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祭（GL） 作者:桑鲤

    水天零挨着元央坐了下来,见对方偏过头去望向炎天烨方向,时也没察觉异常，跟着倾听炎天烨讲话。殊不知旁的元央，待她坐下后，哪里还真的听得进去炎天烨在说什么。只见元央目光闪烁，思绪早已翻飞成片。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杯薄酒下腹，胸口就倏地腾起把火来,烧得她有些坐立不安。身旁挨着阿零的冷香也开始成倍地往自己这边飘来,整个人都好似在这香气里沉浮飘忽,丝毫着不到地。耳边炎天烨的声音渐渐远去，只余下自己的心跳声有力而急促地跳动着。那些香气像只手,使命地拉着元央往水里沉去,连挣脱都无力。血液在烧，每寸肌肤都在烧，感觉下瞬就会噼噼啪啪冒出火花来。

    坐下没久，水天零无意瞥见背对自己的元央青丝倾泄间露出脖颈处通红的肌肤，微微怔。她定目望去，那抹红色实实在在地浮现在原本白皙的脖颈之上。此时正巧主座上的炎天烨结束了讲话，开始由炎濬展示众人的寿礼。见状，水天零压低了声音道：“怎么了？”

    元央自然没有听到水天零的话，兀自低着头喘息。她只觉自己被拽得在水里越沉越深，那水漫过胸口，压得她气有些闷。正昏沉间，手腕忽然被抹凉意握住，将自己的身子拉得微微侧过去。元央的神识终于有了片刻的清醒。只见她怔怔地抬起头，正望见水天零黑眸深沉，微蹙着眉看着自己，目光扫过，当即明白过来，冷了声音道：“你喝酒了？”

    元央想要摇头，但触及对方压迫的目光，不敢撒谎，愣是又改为点了点头，低声喃喃地试图解释：“就，就刚才不小心误饮了杯，就杯而已……”

    闻言，水天零的眉跳了跳，望着眼前女子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布了大片霞红的脸颊，那双眼睛是如同刚浸饱了水般，晃荡着波光。水天零神色动，也不知是说给元央听还是自己听，低低道：“让你别碰，晃眼的功夫就出事。真是。”

    炎初芷显然也注意到了元央这边的情况，倾过身来，关切道：“小央姑娘没事罢？”

    水天零摆了摆手，只道：“她酒量不好。没什么大碍。”说着，还是将元央往自己身旁拉了拉，想等这阵子过去就带她回房休息。

    元央本就热得身子软，拉之下整个人都往水天零身上贴去。触及对方隔着衣衫散发出来的微凉体温，似是觉得舒服，下意识往水天零怀里贴去。水天零身子僵，却没有伸手推开，只是垂眸扫了满脸通红微阖着眼的元央，任由对方靠着自己。

    旁的炎初芷还想说什么，主桌前的炎濬已经朗声汇报道：“家族嫡系炎初寒，赠，凶兽内丹份。”

    见轮到了炎初寒，小央姑娘这里阿零姑娘想来也会照顾好，炎初芷也就回过头，下意识去望炎初寒。

    被提到名字的炎初寒自桌案前了起来，面无表情地朝炎天烨弯了弯腰行礼。炎天烨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直微笑着，似也习惯了炎初寒贯以来的冰冷，朝炎初寒的方向点了点头，随即去望身旁管家打开玉匣呈上来过目的凶兽内丹。

    然而，在炎天烨的目光瞥见那颗被盛放在精致玉匣里的内丹时，脸上笑容猛地僵了住。

    几乎是所有人，在那瞬间，都感觉到诡异的气氛升起。在主桌旁宣布寿礼的炎濬怔，下意识往引起炎天烨反常的内丹扫去，神色有些不解。

    在席下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忽觉股压力自炎天烨方向袭来。下刻，炎天烨猛地抬头，对上炎初寒的视线，压沉了声音，字句地开了口：“初寒，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变化，让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了炎初寒身上，都不是很明白炎天烨的意思。只有少数几个，在瞥见那颗衬着洁白玉色的血红内丹脸上极快地闪过阵错愕。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见识广的炎初芷和水天零。

    “我不知道族长所指的是什么意思。”炎初寒并不认识那凶兽内丹，出口的声音也没有起伏，依旧冷静道。

    炎初芷见状心里沉，知晓姐姐怕是不明白出了什么事，下意识就要起来为炎初寒辩解。却有人比她快，已经带着嘲弄笑意开了口：“噢？初寒姐姐竟然不知道族长说的是什么意思吗？那你可知道自己送上来的这颗内丹是淫兽爪豸的呢？”

    随着炎席的话语落下，底下众人顿时片哗然，不敢思议地面面相觑。

    凶兽爪豸，知道的人就不少了。这种凶兽为人所厌恶，因其性淫，也常被冠上淫兽的名头。爪豸不过寻常毛猴大小，身形极瘦，毛发呈花黑之色，小眼大嘴，繁殖能力很弱。许是为了尽可能地繁殖，爪豸同类之间交合状态时有发生，尤其是到了春日，但凡碰见爪豸，十有*都在交合状态。且即便是有着血缘之亲，它们也毫不避讳。因此在爪豸在沧雪大陆名声极差，加之长相猥亵，人人避之不及。也有传闻，若遇爪豸交合，是乃不祥之兆。只是众人没见过爪豸内丹，加之也的确没有往那方面想。此刻听得炎席的解释，怎能不大惊？族长大寿，竟送上这等□低贱之物，着实令人咋舌。时之间，大家都识趣地沉默观望着事态发展。

    炎初寒在听到炎席的话时，脸上的神色也忍不住微微变，下意识低头去望炎初芷。瞥见对方眉头深锁的担忧神色，她似有些明白过来，目光投向炎天烨，沉了声音道：“我没有。”

    炎天烨的脸色很不好看，听到炎初寒的辩解，转头望向炎濬：“濬儿，你不是负责整理寿礼么？到底怎么回事？”

    炎濬的神色显然也很是迷惑，听到炎天烨喊他，上前步低头应道：“回族长，当时东西送来的时候我也不知这具体是什么凶兽内丹，只以为是对身体有好处的，并不知这是……”顿了顿，他才尴尬地接道，“爪豸的内丹。是我办事不利，还望族长惩罚。”

    “办事不利之事不过先放放，关键是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说着，炎天烨又望向炎初寒，声音里带着压抑怒意，“初寒，你从哪里弄来的寿礼？”

    见炎天烨濒临愤怒边缘，炎初芷知道这件事有损家族脸面，身子动就欲起来说话。只是人未起，衣袂忽然被扯了住。她低头，发现身旁的炎初寒暗自踩住了她的裙袂，同时耳边也响起了炎初寒的冷淡话语：“我说了我没有。”

    “那你如何解释这情况？”炎天烨斥道，同时衣袖挥，那玉匣自管家手中飞出，“砰”地声砸在炎初寒她们的桌案上。那颗红色内丹，从玉匣里咕噜地滚出来，停在两姐妹眼前。

    炎初寒低头扫了眼内丹，定定道：“寿礼被换了。”

    “濬儿。”

    “在。”炎濬眉头纠着，如实道，“当时寿礼送上来的时候，的确就是这颗内丹模样不假……”

    “东西是谁送来的？”炎天烨虽问着话，视线却直望着炎初寒。

    “这……是初芷的侍女将两人寿礼同送来的。”

    待炎濬话落，炎初芷这边已经拂开了炎初寒的脚，跟着缓缓起身来，神色凝重道：“寿礼的确是我让小乙道送过去的，但却不是爪豸内丹，而是仄魍内丹，有延年益寿之功效。”顿了顿，“事实上，姐姐的寿礼是……”

    “族长也听到了，寿礼本是仄魍内丹。明显这礼被人掉包过。”炎初寒知晓炎初芷想说什么，倏然开口截断了她的话头。炎初芷见状，侧头望眼炎初寒冷漠的侧脸，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她何尝不知炎初寒是不愿将自己牵连进去。只是此事着实离谱，处理起来也棘手得很。

    听到炎初寒的话，炎天烨脸上有些沉吟神色，随即道：“把小乙叫到前面来说话。”

    立在炎初芷身后的小乙闻言望了眼炎初芷，目光里带着忧色，踟蹰着脚步上了前，低下头去恭敬道：“族长。”

    “寿礼是你亲自接过，送去炎濬少爷那里的？”

    “是。”

    “那你可知玉匣里装的是什么？”

    小乙神色暗，在众人灼灼目光里摇了摇头：“回族长，并不知晓。我只是听小姐吩咐，将两样寿礼送到了炎濬少爷府上后就离开了。”

    旁的炎濬闻言，出声追问道：“小乙，那你路上可有遇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人或事？”

    小乙抿着唇，又摇了摇头。

    时间，众人都沉默下来。

    炎初芷的眼眸暗下来，不着痕迹地扫过席中众人，在落到炎席身上微微顿。

    对面不远处的炎席，似是感受到炎初芷的视线，回过头来，唇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目不转睛地与她对视着。

    “族长，初寒虽然性子冷淡，但不至于做出这等事来啊……”说话的是炎家老二。他的脸色不比炎天烨差，方从震惊里回过神来，求情道，“还望族长明鉴。”

    坐在炎天烨身旁的夫人见状，也跟着劝道：“是啊，天烨。不如等寿辰结束再好好追查这件事，现在时也找不出头绪。”

    炎天烨知道夫人说得有道理，此时不宜将事情闹大，否则场面只会越来越尴尬。他深深地望了炎初寒眼，随即顺着对方的话点了点头，挥手道：“就这样罢。濬儿，你继续。”

    “是。”

    炎初芷松了口气，拉着炎初寒坐了下来。她这才发现，因担心炎初寒，自己背后已经布了层薄汗。方落座，她连忙去望炎初寒，对方正也侧过头来，两个人的视线对在处。

    “对不起。”炎初芷忽然压低了声音道歉道，“是我疏忽了。没想到给姐姐带了这么大的麻烦。”

    炎初寒抿了抿唇角，绷着张脸，片刻后才语气僵硬道：“不用道歉。”

    闻言，炎初芷心里微微暖了暖，目光柔软下来。

    “接下来是炎初芷的寿礼，大师星述的画卷幅。”

    另边，炎濬上前将画卷递于管家，暗暗舒了口气，心道初芷竟连星述的画都弄了来，父亲的心情应该会好些。果然，炎濬的话令炎天烨的神色微微缓了缓，视线专注地落在了管家手上。

    只见管家执了画卷，背对着众人，左手松，那半人高的画卷便“唰”地展了开来。

    不远处，炎席唇角微微勾了勾。

    炎初芷的视线方离开炎初寒，正*向炎天烨那里，忽觉肩头沉，压力如巨石般轰然砸来。所有人身前的桌案皆震了震。

    “荒唐！”声震耳呵斥骤然响起，与此同时炎天烨身侧的木桌在他怒起拍下“啪”地碎裂开来。而几步开外，管家在画卷展开的瞬间也瞥见了上面的内容，眼睛倏地睁大，神色震惊异常，那执着画卷的手指颤，那幅画便轻飘飘地往地上落去。

    众人被炎天烨突如其来的反应惊得不约而同望去。在触及画卷上的内容时，现场响起片倒抽凉气声，随即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到。

    席间炎初芷不知怎的心里跳，目光也跟着落在悠悠飘落的画卷之上，随即瞳孔骤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