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血 作者:河边草

    这天发生的稀奇事，可能在十几年或者几十年之后那些当年的兵部官吏还记得清清楚楚。``.``

    先是争吵声从兵部京兆房武选司传出来，开始时声音还小，各房各司并没怎么注意，后来争吵声越来越大，各房属官虽然听到，但也未曾在意，毕竟这些时日镇军往来频繁，其中有些粗豪汉子，声音洪亮的好像能将房顶都震开，个个膀大腰圆的，恨不能横着进兵部，再腾云驾雾的出去。

    这些日子事情也，粮草调拨，军队开拔，事情本就繁冗的让人脑袋大上三圈儿，再加上军官将领犯事，回护或者要求惩处的，向兵部报备自己在哪里驻扎的，禁军与镇军因为军饷辎重而起了摩擦，需要兵部发令调停的，甚至于来自各州各府的兵士因为些小事大打出手闹到兵部的，等等等等，兵部各房各司人人都忙的是焦头烂额，恨不能生出几张嘴几只手出来，个个火气自然也就比平日旺盛许。

    加上这些镇军禁军的家伙们没个规矩，遇到纠缠不清的时候，虽是不敢在兵部重地动拳脚，但嘴里却不会闲着，时有争吵纠纷发生。

    开始众人还猜测又是那路人马出了麻烦，弄了个愣头青出来给上官添堵来的，但后来却是回过味儿来了，京兆房如今却是兵部最清闲的个衙门了，京兆禁军，雄武军，左右羽林，还有诸殿前班直都老老实实的京里呆着，这些军队大部却还是由皇上亲领，京兆房只管其中将领升降。没有调拨之权。

    所以近日以来，除了京兆房的几个知事，郎中之外，其他属吏已经都被抽调了出来，暂时充入各房各司，京兆房现在也就剩下孤零零那么几位。闲来还聚在起，把着门边喝茶下棋，很是让其他已经忙的晕头转向的各房属官眼红，看见他们这副清闲模样的，少不了要在心里这几个闲地牙疼的家伙几句的。

    既然如此，什么人会到京兆房闹事？雄武还是羽林？不过军务繁忙，他们也顾不上搭理这个。

    再之后声音却是越来越大，突然。京兆房武选司主事何奎何大人那特有的粗嗓门震天价的响了起来。

    “护卫军兵何在，将这两个泼皮儿给我赶出去……”声音中透着气急败坏，兵部前院上下近百人，几乎各个听得清楚，何奎何大人是个正经的文官，兵部老吏，以前到是温温和和地个人，不过年前时，京兆房武选司主事因巩义县冒官案被关进了大理寺堪问，最后判了个夺职流放。那时这位何大人也不过是兵部介文吏，也不知怎么走通了关节，竟由七品计议小官儿，直接越过级三品，接任了京兆房主事职，有人惊讶，有人则是明白。尚书大人恐怕是要安插些亲信私人了。

    而之前温温和和，见到谁都是副笑眯眯样子的这位何大人如今却也变了副模样，人前人后官威摆的十足，呵斥起下属来也是丝毫不留点情面，几乎瞬间便由个笑弥勒变成了活阎王，他是两位直属上官拿他也是没有办法，在房内说起话来，反而到像是这位何大人的下属般，少不得有人在私下里嘀咕小人得志的。

    这时听见何奎的声音，不管为什么发作的这么厉害。各房各司的主官到还能沉得住气。那些下属文吏却是紧赶着涌了出来，到要看看是哪位英雄给了这位何大人这么大地气受。

    出去瞧。果不其然，京兆房那位圆滑如温玉的郎中大人没见半点踪影。而已经和何奎何大人争吵过几次的京兆房员外郎大人在京兆房堂口处斜倚着身子，满脸冷笑的看着眼前三位已经争的脸红脖子粗的家伙，点上去劝劝的意思都没有。

    “看你们谁敢动我根毫毛，爷爷把他的爪子剁了喂狗。”在何奎面前的这个胖子断喝了声，冷笑了几声，眼睛中居然很是冒出些凶光杀气，让几个冲进来的兵士都僵在了那里，脸色分外难看，估计也是后悔为什么自己腿脚这么勤快，不管不顾冲进来干嘛？

    “我说老何，老子在东边见过地死人都比你见过的活人，少跟爷爷我摆这个威风，把我们兄弟赶出去？以前还真没看出来，老何你有这么大的胆子，半年不见，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今儿个爷爷把话就撂在这里，你今天不给个说的过去的缘由，我们兄弟就不会离开兵部步。”

    “对。”另个胖子大叫了声，“我们左卫哪里得罪你了？我们大人刚将作为整治出个模样，你就想拆散了它，你这是什么居心？是欺负我们左卫无人还是怎的？你不把话说清楚，我们兄弟跟你没完。”

    这时京兆房外面的人也越来越，见到这两个胖子，但凡在兵部干过些时候地人那是没个不认识的，辰王家的孙子，另个则是羽林中郎将费老大人的孙子，这两个人都经常来往于兵部，再加上身份特异，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尤其是这位比之前瘦了不少，脸上手上也黑了不少，颇有些风霜样子的李全德李校尉，是随那位都指挥使大人东征刚刚归来，看上去还真是磨练出了身煞气。

    众人看是这两个人闹事，下子这兴致便起来了，窃窃私语者有之，满脸愕然者有之，上蹿下跳者有之，幸灾乐祸，恨不能事情闹的越大越好者是不乏其人。

    那位何奎何大人这时也是脸色确紫，声音比李全德，费榷两人点也不小，“职司任免，兵员调拨乃兵部职权所在，那容你等嘴？尔等对上官无礼在前，咆哮于兵部重地在后，看在你们数是受人蛊惑指使，若现在离去，本官也不与尔等计较，不然的话……

    还没等他说完，李全德已经露出了满脸的讥笑，“呸，我们左卫乃御前亲军，当日我家大人接任指挥使职之时，爷爷就在旁边听着，陛下许我家大人以全权掌理左卫之事，人事调拨只需向兵部报备即可，却没说兵部有权随意抽调我左卫军兵，何大人，是谁给你的这个职权？有没有皇上地圣旨？

    嗯，我想起来了，半年前何大人还不过是七品文吏吧？如今转眼地功夫，就已经成了房主事，我说兄弟，这位上官大人为何升迁如此之快？”

    费榷与他搭配惯了，又对官场的事情了如指掌，立即便接话道：“恐怕是背后有了靠山，所以官威才摆地如此之足，他说咱们受人蛊惑指使，我看啊，说不准受人蛊惑指使的却是另有旁人地，想来以何大人的胆子，还不敢对我们左卫指手画脚……

    两个人以前本就是京师有名的纨绔子，若论这口舌便利未必比得上饱读诗书的何奎，但两人来便是在来兵部之前做足了功夫，乃有备而来，二来便是这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无赖劲可不是何奎这样的人能比得上的。

    所以措手不及之下，何奎却是被气的脸色铁青，但心中未必没有丝胆怯在作祟，毕竟这两人的家世都不是好惹的，个羽林中郎将费老大人就够他受的了，就别说那位尊荣无比的辰王了，若真回护起自家子弟来，没准只是动动嘴巴，他这个新鲜出炉的主事便得挪屁股让位于人的。

    在兵部重地吵的天翻地覆，这可是百年难遇的景象，群文吏属官围在京兆房的院子之前，听的是那叫个津津有味儿，看得也是过瘾无比，未尝没有人想，若是再弄上出全武行，那就好了。

    “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不知道我和成大人在谈论公务……”李承乾随口训斥道，在李承乾以及兵部左丞成栾的注视下，下面个主堂文书冷汗直流，却还在讷讷开了口。

    “大人，前院吵起来了，还是西南房的人来告知的，说是羽林左卫的人和京兆房主事何大人吵的厉害，几乎……几乎半个兵部的人都在那里围观，大人您看……

    “什么？”

    李承乾心中惊，这个上午他虽然如既往的处置公务，没有半分懈怠，但心中老是有些不安和烦躁，会儿想到后蜀来使，皇上召见时应该怎么奏对，会儿又想到南边战事的准备情形，会儿则想到那个毛头小子若是回京了，怎么天过去，就没个动静？若说要赏要罚，枢密院那头应该都会有文书下来的，莫不是他猜错了？要是没猜错呢？这个毛头小子回京竟然敢不立即到兵部报备，还私见下属，莫不是真以为有皇上给他撑腰，他就肆无忌惮，真不把兵部当回事了？想到这里，却是满心的恼火儿。

    这时听说左卫的人竟然敢在兵部重地吵闹，惊之后，心里反而镇定了下来，那个毛头小子是真回京了，估计也知道了左卫如今的情形，不过到底是个毛头小子，这般的沉不住气，也不过是介武夫罢了，李承乾嘴角牵起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