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血 作者:河边草

    “不如立下嫡长承位之法？”

    皇帝陛下幽幽道了句。

    赵石摸了摸下巴，这jiù shì 另外个严肃到极点的问题了，朝中直有着这样的声音，因为大秦皇位争夺的太过激烈，让朝臣们总是无法安心，而嫡长继承之制，好像是解决zhè gè 难题的唯bàn fǎ 。

    shí jì 上，自大秦立国以来，这样的声音从不曾断绝，但就皇位继承上而言，大秦历代君王都很固执，不愿改祖宗法度，每每立下储位，也都是象征性的，几乎每隔上十几二十年，大秦君王都会让年轻力壮的儿子们登上夺位的舞台。

    这对大秦无疑是有好处的，能从诸子中脱颖而出者，自然不会昏聩无能。

    但话说回来了，缺点同样明显，随着大秦越来越强盛，诸子夺位越来越激烈，产生的内耗也越来越大，这么下去，早晚有天，会让大秦分崩离析。

    但要说由长子来继承皇位，也是利弊参半，这里面的事情数人都能说出二，便不细表了。

    可以说，这是封建集权的王朝面临的痼疾之，没谁能在zhè gè 时代真正解决zhè gè 问题……

    赵石也断然不会拿什么参政议政来说事，那是取死之道，他从来不是个理想主义者……

    他沉吟良久，才苦笑道：“陛下，微臣说句实话吧，立嫡立长，微臣以为。是保全基业之良法。取的在个安宁稳固上。让上下安心而已。”

    “我大秦历代君王知其利，却不取之，为何？因那时大秦偏处隅，四面皆敌，历代君王皆深知为帝之艰辛，所以为国家计，断不容平庸之人登位。”

    “而今，中原统之机已现端倪。陛下以为时机到了吗？”

    皇帝陛下深深的蹙起了眉头，他从赵石的话里感觉到了反对的意思，却并不算明确，但这已经够了。

    他和景帝最大的区别，其实jiù shì 能够为臣子考量步，只这步，便能显出宽容来了……

    所以，他能体谅赵石不愿再参与皇位继承的心思，能够说出这么番话来，是不易。

    是啊。中原未定，中原战事和平灭西夏完全不同。也不知会持续到什么时候，zhè gè 时候，若他有个三长两短，登上皇位的儿子，若太过平庸，骄兵悍将在外，朝中臣子志得意满，稍不慎，岂非前功尽弃？

    他本就不愿早早立储，对立嫡立长之说，也充满了反感，只是为国事计，再加自己登位是那般惨烈，所以才有了犹豫。

    听赵石这么说，暗合自己心意，立嫡立长之议遂也被他抛到了边儿，心里是恶意的想着，朕登位是那般凶险，几乎弄的满身伤痕，旁人走上zhè gè wèi zhì ，怎么能顺风顺水？

    皇帝陛下毕竟也是人，这些话嘴上虽然不会说出来，但心里却可以琢磨下，显然，大秦的历代君王让诸子相争，未尝不是zhè gè 心理在作祟。

    心意已决，皇帝陛下抚掌而笑，“爱卿真知灼见，不逼下哪里会说？这可要比其他人满嘴为什么江山社稷，后代子孙着想之类的言语强的了。”

    赵石干巴巴的笑了几声，心里却在嘀咕，只要你别以为我这是想从争夺皇位中再次牟利就成，其他的其实都是fèi huà 。

    这么想下来，他却又觉着立嫡立长其实也不错，过于英明的君主，总是让人心惊肉跳，远不如上面坐着个糊涂蛋，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上面的皇帝若真糊涂，最低限度，他也能安享荣华富贵，进上步，也能尝尝挟天子以令诸侯的wèi dào 。

    不过也jiù shì 想想罢了，他追逐权力不假，但对权力的追逐也是有限度的，想想皇帝陛下如今思谋的这些事情，他就满心的腻歪，皇帝老子看上去可远没外表那么鲜光。

    换句话说，他有野心，不然也不会率兵东征西讨，来到如今zhè gè wèi zhì ，但他的野心其实不算太大，到了zhè gè wèi zhì ，其实他已经很是满足。

    想他赵石孑然身来到这里，在二十年间，便创下如此基业，他的自得都深深埋在心里，现在的他，只想歇上yī zhèn ，看看有什么可做的，没什么大事可做，也就算了，等到兴起，再谋领兵之职，也不是难事……

    这样个境况，他很满意。

    说实话，他正处在个人生巅峰之中，有点失去动力。

    常年征战在外，也让他对京中的职位没少兴趣，所以总打不起精神再去争夺什么，所以，陆敖的那些言语，才对了他的心思，让他身边了个女幕僚出来。

    不得不说，挟功回朝的大将军状态有些奇怪，正是经历人们常说的那种成功之后的空虚过程，这种状态会持续久，谁也不清楚。

    不过，还是那句话，到了他zhè gè 地位，想清闲下来，真的不容易。

    至此，其实君臣间的闲聊已经jié shù ，开始说起了正经事，所涉及到的话题，件件都不算小，甚至可以说，关乎于大秦的将来。

    皇帝陛下亲自给赵石斟满酒撰，又换了个话题，“科举案听说了吧？”

    赵石捏着酒撰点了点头，“礼部尚书方大人，曾与微臣谈过这事儿，微臣也答应他，向陛下开口，让今科进士，都去西北任职……但……陛下，臣介武夫，就不搀和读书人的事情了吧？”

    皇帝陛下摇头失笑，他zhè gè 时候也感觉有些不对劲了，zhè gè 话题，与大将军赵石真的不太相干，但怎么说呢，这满朝文武，皇帝陛下想了个遍，也就大将军赵石能跟他在此事上议议。

    其他人嘛，算了吧，同门下平章事李圃都好日子没单独进宫了，遑论其他人等，而谈及科举之事，文官们所说所想，都有些靠不住。

    科举案草草收场，余波直不平，但朝野间，对zhè gè 话题却都讳莫如深，让皇帝陛下也着实恼火……

    “爱卿创立国武监，如今还是国武监山长吧？”

    赵石听了这话，心里也只能苦笑了，皇帝陛下开始耍赖，是个人也顶不住不是。

    赵石不得不开口道：“周清已死，今科进士之后也能得官，微臣不知陛下还有何忧？”

    皇帝陛下笑了起来，看着赵石罕见的;mó yàng ，觉着有些开心，“不要含糊其事，朝野尽知，那不过是权宜之计，朕不需爱卿出什么主意，只想听听，爱卿对此事怎么看。”

    赵石对科举案，直不太关注，但前前后后，了解的也足够清楚了，他自然也有自己的看法，只是……说不说呢。

    赵石能够体谅皇帝陛下的难处，科举案只是个引子，大秦疆域越来越广，这样的事情将来会层出不穷，其实只要等上段日子，朝廷必定会拿出章程来，中书的大人们又不是吃干饭的，不会让此事久拖不决。

    琢磨良久，赵石终于缓缓道：“既然陛下动问，微臣就斗胆说几句，其实吧，读书人的事情，微臣不太清楚，但微臣觉得，这非是读书人家之事……蜀国覆灭十余载了，然到了如今，依旧有着秦人，蜀人的称呼。”

    “蜀人如今也是大秦臣民，为何还叫什么蜀人，川人就不成？成都人，利州人，汉中人，都可以叫叫，但如今却还将他们概论之，称之为蜀人，怕是极为不妥。”

    “这让臣想起前秦故事，前秦始皇帝统六国，但只经二世而亡，如此短暂，怕不是只句残暴可以概括的了的。”

    皇帝陛下精神为之振，颔首道：“爱卿是说，始皇平灭六国，留下了太后患，嗯，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前秦可不jiù shì 亡于霸王项羽之手？”

    赵石点头笑道：“陛下英明，微臣说的jiù shì zhè gè ，那时天下统，但始皇并未能尽收诸国人心，赵人，燕人，楚人，齐人，战国七雄，各个割据已久，虽处前秦治下，却还都有着自称，可见，并不以前秦之民自居。”

    “这与蜀人之称何其相似，平灭后周之后，会不会又出个周人的称呼？”

    “所以，科举案，小事尔，如何尽收蜀中民心，才是朝廷该kǎo lǜ 的事情，而非纠结于什么读书人……”

    皇帝陛下放下酒撰，起身来踱了几步，半晌才笑道：“爱卿见解独到，比朝臣们说的可要清楚的了。”

    其实，赵石这番话，并没有少远见卓识，尽收蜀中民心，也是大秦直在做的事情，但他的见解，却能让皇帝陛下有着耳目新之感，是因为角度与朝臣不同罢了。

    科举案，jiù shì 读书人的事情，朝臣们开始警惕于蜀人士子，从文官们的角度出发，做出的判断以及fǎn yīng ，必然是针对于蜀中士子，所以科举案后，蜀人官吏的日子必然不会好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