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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庸风雅录 作者:阿堵

    挑了上个月才面世的款原装掌上游戏机,刷得银行卡里的压岁钱直降个〇。这种时候不能心疼,老头子说过:放羊拿草喂,养狼得拿肉喂。

    第二天,洪鑫垚悄悄把包得毫不起眼的游戏机塞进周衙内课桌里,暗地观察,看他心安理得玩了好几天,爱不释手,这才找梁若谷带话见面。不到三个月,洪大少迅速融入新的集体中,与周衙内等人打得火热。

    吃完饭,伙人商量去哪里找乐子。梁若谷摇头:“我要早点回去复习。”他脑子灵,学习好,是这帮人里的军师。转头对洪鑫垚道:“金土你也早点回去,省得又要我替你找博物馆。”

    那几个都笑起来。

    洪鑫垚头次星期六下午回去得晚,监护人盘问,说是跟选修课老师去了文献馆参观古籍展。后来和周忻诚等人混熟了,周六下午经常在外面游逛,回家便道是去了博物馆。每次要梁若谷提前编番说辞,好蒙混过关。亏得梁才子京城土著,又博闻强识,洪大少死记硬背能力超强,个现编现讲,个现炒现卖,居然也没露过马脚。

    周忻诚道:“先别忙走,把你西文笔记借我抄抄。”

    起初洪鑫垚非常吃惊。他以为周忻诚这样得罪不起的霸王,跟自己这个河津霸王是类角色,后来才发现人家不但成绩过得去,还是学联会的干部,公共场合表现优良。经过几个月的观察学习,他终于总结出来,京城与地方最大的区别在于:这里的霸王不是简单的霸王,而是有知识的霸王;这里的流氓不是普通的流氓,而是有文化的流氓。用梁才子的话说:内在气质重要。

    目前第要务,当属培养内在气质。

    于是硬着头皮道:“那个,也借我抄抄。”

    梁若谷斜他眼:“你?浪费时间。你有这工夫,不如背几页历史。”

    洪鑫垚知道他说得有理,西文对自己而言就是天书,历史死背下来,没准还能侥幸及格。“那,历史笔记借我抄抄?”

    “回学校弄去,这里太吵。”

    几个人往校内走。洪鑫垚以为去哪个教室,走着走着发现不对,周忻诚在前头领路,直绕到图书馆后边实验楼。

    “咱们这是去哪里?”

    “好地方。清静,没人来打扰。”说话间来到实验楼顶层。这层实际是个阁楼,就间大屋子,门上块匾:“校史陈列室”。

    周忻诚掏出钥匙开门,屋里桌椅俱全,面墙上挂满照片锦旗,另外三方玻璃陈列柜里摆着大大小小的奖杯奖状。

    洪鑫垚惊叹声,知道这里才是周衙内伙人的校内秘密活动基地,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考验,终于被接纳为组织的员了。他也明白,人家半还是看不上自己,只是看在钱的面子上。

    洪大少想:钱算什么?老子就是暴发户,老子的老子有的是钱。

    “学联会要定期派人来打扫,所以有钥匙。这地方平时根本没人来,正好方便咱们。”周忻诚说着,就在当中坐下,却不忙抄笔记,先从书包侧袋里掏出盒烟来,每人发了根。

    也不是没在校外偷偷抽过,然而似这般大模大样坐在校园里,坐在校史陈列室中抽,是何等的爽、酷、帅……洪鑫垚按捺住心头激动,故作熟练吐出口白烟。

    他是头次进到这里,忍不住起身去看四周的陈列品。

    “大夏××杯××比赛等奖”、“国际××××竞赛金牌”、“全球青少年领袖峰会最佳代表团”……洪鑫垚长这么大,第次如此近距离接触级别这样高的事物。他下意识地就想掐灭手中香烟,情不自禁要出声赞叹。回头却看见几个同伴正异常淡定地在那边抄笔记。狠狠吸口烟:差点又露怯了。

    路看过去,走到那些老照片前,原来全是历届毕业生的集体照。有些黑白照片,服装怪异,表情吊诡,洪鑫垚看得嘎嘎直笑:“这就是你们学长校友啊!”

    那几人闻声过来:“别忘了,这也是你的学长校友。哈,以前真没注意,怎么这么丑?”

    “看,看这西瓜头!还有这两片瓦!哈哈!”

    近些年的照片很全,按年份整齐排列。洪鑫垚瞧见十年前的照片就已经是时髦的西式校服,撇嘴:“真腐败。”回想自己在老家,那年头只从电视里见过外国小孩这么穿。

    梁若谷随口道:“别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咦,你看!”洪鑫垚忽然惊道。

    “看什么?”

    “这儿,第三排最边上着那个,你看,像不像……方书呆?”

    “是挺像。”梁若谷凑近些。他俩都见过方思慎不戴眼镜的样子,十六岁少年模样已经基本定型,跟现在差别不大。

    “背面应该有名单,翻过来看看。”梁若谷说着,便去拿椅子。

    周忻诚几个听说发现了熟人,也过来辨认别的照片,结果找出许认识的老师,时兴致大起,纷纷搭起椅子,要细看某某某当年是何模样。

    梁若谷把那张“共和50年高三文科班毕业合照”取下来,翻到背面,自下往上第三排最左边竖着的三个字,果然是“方思慎”。

    洪鑫垚大笑:“知道我怎么发现的?第排蹲着的是女生,第二排坐着的是老师,第三排着的还是女生。女生不是辫子就是妹妹发,唯独他剃个板寸。我还想呢,那年头就有女生这么前卫啊,哈哈……”

    说着掏出手机:“让我拍张,下次方书呆再敢上课批我,就拿出来当尚方宝剑。”众人受他启发,也争先恐后用手机拍自己感兴趣的人。

    洪鑫垚眼珠转:“梁子,快看看他们班哪个老师你认得,咱们去打听打听方书呆上学时候的糗事,当考试筹码。”

    梁若谷不屑道:“只有你个不学无术的才搞这种阴招,我又用不着。”嘴里这么说,手指却从第二排划过去,“这个,是文2班的班导,这两个见过,不熟。别的都不认识了。”

    周忻诚凑过来:“挖坟啊?带我个。哎,这不是‘崩爷’嘛,我们数学老师!”

    几个人嘻嘻哈哈闹了大半个下午,又商量了番刚刚上手的生意——周衙内牵线搭桥,梁才子幕后策划,洪大少出资跑腿,合伙倒卖“兰蒂”水货——这才开窗通风,驱散满屋烟味,照片原样挂回去,锁门离开。

    洪鑫垚拿着手机看照片,看眼笑阵:“瞧这傻样!嘿,真傻!土老冒儿!傻×透了!”

    梁若谷在旁边皱眉:“真想不到,方书呆竟然也是国高毕业的。”

    “国高怎么了?”

    “国高也没怎么。不过他浑身上下,哪里有半点国高的气质?”

    洪鑫垚听他话里那股莫名的优越感,心中十分别扭,却又不知如何反驳。闷了会儿,突然打个哈哈:“说不定他也像我样,是中间转学过来的乡巴佬呢!”

    梁若谷听到这话,看他眼:“还记着这茬儿呢?你现在跟他块儿,看人说你俩谁土?”作若有所思状,“不能与时俱进,才是真的土。”

    “果然不愧是梁才子,这话我爱听!”

    星期,洪鑫垚撺掇着另外几人跟他块儿挖坟,打探方思慎在国高的老底。梁若谷和周忻诚也觉得这事儿有趣,不厌其烦挨个询问。他俩都是老师们面前的熟脸,本以为此事易如反掌,岂料问了好几个当年旧人,对“方思慎”这个名字竟然没有丝毫印象。把照片拿给人家看,也想不起任何具体细节。不过七年前的事情,怎么可能了无痕迹?有些厉害的老师,连二三十年前的学生都能回忆起来,难道方书呆的存在感微弱到这样不堪的地步吗?

    打听50届高三文科班的班导,原来前年就退休了。

    “我说,你俩总不至于追到人退休老师家里去吧?”周忻诚看看对面走火入魔的两个,“马上就期末考了,本少爷可没闲工夫陪两个疯子挖坟,再见!”

    梁若谷看洪鑫垚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道:“下学期再说吧,我也要复习去。”

    “唉……”洪鑫垚把手机里的照片翻出来,晃晃,“难道你就点不好奇?”

    梁若谷明显挣扎了下:“其实……还有个办法咱们没试过,就是上网搜索。”

    “方书呆又不是什么名人,能搜着啥?说不定尽是同名同姓别的什么人。”

    “现在不是流行网上校友录嘛,老师不记得,还有同学啊。不说他是京师大学国学院的博士?咱们装成大学生,上国学院论坛去试试,说不定就有他的熟人……”

    洪鑫垚以崇拜的眼神望着他:“梁子,你太有才了!”

    中午,两人摸到学校附近的网吧。

    把“方思慎”三个字输入搜索栏,按下回车键。本没指望有什么显著成果的两人,面对瞬间满屏红色加粗突出显示的名字,吓了大跳。

    “梁子……”洪鑫垚咽口唾沫,“咱们真的……捡到尚方宝剑了。”

    第〇〇九章

    高二上学期最后次国学选修课,梁若谷早早到了。

    方思慎才进门,他便迎上去:“方老师,我想报名参加个寒假国学兴趣班,但是名额有限。他们听说我选修了校内国学课,希望有老师的推荐评语,能不能麻烦您……”说着,双手呈上张表格。

    “没问题。”方思慎接过去,拿出笔,“写哪里?”

    “这儿,‘推荐教师意见’。”

    略加思忖,方思慎提笔开始书写。

    梁若谷侧头辨认,只觉那笔字写在纸上比黑板上见硬朗:“梁若谷同学在校内国学选修课上表现优异,拥有超出同龄人的基础知识,兼具热情和悟性,能够独立思考,善于表达自己的见解,具备在此领域进步学习和研究的潜力。”

    每句都在夸奖,每句都适可而止。

    梁若谷有些遗憾。凭自己在这门课上的表现,远把其他同学比了下去,老师的赞扬大可不必如此吝啬。不过看到署名处“方思慎”三个字,流利潇洒,别具格,嘴角不禁露出丝笑容。原本打算请国文组最和蔼的老师帮忙写评语,连草稿都事先拟好了。亏洪金土催着挖坟,居然别有收获。

    方思慎想起国高附近马路两边鳞次栉比的培训学校广告牌,好意提醒:“其实对国学有兴趣,倒不在于上什么‘班’。你们现在的年纪,正是打基础的时候,看些原始文献,提高古文水平,开阔眼界最要紧。”

    “是,我爸爸也这么说过。”

    “哦?不知道你父亲是业余爱好还是以此为职业?”

    “他做过古典文献研究员,不过……两年前生病去世了。”

    “啊,抱歉。”

    “家里有他留下的很书。小时候他总给我念,现在……我就没事自己瞎翻翻。”

    方思慎恻隐之心大动,想想,道:“这样好不好,我给你写个参考书单,你看看有没有用?”

    梁若谷深鞠躬:“谢谢老师!”

    方思慎边写,边说:“这些书,我给它们排了阅读顺序,建议你也参考这个顺序看。本也写在后头,以你现在的水平,借助工具书肯定看得了。家里没有的话,就上图书馆找找,都不生僻,应该找得到。”

    最后写下自己的手机号和电子邮箱:“有问题可以联系我,只要收到了,就会给你回复的。”

    梁若谷呆着不说话。方思慎将书单递过去,他下意识地接住。

    “你说的培训班是什么机构办的?正不正规?”

    梁若谷回过神来:“是学校组织报名,肯定正规的。”

    方思慎微笑:“那就好。”

    梁若谷望着他,犹豫番,终于还是补充道:“我听说,这个兴趣班,只针对各重点中学成绩好的高二文科生,属于大学自主招生的部分。”

    方思慎也听说过大学抢生源的传闻,原来如此。顺口道:“哪个大学这么有先见之明,抢占先机?”

    “是国立高等人文学院。今年第期办,说是……院长会亲自考核,挑选种子学员。”

    方思慎愣。

    “方老师,怎么了?”

    “啊,没什么。”方思慎收敛心神,“既然如此,事关前途,你好好加油吧。”

    最后次课,方老师体恤民意,把前两排座位腾出来,让各组分别上前汇报考评。没轮到的在后边做准备,汇报完了如对成绩没有异议,可以自习别的功课。

    汇报顺序各组自愿。学生们第次经历这样完全公开的考试形式,不由得摩拳擦掌,仔细审视自己的发言稿,做最后的改进润色,预备从老师那里要出点分数。如此来,倒没人自告奋勇当先锋了。

    洪鑫垚起身:“早死早超生,好早点干别的。”

    史同顶着对熊猫眼:“不指望你帮忙,也别陷害我啊!”他昨天晚上熬夜准备,弄到三点才睡。

    洪大少像老鹰抓小鸡般拖起他:“我相信你,千万别辜负同伴对你的信任!”

    两人在第排坐定,方思慎摆把椅子在对面。

    “史同、洪鑫垚二位同学,你们的题目是‘大夏宫刑滥觞考论’。相信两位同学已经清楚本学期考评规则:专题报告80%,同组成员得分样,当然,这个必须以组员分工合作为前提。”方思慎说到这,稍加停顿,看了面前两位弟子眼,才继续道,“平时成绩20%,各人分别考评。”

    方老师正襟危坐,镜片后的目光偶尔锐利闪现,竟似明察秋毫。

    洪鑫垚心道:平时觉得方书呆软塌塌的,这会儿怎么好像下变厉害了。不过老师本是学生天敌,何况身临考场,再软弱的老师也好比半夜吸血鬼,会突然面目狰狞起来。

    他心里发虚,故意挺起胸膛,妄图从身高优势中找回点儿自信。

    “先说下你二人的平时成绩。史同同学全勤,满分10分,课堂正式讨论十次,你参与了五次,论据虽然不充足,但观点有新意,给你6分。洪鑫垚同学缺课10节,占本学期全部课时的28%。根据学校规定,缺勤30%就没有成绩,鉴于此,考勤部分我只能给你1分。课堂讨论你次也没有参与,这部分得分为0。下面谈谈你们的专题报告……”

    “不对!”洪鑫垚听得自己个1分,个0分,急了,“我上了那么课,你凭什么只给我1分?我上课怎么没发言了?我明明每次都发言——”把揪过史同肩膀,“你说,我是不是每次都发言?!”

    想他洪大少坚持周六早起,支着脑袋强迫自己不打瞌睡,听方书呆云里雾里胡诌,还费尽心机插嘴捧场,临到末了,竟然只得1分!

    方思慎声音并不大,仅说给谈话对象听。然而被洪鑫垚这嚷,别的学生都不干自己的事了,袖手看热闹。

    史同架住洪鑫垚胳膊:“疼!疼死我了……”看看方思慎,“老师,我记得金土课上也有发言啊……”

    “这10分,看的是参与课堂讨论和表达自我见解的程度。”方思慎摇头,“不是课堂上说了话出了声就等于讨论发言。比方故意学舌,模仿其他同学的错误;还有插科打诨,岔开话题,引起别人注意;又或者起哄打闹,做些捉弄同学的小动作等等。对不起,我没有办法为这样的言行给分。”

    方老师本正经,后边的学生已经哄堂大笑。

    自从逐渐改变形象融入集体,洪鑫垚很久没有被这样当众取笑过了。不知道为什么,被方思慎如此客观形容,他嘴里的那个学生显得格外幼稚浅薄,丑态百出。洪鑫垚当然想不出这种词描述自己,他只是直觉很丢人,很恼怒,仿佛几个月来苦心经营的改善如同美丽泡沫般陡然戳破。在同学们的哄笑声中,慢慢红了脸。

    做了将近学期国高学生,洪鑫垚也渐渐发觉,在这个牛人辈出的京城名校里,真正课堂上跟老师叫板的,往往是功课流的天才学生。比如花旗国回来在西语课上纠正老师发音的人,拿下国际金牌在数学课上提示老师思路的人,得了全国金奖被艺术老师远远打发到边自修的人……随便拎出个,不是家世显赫,便是特长突出。就连旁边毫不起眼的史同,也画得手好素描,做出来的什么专题报告,自己连题目都认不全。

    像自己这样的,其实不过是个小丑。别人亲近自己,也不过因为是个有点利用价值的小丑。洪鑫垚顿悟般抛开直以来强行掩饰的自卑,以高度自省精神,认清了事实真相。

    洪鑫垚是条子生,此类学生的成绩根本不纳入国高内部分析系统。老师们面上看似和蔼,其实没有人真正管他,巴不得他天天睡觉,不捣蛋就好。时间长,感觉最受重视的,竟只剩下体育课(他篮球打得不错)和这门国学选修课。

    可惜青春期男孩的表达方式通常是逆反的。因为每当他影响全班,方书呆就会用不紧不慢的语调说:“洪鑫垚同学,请不要……”洪大少于是每个周六上午,总要弄出点超常规动静。他把握不住这种微妙的情绪,此刻被批评嘲笑,丝毫不认为自身有什么错,只门心思想:方书呆这样对我,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我要把他的秘密抖出来,让他丢脸,让他被人笑话,让他待不下去,滚回他的老窝!

    洪鑫垚脸上阵红阵白,方思慎忽然意识到伤了自尊,起来,说声:“请各位同学认真准备自己的汇报。”拎着椅子径直出了教室。

    洪大少正预备跳起来发难,不料转眼失去对手,气势顿时受挫。

    方思慎在门口招呼:“麻烦你们也把椅子搬出来。”

    史同立刻遵照吩咐出去了。洪鑫垚着不动,看见梁若谷冲自己打手势,清醒过来,也拎起椅子出了教室。

    当日洪梁二人发现方老师的超级八卦,兴奋莫名,接连两个中午加上放学时间,都泡在网吧研究。然而数文章言辞拗口,内容隐晦,别说洪鑫垚,就连梁若谷也只能猜个大概。两人耐着性子浏览十几篇,只知道是在吵架,最终也没分析出来到底谁是谁非,谁输谁赢。但这场吵架的起因,毫无疑问是源自他们的方老师。有名有姓有年龄有来历还有照片,绝对错不了。

    文章日期都是半年前的,若非此二人突发奇想用“方思慎”名字搜索,这桩湮没在八卦海洋里的旧案,早已淡出视听。

    梁若谷看洪鑫垚挑了几篇标题惊悚明显不利于方思慎的文章,得意洋洋往自己邮箱发送,忽道:“金土,你最好悠着点。”

    “为啥?”

    “这事要弄得大家都知道了,方书呆下学期半不能来了。”

    “那又怎样?”

    “方书呆要是走了,谁知道换个什么样的?”

    方思慎是学生们公认的脾气最好的老师,舍不得他的大有人在。

    洪鑫垚扬起眉毛:“我干嘛轰他走?我不过是想找机会跟他谈笔生意而已。他要想接着干下去,最好对本少爷客气点儿!”

    此时洪鑫垚跟到教室外,大剌剌坐下,就见方思慎带上门,对两个学生说:“对不起,我开始就应该想到,这样谈话方便。”

    刚刚那瞬间冲顶而上的羞恼愤懑平息不少,对方温和的态度反而激起了要强好胜的本性。生意要私下里才好谈,洪鑫垚琢磨琢磨,故意问:“方老师,您刚才说发言10分看什么来着?”

    “看参与课堂讨论和表达自我见解的程度。”

    “这样是吧?那我只要没睡觉,说了话,是不是就表示参与了课堂讨论?”

    “这不行……”

    “为什么不行?您不说‘参与’吗?只要我加入进去了,不就是‘参与’?还有‘表达自我见解’是吧?没错,我是学舌来着,起哄来着,但那表示我完全不同意他们的观点。我就是这样‘表达自我见解’的。可能含蓄了点与众不同了点,但是您不能说我没见解……”洪大少闲来没少跟周忻诚梁若谷帮人磨嘴皮子,口才大长。

    方思慎被他的胡搅蛮缠气乐了:“不行,你这是穿凿附会。”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好,我只问您,凭什么给我0分?您知道什么是0分吗?”洪鑫垚瞪大眼睛,拿拇指和小指比划:“就是连丁丁,丁丁都没有。您敢说我这学期丁点都没有参与,没有表达见解?您知道0分对学生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您要把我这学期的努力全部抹掉吗?除非您认为,我连分钟的课都没听过,我才肯接受这个0分。”

    这10分说是看发言,其实课堂表现都在里头了。方思慎想起他纵向比较下的巨大转变,显著进步,给个0似乎确实说不过去。洪鑫垚这番话虽有强词夺理之嫌,却也并非完全讲不通。考虑番,道:“你说得也有道理,是我之前想得不够周详。这样吧,我把评分方式调整下:这10分里有5分基础分,凡是听了课的同学都能得到。另外5分按发言次数和质量给。”

    起身欲进教室宣布,被洪鑫垚拉住。

    笑:“你还想怎么样?不管怎么说,考试评分毕竟不是市场买东西,可以讨价还价,也可以按斤按两算得分文不差。既是我来评,终归我说了算,你和其他的同学,最重要看我是否视同仁,公平对待。”

    洪鑫垚旗开得胜,思路越发顺畅,又想出辙来:“我还没说完呢,您先等会儿。您看啊,还有10分考勤,您只肯给我1分。”

    方思慎重又坐下:“这是学校统规定,缺勤30%为0分,以此类推。”

    “这明摆着不合理啊。您想,考勤分当然应该按出勤率给,您说我缺了百分之……少来着?”

    方思慎看下记录:“28%。”

    “28%是吧?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