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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长与大黄 作者:报纸糊墙
跑着往回赶。可越靠近他们的院子,高长就越觉得不对,这会儿已经到了每天起床活动的时候了,平常这个时候,村里那些孩子少不了要大闹番,今天却出奇的沉寂。
高长看了大黄眼,见它微微眯着眼睛,神情也有些凝重,就知道事情大概不好了,大黄的鼻子灵,要真出了什么事,它这会儿大概是已经闻到味道了。眼看着就快到家了,旁边人,高长也就没问,反正无论是发生了什么事,等他们回到院子,自然就知晓了。
等到了他们院子的后门,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到不对劲了,平时每到下雨天,院子里的人们都高兴得很,男人们出去找吃的,找回来的东西自家还能留半,女人小孩没有不盼着的,每次回到院子里,都能见群人在后门边上等着,眼巴巴盯着男人们手里的袋子,等着看他们都带回来了什么好吃的。
可是眼下,出来放梯子的就只有留下来守院子的郑国宏个人,其他人概没有露脸。
“国宏,这是怎么回事?”男人们身上淌着水,心也跟着往下沉。
“先进来再说。”
郑国宏把梯子放下来,然后就再不肯说句话,男人们背着好不容易弄回来的野菜爬过梯子,高长排在后面,听到厅里穿出来些骚乱,距离这么近,从院子里传出来的血腥味对高长来说已经十分明显了,只是被这雨水冲,其他人并不怎么闻得出来。
厅里架着几张门板,上头躺着排大大小小的尸体,个个都被咬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淋,其中以小孩居,高长点了点,总共十四个人,就有七个是孩子,另外四个是女人,三个是老人。
郑国宏说今天下午这些人刚走不久,院子里就窜出来许老鼠,当时很孩子都还在家里睡觉,没会儿就哭喊开了,几个男人每家每户地去把女人和孩子带出来集中在院子里。但是这些老鼠异常凶狠,跳起来就能从人身上咬块肉下来,连男人都拿他们没办法,老人小孩就加没半点还手之力。
可恨的是它们最喜欢盯着小孩咬,院子里小孩,老鼠数量也,高长那只叫喵仔的小猫倒是能帮上点忙,可架不住老鼠的数量实在太。几个男人实在护不过来,后来只好把这些小孩能藏的都藏起来,水缸里谷仓里衣柜里。当时院子里闹哄哄片,小孩子个个都哭,止都止不住,等他们把老鼠打走的时候,发现有几个孩子已经……
痛失家人的男人们悲痛不已,特别是郑方毅,不仅没了唯的儿子,连老婆都死了,如今家里就只剩下两个女儿。他要找他哥哥郑存刚算账,因为这天他哥哥郑存刚抽到了长签,留下来守院子,而他们家就个人都没死。
只要家里有男人留下来的,情况通常会好些,说是分派任务让他们留下来守院子,但真遇上危险的时候,谁都知道要先救自己家人,舍己为人的事并不常常发生。不过也不能说他们不作为,这几个男人身上也都有不同程度上的咬伤,若不是因为他们护着,院子里的伤亡肯定会加惨重。
老九叔正在对大伙儿的伤口进行消毒,把那些被老鼠要出血的伤口用淡盐水洗干净,然后再往上边抹锅灰,如今香炉灰已经是难得了,没地儿买香,自然就不再有香炉灰。锅灰是有的,院子里的那几口大锅,几天就要刮次灰,把锅翻过来倒盖在地面上用锄头刮,村里人很少有不会刮锅的。
郑方毅和他哥郑存刚两个人都快吵翻天了,也没人过去搭理他们,那些没了亲人的,哪个不是痛苦难当,这会儿谁也没心情去给人家当和事老。家里没出事的,也都有些心有余悸,抱着老婆孩子窝成堆,别人家的事情也是半点都不想插嘴。
满院子除了沉默就是低声的啜泣,村里不缺会哭丧的女人,可这会儿,却谁也没办法像从前那样大声嚎哭了。今天的事情让所有人都加明白清楚地看到,自己面对着的,到底是怎样残酷的个世界。
“这些老鼠怎么进来的?”高长问郑国宏。
家鼠会挖洞,却并不十分擅长挖洞,它们的洞穴般不会超过三米,就算被蓝色阳光晒了之后产生了变异,高长也很难相信这些老鼠是从他们院子周围的猪壕底下挖洞过来的
“挖了个洞从厅里上来的,我让人往里头灌了不少开水,又用石子把洞堵了,时半会儿应该上不来。”郑国宏今天留守,眼睁睁看着这么些人就这么没了,刚刚又被个没了老婆的男人通推搡,这会儿脸色也十分难看。
“从沟里挖上来的?”
“开水冒着热气都流到了猪壕里,看来是从石头缝里挖上来的。”
“那得把石头缝都堵起来,不然……”出了这么个事,高长心里也不是滋味,前些天这几个孩子都还蹲在他火盆边上想蹭块蛇肉吃,这会儿就在厅里躺了排,人心都是肉长的,高长虽然不喜欢孩子,但是见到这样的情景,他也不好受。
“你看看他们。”郑国宏抬了抬下巴示意高长看看院子里的男人们,要么抱头哭泣,要么木着脸坐在家人的尸首边上,要么抱着老婆孩子猫成团,郑方毅和郑存刚还在打得难解难分,谁也不像是能出去干活的。
“能动的,就都先动起来吧。”
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计较的,高长走到院子里,喊了几声喵仔,然后从院子的个柴火堆里,传来了声猫叫,好像是有些不耐烦的样子,高长走过去看,见它守着堆老鼠吃得正香。
看着那堆死老鼠,其中有几只老鼠的肚子还是圆滚滚的,高长毫不怀疑地相信,它们肚子里那些还没来得及消化的,其实就是人肉。想着那些人肉最终都会进喵仔的肚子,高长心里还是有些膈应,但是他却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它吃这些老鼠,猫吃老鼠是天性,在严酷的大自然面前,人类曾经有过的那些洁癖和讲究,对生存根本毫无帮助。
外边还下着大雨,时不时打几个闷雷,把这院子里的气氛衬托得加绝望哀伤,可该干的活还得干。高长和郑国宏父子先从厅里走了出去,郑国宏的儿子叫郑衍清,平时基本上不太说话,今天见他爸要出来补墙洞,就跟着去了。
高长先是从竹林里捡了不少大小石块,用布袋子吊在腰上,然后拿着小锤就下了猪壕,顺便把自家的那把梯子也放了下去,同下去的,还有大黄。
高长和郑国锋主要从低处墙角开始修补,郑衍清踩着梯子去修补那些位置比较高的地方,大黄负责放风,防止那几头野猪突然袭击。不过今天这几天野猪也相当安静,在坑底,还看到了几块没嚼干净的老鼠肉,看来这天它们也吃得很饱,相对的也就没那么高的攻击性。
先是只有他们三个人,后来,出来帮忙的人就渐渐了,还有几个女人从上边给他们丢石块下来,看来她们也从院子里走了出去,下雨的夜晚外头没有太危险,无论是蛇还是虫子,都各自找地方避雨去了。
高长依稀间好像听到有谁边干活边低声哭泣,但是这雨越下越大,雷声和闪电也几乎没有间断,他也许是听岔了。到了下半夜,有些人就渐渐开始体力不支,三三两两回了院子,原本前天就是睡到半从床上爬起来出去搜集食物的,回来以后又受了那样的刺激,接着又淋了大半夜的雨,纵使村里的男人们个个身体强壮,也都有些吃不消了。
黎明到来的时候,下了个晚上的暴雨这才渐渐停歇了,高长在梯子上修补着最后的小块墙壁,把大小合适的石子用锤子敲进石壁上的小孔里,让老鼠没有任何空隙可钻。
大黄就趴在墙头上,垂着耳朵注意着坑底那几头精神十足的野猪,它身上的毛发淋了雨,这会儿还没有干透,小撮小撮地粘在起。等到第缕蓝色阳光穿过竹林的时候,高长结束了手里的工作,抬头看了看上边那只无精打采的狗头,忍不住咧嘴笑了。
第 25 章
早在高长他们村子里的三个院子相继挖了壕沟养上野猪的时候,外头还零散住着的几户人家也都相继搬进了这三个院子,虽然说是寄人篱下,还得交些租子,但怎么也好过独自住在外面等死吧。
那些老鼠不知道为何,竟然会这样成群结队出来活动,原本它们变异后杀伤力就大,数量又,这会儿聚到起,就是无所畏惧了。听说另外两个院子这次也受到了老鼠的袭击,但是具体怎么样了,高长他们院子的人也没打听。
好在野猪这个东西足够强悍,饶是老鼠数量巨大又十分凶狠,也奈何不了它们,这些野猪原本就皮糙肉厚,般的动物都咬不透,在这带的荒山上几乎没有天敌。何况高长他们带回来的这窝猪崽,是变异以后的母猪所生,现在被他们养在猪壕里,每天被蓝色眼光照射,长得也十分壮实。
难得的是这些野猪什么都吃,无论是蛇、老鼠还是各种虫子,只要能入口的,都敢去嚼,毒物也是不怕的。但凡有活物进了它们的猪壕,就会被追赶猎食,跑得慢的,就都进了野猪肚子。动物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智慧,通常情况下,附近的活物都会避开这个猪壕,相应的,也就是避开了猪壕包围中的院子,目前除了这群老鼠,他们几个院子都还没有被这样攻击过。
高长他们这个院子在这次老鼠的袭击中伤了元气,大伙儿把遇难的人埋葬了,之后几天就没再安排人出去寻找食物,除了每天必要的取水和倒夜壶的工作,这整个院子的人就都不出院子了。
这天傍晚高长正领着大黄和喵仔到院子里吃晚饭,筷子刚拿起来,郑展鹏就端着饭碗过来了。在这次老鼠的攻击当中,郑展鹏的老婆没事,儿子也护得周全,两个老人却双双丢了性命,听说都是为了孙儿。
“高长,咱跟你商量个事。”郑展鹏这个人素来喜欢拐弯抹角,很少有这么直截了当的时候。
“什么事?”高长扒拉着碗里的饭菜,半点胃口都没有,这几天没出院子,他们的伙食也都不成样子了。
“就是那几头野猪的事,当时五叔公过来要的时候,咱都不知道厉害,怕得罪人,谁都没敢吱声,那老狐狸,肯定早就想到了,还硬从咱们这里要走了四头野猪,连溪尾那个院子都分到三头。好在你当时没要他们的粮食,现在大伙儿都看到野猪的厉害了,只要你句话,咱就去把那几头野猪再给讨回来。”郑展鹏说得愤愤,这人虽然平日里看着小气,却也是出了名的孝顺,如今爹妈都死了,再回头去想当日五叔公过来要野猪的情形,难免就越想越气。
“现在哪里还要得回来?”高长摇摇头,五叔公看得远,那么早就从自个儿这里弄了野猪回去养,如今出事了,高长他们院子里的人知道野猪珍贵,其他两个院子的人难道就不知道,怎么可能会轻易让野猪被带走。
“能要回来头两头也好啊!”郑展鹏高声道:“个院子要头回来,咱不就了两头,以后再出去找吃的,女人小孩的留院子里,咱少也能放点心吧。你是不是抹不开这个面子?没事,只要你句话,我替你去要!”
“哪能像你想的那么容易,这不是抹得开抹不开面子的事。”旁边的老九叔这会儿也说话了。老九叔碗里的东西跟大伙儿都有些不样,前几天被老鼠咬了的人都得靠他帮着处理伤口,有几个人这两天开始发烧了,他是忙得歇不下来,所以院子里有点好东西,也都留给他吃,生怕他把老骨头到时候会扛不住。
“管他容易不容易,咱总得试试吧!实在不行,咱这院子里的人也比他们!”这郑展鹏看来是已经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
“好歹都是乡邻,把野猪都带走了,真不叫人家活了么?”村长郑国邦放下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自个儿爹娘娃娃都保不住了,还管什么乡邻?”郑方毅粗声粗气地接了句,他这人对外人不怎么样,却十分疼老婆孩子,对父母也不错,最难得是不会重男轻女。
他老婆和儿子都被老鼠咬死了,这几天就把两个女儿当宝贝似地看着,会儿没见人就满院子乱找,生怕个没留神,再出点什么意外。这几头野猪要是能要得回来,他平日里出去的时候,俩女儿就能点活命的机会,这时候谁还管他乡邻不乡邻。“你们要说去,我就打头阵!咱操上家伙,不怕他们不还猪!”
“那我问你,他们的院子可是跟咱样挖了壕沟的,人家不肯让架梯子,你过得去?”村长显然是不赞同用这种方式去要野猪回来,这不是抢吗?
“嘿,村长,他们要是不出来,咱只管把野猪弄回来就是了,这得省少事啊?”郑春化家里没儿没女,爹娘也都没了,这回的事也伤不到他,所以还是派轻松的摸样。
“这跟无赖有什么区别?”村长客气惯了,时间真没想到还能这么干。
“好歹比郑方毅那主意好吧,他还想着跟人拼命呢。”郑春化不以为然,无赖就无赖点呗,他向来是不在意的。
这里边正在说着话呢,院子里外头就响起来人声:“国邦啊,国宏啊,快出来下下梯子,我是五叔公啊……”
“得,咱正说他呢,他就自己上门来了,该不是还想要几头野猪吧?”这整个院子的人,现在就没哪个还喜欢五叔公这老头子的,毕竟当初好说歹说软磨硬泡从他们院子里生生分走七头野猪的就是他。
要是他们猪壕里现在能有十二头野猪,那基本上就是个死角也没有了,别说让这些老鼠能有机会挖洞窜进他们院子了。只是当日院子里的人都没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种程度,又担心得罪人招来打击报复,就都不表态,如今也算是吃了个哑巴亏。
“先让人进来,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郑国宏还算是沉得住气。
“高长啊!你那几头野猪救命啊!这可是救了咱院子人啊!你无论如何得受老头子这拜!”五叔公进院子就扑到高长跟前,高长被他生生吓了大跳,纵使眼疾手快,等他伸出手去托这个老头的时候,对方的膝盖也已经磕到地面了。无论哪家小孩被他这么跪,都不能再长个了,高长虽然已经年近三十,但他少希望自己还能再长点。
“您……您赶紧起来。”好通拉扯,高长才终于把这老头子摁到椅子上,这老家伙年纪大把,力气却不小,高长又不敢太使劲,怕个不小心把他骨头掰折了。
“五叔公,你们那院子怎么样?有没有死伤?”郑国宏问。
“有啊,怎么没有。”五叔公抬起袖子抹眼泪:“那些尖嘴东西,就专盯着嫩娃娃咬,那口口的,就是在咬我心尖上的肉啊……”
听他这么说,院子其他人也都心有戚戚焉,纷纷红了眼睛。然后老九叔又说:“溪尾那个院子最惨,他们贪图那半个下雨天,所有年轻力壮的男人都出去找吃的,以为会儿工夫出不了什么大乱子……谁能想得到啊,这么老鼠也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他们院子外头有颗苦楝树,长得高大,那些老鼠就跟不要命似地,爬到树上往院子里窜,等他们院子里的男人们回去的时候,大半都……”
这事高长他们倒是没有听说过,最近这几天他们院子里的人基本上不出去走动,大伙儿还没从上回的打击中缓过气来呢,没想到溪尾那院子竟然经历了这样的惨事。
“五叔公你去过他们院子了?”郑国宏问。
“是啊,心里难受,去找国忠他爹说说话。”五叔公叹口气说。
“这外头这么危险,您还到外头去乱走什么?会儿我送你回去吧?”郑国宏看来是巴不得快把这老爷子溜溜送回去了,省得他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把老骨头了,也不怕什么危险,我倒是跟国忠他爹说了些事,今儿过来问问你们的意思。”这老头子也不是会没事瞎跑的人。
“你俩都说了些啥?”
“国宏啊,如今这世道不好,咱要活个人也不容易啊,只要想到那几个娃娃,我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我跟国忠他爹商量啊,看能不能让他们院子里的人都搬到咱这两个院子里来,这人了,胆子也大些,平日里除了出去找食的,也能留几个人守着院子。”五叔公顿了顿又说:“至于他们原先养着的那三头野猪,我看着它们被养得很是不错,到时候你们牵两头回来,给我们那院子留头,怎么样?”
“五叔公,那三头野猪是高长送给他们那个院子的,现在那个院子的人都要搬了,那自然是应该把野猪还给高长了,怎么你们院子还要分头?”郑展鹏脑子转得快,这会儿听五叔公这么说,立马就出声反驳了。
“你说的没错,可那头野猪,咱也没想白要。高长啊,上回我没想到这野猪竟然这么精贵,不然也不会白收了你的,我今晚过来,就想把粮食给你补上,再加头,我给千两百斤谷子,怎么样?”五叔公开价,这是又加了两百斤的谷子,他这话把院子里的人都给吓了跳,眼下谁家不是过得紧巴巴的,他怎么能有这么谷子?
“五叔公你屯了不少粮食啊!”高长笑眯眯的,没说野猪的事,而是赞起了五叔公的屯粮。这些人当时没给粮食就把野猪带走了,如今他们院子的人正想借着这个由头再把猪要回来,他的粮食就送上门来了,这老头莫不是成精了吗?
第26章
“年轻的时候没少饿肚子,这爱屯粮的毛病啊,怕是辈子也改不了了,想不到还能有派上用场的天。”五叔公摇摇头,说得也有些无奈。
“您老人家之前去溪尾那院子,怕是各家各户都摸过底了吧?”高长笑着又问道。
“哪儿能啊,咱做什么管人家的事。”五叔公嘿嘿笑了两声。
“啧,人家的事你是不爱管,可人家家里还有少粮食,你大概是不会不想知道吧?”说话的是郑展鹏,他刚没了父母,这会儿说话也不客气,上次来他们院子要猪的就是这老头,要不是因为他,自个儿父母这会儿大概还活得好好的呢。
可这事情若要真说起来,自己横竖也是不占理,且不说野猪根本不是自己的,高长送不送人他都管不着,村里其他人的性命也是性命。何况当初高长送猪那天,还点名问过他的意见,郑展鹏当时怎么说来着,猪是高长自己的,让他爱送送。所以这会儿心里就憋着股子气,对谁说话也都不好听,是没了平日里拐弯抹角的耐性。
“五叔公,这事你就做得不厚道了。”郑展鹏这话说,连平时最尊重老人的郑国邦都拉了脸。如果真是那样,五叔公先去溪尾那个院子摸过底了,可能还下过别的功夫,耍了些招揽的手段。那他这会儿说要让溪尾那个院子的人都搬进上坎和凹里两个院子,家里情况好些的就都先被他自己挑完了,剩下些没粮没盐的人家住进自己院子,那他们这个亏吃得未免也太憋屈了?
“哪户人家要搬进哪个院子住,不都是他们自个儿说了算的,你们这些人心眼忒。”五叔公倒是不慌不忙。
“谁知道你有没有事先许过谁什么好处?”大伙儿觉得这老头可能会先把有粮食的都骗到自己院子里去,比如许他们不用交房租之类的,等那些人真住进去了,院子人都饿红眼的时候,哪家还真能留得住粮食啊。起码在凹里这个院子里,五叔公的人品并没有得到大家的信任。
“那你们也能许他们点好处嘛,反正这主意最终还是得让他们自己拿,你我说了又不作数。”这老头看来是打算负隅顽抗了。
高长整个人摊在靠椅上,抖抖腿说:“叔公啊,咱觉得你这主意不好,与其这样,溪尾那几户人还不如不搬呢。就为两头野猪,咱就又让半院子的人硬住进来,眼看着夏天就要到了,那会儿该得热?再说,好的都被你捞完了,剩下的肯定也都没少粮食了,咱就为了分两头野猪,不值当。”
“不搬?那你让他们怎么办?”五叔公没想到高长竟然能说出这种没心没肝的话。
“还能怎么办?人各有命,他们要熬得住,就继续熬下去呗,那三头野猪也继续给他们养着,他们要是真熬不下去了,那野猪也派不上用场了,到时候我们再把它们弄回来,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高长说得派自然。
“哦,那你是想让他们在自己院子里等死?你们真要是见死不救,到时候让他们都搬我们上坎那个院子里来吧。”五叔公的胡子抖抖的,看起来是有些生气的样子。
“你这是糊弄谁呢?”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的崔大爷这会儿也出声了。“就你们上坎那院子,鸡屁股那么大,本来就都塞满了,这会儿还要往里头装下大几十个人,你就不怕发人瘟?”
“可别到时候人没搬完,猪就给牵走了。”老九叔不轻不重地哼了声。
上次这个五叔公过来要猪,他心里就有诸不满,只可惜当时他们这满院子的人不能条心。生死关头,谁不得先顾着自己,这野猪既然是高长弄回来的,全留在他们自己院子里不分给别人他们还能说点什么?
死人这回事,死谁不是死,没理由几个院子还得匀着死的。再说这五叔公也挺厉害,他们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