量着床前的人。年轻人的目光浸在幽暗中，清亮得平添悲凉。那其中甚至混杂着丝隐晦的向往——他见过很次这种目光，就在今天还从黄老师眼里见过。但从过去到现在，全都仅限于初遇时，仅限于他开口说话之前。

    而他已经对这个人说过很很话了。

    “网上的事是做不得数的，都是幻觉罢了。”白祁用种十分陌生的语气说，“就像我也不会知道那个叫chris的新人是谁。”

    许辰川愣了愣，才想起他指的是所谓的现实身份，心情复杂：“那不是不真实，只是不全面。不全面没关系，可以慢慢加深了解啊。不管你怎么看我，我还是相信我所知道的纸鹤。”

    白祁笑了起来。

    轻轻的、意味不明的低笑声，莫名让许辰川想起了那些夜里的私聊，以及那时空气中躁动的情绪。他不自在地别过脸去：“水应该凉了，吃药吧——”

    “许辰川，你怎么还没走呢？”

    这是白祁第次叫他的大名。许辰川被毫无缘由地驳了下面子，顿时下不了台，只能对自己说不跟这仙人掌般见识：“打扰了，我这就走。”

    “吓也吓不走，气也气不到，走了还会回来……”白祁自顾自地说，“你的底线到底在哪？”

    ……

    哦，是这个意思。

    许辰川沉默了会儿：“我也不知道。”

    有时他觉得自己底线并不低，但只要对着这个人，它就像不存在般。

    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了些什么缘由？

    “我不知道。”他又说了遍，像在回答自己。

    白祁微微低下眼：“chris.”

    仿佛幽深的井水泛起微澜，那声音里有痛切，太过微薄，以至不成形状，转瞬便无迹可寻。

    这人今天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许辰川被唤得心里五味杂陈，暗自猜测大概生病的人都比较脆弱。气氛在往危险的方向滑去，他不想趁人之危，闷声说：“早点休息吧，好好养病。”

    白祁无声地举起水杯，仰头咽下了药片，身体向下滑了滑，对他伸出手。

    许辰川以为这是要自己扶他，上前两步弯下了腰。手还没碰到白祁的身体，就感到眼帘上覆上了片温热。

    白祁的指尖极缓慢地拂过那片薄薄的、透出血管的皮肤，仿佛在反反复复描摹这桃花眼的形状。指腹压在眼皮上，透出丝压迫感，许辰川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砰砰撞击着胸膛。隔得这么近，他想对方定听见了。

    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然而像个意识流的慢镜头，他清晰地分解出唇上柔软的触感、对方忽然近在咫尺的眉眼、闭上眼睛之后降临的黑暗、白祁嘴里清苦的味道、身体散发的异常的热度、周围空气的冰凉。

    不可思议的寂静笼罩了世界。

    井壁上经年累月的青苔蔓延到发肤，将两人染进片绿意。

    白祁没有加深这个吻，浅尝辄止地放开他，径自躺了下去，疲惫地合上了眼睛。

    许辰川屏息凝神不敢说话，紧张地等他说些什么。过了会，却听见他的呼吸渐趋平缓，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许辰川发了许久的呆，蹑手蹑脚地起身，梦游似地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在将近十二万字以后，主角终于打上啵了#我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忍下来的#

    第51章 程容（）

    元旦这天，许辰川待在家里帮着舒颖丽整理屋子。

    “辰川，快来快来。”舒颖丽不知从哪里翻出了本相册，兴致勃勃地招呼他。

    许辰川凑过去看了看，相片中是个年轻男人，高挑挺拔，对着镜头笑得颇有风度。

    “你爸那会儿真是帅得命犯桃花。他们都说儿子像母亲，可你偏就像你爸，特别是眼睛。”

    许辰川偏过头仔细看了看她：“我的脸型和嘴巴像你。”

    “你小时候还像我些，看——”

    舒颖丽往后翻了几页。个胖嘟嘟的小男孩，不知被镜头后的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

    “……噗，像个白痴。”

    “乱说，可爱。”舒颖丽瞪他眼，“可惜你这孩子从小就不爱拍照，出国以后每次问你要张照片，比催债还难。”她又翻了几页，“啊，这是我在大学的时候。”

    “美女嘛！”许辰川真心实意地夸道。

    “p过的呗。那时候不懂事，p完之后还删了底片。我告诉你，底片定要留着，否则老了都不记得自己当初长什么样，还真以为自个是天仙呢。”

    “……这种事不必告诉我的。”

    “还有这张，啧啧，这是第次带你去旅游……”

    许辰川听她絮絮叨叨地回忆着往事，努力集中注意力，忽略那些纷纷扰扰的思绪。

    白祁到现在还没联系过自己，也没见他上线。许辰川甚至怀疑他会不会睡醒就失忆了，压根不记得那个没头没尾的吻。

    或者清醒之后打退堂鼓了？不像啊。

    许辰川心里颇不是滋味，自己这样就跟个怨妇似的。他决定再等天，如果白祁不做表示，自己就主动找他摊开来讲。

    舒颖丽合上相册：“行了，我要帮你爸做饭去了，你把剩下的收拾下，然后去买点水果来。今晚你程叔叔他们来做客。”

    许辰川这才想起这茬，问：“他们？除了他还有谁？”

    舒颖丽挺稀奇地看了他眼：“还有沈叔叔啊，你不记得了？小时候带你去蛋糕店玩的时候，你可喜欢他了，扒着大腿不放手。”

    “哦，就是那个店里打工的小叔叔吧。”许辰川恍然，“晃这么年了，他们两个还有联系？”

    舒颖丽的眼神稀奇了：“有，直有。”

    许辰川看着她的反应，心中升起了丝微妙的预感。

    他的猜测很快得到了验证。拎着买来的水果走回家门口时，就看到两个男人在门前，正要按门铃。

    许辰川的目光在他们牵在起的手上停留了两秒，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信息，对方已经听到了脚步声，起转过身来。

    “卧槽这不是小川川嘛！怎么都长这么大了！”沈冀欢快地挥挥手。

    许辰川被这欢脱的声音勾起了儿时的记忆，笑容不知不觉扩大开来，快步迎了上去：“程叔叔。沈叔叔。”

    第52章 程容（二）

    许辰川印象里的沈冀还是个少年的模样，尽管他那时其实已经工作了好几年，跟孩子打起交道依然毫无代沟。小时候的许辰川每次都被他逗得咯咯直笑，要回家时还意犹未尽。难得的是沈冀看上去也相当乐在其中。那时候直以为沈冀是店里的打工仔，现在琢磨，应该是老板娘才对。

    相比之下，身为老板的程容就没那么容易亲近了。许辰川对这个父亲的挚友直有点儿说不上来的害怕，没事不敢看他。虽然他又好看……又好看。

    “小川川在上大学吧？”沈冀坐在沙发上啜着热茶。

    “对的，不过还有学期就毕业了。”

    “哗——真是岁月如梭。我自个毕业的景象好像还在昨天呢。”

    “转眼我们都成大叔了。”许国齐笑着接口道。他洗了水果端出来，许辰川挪了个位子，陪坐在旁看着他们聊天。

    沈冀脸色不太好，虽然谈笑风生，看穿着打扮也过得不差，但整个人显得清瘦而憔悴。程容却还是那副不咸不淡似笑非笑的德性，话也少，手里慢悠悠地剥着橘子，衬着他那形容做派，倒像是哪户老爷在把玩白玉扳指。许辰川想起门口撞见的那幕，心里满是疑窦。

    程容剥完只橘子，转手递给了沈冀。大概是感觉到许辰川探究的目光，他抬起眼回视过来，笑了笑。许辰川心里咯噔声，就听到他开了金口：“很久没回来过年了吧？”

    “是……是啊，国外不放春节假。能过元旦也是好的。”

    “确实。”程容微笑着说。许辰川突然想起来，父母这次把自己叫回来的理由就是要见见眼前这个人。可他们知道这两人的关系吗？

    厨房的滑门被拉开了，舒颖丽在里头扬声唤：“辰川，过来帮忙剁肉——”

    “他这假洋鬼子哪里会，我来。”许国齐抢先起来，沈冀也跟着起身：“我也去打下手。”

    “不用不用，你坐着。”

    “没事儿，我也好久没见着嫂子了。”沈冀笑嘻嘻地说。

    许国齐居然没再坚持，两人就这么走了，只把程容和许辰川留在原地。

    气氛十分诡异。许辰川不能撂着客人不管，正要硬着头皮聊天气，对方却先挑起了话头：“辰川其实已经不太记得我们了吧？”

    “咦？怎么会呢，当然记得了——”

    程容很温和地说：“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

    这种长辈搭讪万能金句从程容口里冒出来，许辰川哆嗦，满脑子都是“骗人的吧”。

    “是真的。不过那是在早之前了，你还没学会说话呢。”

    “哦。”许辰川被看穿心思，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是真的不记得了。”

    程容呷了口茶：“你刚才看见我们的时候好像有点惊讶？”

    许辰川僵了下。他正努力地装作没看见呢，对方却主动提起这茬。

    “以前你还太小，大概从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