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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跃龙门记 作者:阿堵

    别有趣味。

    如此这般,索性住了下来。别馆食宿全包,独孤铣天天带着宋微往外跑,不白吃,只白住。他打了次擂台,再不肯上场,府尹大人也不勉强。为保证秩序,擂台之外禁止私斗,独孤铣又刻意避开是非,几天过去,也就没人惦记着非要找他切磋了。

    别馆中什么奇葩人物都有。狂狷的诗人、倨傲的文士、粗莽的豪客、放达的游侠……来到这个世界好几年,宋微第次近距离接触这些人。西都是旧京,有抱负的不会特地往那儿跑。在交州庾城韩珏大才子家里,倒是见过些文士,却远比不上此地风流:动不动自命天纵奇才,以安邦定国、开疆拓边、名传千古为人生目标。言行,举手投足,在宋微看来,都有种奇妙的喜感。

    头两天,他心里叨咕,申城府尹如此肆无忌惮的养门客,不怕皇帝忌讳么?养士自重,别有异心,简直太容易招祸了。过了两天便发现,大概时代风气如此,好像谁也不觉得有什么。申城府尹算做得出色的,其他地方跟他个做派的权贵人物,比比皆是。

    经过仔细观察,宋微隐隐约约有些感想。不论这些门客与他们的东主关系如何,都无法从东主那里直接得到官职,也就是真正的功名,最不过是增加接近天子的几率。唯有从皇帝那里,他们才能实实在在获得建功立业的机会。而另个重要的方面是,这里所有人,不论文武贵贱,对于他们的君王,几乎都还保存着纯朴的信仰。钱财不算什么,不管谁给他钱财,唯有把才华技艺、身家性命献给皇帝,才最光荣。

    所以,像独孤铣这样的世家子弟、朝廷重臣,毫不犹豫为天子效忠,本是安身立命之所在。

    因为这种普遍存在的忠诚与信仰,形成了强大的凝聚力与向心力。大概,这才是所谓太平盛世的基石。宋微在这刻明确感受到了幸运。说实话,自己遭遇的各种闹心憋屈事件,换个时空,恐怕都只会向糟糕的方向发展。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真该谢创立并维持这太平盛世的人。虽然不知道能持续久,照目前的趋势看,有生之年混到头,应该不至于太难吧。

    独孤铣带着宋微,住在府衙别馆,除了吃喝,就是玩乐。有时登山看景,有时临湖泛舟,或者看书生斗诗吵架,或者看武士登台搏击,好不惬意。只是每天必定有半日在郊外练习射箭。天气越来越冷,间或下点小雪,也许受氛围感染,也许因为技术越练越熟,寒冷不但没影响宋微的心情,反觉添情趣。

    这日也是雪后,凡属不冬眠的动物,纷纷出穴觅食,才叫宋微打着只冻得笨头笨脑的野兔。无论如何,是他头回真正狩猎成功。面假惺惺地哀怜自己的猎物,面从独孤铣手里接过烤得流油的兔腿,上门牙横咬。

    众人歇脚处是个背风的三角亭子。人,又生了火,尽驱周遭寒意。

    个武士模样的狩猎者说起准备明日启程,往西北方边塞去。

    另个与他相识的书生便劝阻,道是这时节去西北,风雪苦寒,大不相宜。

    那武士笑道:“正要去看苍山冷月,塞外冰雪。”

    书生击掌叹息:“小弟狭隘了,竟未能体会兄台旷达豪情。”叹罢,端起酒碗,摇头晃脑吟了首诗,“脱鞍暂入酒家垆,送君万里西击胡。功名祗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丈夫。”

    这是本朝大诗人脍炙人口的名句。此诗写作之时,咸锡朝正向西域高昌国用兵,“西击胡”中的“胡”字,指的即是高昌国。时过境迁,如今高昌与天朝重修兄弟之好,诗歌也仅用来寄托情怀,国中不论胡夏,倒也没有人认真计较。

    本朝诗风崇尚自然流利,浑然天成,大数都好懂好记好唱,极大的方便了如宋微这样的文化水平般的普通人。作诗有难度,入乡随俗背几首诗,跟后世学唱几首流行歌曲差不。

    因了这番对话,众人纷纷举杯,群聊气氛愈发热烈。宋微听得兴致上来,扔掉啃干净的骨头,抓把雪擦擦手,拍下大腿、扯开嗓门,放声歌唱。曲调激昂,词句铿锵,悠远开阔里透着轻快与豪迈。

    “驰越关山飞瀚海,纵横雪域破坚冰。

    男儿锋刃霜华起,明日匈奴边塞平。

    肯将热血了王事,岂为他朝逐盛名。”

    曲歌罢,几个乐感不错的,随着他的调子重复唱起了最后两句:“肯将热血了王事,岂为他朝逐盛名。好诗!当为此干杯!”

    众人端碗的端碗,捧杯的捧杯,还有几个直接拿瓶子,吆喝着又碰了回,无不酒酣耳热,意气风发。

    个书生问:“小兄弟方才唱的,可是承度先生前日新作?”

    正被申城府尹热情招待的著名文士王承度,前两天于诗会上作了这首塞下曲,当场许人吟诵。宋微恰好也在现场看热闹,顺便就记住了。

    宋微道:“正是。”

    话题于是由武转文,说起诗词歌赋来。

    宋微听得会儿,兴趣不大,独孤铣抽个空当起身告辞,带着几人回转。

    雪后空寂,中间大段路无人搅扰,两人乘兴又赛了回马。宋微这下彻底累了,独孤铣把他抱过来共乘骑,又将斗篷裹严实些。

    宋微的脸从镶了圈貉子毛的斗篷风帽里露出来,微仰着问:“你以前从军,都在哪儿呢?”

    独孤铣低头看他如画的眉眼,道:“北边也有,西北也有。你想听,我就讲给你听。”

    作者有话要说:注:

    “脱鞍暂入酒家垆,送君万里西击胡。功名祗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丈夫。”作者岑参。

    ☆、第〇六二章:轻沃香汤濯垢秽,细说大雪满弓刀

    与其他朝代相比,咸锡朝的人相当喜欢洗澡。尤其是泡温泉,时人谓之浴汤,在贵族阶层极其盛行。皇帝行宫几乎都选在有天然温泉的地方,而财势足够的人家也大都会购置所带汤泉的别院。比如宪侯府就有所庄子,在京城南郊温泉附近,引水入宅,辟了个专门的浴室。可惜男主人公务繁忙,几乎没去过。就连老侯爷独孤琛,也因为皇帝离不得他,即便南郊利于养病,同样去得很少。通常只有主持内务的侍妾带着三个孩子冬日里去住住。

    独孤铣会想起这茬,自然是因为他跟宋微在洗澡。

    申城也有汤泉,尽管品质般,但也早被权贵富豪瓜分。跟府尹走得近的门客,并非没有机会去泡把,可惜化名为宇文大侠的宪侯对待府尹的态度过于傲慢,这种好机会当然轮不到他。

    别馆中条件其实也不错,府衙特地给了定配额的石炭,即后世所谓煤炭,专用于冬日取暖。只不过,实际能领到少,取决于你混得怎么样。此外文士体弱,在这方面能得到照顾,而武士则很少提出此类需求。当初独孤铣刚住下没久,就让牟平揣着包铜钱去找管事,拉回来车上好的炭球。

    虽说是冬日,但天天搞户外运动,回来第件事必然是洗澡。

    室内摆了两个烧得极旺的炉子,上边坐着陶壶,热水现烧现添。地下个大浴盆,泡澡不够条件,只能着冲淋浴。

    独孤铣先伺候宋微从头到脚洗干净,再帮着把头发拧干挽起来,等他给自己擦背。

    关于从军的话题,路上只说了个开头,进城之后,人眼杂,便停下了。

    “小隐,干什么呢?痒,好好干活。”独孤铣道。

    根手指在背上不轻不重地点来点去,不是撩拨,胜似撩拨。

    “我数数你这少道伤疤。”宋微手点数,手捏着澡豆,在他背上画了个圈。别馆提供的日用品质量也不错,澡豆中加了天然香料,抹在古铜色的皮肤上,留下道浅浅的粉质痕迹。

    宋微无意识间舔了舔嘴唇,然后笑嘻嘻道:“你猜,我给你圈起来的伤疤数是单还是双?”

    “你是小孩子么?玩心这么重。”独孤铣有些无奈,拧着腰回头去看他。

    宋微有种感觉,自从离开西都,独孤铣在言行上正在不由自主变得越来越正经。当然,之前为了逼自己练习射箭,有段时间,在床上甚至比从前能折腾。然而箭术有所突破之后,对方在床上的表现便日趋正常,其余时候就不必说了。偶尔从温存又正经的对话中回神,宋微会恍恍惚惚地想:印象中那个老流氓加大混蛋,莫非都是幻觉不成?

    他思考的结论是:此乃自己要转正的节奏。

    他很高兴,又有点小失落。于是时不时忍不住就要撩拨把,比如此刻。

    伸出手去捏独孤铣因为扭腰而拉伸的肌肉,踮起脚扒上他的肩膀,对着耳朵小声道:“猜嘛!猜对了有奖哦……”

    独孤铣声音立即哑了三分,吐出个字:“双。”

    宋微转而趴到他背上:“、二、三……七、八、九……九。没有了,单数,认输吧哈哈!”

    独孤铣瞧不见自己后背,旧伤疤也不可能特意数过,是单是双不过宋微空口瞎编而已。看着他那得意的小模样,也不戳穿,笑问:“奖是拿不到了,输了罚什么?”

    宋微略仰着头,撩起眼皮瞅他:“你说罚什么?”

    独孤铣与他对望片刻,又笑了笑。宋微有些发愣。要说侯爷人前笑得不,对着他宋小隐,笑得可真不少。周旋时戏谑嘲弄的笑,调情时婬贱荡漾的笑,愤怒时霸气侧漏的笑,以及某人犯二时幸灾乐祸的笑,还有恋爱拉锯中偶尔温柔宠溺的笑。眼下这个笑容,却跟过去所有的神情都不样,完全不适于当下场景,太过正经,太过温暖,太过……说不清道不明。

    宋微刚刚直觉到其中的违和之处,就因为那瞬间太过短暂而失去了深思的时机。

    独孤铣屈膝下蹲,半跪在他面前,只胳膊圈住他双腿,另只伸到后面,自下而上慢慢摩挲。当手指行至丘壑当中,开始深入挖掘的时候,宋微整个人都颤了颤,仿佛失去了足够的力量支撑自己,稍稍弯腰,抱住了他的头。然后抖着手捡起盆里漂荡的水瓢,舀了半瓢水给他冲淋。

    宋微个子比独孤铣矮,两人都着,淋水十分费劲,因而这些日子皆是如此洗法。洗澡的同时,顺便干点附带业务。由于白天总得骑马出门,独孤铣很有分寸,每次都能控制在合理又合情的程度。

    但是今天,老觉得有点不样。只不过,指望宋微主动去做深刻细致反思是不可能的。他没那么勤快。他认为此时格外带感,连身体内部那个叫做灵魂的东西好像都跟着对方动作颤抖的原因,是因为说到了格外带感的话题,注意到了忽略很久的格外带感的现象。

    从他的角度看去,面前半跪着的人漆黑凌乱的发丝下,湿润的肌肤闪耀着金属光泽。倾泻的水流从那些已然平复却仍旧斑驳的伤疤上洗刷过去,叫人想起历经千百次淬炼的绝世名剑,剑身上因烈火与寒水的交替考验,留下了光华内敛的纹路。

    他这样跪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在他掌中战栗。

    到底是谁在征服谁?

    宋微轻轻晃了晃脑袋。想太,往往就是犯二的前兆。他很不习惯这种莫名其妙感性到极致结果反而变成理性的情绪。

    摸着独孤铣背心中央个铜钱形状的伤疤,低声问:“这是箭伤吧?谁这么有本事,这箭水平可够高的。”

    般的小伤,根本没印象了。这箭事关生死,虽然时隔数年,倒还记得清楚。独孤铣两只手越摸越不像话,嘴里却好似寻常聊天:“这是平定阿史那叛乱留下的。当时敌方主力已被击溃,叛军头目逃脱,我带着几百精兵追击。追得太快疏忽了,不小心中了埋伏。那叛逃的大酋长十分厉害,躲在背后偷袭,我时不察,挨了这箭。”

    他说得平淡,听的人却不难想象其中惊险。

    阿史那乃西突厥部落之,宋微长居蕃坊,对此并不陌生。咸锡开国之初,最严重的边患即是来自北面和西面的突厥人。高祖太宗文韬武略,朝中英雄辈出,也历经两代,花了几十年工夫,才将之彻底击败。此后突厥各部连同各方附属势力,全部臣服于大夏天子,原属突厥的大片土地也并入咸锡图。

    独孤铣继续道:“蛮族反复无常,不讲信义。”

    宋微撇撇嘴。独孤侯爷定然不认为他鲜卑是蛮族的,大概也自动排除了自己这个回纥后裔。

    “阿史那部落归顺已久,曾协助朝廷平定西域,屡立战功,受封卫西大将军,故而朝廷未曾提防。不想新上任的大酋长受高昌人挑拨,将朝廷宽厚曲解为软弱,征召兵马,挑起叛乱。若是寻常侵扰,敌酋就地击毙即可。此等反叛之徒,却不可轻易放过,当生擒归朝,听凭圣裁。”

    这意思就是最后生擒了。听着独孤铣牛逼哄哄的言论,宋微忽然想起,放眼大夏历史,在边患问题上像咸锡朝样牛逼的,还真是不。

    问:“你不是中箭了,怎么还抓得住他?”

    “他射我箭,我射杀了他的马。再说他本是强弩之末,没剩少人。”独孤铣抬起头,傲然笑。配合着暧昧荒唐的姿势,竟是无法形容的张狂与豪放。宋微直强忍着,这下再也忍不住,当场就硬成了棒槌。

    独孤铣“啧”声,屈指在棒槌上弹了弹。宋微腰软,幸亏后边还有只胳膊撑着,没滑倒下去。

    独孤铣却放开他,本正经接着往下讲:“原本我方还有些轻敌之意,谁想被迫置之死地而后生,凌厉之势反倒胜过敌手,最后自然大获全胜。”

    正是这战,奠定了独孤铣在当朝武将中不可撼动的地位。

    宋微不知道他为什么解释得这般详细,也懒得去琢磨,只在心里叹气:自己想跟皇帝抢人,那是肯定抢不过的了。

    腰身缓缓向前蹭,手指在后背那铜钱样的伤疤上打圈儿,悻悻道:“我才知道风险这么大,谁知道什么时候血本无归。呐,独孤侯爷,敝人要求退货,成不?”

    独孤铣把握住他粉嘟嘟的小棒槌,肃然道:“不成。贵重物品,经售出,概不退换。”

    宋微不由得笑骂:“我呸!你个糙货,贵重个屁!看这身的伤,摆明了残次品,老子上当了,老子要退货……啊!”

    独孤铣猛地在棒槌上咬口,活像生吃萝卜。随即单手箍着他的腰起来,也不管宋微如何歪七扭八嗷嗷叫唤,丢到边的长榻上,伸手挖了团润肤的香脂,胡乱糊满自己的大棒槌。抓住他的腿,折成张拉开到极致的弓。嘴里冷声道:“残次品?嗯?退货?嗯?小隐,我看你是过糊涂了,忘了谁才是买主……”

    “啊啊啊……死混蛋!慢、慢点……”宋微骂不出来了,张着嘴抽气。好些天没做到这个地步,胀痛的滋味又充实又恐怖。被动地承受到底,泪水不由自主往下滚落。

    独孤铣俯瞰着他。半晌,弯下腰舔他的眼角,喃喃道:“妙妙,你乖点,不要瞎想。”抱起他坐在自己身上,不着急动作,居然谈起心来,“你无须担心。皇上的意思,我会留在朝中,主持京畿防卫,往后不会再有动不动滞留边疆几年的情形了。京畿防卫职责虽重,危险毕竟小太。况且我也不会允许自己轻易涉险……”

    宋微蹬腿:别他娘又叫老子妙妙。

    继而伸胳膊砸人:阁下表错情了,老子担心个屁。

    独孤铣受不了他到处作乱,掐着腰猛烈冲撞起来。边动作边断断续续低声说话:“你必须……相信我。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不会……弃你于不顾。无论……我做什么,必定……将你放在首位……”

    仿佛柔情无限,又仿佛狠绝无比。宋微被他顶得意识凌乱,根本无暇分辨耳边嗡嗡回响的到底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注:

    章节标题“大雪满弓刀”见唐卢纶《塞下曲》:“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再恳请次,背景架空,各位考据帝求放过哦。

    ☆、第〇六三章:来日侯门深似海,此时佳境醉如歌

    宋微睡了个把时辰,起来吃夜宵的时候,脑子突然清醒了。放下碗,抬起头,问:“独孤铣,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独孤铣神色明显怔。

    宋微看他这般,心里愈发有数。不等他开口,继续道:“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小侯爷的前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毫无防备。只是你不能指望什么都瞒着我,回头叫人打个措手不及,未免堕了宪侯大人的英名。”说到这,挑起嘴角,睥睨笑,“这就招了吧。是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还是没来得及退的娃娃亲?或者打发不掉的旧情人?说出来,咱们合计合计。”

    独孤铣望着他:“小隐……”

    宋微接着吃夜宵。边唏哩呼噜地吃,边锲而不舍地鼓励:“招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实招供,将功抵过。否则大刑伺候……”

    “小隐……”独孤铣顿了顿,过得片刻,果然用招供的语调慢慢道,“府里……还有个侍妾,是次子的生母。自从嫡妻过世,直主持内务,教养儿女,年来有功无过……不可休弃……”

    宋微看他脸心虚纠结,问:“就这?”

    独孤铣点头。

    “莫非你还打算三不五时去宠幸人家下?”

    “当然不……”

    “那就这样呗。我又不会在你侯府住,她个内宅女子,面都见不上,和路人有什么区别?”

    独孤铣正被他审得气势低落,闻言陡然凌厉:“小隐,谁告诉你不在侯府住?不住侯府你住哪里?”

    宋微十分理所当然:“我跟穆家商行上京,自然该跟穆家的人住起。”见独孤铣脸色不对,摆摆手道,“别动不动黑着个脸,听我说完。请问你是宪侯吧?你得上朝吧?下了朝估计还有活儿吧?难不成这假你能直休下去?你有你的事忙,我住在你府里无聊,进进出出估计也不方便。不如去七爷那里,你得空时我过去串门,或者你来看我。你要嫌麻烦,等过些日子我混熟了,另外找地方住也行……”

    独孤铣苦笑下。自己又自以为是了,忘了他么喜欢自作主张。

    然而这回,却无论如何也由不得他了。

    看他讲得眉飞色舞,独孤铣藏在几案下的手几次握紧又松开。

    现在还不能说。在没有得到皇帝确认之前,谁都不能说。

    事到如今,他宁肯所有的线索都是错误,所有的猜测都是误会,在不久的将来,收到天子失望的答案,开始茫茫人海中新轮漫无目标的搜寻,而眼前这个人,依然是恣意奔跑的马,展翅翱翔的鸟,心甘情愿投入自己划给他的天地。

    原本最有效也最可靠的办法,是把宋曼姬弄到宫里,交给皇帝审审,真相自然大白。但独孤铣清楚得很,如果那样做,有些事,就真的可能无法挽回,迟早后悔莫及。

    握住宋微的手,先前短暂的心虚动摇不复存在,语调沉稳又深情:“小隐,先试试看如何?往后……该换地方的时候再换地方。相识以来,我们何曾真正起住过?你且在侯府住段日子,试试看,嗯?”

    宋微没说话。

    侯门入深似海,进去难,出来难。

    如今宋微心目中的理想状态,反而是许久以前独孤铣首次提出的进京方案:自己在京城开个铺子做甩手掌柜,或者去穆家商行讨个清闲的幕后差事,业余跟独孤侯爷谈谈情,说说爱,约约会,打打炮,近在咫尺,互不约束,能长久固然是福气,不能长久也好聚好散。

    转念想,自己都能妥协到这步,对方当然早已不甘于停留在这步。

    他被独孤铣看得有点招架不住,莫名其妙就收回了目光,泄气般嘟囔句:“那就先试试看吧……”

    两日后,行人离开申城,向东进发。进入青州境内,天气愈发晴朗。青州东面靠海,虽说大部分地区位于练江北岸,但总体属于大夏中部偏南位置,气候温和,植被繁茂,夏无酷暑,冬无严寒。腊月里下点雪很快就化了,并不影响交通。近处枯萎的草木与某些常绿植物交杂,五颜六色,绚丽彩。而山丘上人迹罕至之处则累积了厚厚的松软雪褥,望去纯白片。

    比起温润的南疆,苍凉的西北,是另种生机内蕴的冬意。

    宋微很喜欢这天气。冷得人精神抖擞,却并不辛苦。

    还是路游玩,但再没有像在申城逗留那么久。如此走到腊月中,渐渐接近京城。这天清早,从京郊个小村镇启程,独孤铣点了两名侍卫,嘱咐几句,那两人立即快马加鞭先走了。

    然后对宋微道:“咱们也得加快脚程,天黑前才能赶到青霞观歇息。”

    宋微听见“青霞观”三个字,咧嘴问:“玄青上人的青霞观?”

    独孤铣知道他必定高兴去,笑道:“正是玄青上人的青霞观。”

    宋微果然喜笑颜开:“呀,太好了!许久不见上人,不知近况怎样。”撇撇嘴,“我说你这人也太能憋了,居然才告诉我要去看她。”旋即想起另个问题,“‘青霞观’都是女道士吧?咱们这大帮男人去住,合适么?”

    “无妨。‘青霞观’地方大得很,除了斋醮法事,也接待各方来客。这时节腊八已过,除夕未至,想必玄青上人不至于没空接见咱们。”独孤铣停了停,才道,“治愈皇上的宝应真人先前下榻青霞观中,大概还没走。除了他,应该不会有其他外人在。”

    世外高人神马的,最有围观价值了。

    宋微立即催马:“那赶紧的,天黑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