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的秘密 作者:牛角弓

    蜘蛛侠稍稍松了松牙齿,小耗子连滚带爬从它爪子下面窜了出来,紧靠着院墙瑟瑟发抖。

    有了这个活生生的对比，蜘蛛侠顿时觉得自己高大威猛起来,简直就和真正的蜘蛛侠模样！

    “别……别吃我！”小耗子哆嗦着哀求它,“我爸爸会感谢你的！我也会感谢你的！我可以帮你……帮你……”它觉得眼前这个身是刺的家伙比自己能干了,时还真想不出自己能帮它干什么。

    “不吃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蜘蛛侠逼近两步,瞪着眼睛审问它，“你住在这里？住了久了？”

    小耗子哆嗦着说：“两……两个月！”

    蜘蛛侠哼了声，“我的好朋友被抓到这里来了，就关在下面的洞里。你有没有看见他是被谁抓来的？”

    小耗子哼哼唧唧地说：“就是那个身上有怪味儿的男人呀,只有他能从洞里出来。别人都是不行的。”

    “怪味儿？”蜘蛛侠想起地洞里那股呛人的腥臭味儿，瞬间就明白了小耗子说的是谁。小七和另外个人都被捆着，还有谁能从地洞里自由的出入？

    “这下坏了，”蜘蛛侠顿时发慌，“我的好朋友还在下面呐！就跟那个坏蛋在起！”

    小耗子见它团团转，忙说：“那……我帮你？你放了我，说好了啊！”

    蜘蛛侠看看它还没有自己半大的小身体，没出声。放了它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它晚饭时候吃了那么鱼，现在点儿也不饿。小东西大概也被它吓坏了，靠在那里直在发抖。蜘蛛侠看它抖的那个样子，心里少还有点儿抱歉。可是这么大点儿个小东西，不是说歧视它，它到底能帮什么忙啊？

    小耗子还沉浸在大难不死的激动里，压根没有注意到蜘蛛侠鄙视的小眼神，乐颠颠地说：“我个肯定不行，我这就叫爸爸和哥哥们过来！”

    蜘蛛侠本来想说：“你不是想要逃跑吧？”可是它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小耗子吱吱哇哇叫唤了起来。不时，院子外面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慢慢朝着小院子的方向聚拢过来。蜘蛛侠咽了口口水，心里稍稍有些发毛。它虽然可以轻轻松松抓住只耗子，但要是下子来了好几十只、好几百只的话，它是点儿便宜也占不到的。

    小耗子回头对它说：“这个人抓了好人回来呐，都是半夜回来的。不过那些人再也没出去。我爸爸不让我到这里来玩儿，它说这里有妖怪，会把我们抓住吃掉的！我今天其实是悄悄过来看热闹的。”

    蜘蛛侠纳闷了，这个院子破败得很，哪里有什么妖怪，难道是那个把小七抓来的坏蛋？他还会吃掉他抓来的人？

    蜘蛛侠被这个猜想吓到了，“不行，我得下到洞里去看看。如果需要帮忙，我就喊你。”

    小耗子拍着胸口给他保证，“没问题！”

    蜘蛛侠刚要钻进洞里去，就听见前院那边传来拍门的声音。似乎是有人来了，蜘蛛侠拿不准这人是鱼头喊来的救兵，还是跟这个吃人的妖怪是伙儿的，也就顾不上在旁边偷看，急急忙忙顺着洞口又钻了进去。

    小七没料到它又钻了进来，吓了跳，“你怎么又进来了？鱼头呢？”

    蜘蛛侠警惕地左右看看，臭烘烘的地洞里只有两个被捆起来的人，那个没有被捆着的男人已经不见了，他果然就是妖怪！

    “你没事吧？”蜘蛛侠抱住他的脚脖子，眼泪汪汪，“小耗子说你会被吃掉呢。吓死我了。”

    “没事。”小七偷偷瞟眼似乎是睡着了的曹琳，悄悄说：“刚才黄青出去了，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原来是出去了。蜘蛛侠拍了拍胸口，“外面有人拍门呐。”

    小七心头跳，“你能帮我把绳子咬开吗？”

    蜘蛛侠连忙往他身后爬，“我试试！”

    蜘蛛侠刚爬到他身后，便想起来干这个活儿小耗子比它厉害，连忙扯着嗓子喊，“小耗子？你还在吗？”

    曹琳被突然响起的吱吱声吓得醒了过来，迷迷糊糊抬起头，眼带惧意地扫了眼冰柜的方向，再看看小七，又垂下头继续睡了。在这个地洞里没日没夜的担惊受怕，实在是非常容易感觉疲倦。

    小七的头顶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只灰色毛皮的小耗子探头进来看了看，然后顺着洞壁飞快地爬了下来。两个小家伙凑到起吱吱吱的叫唤了几声，小耗子便钻到小七身后开始啃咬那根绳子。

    小七本来想跟蜘蛛侠商量下，看能不能把曹琳的绳子也解开，转念想，来的是什么人还不知道，万不是来找他们的，而是这黄青的什么同伙，那发现他们绳子都解开了，还不知又会受什么刺激。

    还是再等等看好了。

    就这么错神的功夫，就听头顶上的盖子发出咣当声响，不像是被拉开的，倒像是被砸开的。然后就见黄青从梯子上飞快地滑了下来，脚沾地就疯了似的朝着小七扑了过来。小七被他狰狞的表情吓到，下意识的像旁边躲了下。他手脚的绳子都已经被小耗子给解开了，这躲倒没费什么力，很容易的就从黄青身下闪到边。

    洞口上传来阵脚步声，个熟悉的声音大喊道：“他在这里！”

    小七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而黄青则像是被这个声音给刺激到，转过身又朝着小七扑去。冷不防道灰色的影子窜了过来，直扑到了他的脸上。

    小七听见身后响起声惨叫，回头就看见黄青脸上飞溅开串血珠。黄青捂着脸，疼的不稳，脚下晃，歪倒在了地上。

    蜘蛛侠从半空中跳下来，叽里咕噜地摔在了小七的脚边。小七的眼珠都快掉下来了，话说蜘蛛侠又不会吐出蜘蛛丝来，它到底是怎么跳的那么高的呢？难道是趁他没注意的时候爬上了墙壁，然后才跳过去的？

    不过眼下情形实在不适合他继续研究这个学术性的问题，因为黄青摔倒之后，再想扑过来抓小七已经明显来不及了。头顶的洞口已经露出了双穿着短靴的男人的脚，有人正顺着木梯下来。

    黄青把就将曹琳扯了过来，捏着她的脖子挡在了自己面前，厉声喝道：“别过来！”

    裴戎停顿了下，弯下腰往里看了看。见小七全手全脚地在洞窟角，心中稍稍松了口气。算起来两个人也不过天夜没见面，然而此时此刻，裴戎却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仿佛相隔千山万水，终于团聚。

    裴戎的视线在小七的脸上胶着了霎，不动声色地移开，扫过折叠椅上化妆化了半的人头和那个诡异的冰柜。他得高，直接可以透过冰柜上面的玻璃拉门看见冻在里面的东西。他的只手还抓在洞口，趁着洞里的人没注意，轻轻地敲了几下。

    这段摩尔斯码是敲给洞口的孟轲看的。

    黄青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见这个人在梯子上不上去，他暴躁了，“滚上去听到没有？不走我就捏死她！”

    小七被这人眼底的腥红惊到，不自觉的后退了步。

    肩头沉，有什么东西趴在那里轻轻蠕动了下。小七侧过头，见只长得肥嘟嘟的小老鼠正歪着头打量他。

    小七第个反应是把它拨拉到地上去，手伸了半又想起另外件重要的事，“这里只有你个？”

    小耗子摇摇头，“我爸爸，我哥哥，都在上面。”它伸出小爪指了指头顶那个蜘蛛侠掏出的洞。

    “帮个忙好不？”小七跟他商量，“那个坏蛋要弄死这个姑娘。他以前就弄死过很人了。”

    小耗子眨巴眨巴亮晶晶的小眼睛，“那你不会把我们也弄死，对吧？”

    “当然不会。”他又不负责灭鼠运动，几个小家伙住在这里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小七连忙摇头，“我只是来这里做客的，过两天就要回城里了。对了，等我从这里出去，送给你些好吃的吧，你爱吃什么？”

    小耗子歪着头想了想，“花生、香肠、腊肉。”

    “我买了送给你，还有你的爸爸和兄弟。”

    小耗子说：“那好吧。”说着它跳上了洞壁，灵活的从洞口蹿了出去。小七觉得心里没底，黄青还捏着曹琳的脖子晃来晃去，曹琳已经在翻白眼了，可是自己手里连个擀面杖都没有……

    小耗子还会回来吗？小七用眼神问脚边的小刺猬。

    小刺猬也不知道，但是它知道小七想救那个女孩子。于是它悄悄地顺着角落朝着这个坏蛋爬了过去。

    黄青的眼神不住地在小七和木梯上的人之间扫视，生怕他们会有什么动作，并没有注意到蜘蛛侠已经到了他的脚边，开始沿着他的左腿往上爬。蜘蛛侠的动作特别快，眨眼就爬到了大腿的位置，在那里狠狠咬了口。

    黄青惨叫声，把推开曹琳，伸手去捂鲜血直流的大腿。

    与此同时，头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片令人毛骨悚然的灰色像潮水样顺着洞壁向下蔓延开来，昏黄的灯光下看去，团团蠕蠕而动。曹琳惊魂未定，抬眼看见这样的情形，吓的连叫都叫不出声。

    小七连忙扶着她向后退。这么耗子，他看不出哪个才是刚才跟他说话的那个小家伙，幸运的是，这些耗子们目标明确，绕过小七和曹琳，直奔着黄青而去。尖利的惨叫很快就变成了另外种加恐惧的嚎叫。黄青几乎被耗子整个埋住了。无论他怎么滚来滚去，那些耗子都像是认定了他，赖在他的身上不肯离开。

    曹琳闭着眼睛不敢看，小七也觉得有些倒胃口。趁着这个机会，裴戎带着两个村子里的青年从木梯上爬了下来，指挥他们先把两个受害人带上去。曹琳被关了好几天，腿脚都是软的，是被人背上去的。

    小七拉了下裴戎的手，悄悄说：“这些耗子是帮我的。”

    裴戎紧了紧他的手，又飞快放开，“上去吧，这里交给我。”

    小七点点头，跟着长生伯家的邻居起往洞口爬，走到梯子下面的时候，裴戎嘱咐了句，“别往下看。”

    小七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下面是指正在耗子堆里嚎叫的黄青还是别的什么，视线就落在了冰柜上。他进来的时候是昏着的，后来醒来也直窝在墙角里，压根没机会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而他现在在梯子上，那些隔着层玻璃拉门、被密密匝匝冻在冰柜里的、微微发青的人类的残肢顿时览无遗。

    小七眼前黑，险些从梯子上栽下去。

    长生伯家的邻居连忙从后面扶住他，视线从冰柜上收了回来，脸上还带着嫌恶到了极点的神色，“这个畜生！”

    身后的惨嚎慢慢变低，小七不敢回头再看，顺着梯子软手软脚底往上爬。山间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冲淡了地窖里令人作呕的腥臭。小七恍然间有种错觉，仿佛自己正从地狱里往外爬，终于重新爬回了温暖的人世间。

    风清月明，远处的村寨灯火闪烁。

    活着的感觉是如此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