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迹江湖之铁剑春秋 作者:绪慈

    不许人再叫，叶已经意识涣散，迷迷糊糊了。

    “俺不恨你，俺不恨你，俺点都不恨你！你是俺最好最好的妹妹，当初没有你，俺早死在路边了！”剑下停说着。

    “俺是弟弟啊……”

    “是弟弟、是弟弟！”剑连忙点头。

    这时，叶突然浑身绷紧，激烈地抽搐起来，剑急忙紧紧抱住叶，边哭边压着他，不让他扑腾得太厉害。

    后来叶的抽搐渐渐缓了，而他原本平稳的气息，也渐渐弱了。

    叶喃喃说道，眼皮也慢慢地阖上。“……俺好累……俺想回家……回俺的乞丐窝……”声音，越来越弱，直至连用力吸着气的胸口，也没了起伏。

    “叶——”剑狂喊。他摇动着妹妹的身躯，然不管怎么叫唤，他的妹妹，已无力再睁眼。

    “叶啊——”剑放声痛哭。

    莫秋掹地惊醒，发觉自己竟置身于百步迷宫之外。

    天色已暗，四周许写意山庄的弟子举着火把立在旁，迷宫入口排人着，不断地从里头搬出大大小小的落石来。

    莫秋下子从地上窜了起来，但他还没稳，强烈袭来的晕眩便令得他摇摇晃晃。

    “小心、小心！”丁丁立即扶住莫秋。“你头上被砸破了个口子，我刚刚才帮你包好，还满脸血的，别下子跳这么高！他紧张地说道。

    莫秋望了丁丁眼，握着他的手臂骤然抓紧。“我舅舅他们呢？”他声音抖着。

    “还在里面！”丁丁瞟了百步迷宫眼。“魔教退兵后我就立刻去找人来了，可是百步迷宫已塌，要救人不是那么……欸……你别这么冲动……”

    莫秋根本没让丁丁说完，他听说人都还在里面，便摇摇晃晃往迷宫入口奔去。

    不断地排开人群，莫秋跌跌撞撞地摔了几次，鲜血由头上的绷带渗出，和落下的泪水起，湿了他的脸。

    直到最里头，看见了崩塌后堵住通往石室入口道路的那些巨大落石，莫秋浑身发冷，阵晕眩令他几乎不稳脚步。

    正同穆襄和几名弟子起，吃力地搬运落石的韩寒立即走了过来，担忧地问道。“你伤成这样怎么进来，快到外头休息去！”

    莫秋抽出被韩寒握住的手臂，喘着气走向坍塌的石堆，奋力挖出块又块阻止他去路的大石。

    “我舅舅在里面——”莫秋落下泪来，原本干净的睑如今血泪交杂污脏不堪，他没像别人先用铁锹松动土石，而是慌张地以十指拼命挖扒。

    韩寒惊，原想制止，然穆襄却抓住韩寒，摇头说道。“随他去，你过来帮我！”

    韩寒又望了莫秋眼，只得点头。

    过了个时辰，又个时辰，大大小小的落石搬出，然百步迷宫却似永远没有尽头，怎么拼命也到不了最深处的那间密室。

    莫秋拼了命地挖、拼了命地挖，遇到几人都难以搬离的巨石，他是催动内力碎开，嘴角渗出血丝，体内真气翻腾，可他完全不顾。

    他的舅舅、他的小舅舅还在里面，那两个从小到人直护着他疼着他的人，因为他所造成的错误，如今被埋在里头生死不知……

    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我不杀陆誉了、不杀陆誉了！”莫秋心神俱碎，急急吼道：“舅舅，我再也不杀陆誉了！只要你和小舅舅回来，我谁都不杀，什么都不计较了！”

    “看到密室石门了！”突然有个攀在落石上方的弟子大叫。

    穆襄韩寒和莫秋三人立即抬起头来，往那被挖出角的方向而去。

    穆襄大喊：“先从这里挖起！”

    他们加紧清除的速度，然好不容易把上方的落石全部清空，却发现最后横亘在他们眼前的，竟是密室那道有万斤之重，谁都难以破开的坚硬石门。

    韩寒试着拍开门上机关，然而石门却毫无动静。他接着又将耳朵贴在石门之上，用力地搥了几下，喊道：“延陵大哥，你如果在里面，应我声！”

    莫秋紧紧抓着胸口衣襟，自韩寒拍上石门起，忍不住摒住气息，努力听着里面的动静。他深怕若是喘得太大力，会听漏里面的人任何声回应。

    然而，许久、许久，却都没有回音。

    “延陵大哥！”韩寒急得又掹搥石门。“你应我声！”

    穆襄的神情黯了下来。“小寒你先下来，这石门坚不可摧，开门悬钮又坏，你让我想想办法……”

    “不行，拖延下去，他们说不定连最后丝生机都没了！”韩寒说道。

    这时石门之后突然传来拍击声响，莫秋气息窒，死死盯着那道门不放。

    “你们通通退开……”模糊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穆襄立刻将趴在石堆上头的韩寒拉了下来，这时莫秋突然冲向前去，韩寒顺手扯住莫秋手腕将他带退。

    莫秋急着想向前再听那声音，他咬牙喊着：“放手！”可韩寒怎么都下放。

    这时被隔开的另端突然传来沉闷巨响，而后不仅石门隐隐晃动起来，甚至连这地道也微微震动。穆襄立即向后头的弟子喊道：“你们全都退出去——”

    最后声轰天震响砰地响起，石门应声四散碎裂开来。

    地道中烟雾弥漫，朦胧火光里，门后缓缓走出了个人。

    那个人满身污血，怀里抱着个同他般浑身血垢的人。而被他抱着的人动也不动，紧闭着双眼，双脚不自然地软垂着，随着对方行走的步伐轻轻晃动。

    莫秋几乎无法呼吸了，他睁着那双因染血而变得殷红的双目，步步，踉跄走到那二人身前。

    剑怀里的叶面容灰槁死白，莫秋伸出因挖掘落石而伤至见骨的手指想碰触叶，忽地面门阵掌风袭来，剑震怒喝道：

    “不许你碰他！”

    莫秋愣愣看着那毫不留情朝他击来的大掌，泪水不住挣脱眼眶，滑落脸庞。

    疾掌停在莫秋面前分毫，剑使尽了所有气力，才在这狂怒中让自己停下这掌。他笔直凝视莫秋，那怒火与恨意燃烧之炽烈，完全无法掩藏。

    剑奋力克制，缩回了手，看着莫秋的脸，他颤抖的双唇开合，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我怕你有意外，路送你至写意山庄，谁知这切所为，却亲手将我的妹妹送上黄泉……你心肠怎就这么狠，几番算计身边的人。我害死了我兄弟，也害死了叶，就为你个、就为你个，我失去所有亲人！”

    剑说到最后愤然吼了出来。“陆莫秋，俺俩从此恩断义绝，从今而后别让俺再看到你，否则俺见你次，杀你次！”

    剑说罢赤红着双目决然转身离去，目光从此由莫秋身上移开。

    “舅舅——”莫伙在剑身后大喊。“舅舅你别走——别留下我——”

    他慌乱不已，急忙冲向前去想抓住剑。

    然剑已全然心碎，莫秋抓住他的手臂，他振臂挥，竟毫不留情地便将莫秋震了出去。

    莫秋狠狠撞上岩壁，掉到满是碎石的地面，他挣扎起身，不住地哭喊：“舅舅你别走！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别走，我以后不会了——”

    剑的身影消失在蜿蜒的迷宫步道当中，次也没有、没有回头。

    再也……没有以后了……

    不知道过了久，所有人都离开了，黑暗的地道内只留了支燃着的火把，而后火把烧啊烧啊，慢慢地熄了。

    那点点的光明逝去，所有的切都随着剑的离开，陷入深沉得令人窒息的黑暗里。

    莫秋呆然坐在地上，十指上的血点点地滴在地面，他恍惚地想着血什么时候能够流干，可最后却是连血也止了。

    石室当中缓缓走出了个人，那个人从他眼前经过，衣衫轻轻飘动，没有停留地越过他往外而去。

    莫秋慢慢地抬头看着那抹身影，隐约中那人与剑决然而去的背影重迭，而后待莫秋回过神来，他已经跟在那人身后走了数里之远。

    白色的，淡漠飘然的背影。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总是望着这人，不停地想这人为何不肯抱自己，就像陆丁丁的娘抱陆丁丁那般，还会温柔地笑。

    他随着陆誉走，浑浑噩噩、恍恍惚惚地。

    突然间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是啊，这世间还有什么是重要的呢？

    他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两个人，从此以后什么都没有了……

    陆誉在片竹林间，不知何时下的雪，在地上铺了软软层，陆誉手里挽着个竹篮，也不知是何时取来，莫秋完全记不得了。

    “为何要跟着我？”陆誉问。

    “为何不杀了我？”莫秋问。

    陆誉不说话，又举步再走，莫秋跟在他身后，没有离开过。

    陆誉停在座旧坟之前，那墓碑都巳裂了，可坟头上的草修得干干净净，仿佛有人时常来探那般。他在地上摆了买来的酒，抚着墓碑，手指轻轻碰触刻在上头的名字。

    莫秋仰头，雪花掉进了他灼热的眼里。

    陆誉倒杯酒在墓前，饮杯酒入喉，三巡过后，他说：“我以为只要你死了，他就会回来，可现下即便杀了你他也不会回来，我杀你何用。”

    无殇剑出鞘的声音嗡嗡作响，莫秋低下头，抹鲜血从陆誉的喉间喷了出来，洒在写着苏何二字的破旧墓碑上。

    陆誉缓缓倒地，松开无殇的手碰倒了置在地上的酒杯，陈年的竹叶青酒香弥漫竹林之间。

    莫秋在原地了好久，直到天上飘下的雪都在陆誉身上盖了薄薄片，他才缓缓地，点点地靠近。

    他先碰碰陆誉的脚，然后慢慢地覆了上去。

    抱着逐渐冰冶的人，莫秋不懂地问道：“……为什么要生下我……”

    明明这个人已经不会响应他，莫秋还是固执地等着。

    直至许久许久，他才小小地叫了声：“……爹啊……”

    剑抱着叶出了写意山庄，走过那迂回难行的山间小径，踏上平地的那刻，眼前突然迎了两人上来。

    “大胡子公子！”名身段婀娜的女子扶着个男子，叫了剑声。

    剑不敢置信地看着前方的两人，他清楚记得那女子是涵扬时候跟在小七身旁的侍女，那么被这女子所搀扶着的，睑上剑痕交错的人是……

    “……小七？”剑忐忑问道。

    小七困难地点下头，他直视着剑怀里的叶，在素蘅相扶之下步步走向前来。

    “俺以为……俺以为……”剑说不出话来。

    “丫头们趁乱救了我。”小七的声音虚软，他颤颤伸手抚向叶脸庞。“我兄弟这是怎么了？”

    剑哽咽声，掉下泪来。

    小七脚下软，这骤变令他下子撑不住身体，竟整个人往后倒去。

    素蘅急急将小七揽住。“公子！”

    这时远处传来纷乱的马蹄声，名紫衣女子驾着马车朝他们而来。

    他们没再说话，素蘅扶着小七上了马车，也起将抱着叶的剑请上车。

    然而，前途遥遥，接下来又可到哪里去……

    小七倚着窗，脸望着窗外，不敢看向叶。他无法接受叶已死的消息。

    小七的肩膀起伏着，压抑的哭声在许久之后才点点从紧闭的唇瓣中溢出。

    剑抱着叶，素蘅从水袋中倒了点清水在白巾之上，递给剑让他擦脸，剑接过后轻轻地抹起妹妹脏污的面颊来。

    剑低声说：“他说想回乞丐窝去……”

    小七再也忍不住，堂堂七尺男儿，竟就靠在窗边大哭起来。

    快速往前奔驰的马车车轮碾过处结冰水漥，马车大大震了下，剑时没抱牢叶，竟让妹妹从怀里跌出，滚落车厢之上。

    剑连忙将人抱了回来，急急忙忙察看跌坏了哪里没有，满脸泪痕的小七也回过头来，张哭皱了的睑紧张地望着叶。

    叶的手指在这时，突然轻轻动了下……

    剑大骇，死死盯着叶手上那几乎微乎其微的小小动静。他看错了是不是，刚刚……好像……

    “叶诈尸了！”剑朝小七喊道。

    小七慌乱地从车厢那头爬到剑这头来，他抖着手抓住叶的手腕急急切脉，胸口激烈起伏，而后脸上出现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个棒槌，他根本没死，你怎么说他死了！”小七朝剑大吼了声，而后对素蘅吼道：“回天丹，回天丹拿来！”

    剑人都愣了，喃喃说道：“他明明胸口没了起伏，我看了好久，都没有起伏……”

    “那是口气堵了，他心脉还在跳啊——”

    素蘅被小七乱吼乱叫吓得手忙脚乱，她急忙从怀中掏出个紫色小瓶，倒出两颗带着紫气的药丸给小七。

    小七捏开叶的嘴把药塞入，可不管怎么试，叶就是咽不下去。他急了，最后竟是抢来素蘅的水袋仰头灌了口，扶起叶四唇相贴，慢慢将水渡入，而后舌头顶，“咕噜”声，让叶吞下了药。

    小七白着脸从叶嘴上离开，太过激动而气喘不已的他往后倒，浑身瘫软。

    “只要吊着口气、只要吊着他口气就行……”小七望向剑，问道：“我前些时候给你的珠子你有没有带在身上？”

    “有！”剑立刻从怀里掏出那颗内嵌七色莲花的透明琉璃珠。

    小七朝素蘅道：“告诉子问，我们回浮华宫。”

    说完，小七回头盯着剑，仔仔细细地道：“你给我听好了，我要你拿这颗珠子上浮华宫，把叶交给宴浮华，叫她救活叶。但你绝对不能说珠子是我给的，若不然那女人翻了脸，叶再无生机！”

    5

    两年后，樊州。

    大雨滂沱，像是天上打翻了水盆，又凶又猛下个不停。

    个披着蓑衣的身影走在夜半无人的石板子道上，冰冷的雨水淹至脚踝，涉水而过时水波激荡，步步地往街尾那座灯火通明的姚琴坊走去。

    姚琴坊是这两年新开的家酒肆饭馆，其内酒醇饭香，送菜的姑娘是个个妖娆姿，此处为达宫贵人或江湖侠客群聚之所，几乎是夜千金，若没些银两，进得去可是出不来的。

    是以当这个穿着蓑衣遮头盖脸的男子踏入姚琴坊时，众人都静了。

    大厅之中，各路英雄齐聚，正中堂上摆着十几柄待偿而沽、削铁如泥的宝剑。

    那些个宝剑无不是出自当世名家之手，未出鞘时利气内敛如君子儒雅，但剑出鞘，其上剑芒大作，把把皆让在场的江湖人士为之着迷。

    剑即江湖。武功高者用剑，相辅相成，威力上层；武功低者为剑所用，仗剑江湖，亦能得人景仰。无论用剑或为剑所用，能得把神兵利器，便越能在万丈红尘中留下自己姓名。

    蓑衣人的来到只让这场盛会稍静下，没会儿那堂上主人便拣出今夜要开卖的第把剑，举之放声道：

    “各位皆知铁剑门是铸剑名家，历代门主是个中高手。这把剑乃铁剑门前任门主陆玉所铸。陆玉这人脾气古怪，所铸之剑皆不取名，但把把都是分金断玉锋利无比的奇剑。这无名剑若非之前的主人肯割爱，在场的各位英雄恐怕很难看到。”

    那人招来旁随从，才想将剑拔出与随从试剑，好让众人看看无名剑的威力，哪知阵嗓音突如平地起雷，宏亮响起。

    “那把剑我买了，把它放回架上去！”

    众人闻声转头，只见方才人内的蓑衣人脱下湿漉漉的蓑衣，目光如炬，盯着堂上卖剑之人。

    二楼栏杆旁倚栏而立的姚琴坊女子当中，谁轻轻低呼声。

    只见那蓑衣人脱下遮盖样貌的蓑衣后，露出了张刚毅俊朗的脸庞来。即便得有些远，但楼上的姑娘们仍能清楚看到那人的好相貌。

    袭银灰色上好织锦勾勒出那人修长匀称的身形，只见他容貌英挺俊朗，眼眉间尽是昂然气魄，举手投足又带起君子气度，粗犷与儒雅巧妙相融，顿时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灰衣人从怀中掏出三百两银票，小厮接下后立即呈了上去。银票上盖的是全国最大通宝票号的章，假不得。

    卖剑之人喜出望外，因手中之剑再怎么好顶也只值百两。但场中不少人是冲着陆玉这把名剑而来，看还没喊价便给人夺了去，当下骚动起来。

    “我出三百五十两！”坐在最前头的名样貌潇洒风流的公子哥儿喊道。

    灰衣人再掏出迭跟票，卷了卷往卖剑人弹去，朗声道：“二千三百两。”

    那抢声喊价的公子哥眼睛当下就红了，他不甘看中的宝剑被人抢去，招了家丁便凶神恶煞地住灰衣人走去。

    哪知道不过弹指瞬间，在场之人都来不及看清是怎么发生，那名公子哥连同三名家丁才沾上灰衣人衣角点点，灰衣人好像身形也才那么侧，那几人便全飞了出去，落到姚琴坊外的滂沱大雨中，个压上个，四个堆成了迭。

    原本躁动的大堂倏地全部静下，除了屋外淅沥沥的雨声外，听不到任何声音。

    灰衣人走到台前，凝视着那把剑。

    众人的目光皆停驻在这人身上，只见这武功高强之人身上似乎了万般光华，煞是耀眼夺目。而那把所谓名师所铸之剑与这人比起，似乎也不再那么起眼了。

    灰衣人注视着宝剑，眼眶忽地红，撩开下襬双膝跪落，而后朝那把剑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

    “爹，孩儿不孝，来接您回家了！”灰衣人起身，双手捧剑，恭敬地将剑收入木盒当中背起，而后转身对在场人士拱手说道：

    “承蒙各位成全。”

    之俊便披上蓑衣，离开姚琴坊。

    灰衣人走后，坊内骚动再起。照理说如此高手绝非默默无闻之辈，然当中却无人知其来历。众人纷纷猜测，时说法纷纭。

    二楼边的桌子旁坐了两个人，个猴头猴脑往下探着，直至那蓑衣人离去，都不曾收回自己的视线。另人，手中紧紧握着的杯盏早已碎成碎片，深深扎入掌心之中，殷红的血渗了出来，染红白色瓷盏。

    那往外看的人回过头来见同伴如此，整个人跳了起来，连忙把同伴的手扳开。

    “我就知道……”那人无视于自己流出的血，也感觉不到痛。他脸色些许苍白，皲裂干涩的双唇颤抖，喃喃说道：“我就知道只要放出外公的消息，就能守到他来……”

    整整两年三个月的时间这个人无消无息……

    他用尽切方法，倾尽所有力气，就是无法找到这个人。

    八百个日子日思夜念、饱受煎熬，然而这人却像是从人间消失般，决意不让自己找到。

    他知道舅舅不愿见他……若剑愿意见他，这些日子就不会音讯全无……

    因他当年的意孤行害了少心为他付出的人，被他移花接木另囚他处的小七在写意山庄的那场混乱中失了踪，前去救小七的叶因他所埋下的火药而当场丧命，而剑受不了这些打击……心碎离开……

    剑不想见他也是当然，然而他却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他。

    他想再见剑面，想知道小舅舅的坟在哪里，他想向这二人说他知道自己错了，他想告诉他们，他已经抛下了所有的恨，而今的他，只想回到他们身边。

    偶尔，他在夜里会梦见叶笑着骂他小狼崽子，拿扇子敲他脑袋；偶尔，还会听见剑温柔地喊他小秋。可每当醒来俊发现身边早已没了人，心里的懊悔，总是深深折磨着他。

    那年，他得到铁剑门却也失去两个亲人，他在八百个怆痛的日子里反复煎熬，原来曾经有人对他那么的好，他却不珍惜，利用践踏了他们的感情。

    他觉得什么都不再重要了，费少气力才登上的门主之位，花少心思才拥有的江湖地位，只是浮云遮眼。

    他想回去，他想回到剑温暖的身边去。即便剑要他命还命，偿还自己所犯下的错，只要那个人能原谅他，切他都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