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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跃龙门记 作者:阿堵
细贵重之物,须着意小心。再加上沿途赋税,价钱高出几倍,殊为常见。”
黎均想想是这个道理,却仍旧不甘心:“即便如此,也太过昂贵了。我不如自己派人来这里采买,俭省得。”
宋微笑道:“亭匀兄,都似你这般想,经商的还赚什么?”
黎均道:“正该他们少赚点,我省点,岂不造福百姓?”
穆七爷心中虽不以为然,却不会去违逆个王子,故而不说话。宋微看看眼前热闹的集市,叹道:“亭匀兄,商人不赚钱,拿什么交税呢?不知道是你省得,还是他们交得?”
黎均被他问住了,正在心中纠结这笔账该怎么算,便听穆七爷道:“黎公子的想法,正是我等经商之人关窍所在。无论何时,低进高出,即为盈利根本。若是有机会,我倒很想去苏沥等地亲眼看看,看看产地行情究竟如何。”
黎均道:“这有何难?来日我随上邦军队回京,穆七爷同去便是。七爷于我有救命之恩,正不知如何报答。尽尽地主之谊,也算表表心意。”
穆七爷笑眯眯地:“公子盛情,却之不恭。久闻交趾风物宜人,故有公子这般谦谦君子……”宋微听得牙都酸倒了,也不知穆七爷跟哪个夏商学来的马屁,心底暗啐声:这老狐狸!
相比之下,玄青的日子则要无聊得。南顺关本不在行程计划里,她又不似穆七爷和宋微等人,对经商有兴趣,再新奇热闹,逛得几回也够了。正当她起心打算返回,郭家大老板试试探探提出期待,想请仙子做台法事。
南疆本是化外之地,未曾渐染玄门风俗,除了少数人信仰圣门佛门,便是从海外传来的些旁门左道。玄青思量番,觉得未尝不是个弘扬道法的好机缘。既报答救命之恩,又积累功德。何况当初为了脱身,宋微曾经扯谎,说玄青上人是郭老板请来的。修道之人无诳语,借此破了这个口障,也是件好事。
如此便风风火火准备起来,宋微与黎均天天跟着凑热闹,不亦乐乎。独孤铣听说了,认为此事正好可以转移百姓对南顺关调兵遣将的注意力,便随他们折腾。
玄门上清宗的斋醮科仪,十分繁琐讲究,况且主持者地位尊贵,素有名望,加不能马虎。根据斋主要求,玄青为郭家做场安宅镇土、禳灾解厄、祈福祝寿的阳事道场,前后共计三天。郭老板不惜钱财,在店铺对面的空地搭起高台,用最快的速度采购上等香烛供品。毕竟地方偏僻,许物件置办不齐,便备好原材料,由玄青师徒指导众人动手制作,比如牌位列表、扬幡挂榜之类,边做,边普及玄门常识。
第日开坛荡秽,第二日祝将祀拜,第三日诵经普谢。第三日晚,放焰口放河灯。因人手物资限制,省去了不少环节。然而玄门科仪原本就十分具有表演性,玄青师徒形象美丽脱俗,再加上华丽的背景道具,在台上唱念走步,当真仙女下凡般,引得人争相前来,但求睹为快。
仪式结束,许大老板托郭老板的人情,也想请仙子做法,均被玄青婉拒。于是退而求其次,恭请仙子传道讲经,玄青欣然接受了。黎均跟着听了两天,忽然问她是否有意往苏沥行,将玄门道法传入交趾。玄青稍加考虑,点头应承下来。黎均转头看向宋微:“贤弟自当与穆七爷、仙子同行,切勿推辞。”
宋微嘻嘻笑道:“那得看你王宫里美女不。”
☆、第〇三五章:英雄自是经沙场,儿女相关本性情
玄青上人的法事结束后没久,快马就把皇帝的圣旨送到南顺关来了。
宋微知道这件事,是独孤铣要他转告穆七爷,来关楼见个面,商量为穆家请赏的事。
说这事的时候,独孤铣面脱他衣裳,面问:“小隐,你想要什么赏赐?”
营救明华公主交趾王子,搬救兵的宋微当居首功。独孤铣有心利用此事为他谋划,同时又很明白这小混蛋有么难以讨好,是以专挑了这种时刻与他讨论。
因为宋微的伤,这些天直没做到最后,小侯爷已经饿得隐然有眼冒绿光的势头。不过动作依然克制着,不急不徐。衣服越脱越少,说话间诱哄语气越来越浓。
“你若是想要谋个前程,我便请皇上给你赐个职务。不论从军,还是进入府衙,闲散稳定的位子并不难找。当然品级肯定不高,但只要不出大的岔子,累积升迁,前景也并非不好。若是……”在耳侧亲了阵,看他半眯着眼睛脸享受,才道,“若是愿意到宪侯府任职,那就好说了……”
王公贵族之家,除去蓄养的私奴,正式工作人员均有朝廷编制,干的是领固定工资的皇差。若是宋微愿意去宪侯府做事,等于只管享受白拿钱,身份地位上的尴尬问题也并解决,堪称完美方案之。独孤铣说得平淡,实则满含期待。
“不去。没意思。”宋微扭了扭脖子,换边给他亲,语气慵懒,内容干脆。
“那就让皇上赏赐些金钱给你?有了这遭,你想做什么生意本钱都够了。”独孤铣还记得先前提议去京城做生意被拒绝,觉得他骨子里其实挺傲气,大概有不稀罕用别人的钱那个意思。这回皇帝赏赐,名正言顺,也许就动心了也说不定。等铺子开起来,生意做起来,自然有的是倚仗小侯爷之处,不怕他不主动靠拢。
宋微听他啰嗦个没完,终于睁开眼睛,瞄了瞄他的脸:“你什么意思?你打算在奏折里单独提我的名字?”
“当然,这次的事……”
宋微忽然把他推开,正色道:“小侯爷,谢谢抬爱,不过不必了。如果定要详细上奏事情的经过,你就说报讯的是穆家商行的伙计,不用非得说名字。”
独孤铣转头亲他的下巴:“为什么?单独份功劳,赏赐自然些。你不喜欢?为什么?”
宋微把头往后仰,方便他亲脖子。喘息着道:“单独赏赐,半要单独谢恩,你想折腾死我?想想都觉得膝盖疼。不如功劳全算在穆家头上,穆七爷又不会短了我那份。”
似乎嫌他太婆妈,烦不胜烦,腰带也不解,自己扯开衣襟整个往下剥,将赤裸的胸膛贴上去堵他的嘴。
独孤铣听了宋微的话,转念想,也有道理。当今圣上贯爱民亲民,只要有机会,就喜欢搞点与百姓零距离接触的即兴举动。没准时兴起,当真把人传到宫里去瞧瞧。眼前这活色生香,只恨不得密匿深藏,绝不让他人见识,怎么能主动暴露出去?虽然并不担心有人敢挑衅独孤小侯爷的脸面,问题是,怀里这个,似乎完全没有维护脸面的自觉……
“那好,就说是穆家商行的伙计。只不过,商人重利,穆家占了这个大便宜,万……”
宋微胳膊绕上他的背,拱起身子承受他的啃噬:“嗯……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啊,轻点!”
独孤铣只手揽起他的腰,另只手抽过枕头塞在下面,下半身紧紧嵌在起,把脑袋凑到他耳边,带了十足蛊惑,轻轻问:“小隐,你想要什么?你不要前程,也不要名声,金钱也不肯要,你到底要什么?告诉我,嗯?”
宋微撩起眼皮,似笑非笑看着他:“小侯爷,与你何干?”
独孤铣摸摸他的脸:“自然与我相干。因为我喜欢你,我想要你。”
宋微眨眨眼睛:“也没什么难的,我不过是想要想要的日子罢了。”
独孤铣备足了耐心:“那你说说,什么样的日子,是你想要的日子?”
宋微语调软软地:“我想……明天就动身回去看我娘。”
独孤铣不假思索:“不行。”
宋微撇撇嘴,转过脑袋,脸“看吧,我就知道,你个无耻的大骗子”的表情。
独孤铣笑了:“现在不行。”
他还要往下解释,宋微却不愿往下听了。修长的双腿往他腰上盘,左右摆动着蹭了蹭:“我想要及时行乐,这个你可以做到。”
独孤铣几乎立刻把熬不住,却强忍着不肯太快结束这温情逼供时间。宋微身上私密处尽是才长好的新皮嫩肉,稍微碰碰,便痒得直打颤。他先拿手指摩挲,然后用唇舌舔咬,最后是坏到极点,捉住双腿,边亲边吹气。待宋微呜呜叫唤,身体抖得不成样子,才低哑着嗓子恶狠狠问:“想不想?”
宋微心中大骂这睚眦必报的小心眼混蛋,嘴里呜咽着胡乱答应:“想……呃……想……唔唔……”
“要不要?”
“要……”
“想要不想要?”
“想……要……呜呜……”
独孤铣觉得自己应该很满意,却总有种隐约难言的失落与不足。这心情过于微妙而不可解,遂提起刀枪大肆征伐,在所向披靡的成就感中抹去不该有的杂念。
第二天,宋微自然没法起来,像往常样陪黎均去镇上找熟人玩耍。黎均很义气地不提出门的事,宋微没起床,他打定主意,与阮铭大将军相对无言,干坐半天。没想到阮将军居然五十,向王子殿下汇报起了近日与上邦独孤将军商议的内容。午饭后,独孤将军邀王子说话,讨论给皇帝回复的奏折怎么写,以及出兵策略事宜。黎均请独孤将军把自己写好的谢恩折子并呈送上邦皇帝,来日局面稳定后,再派使臣正式往京都请封朝贡。
关于王子殿下是否随军回国,阮铭与独孤铣分别说了不同看法。黎均拿不定主意,又没有别人商量,心急火燎地等宋微起床,隔两刻钟就跑到房门口问问。直到太阳快落山,宋微才慢条斯理穿好衣服,就在床上放置矮几吃饭。黎均坐在床那头跟他说话,宋微看看差不快到晚饭时分,干脆添副碗筷,拉他块儿吃。
东西上齐了,伺候的小兵照例退了出去。黎均望见小碗白色汤羹,惊叹道:“竟然是燕窝!”
冲宋微笑道:“你吃的比我这个王子还好。贤弟,独孤将军对你,可真没话说。”
宋微头也不抬:“亭匀兄,你是来找小弟闲聊说话,好得很。你若是来看小弟的笑话消遣,出门好走不送。”
黎均忙道:“是为兄说错话了,贤弟勿要生气。”
宋微这才斜眼看他:“我吃得比你好,不是应该的吗?你吃的是朝廷公款,我吃的是他独孤将军自己的腰包。朝廷不舍得在你身上花钱,他独孤铣舍得在我身上花钱,就这么回事。”
黎均被他噎得无话可说,讪笑把。宋微正散着头发披着外衫,言语间又骄又傲又风骚,黎均当然知道他漂亮,但这漂亮过去仅停留在客观评价层面,这会儿忽然觉得眼前晃,那漂亮顿时上升到主观感触层面了。不由得说了句:“也怨不得独孤将军对你好。若非我喜欢的是女人,恐怕也忍不住要对贤弟动心。”
宋微放下筷子:“亭匀兄,看在兄弟场的分上,我认真提醒你,刚才这话,别让人听见。”
黎均只好继续讪笑:“抱歉,为兄又说错话了,请贤弟海涵。”
宋微觉得自己态度也不够好,作为赔礼,坚持把那碗燕窝让给了王子殿下吃。他心里十分反感小侯爷这种厢情愿的惺惺作态,往常此等好物,都平白便宜了伺候的小兵。
黎均是来找宋微谈正事的,饭吃得差不,便道:“为兄有件事,想听听贤弟的建议。”
宋微知道皇帝圣旨已到,出兵交趾就在近日,不想过掺和,在吃喝的空当回复他:“若是亭匀兄家国大事,宋微是丁点也不懂的,可不敢乱说话。”
“不是什么大事,与贤弟也并非完全不相干。上邦天兵助我交趾平叛,大军统帅自是独孤将军,阮铭将军为副将。独孤将军的意思,希望我随军返回,可鼓舞士气,树立威望,速战速决,举击溃叛军,稳定大局,为登基奠定基石。”
宋微为了少受罪,点心都留给黎均,自己喝粥。喝了碗又碗,边喝边点头,含糊应声:“有道理。”
“可是阮铭将军的意思,要我留在南顺关,待叛乱平定,他再派兵来接我。他觉得这样最安全。因为上邦发兵,王叔败亡已成定局,怕他逼急了不管不顾,在路上弄出什么两败俱伤的阴谋。而南顺关他是无论如何进不来的。”
随着咸锡皇帝圣旨到达,南顺关前任守将胡庆朋及干心腹手下统统押往京城候审,新任守将就职开工。前车之鉴尚在,后来者自然倍加小心谨慎,又急于在小侯爷面前表现,把个关卡守得无证的苍蝇也飞不过。
黎均继续道:“如果没有我拖累,精兵疾行,用不了半个月就可以抵达都城。其实,”苦笑下,声音低沉下去,“我懂阮将军的意思。母后、王姐、王妹他们,都在王叔手里。他是怕我心软,临阵犹豫,误了大事。他大概也不想我太难受……”
宋微停了动作,半口粥含在嘴里。看不出来,那闷葫芦阮铭将军,居然还有这细腻心思。点点头:“也有道理。”
黎均望着他:“宋贤弟,你说我该怎么办?”
宋微把粥咽下去:“这个,你愿意听谁的就照谁的办呗。反正这两人谁也不会害你。”
黎均无限纠结:“我知道,应该拿出勇气,担起责任,像独孤将军所言,身先士卒,为民表率,克敌制胜,以慰父王在天之灵。但是……阮将军担心得很对,王叔必定用母后、姐妹们的性命威胁我,那场面,我根本就不敢想……”
这就是生在王室的悲哀。善良软弱的王子如果没有强悍的大将军保护,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宋微抬起头看着黎均:“你就不怕阮将军把你丢在这,回去打了这场,借机收买人心,建立自己的势力?”
黎均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先愣了下,继而有点生气:“阮铭将军才不是这样的人!”
宋微笑:“那就简单了。你想啊,你往后又不是和独孤将军过日子,而是跟阮大将军过日子。不听独孤将军的,有什么关系?他又管不到你。至于眼下,不管你跟不跟,他反正要帮忙。不听阮将军的,以后你登基为王,还要依靠他半辈子。君臣低头不见抬头见,他心里有了疙瘩,还怎么相处?”
黎均想想,只觉他这话包含朴素真理,点头称是。又发愁道:“那我怎么跟独孤将军说呢?我那个……其实有点怕跟他说话……”
“他知道玄青上人、穆七爷要去苏沥做客么?”
“还不知道。”
“那好办,你告诉他这事,就说是玄青上人主动要求的,想去交趾弘扬道法。如此当然是叛乱平定后,大伙儿起走合适。”
黎均并不知道玄青的公主身份,将信将疑:“这样行么?”
宋微笑得狡猾:“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独孤铣心打算带着宋微上路,谁知临到出发变成自己跟阮铭领兵先行,所有闲杂人等另作路。他怀疑是宋微捣鬼,却没有凭据,只得将秦显留下当护卫。
大军开拔前夜,卯足了劲儿把人翻来覆去地做。第二天早,又残忍无比地将人弄醒,非要宋微也去关下送行。
宋微都不稳,发了好大通脾气。最后独孤铣没法,让他裹着毯子坐在关楼拐角隐蔽处,俯瞰目送自己启程。
宋微支着脑袋打瞌睡,被预祝凯旋的金铎鼙鼓声惊起。眯眼眺望,中军帅旗下护国将军英姿挺拔,千军万马中无比醒目。
作者有话要说: 诚如开坑时的标签,本文乃非主流穿越,非主流古风。
金手指升级流大概没有,宫斗宅斗大概也没有。
官是新闻联播里的好官,社会是历史课本里的太平盛世,故事么,也许是个神展开的故事……
☆、第〇三六章:关系无非投所好,柔情怎奈肯独钟
景平十七年腊月,交趾内乱平定,大将军阮铭迎王子黎均于大夏南顺关。新年前夕,黎均在都城苏沥王宫登基,成为新任交趾国王。
从出征到平定叛乱,独孤铣和阮铭前后共用了不过半个月。没有拖油瓶随行,大军行进非常迅速。篡位者谋划的是宫廷政变,欲图兵不血刃偷天换日,只因百密疏,走脱了王子和上邦的册封诏书,等收到上邦发兵的消息,即便有胆有心,也无力在途中组织有效的军事拦截,故而只能死守都城,负隅顽抗。
都城防卫本是阮铭手策划,叛军裹挟者中有他许旧部。阮将军领着支精兵偷入城内,打开城门,独孤铣负责控制全城,他则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王宫。反叛者见大势已去,果然狗急跳墙,打算纵火出逃。好在阮铭赶得及时,又有忠心机灵的内侍宫女做内应,王后与三位公主虽然被熏得乌漆麻黑,总算保住了性命。
苏沥城不算大,独孤铣手里拿着阮铭画的地图,上来先把各处出城关卡通道堵住,严密封锁。待阮铭派来可靠下属帮忙,开始瓮中捉鳖,大肆搜捕。凡遇可疑人物,立即收押,抵抗者格杀勿论,告发叛党者当场奖励,不过个昼夜,乔装改扮蒙混逃亡的王叔就逮着了。
阮铭请示过王后,也不等王子回来做主,先将罪魁祸首刀砍了。独孤铣十分赞赏他这份干脆利落,大局已定,剩下的就是人家家务事了。大夏军队在苏沥城外驻扎,修整几日后,轮番放假,让官兵们进城玩乐。而独孤将军自己,则带着亲信住进了王宫。有他在此坐镇,阮铭很放心地亲自去南顺关迎接王子殿下。
这趟王子回京,动静比大军平叛闹得还大。先头大夏军队入境,晓行夜宿,人马疾行,尽量不惊动地方百姓。此刻叛乱已平,又是王子亲赴上邦借兵成功,回去就该登基即位,顺便视察宣传番,正好有助于稳定人心,建立声望。宋微等随同黎均,路风光派头,舒适惬意,可怜独孤小侯爷在苏沥王宫等得望眼欲穿,百无聊赖,日益暴躁。
交趾比交州靠南,即便寒冬腊月,也温暖如春。气候湿润宜人,风景秀丽无俦,各种异域民俗风情是新鲜有趣,这切足以弥补路不够好走的遗憾。
如此拖拖拉拉走了近个月,年根底下,终于到达都城苏沥。
虽然上邦贵宾都应邀住在王宫里,但级别跟位置很不相同。就公开的身份论,独孤铣地位最高,代表上邦朝廷,因而被安排在专用于接待尊贵客人的嘉瑞殿。玄青上人与王后相谈甚欢,直接在王后宫中住下。穆七爷和宋微则住进了王子自己的宫殿,黎均找了夏语好的亲信侍卫陪同,任凭他们自由出入。二人正中下怀,只管每天在城里晃悠,吃喝玩乐兼打探生意行情。
苏沥城市虽不大,然而精致整洁。高大的热带植物翠绿茂盛,鲜花常年不败。在这个中土地区都衣着臃肿的季节,此地的人们仍然穿得单薄。尤其是女性,尖顶纱帷笠帽与身飘逸长裙,极具美感,与大夏女子相比,别有番风情。交趾三面环海,集市上海货格外丰富,令生活在内陆的宋微和穆七爷大开眼界。两人每日里睁眼就往外跑,身后跟着穆家的伙计和王宫的侍卫,有人搬运,有人付账,轻松愉快。
黎均忙着善后,又要准备登基事宜,即使有阮铭帮忙,也几乎焦头烂额。为表尊重,稍微大点的事都会问问独孤铣的意见,就算独孤将军根本懒得管,亦须走个过场,结果弄得独孤铣几乎不能脱身。宋微来了好几天,连个影子都没见着。暗中咬牙,这小混蛋,转眼就能把自己丢到脑后。
独孤铣捏起拳头。如今他算看清楚了,不论两个人在床上频繁亲密,只要你不找他,他就能表现得从来不认识你。对宋微来说,身体有容易沦陷,心就有难攻克。不管他床上叫得再如何欢实浪荡,统统走嘴不走心。独孤铣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心。然而他知道他如何对待他的母亲,他的朋友,哪怕偶遇的路人,他有体贴,善良,义气。唯独在情爱事上,如此没心没肺。又或者,不是事情不对,而是人不对。旦这么想,独孤铣就加郁闷且无奈。
想来想去,别无他法,除非时时刻刻绑在身边,否则过得几日,恐怕连自己长什么样都要被他忘记了。
黎均的登基大典上,独孤铣终于见到宋微尊容。作为观礼贵宾,宋微穿了王子殿下赠送的礼服,身鲜亮簇新,在玄青等人身后。他模样俊俏,是处处经得起推敲的好。往朴素了穿,仿似水墨写意,往隆重了穿,恍若工笔重彩。满堂富丽,人样子真正衬得起衣裳样子的,其实没几个。宋微在不起眼处,却引得前后左右的女人,尤其是公主殿下,黎均的两个妹妹,眼神儿不停往他身上瞟。
独孤铣时愤愤,恨不能立马把人捉到自己房里去锁着。强忍阵,又不觉郁郁。来硬的肯定不管用,来软的么,半只换得他场敷衍。究竟如何才能打动这副铁石心肠呢?
交趾国切典章制度均仿效大夏,仪式没什么特别,就是繁琐。午后还有几场祭祀,须延续到半夜。宋微瞅个空子,打算溜回去睡觉。当然除了他,谁也不会有这般想法。穆七爷与他同桌吃饭,饭后在块儿闲话,等着看后半场。听他这么说,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我活了大半辈子,头遭看王子登基,都不知是几辈子积下的福气,你小子可好,这都敢嫌累!少人求也求不来的机缘……”
宋微愁眉苦脸道:“我得脚疼,别会儿咕咚摔地上,抢了国王陛下的风头。”
独孤铣早看见这边动静,悄悄走过来。听见他这句,本来肚子气,忍不住笑了:“实在累的话,我叫人送你。”
这话说得突兀又暧昧,好在他来得也突兀,穆七爷被吓跳,忙着见礼,倒没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