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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英情史 作者:柴丝言

    她没在他面前哭过。“我爱你”,他试着拿着这把尚方宝剑来挽回些什么,然而她说:“我爱错人了。”

    像个直面自己错误的猛士,她坦然承认自己的错误,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冷淡,甚至是麻木,比今天调侃他跟廖勤间浅薄的友情时更加平静。

    “别再跟着我了,那只会让人恶心。”

    因为这句话,他又气又怨,大学时一直跟她较劲。这段单纯的校园时光后来因为他父亲的去世而匆匆结束。他们老杨家的人丁一向不旺,子孙几代都是一脉单传,他父亲也只得他这么一个儿子,从小爱若性命。再加上他父亲和母亲的感情极好,自然就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把他纵得无法无天。他从来都没想过如果自己的父亲不在了怎么办,直到他真的离开人世。

    从他父亲坐牢到去世,那段冰冷的岁月里,他一直都渴望有人能够紧紧抓住他的手,温暖他,照亮他,无论发生什么都不离不弃。然而一直没有这样的人,他母亲甚至比他还弱不禁风,在他父亲去世后,她很快一病不起。

    直到她来了。

    在郊区冰冷阴暗的灵堂旁边,她跪坐在他身边,一口一口地把温热的饭菜送进他嘴里,还带来衣服给他挡风遮暖,一整个晚上她都在灵堂里陪着他,第二天还陪他和母亲送他父亲出殡。他母亲由此也知道了他是有一个有情有义的女朋友的,那段时间一直都念叨要他对人家好一点儿,后来就发展到,有一次直接跟他说,要他们一毕业就结婚,“那样我就可以安心在家抱孙子了。”

    他母亲的一生相当简单,往好了说人过四十依旧“天真未泯”,往次了说就是个“傻白甜”。丈夫在时就依靠丈夫,现在丈夫去了,又一心依靠儿子。只要儿子成了家,她就可以安心地守着大后方,由着儿子和媳妇自己折腾去了。

    他自己也曾这样暗暗地期待过。如果嘉悦愿意的话,最好他们能一毕业就结婚,再快速生上两个孩子,左右他妈妈喜欢,就全交给他妈妈带,至于他们,凭他们的本事,不怕闯不出一片天下来。

    只,这些到底不过是他内心深处的一点点奢望而已。嘉悦刚走的头两年,他很不习惯。大概是想得多了,大脑时常会产生幻觉。他妈妈怀疑他生了病,为此还带他去看过心理医师。

    其实,后来他和嘉悦也曾有过一段不吵不闹、和平相处的岁月。那是在他处理完父亲的丧事回到学校后,他每天都在学校旁的工作室里忙碌,有时候忙完了,就到学校图书馆的角落里找她,坐在她身边陪她温习功课,而她也没有再拒绝。

    日子不再像从前那样充满惊涛骇浪,但情感却更隽永。他喜欢坐在她身边看她温习功课的样子,勤奋、努力、认真,仿佛那里装着她的前途,只是,那是一份与他无关的前途。

    犹记得在她离开国内的前一天晚上,同学们在ktv给她送行,很多人都喝醉了,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吵,有人闹,有人大声地唱着歌,唱《一路顺风》、《祝福》、《同桌的你》、《你的样子》……,一首接一首,分离的伤感弥漫在包间的每一个角落,而她始终坐在人后,淡淡地看着他们,脸上带着平静的笑。

    散场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喝醉了,而他谁也没告诉,一个人默默地跑到前台把单给买了。回到包厢的时候,看到她正一个人坐在包间里寂寞地唱着歌,唱的是那时最流行的《约定》:“……你我约定难过的往事不许提,也答应永远都不让对方担心,要做快乐的自己,照顾自己,就算某天一个人孤寂……”

    汹涌的眼泪夺眶而出,他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生躲在洗手间里哭得肝肠寸断。最后他送她回学校,他们在京大寂静的校园门口分手,他低声地祝福她:“一路平安”。尽管,他心里更想说的其实是——“早点回来。”

    她对他说“谢谢”,在校园柔和昏黄的灯光底下抬起头看他,又低声嘱咐了句,“你也要好好的”,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苍白得连一丝血色都没有。

    “你也要好好的。”他这样的人,这么霸道的性格,连他母亲也看不住。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没个人拉一把说不定哪天就要掉下去。她曾是他最亲密的爱人,即使依旧恨他,依旧不能原谅,但到了最后一刻,仍不忘殷殷嘱咐。而他为了这句话,这些年来无论多苦多难,一直都跟自己说,你要好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周惠的《约定》是1999年9月份推出的,不过我觉得歌词实在是好,很符合这篇文的主旨,所以就拿来用了

    ☆、第十八章

    虽然在楼嘉悦面前撂下了脸,可是杨丹宁远在离开京州前还是去了一趟滨江开发区。

    大学时廖勤的成绩就非常一般,属于典型的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碰巧快毕业那会儿他父亲又出事,一家子兵荒马乱的,无心求学,毕业以后他也没找着什么像样工作,只勉强托人进了开发区挂个闲职。

    十几年前的“廖云案”轰动一时,再加上当时杨丹宁远的父亲杨驰不明不白地死在狱中,就更是影响恶劣。这些年也是受父亲牵连,廖勤在职场上的经历正应了那首诗:“这是一潭绝望的死水,清风吹不起半点波澜。”

    这天,他刚陪领导视察完工作从外头回来,转头就见一辆豪华的宾利轿车驶进管委会大门,起先他并不以为跟自己有关,只垫脚站在大厅的台阶上伸头张望着。

    杨丹宁远站在车前叫他:“廖勤……”

    他吃了一惊,呆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是谁,忙迎上前道:“宁……宁远啊……”

    同学间很多年不见,彼此现在又不在同一个圈子,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话题。杨丹宁远问起他家里的情况,廖勤道:“廖家现在跟以前不同,我们家是没落了,还有谁肯真心实意的跟我?”

    好像当初他老婆是看中他的背景才跟了他似的,实际上早在十几年前廖云就已经落了马。

    “我是没有你的运气好,”他不无酸涩地望着眼前依旧如十多年前一样潇洒出众的杨丹宁远,道,“你当初摔得那么惨都还能爬起来,还一路顺风顺水,把永丰做得那么好。而我呢?我这些年算是彻底见识了什么叫‘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世道真多的是人锦上添花,却唯独没人雪中送炭,很正常。说真的宁远,我其实特别羡慕你……”

    听得杨丹宁远忍不住抿了抿嘴角。

    不谈这些雪中送炭的事儿,这世上还多的是人“只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说的好像他有今天完全是靠运气似的。

    别的不谈,大学时为了跟楼嘉悦抬杠,他在学业上可没少下功夫,即便平时再怎么荒唐,成绩也是年级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