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血 作者:河边草

    打发走了张锋聚这些人，之后数日还是不得消停的了。

    第个便是设置宗学之事，这是有名望的大家族头等的大事，有了宗学，便可称之为世家，也就是有了自己的传承，但设置宗学是有条件的，第个就是族中未出五伏四代人加起来，口数得够，不然也称不得什么大族，不是大族还用得着什么宗学？

    二来就是在府县中要有声望，你是修桥补路也好，灾年时出资济民也罢，每日行善于道也成，反正必须得在附近生民当中拥有定的德望的。

    第三个则是族中必定要出过正途出身的朝廷命官，只这三条，便已经将许丁口众的家族排除在外了，其中还有许细致的条文便不列数。

    置办宗学乃是礼部掌管，边不能让这些有名望的世家大族太过兴盛，危及地方，边又要存着教化百姓，典为范例之心，其中艰难限制也就可见斑了。

    这事赵石听过也就罢了，毕竟这只是族老们的长远打算，并不是他点头了，这宗学便能日建成的，其中除了要朝廷许可之外，还需要做很事情，聘请宗学教授之外，还要划土地，起学堂等等等等，总之并不是时之功的。

    接下来的事情才是个让他感到头疼的，族中的年轻人现在很不安分，都吵着要当兵吃粮，尤其是看着大牛几个人身崭新的羽林卫军服，腰挎横刀的威风样子。个个眼睛都蓝了，那火热地心思就不用提了。

    这事让这些村老以及商延祖极是头疼。赵家庄如今人口了许，和外姓通婚也变得方便了起来。丁口增加的也快，只这几年功夫，新出生地赵姓子孙就比以前了几倍，这本来是件好事，家族兴旺莫过于此的。

    但这只是老辈人做如此想法。村中将成年和已成年地年轻人却是截然两样，眼见赵家庄的变化，追根寻源却是因为赵家庄出了赵石这么个人物，猎熊灞，战庆阳，编团练。剿山匪，桩桩件件，赵家庄的年轻人们若是每天不念叨上几遍。都觉着天下来过的没滋味的。

    如今又听说在京师夺了武状元，当了老大地官儿回来。鲜衣怒马，仆从如云的样子让人心怀敬畏之余。却是也让这些年轻人的心思活泛了几分。

    他们自是不敢来找赵石，但这些村老们的耳朵边哪里能够清净？被烦的紧了。几个人合计，也觉着不是有那么句老话吗？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既然如今赵家庄如此兴旺，不像以前般，缺这几个壮劳力，这些年轻人心思又野了，以后管也管不住，不如跟着到外面见见世面，说不准又能出那么个两个将军呢。

    如此这般。这事便也拿了出来跟赵石商量。

    赵石对于这个却是不赞同地。他见过地将军也不少了。发现这些将军地衙兵是自己地家乡子弟组成。统领这些衙兵地也是他们地子侄兄弟。这个现象并不是个别地。而是普遍存在于军中。

    对于这种做法。赵石嘴上不曾说些什么。但心里却是有自己地计较地。有这些亲戚子侄充当护卫衙兵。这亲近是亲近了。指挥起来也能如臂使指。危急关头能悍不畏死。就像当年在庆阳城外诛除李继祖时所见那般。他那些衙兵虽有机会逃命或是投降。但觉情形不对。虽是众寡悬殊。还是暴起直冲辕门。最后都死在了辕门之外。竟无人想着脱走逃生。

    不过话又说回来。好处是有。但在赵石看来。缺点却甚。既于主将关系紧密。在军中便立即与普通士卒分别了开来。自觉高人等。不屑于与其他兵士共处者有之。扰乱军规戒律。却得主将回护。免于刑责者有之。行事张扬跋扈。为众军所厌者有之。可谓是弊端累累。不能尽数地。

    有了这些人。实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有最致命地点。旦这些人死于战阵。不仅打击士气。甚者。主将心神失守之下。很容易便做出错误地判断。置全军于险境。

    所以大牛几个人如今虽然挂着衙兵地名头。但无论是在京之时。还是东征之役。他都将这些人放在了府中。军中是不见半个亲族地身影。

    这里自然还有另外层意思，当初庆阳府战，随他起去的三十几个赵家村村民死伤了半，再次回到赵家村之时，听到那些孤儿寡妇的哭号之声，饶是他心肠冷酷，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儿。

    项羽自刎于乌江之畔，除了自诩世英雄，却遭败绩的屈辱外，最大的原因便是三千江东子弟全数战死，使其再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不得不说，当时赵石的心境到是少与此相似的。

    此时荣归乡里，是不愿带着这些不谙世事，朴实敦厚的年轻子弟去见识那尸山血海的景象，依照他的性子，自然便想口回绝了的，不过听来听去，这些乡老们条条件件，层次分明的将家族之事列举出来，与之前刚回到赵家庄时，语无伦次，惶惶恐恐的样子可是大不样。

    他这里既然留了心，论起套话的本事，几个辈子都在乡间打滚的老头可不是他的对手了，只是翻来覆去的问了几句，个乡老便说漏了嘴。

    听之下，赵石也是苦笑，原来这些事故却是李金花帮着操持的，女人心细，见到赵石对家人爱护备至，回归乡里，也不以身份见异，石头娘那里是跟乡人亲戚亲热有加，便也起了些心思。

    她是大家族出身，虽说自从父亲死后，便与家族渐渐疏远，但对于大家族的事情却是熟悉万分，设立宗学，提拔后进，这是大家族必做的两件事，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个道理耳闻目染之下，却是知道的最清楚不过。

    打造个世家出来，自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但如今赵石爵位在身，又得皇帝宠幸，以当今陛下的气魄，只要再立些战功，封侯也不是妄想，但传承百年的世家豪门绝不是个两个人的事情。

    自古以来，名臣猛将如恒河沙数，不可尽数，但能传承数百年的大家族却是寥寥无几，这看的是什么？是根基，是底蕴，上辈老去，年轻辈接上，如此才能绵延不绝，绝不是人得道，鸡犬升天那种荒唐局面，不然大树旦没了，富贵荣华便也转眼即逝，这样的例子每每都是她那位伯父挂在嘴边的，她自己对其中关节明白的很的。

    既然已经半只脚踏入了赵家的门儿，就得为自己未来的夫君着想不是？这当中又有唯恐天下不乱的李全寿大包大揽，于是找到这些村老们说，这事也便被提了出来。

    至于没有当面跟赵石讲清楚，却是怕赵石以为自己还没进门，就对家族之事指手画脚，有了什么别的想法也就不美了，这些小心思又哪里是赵石能想得到的？

    找出了幕后之人，他到也没想太，既然这些事情看似有那么些道理，做起来也就是了，至于子弟参军，也不是没有办法，他的麾下是不会收了，但这些事不是李金花弄出来的吗，把这些子弟送入军中也并交给她算了，图个眼不见为净，至于以后混的是好是坏，他也懒的理会。

    将李金花找来说，李金花开始时本来还有些惊惶，听他说完，却是满面娇羞的答应了下来，能在这事上出力，她自然是千肯万肯的，见惯了家族里的女人们为争宠闹的不可开交，为自己以后打算也是情理当中的事情，这件事做好了，以后在赵氏族中也算是稳了脚跟，也就不怕以后大妇那边不好应对的。

    之后些扩充祖坟占地，修缮祠堂，那些赐下的良田由谁管理，又由哪些租户耕种，又有谁愿意将自家女儿送入府中，照顾石头娘，又有谁愿意甘为仆役，跟去京师等等等等，赵石自不会赶鸭子上架般自己调理，而是都股脑交给了从京师带来的个账房先生……

    日子晃而过，这日正是清明时节，对于赵家庄来说，今天无疑是个百年难遇的大日子，之前几天就已经将庄中道路整理的干二净，大早是清水洒了遍，将祖祠之内是弄的尘不染。

    等到太阳升起，村老们便都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带着干子侄恭恭敬敬等候在了赵石所居府邸的外面。

    待得赵石在族中年龄最长的两位族老的陪同之下迈步出了府门，今日祭祖的盛事便也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