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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龙在渊(探险文) 作者:梦溪石
不自觉想要往后退,脚下却像被什么东西扯住,然而上半身已经向后仰去,以致于整个身体无法控制地往后摔倒,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抓住什么东西来稳住身形,却不料脚下忽然空,连同被他拽住的东西,起往下坠去。
那种感觉十分奇特,就像你在电梯里,电梯突然失重往下掉,你控制不住地心引力,也跟着起往下摔,但是突然间电梯又停住,你也还是好好地在电梯里,只是难免头晕眼花,身体轻飘飘,外加颗惊吓过度的心。
萧阑现在的情形就是这样,但他没有惊吓过度,最初的莫名其妙之后,居然觉得很有意思,索性任由那股神秘的力量拖着自己的身体往下掉,等到这种感觉消失,他不由自主松开手,这才发现刚才有人被他那拽,给起拽下来了。
“是我。”还没等他发问,那人就开口了。
“小黑!”萧阑涎着笑凑过去,就差没贴上对方的脸。
就算在黑暗中,对方仿佛也能预见他的动作,身体侧,他扑了个空。
“小黑……”声音转为哀怨。
贺渊没说话,啪的声,微弱的灯亮起,是他手里的手电筒。
灯光照射之处,还能看见周围的大致构造。
“这里?”萧阑的声音染上惊讶。
“是我们刚才在的地方。”贺渊语气淡淡,似乎再大的事情也无法令他变色。
脚下的地砖,旁边的壁画,甚至是大殿中央的石台,无不在显示这里正是他们刚才群人进来的地方。
那么,刘教授他们呢?
不仅是刘教授,就连不久前还躺在地上的陈老六的尸体,也不见了。
这里除了他们脚步的回音,只有片冷寂。
缺心眼如萧阑,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小黑,等等为夫!”嘴里随口胡诌,他跟着贺渊在大殿内转悠。
贺渊走到幅壁画前,手电筒举高了照在上面。
那上面有处地方,被陈老六临死前那抠,抠了些颜料下来,上面还沾了陈老六的血迹。
但是现在,什么也没有。
萧阑忍不住朝贺渊看去,两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震惊。
只不过个是缺心眼,个冷面冷心,反应都跟常人不大样。
贺渊想了会儿,说:“出去看看。”
萧阑自然没有异议,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阵突兀的铃声从他口袋那里传来。
是手机在响。
在深达数十米的地底,手机早就没了信号,这个时候,又怎么会有人打电话给他?
萧阑掏出手机,看见上面来电显示的号码,手顿了下,才按下接听键。
“你在哪里?”那头传来苍老男声。
他愣了下。“我在地底……跟着教授去……”
没有容他说完,话被打断。“你又在做那些没用的事情,你忘了你跟我说过什么吗!全家都被你克死了,你是不是觉得还不够,非得气死我才高兴?!如果你弟弟还在世,以他的资质,我才不会管你,不会看你眼!”
“对不起……”表情有点茫然,喃喃道。
他几乎可以想象电话那边的反应,是嫌恶而厌烦的,如果有可能,也许那个人辈子都不会想和他说句话,就算他们是这个世上彼此唯的亲人。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父母会活过来吗,你弟弟会活过来吗?要不是你,他们根本不会死!你这个孽种,怎么当初死的不是你!”那边冷笑声,挂了电话。
怎么当初死的不是你……
这句话像诅咒样在他耳边萦绕不去,冥冥之中仿佛有种力量让他不由自主地往前走,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滑落在地上,身体如同傀儡般被牵引着迈开步伐,脑子里也浑浑噩噩,似乎拼命想记起什么,又困在团浆糊里挣脱不开。
就这样死了也未尝不好,没有人为自己伤心,也没有人再被他连累克死……
这个念头在心中闪而过,胸口空落落的,隐隐还有丝钝痛,却想不起是为了什么,慢慢地连知觉也麻木掉,他看着自己举起枪,枪口对准太阳穴……
脑袋忽然嗡的声,像被针刺了样,萧阑身体震,蓦地看清自己眼前的处境。
哪里有什么电话,他这才想起自己在跟着大部队下来前,就把手机放在上面了,身上连手机都没有,自然不会有刚才那个所谓的电话。
低头看,自己正在悬崖边上,再往前步就会脚踏空,去跟李欣和陈老六作伴。
刚才的切,不过都是自己的幻觉。
“心志不坚定,就容易被邪物所趁,产生幻觉,陈老六就是那么死的。”贺渊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萧阑定了定神,退后几步。
贺渊看着他。
萧阑隐在黑暗中的侧面看不清表情,没有说话,呼吸声却重了很。
“走吧。”停了半晌,贺渊漠然道,转身。
手突然被抓住。
“小黑,等会儿……”话没说完,那人将他抱住。
“让我抱会,就会儿。”萧阑死皮赖脸。
贺渊平生不喜让人接近,皱了皱眉,下意识就想推开他。
“终于占到便宜了,”萧阑笑得色迷迷,“小黑,你真像我们学校的那个校花,整个冰山美人儿,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不过你比她漂亮了,我绝对不会见异思迁移情别恋的,你要是去了我们学校,保管引起轰动,我跟你说……”
“没有弱点,就不会被幻觉侵占心神。”贺渊冷冷打断他,“如果你不想死得快,就要克服自己的弱点。”
萧阑眨眼,半晌才说话:“如果弱点是死人呢?”
贺渊微怔,想推开他的手不知怎的顿住。
萧阑忽然凑过来,两人的脸几乎贴在起,鼻息咫尺可闻。“小黑,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
贺渊比他高半个头,他的手还紧紧抱着贺渊,说话时需要微微仰起头,现在这姿势如果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两人的姿势简直就像对情侣在呢喃情话。
他说话向来牛头不对马嘴,贺渊不用看也能想象此刻他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
“你刚才看见什么了?”贺渊没有避开,眼底冷澈清寒,似乎还有点别的东西,却藏得很深。
萧阑怔,似乎是没想到他会问。
“不说也随你,只会死得快而已。”
“你说过,幻觉是每个人心底最脆弱的部分,如果你听了,以后就要对我负责了,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说?”萧阑嘿嘿笑。“刚才,我以为自己接了个电话,是我外祖父打来的。”
“他问我,怎么还没死。”
他说得漫不经心,贺渊却忽然有点异样的感觉。
“从小就有算命先生给我算命,和小黑你说的差不,都说我三破日出生,命犯阴煞,会克死亲人,但凡跟我有点关系的,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
“家里人本来也不信,可在某年,家里起了大火,除了我之外,母亲和弟弟都死在火灾里,父亲听说了消息赶回来,却在途中出了车祸,也跟着走了。”
“从那时候起,收留了我的外祖父就觉得,我确确实实是个灾星。”
不知道为什么,从认识的那刻起,他总觉得贺渊身上,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但同时心底又有个声音提醒着他要敬而远之。
对他来说,凡是切暂时想不通的事情都不用费脑子,直接去做就是,于是从此他人生里又了个骚扰对象。
只是越靠近,这种古怪的感觉就越强烈。
“不过我差点忘了,外祖父在两年前就已经过世了。”
贺渊不说话,萧阑也不以为意,正好逮着个机会可以发挥话唠的本性,他兴致很高,不忘趁火打劫:“小黑,我把祖宗八代的家底就交代了,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按照惯例,你是不是也该对我交代交代,比如说你家里有几口人,你几岁学会走路,几岁学会说话,几岁才不尿床,几岁没了初吻,你最喜欢吃什么,睡觉的时候穿不穿内裤啊……”
“闭嘴。”贺渊觉得耳边仿佛有百只乌鸦在聒噪,皱了皱眉,抬手,萧阑发现自己不能说话了。
他拼命眨眼,哀怨地望着贺渊,表达自己想要说话的强烈愿望。
“我不喜欢听废话。”贺渊没有发现自己的容忍度高了很,只对眼前这个人。
萧阑点头如捣蒜,表示自己有很话想说。
对方做了个手势,他发现自己又能说话了。
“刚才那是什么?”双眼睛洋溢着崇拜。
“禁言咒。”话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但是某人的关注的重点却完全不是这个。“小黑,难怪第次见面时我说了那么话你都没有对我下咒,原来是那个时候就喜欢上我了吗?我就知道你腼腆害羞把心事都藏起来,不要不好意思了,你不说话吗,不说话就是承认了,没关系,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不会始乱终弃……”
贺渊冷冷地看着他,忽然伸手掐住他的脖子。
这个人没什么用,他废话很,心肠很软,会为了不让同行的老师和同学涉险而抢先上桥,会在紧要关头去救个素不相识的人,他跟其他人都不样,迟早会因为加愚蠢而断送自己的性命。
对方的声音被戛然掐断,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作出副任君采撷的娇羞模样。
“沉浸在往事只能让自己不可自拔,做人不要总是回头看。”他说完,转身就走。
后面的萧阑受宠若惊:“小黑,你这是在安慰我吗,嗷嗷!没想到你人长得漂亮,连心地也那么善良,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吵死了。
贺渊皱起眉,思忖着要不要干脆把他丢下悬崖,了百了。
身后那人浑然不觉,还在那里深情表白:“小黑,从今以后,我的弱点就是你了!”
第17章
他们所在的地方,跟刚才模样,只不过没了刘教授他们,壁画上自然也没了那道陈老六刮过的痕迹,偌大的殿宇空荡荡的,回响起两人的脚步声,显得分外诡谲。
来这里的路只有条,再往前就走不通了,所以他们只能在殿中来回探寻,看有没有暗道的存在。
贺渊对着刚才那副壁画摩挲沉思,萧阑也跟着蹲在旁边对着地砖敲敲打打。
咚……
咚……
贺渊低下头,对上萧阑的无辜神色:“不是我敲的。”
声音是从墙里传出来的,沉闷短促,仿佛有人拿了把锤子在那头敲打。
而发出声响的那片壁画,恰好是刚才陈老六抓过的地方。
萧阑起来,伸出手。
手腕陡地被抓住,转头,贺渊正盯着墙壁,神色是少见的凝重。
“退后。”
他把萧阑推到后面,从怀中摸出道符纸丢至墙上。
“玉清始清,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成真,五火聚神,仲会黄宁,急急如律令!”
以符纸为圆心,周围熊熊燃烧起来,片刻之后,火焰燃尽,余下个焦黑的圆形痕迹。
萧阑张大嘴巴看了半天,突然道:“小黑,你破坏文物!”
不待贺渊说话,他又嘿嘿笑:“不过咱俩谁跟谁啊,我不会去告发你的!”
贺渊早就习惯这个人时不时缺心眼的抽风,闻言也不理会,伸手抹去墙上被烧焦的墙灰,那块被火焚烧过的地方变得很软,轻轻推就凹陷大块进去。
墙后面是空的。
黑黝黝的洞口眼望不到底。
咚……
刚才的声音依旧从那后面传来,缓慢而沉闷,很有规律。
饶是萧阑浑不着调,也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黑,我突然有种奇怪的设想……”
他的话没说下去,眉头微微蹙起,是难得的严肃。
贺渊看了他眼,没有出言嘲讽。“这是唯的出路,想找到他们就得过去看看。”
他的手顺着焚痕摩挲圈,手掌所过之处,墙壁都微微凹陷进去,再伸手轻轻推,那个洞口已经足以让个人半身跨进去了。
萧阑想也没想就要探身进去,贺渊皱眉,将他把扯到自己身后。
“不想死就不要自作主张。”他冷冷道,当先进去。
萧阑愣了下,屁颠屁颠地追上去,笑得春光灿烂。“能关心人是好事,你不要不好意思么,我家小黑真是心地善良,哎呀,小黑,等等我嘛……”
这是条需要直往下走的阶梯,两旁全是粗糙的石壁,也就是说,这条阶梯是在地底生生开凿出来的,这对于数千年前的楼兰古国来说,简直无法想象需要耗费少人力物力。萧阑还特地弯腰摸了下,质地跟前面殿宇的差不,应该都是汉白玉砌成的,这就给工程又增添了神秘感。
连中原些王侯的陵墓,只怕都没有这么讲究,古楼兰人不惜财力筑造这座地下城池,究竟有什么目的,这跟他们看到的那些壁画,又有什么关系?
所有疑问就像缠成团的毛线,纷乱曲折,无法理出头绪。
阶梯狭窄得只能容下个人走,他们前后,脚步声分外清晰,连同那诡异的咚咚声,都沉甸甸地压在萧阑心上。
他忽然想起刘教授平时手舞足蹈的模样,想起陈白对他生气又没辙的模样,但是此时此刻,他们只能继续往前走。
走在前面的那个人,高大的身影半隐在黑暗中,仿佛世间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变色退却。
沉闷的声音越来越近,几乎咫尺可闻。
走在前面的贺渊脚步忽然缓了下来。
透过他的肩膀,萧阑看到台阶的尽头,散发着点微弱的光线,旁边蹲着个人,似乎背对着他们,隐隐绰绰,看不太清楚。
咚……咚……
先前听到的声音有些沉闷,但是现在离得近些,听着就像拳头砸在墙壁上的感觉……却只让人觉得有股莫名的凉意油然而生。
“那个人好像是认识的……”
萧阑话没说完,贺渊已经步步朝那人走去。
“李农。”
贺渊认识这个人,他是李家的人之,跟着李欣起来的,结果李欣死在那座石桥上,剩下的李家人群龙无首,暂时就都听从李农的指令。
李农的野心很大,但在李家,他的地位要比李欣低截,所以他把这次行程看得很重,总想着能从自己手中淘到什么宝贝,取李欣而代之。自从李欣和陈老六相继死了之后,他直表现得跃跃欲试,连赵老爷子都不大放在眼里,大伙前行的时候,他几次都想走不同的岔路,如果不是赵老爷子压制了他,只怕他早就带着李家的几个人分道扬镳了。
但是现在,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赵老爷子他们呢?
李农没有抬起头,不知道是没听到贺渊叫他,还是故意装作没听见,兀自背对着他们蹲在墙角鼓捣着什么,手电筒往周围晃了圈,发现李农脚边还有个人。
咚……咚……咚……
刚才两人直听到的那个声音是从李农那里发出来的,他的手抬放,动作被身体半遮住,看不大清楚。
再走近些,离他已经很近了,李农只要转过头就能看见贺渊和萧阑,但他仍然动也不动,自顾自在那里捶打。
“李农!”贺渊沉声道。
声音在石壁之间回荡,嗡嗡作响。
李农埋着头。
贺渊的手电筒挪至李农脚下,终于看清他的动作。
李农手拿着根硕长的钉子,手握着支小锤子,正下下地捶着。
躺在他脚边的个人,浑身血肉模糊,已经辨不出本来的面目,不仅是五官,连同四肢躯干,都现出个个血洞,皮肉被钉子刺穿,又被锤子锤下去,肉沫筋骨被这么下下地搅出来,鲜血四溅。
可李农的动作还没有停止,不但没有停,劲道反而越来越大,眼神泛着疯狂和怨毒,嘴角甚至还微微扬起,勾出抹诡异的弧度,喉管咯咯作响,像是有满腔愤恨无处发泄。
连萧阑也不再聒噪不休,两人看着眼前这幕,说不出话。
————
萧阑往前步,伸手要去制止他,手腕蓦地被抓住。
抬头,是贺渊。
“别碰他。”
贺渊的声音很低,他甚至拉着萧阑后退了好几步,似乎不想惊动眼前的人。
“小黑,他会不会压根听不见我们在说话?你说他是不是得了失心疯,看不见我们了?这个人之前不是直老实巴交的吗,没想到这么狠,喂,小黑,你认不认识他脚边那个人,我看着很眼熟,好像是跟赵老爷子起的,应该认识吧,你是他们请来的……”
萧阑任他拽着,嘴里边滔滔不绝地涌出疑问,直说到贺渊忍无可忍,又给他下了禁言咒。
耳根清静。
萧阑作声不得,只能睁大了眼睛,用心灵之窗来表达自己想说的话,奈何贺渊看也不看他眼,放开他的手就往前面走。
“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别往前凑。”
他冷冷地叮嘱句,没听到回音,想起那人已经被自己下了禁制,不由回过头。
只见萧阑听话地跟在他后面,双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可怜万分,就差没耷拉着尾巴呜咽两声。
贺渊眼底掠过丝笑意,极快,连他自己都没放在心上。
之前他们以为的阶梯尽头,其实并没有结束,不过是中间个类似休息的小石台,石台往下,又是漫长的石阶,隐没在黑暗之中,像是永远走不完样。
走出数十步之后,萧阑再回头看去,刚才的李农和那个被他杀死的人,已经完全看不见了,连那阵沉闷的捶打声,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没了。
他伸手向两边石壁抹去,摩擦着掌心的粗糙触感跟之前没什么差别,但他却觉得有些古怪,但到底哪里不对劲,时也说不上来。
萧阑忍不住伸出手拉住前面的贺渊,对方的体温透过衣服传递过来,不似本身给人的感觉那般冰冷彻寒。
不让话唠说话,就跟不让女人打扮样痛苦,而萧阑又是个话唠中的话唠,所以他现在的痛苦简直无与伦比,偏偏贺渊似乎很喜欢现在寂静得近乎阴森的氛围,没有半点帮他解开禁制的意思。
手腕被抓住,贺渊的身形也跟着停顿下来,他没回头,只说了声:“前面。”
萧阑下意识就往前面看去,只见距离他们数十步的地方,又出现个石台。
有个人坐在那里,背靠着石壁。
萧阑本来以为他们又绕回原来的地方,但仔细看,跟之前的又有些不同。这个石台显然要大上不少,中间甚至还雕刻了些花纹鸟兽。
萧阑定睛看,发现上面雕刻的鸟兽,跟他先前在那座殿宇前看到的模样。
这些人面牛身的怪物,在地下城池里比比皆是,似乎是古楼兰人不为人知的种宗教崇拜。
这回不待他开口,贺渊就解了他的禁制。
萧阑盯着不远处那个人,低低道:“是于叔。”
贺渊嗯了声,没有说话,只是往前走,直走到那人跟前才停住。
于叔靠在那里,胸口剧烈起伏,眼睛半睁半闭,脸上的表情迷惘而茫然。
他的右手握着把匕首,匕首插在他的肚子上,刀刃已经全部没入,血从伤口处流出来,染红整个腹部,大半已经凝固了,还在流的小股鲜血顺着腹部流到地上,雕刻之间的凹陷处甚至凝聚起小汪血槽。
但还远不止如此,于叔仿佛没有感知疼痛般,右手抓住匕首缓缓挪动,腹部被匕首的利刃剖开道道口子,贺渊他们几乎可以看到里头若隐若现的肠子。
虽然知道眼前这切很有可能是幻象,萧阑还是忍不住蹲下身,在贺渊还没来得及阻止之前,伸手去碰流淌遍地的血。
手指轻轻抹,指尖沾上血迹。
不是幻觉!
萧阑眼皮跳。
于叔明明被巨大的疼痛折磨得脸皮都扭曲了,可是手依旧跟被魇住似的遍又遍割着自己的肚皮,血已经快要流光了,他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像是对痛苦失去了知觉,只留下具傀儡。
贺渊紧紧擒住萧阑的肩膀将他往后拖开几步。
“走!”
这个情景比起刚才李农杀人还要诡异万分,连贺渊也无法作出解释。
两人沉默着走了几步,萧阑忍不住回头,石台上却已经空空如也,别说于叔,连丁点血迹都没有。他低头看去,自己手指沾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变黑了,却没有消失,这是唯证明他们见过刚才那幕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