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祭（GL） 作者:桑鲤

    元央正望着窗外水天零离去的方向发怔间,忽然瞥见夜色里晃过几道人影。那些人影浑身穿着黑色劲装,速度极快,若是不细看，几乎瞧不清楚。眨眼间，那黑衣人已经跃过远处屋檐,跃入了处院墙之中。对方行走之间很是流畅,似乎并不为朱雀山庄里的护卫所扰。

    元央见状，下意识便警觉起来,起身往门口走去。打开门，她发现黑影去的是与阿零背道而驰的方向。元央心里隐隐起了戒备，回头望眼身后屋子，念及水天零的嘱咐，眉间有些踟蹰模样。然而元央脑海里忽然晃过个念头,随即猛地抬起头来，望着黑影消失的院墙，眼底有些恍悟。

    那处地方，分明便是炎家姐妹住处方向。

    这样来，元央也呆不住了，心里担忧那两姐妹的安危，抬脚就要跨出门去。只是眼前突然落了道白影，随即稳稳于自己身前。元央作势欲绕，那白色小兽也跟着横跨步，抬头望着她的目光灼灼。元央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小东西是在阻止自己出门。她心里急切，也不知该如何向它解释，索性个弯腰，便搂过地上的白色小兽，口中道：“来不及了，你若不放心，跟着便是。”

    小泽没料到元央举动，震惊间已经被搂入个柔软怀里。如今它体型变小，看起来不过猫般大小，正好整个窝在元央臂弯里。不过很快，小泽回过神来，便欲挣扎，头顶人儿却也察觉到了，下意识按了只手，安抚地压了压，低声道：“乖，别闹。”那拇指，正不偏不倚地落在小泽额前蓝色裂纹上，它的身子倏地软下去，趴在了元央怀里，竟也不动了。

    元央并未想，只尽量快步往炎家姐妹的院落走去。她腿被湖底怪物挠伤，行走间仍是隐隐作痛。不过她惯于忍耐，倒也没觉得什么，只是速度慢了些许。

    不过片刻，元央已经到了两人住处。她的视线扫过，两处地方都暗着灯光，从外面看起来并无不妥，像是各自主人都在沉睡般。元央略思忖，便跨进了炎初寒的院落。料想若当真是那些朱雀家族里的人动手，目标定是炎初寒无疑。

    院中静谧无声，看起来再是正常不过。元央却不敢放松警惕，小心地匿着身形，往炎初寒的闺房走去。只是才到内院，便见脚下几具尸体横陈。她心头惊，尚来不及辨认对方面容，耳后便是阵凉。

    元央想也不想地往旁边避，支漆黑箭羽就贴着她的面颊飞了过去。还未等她停稳身子，又是三支箭羽被灌注了灵力，以破空之势朝她三处大穴射来！

    元央个翻身，脸上神色已是变了。黑暗里，她的瞳孔边缘亮，再往院落墙头来箭处扫去时，果然看见立着几个同样身着黑色劲装的人影，隐在树荫处，身形都瞧不分明，若非入了内院，怕是根本没办法发现。她只隐隐能见到每个人手里都执着把弓箭，此时正拉弓搭箭，准备又朝自己射来。

    元央不敢久待，脚尖点，猛地朝炎初寒的门口冲去。与此同时，怀里的小泽跟着跃，跃至了半空之中。

    小泽通体雪白，在夜色里颇为显目。那些射箭人显然怔了怔，不知这突然冒出的东西是何物。只是箭已离弦，直直地朝着元央奔走的方位而去。

    元央只觉头顶气势滔滔，那些射箭人的灵力显然也不算太弱。还未等她躲避身形，便有“砰砰砰”的连续声音传来。元央极快地瞥了眼，便见白影腾挪迅疾，竟比那箭还要快，在未近身前就撞落在地了。

    元央唇角笑意闪而逝，口中朗声丢下句“谢了”，身子已冲至房门口。

    只是她的手方触及门扉，便听“轰然”声，门猛地开了，股腾腾杀意，自门缝处朝着元央心口位置直刺而出，让人不难相信，若是挨实了，怕是要穿个透心凉。

    距离太近，元央脸色变，整个人猛地超后仰去。那杀意将她的青丝吹得尽自扬起，刮得脸颊生疼。而与此同时，那些箭复又落下，似是铁了心要将元央杀死在门外。

    情势危急之下，忽闻声低吼。元央的手在地上按，再抬起时，已经执了把漆黑古剑，往身前大开大合地扫去。只听“叮叮”声不绝于耳。只是虽将箭尽自击落，元央的脸色也跟着白了白。

    她方直起身，背后有几声闷哼传来。元央回头扫去，便见团白影在夜色里如鬼魅般飘过，墙头尚拿着弓箭的黑衣人，纷纷被那道白影迫得摔下墙去，每个人身上都留下了几道爪痕。随即那白影动作优雅地落下地来，很是不屑地瞪了那些捂着伤口的黑衣人眼，颇有几分睥睨模样。

    元央心头松，不再耽搁，兀自往房里踏去。

    几乎是脚方跨进门槛，黑暗里，地上忽有血色光芒亮起，脚下传来阵吸力。元央惊觉不好，正欲后退，却已经来不及了，脚下吸力难以挣脱，背后的门轰然关了上，将身后的小泽与众黑衣人并关在了外面。

    在门关上的瞬间，触动结界的元央，只觉阵天旋地转后，周围景象才跟着亮起来。不会，已经从房间景象变换成了石壁森森，自己则身在条狭窄甬道。头顶天色灰蒙，看起来让人心口无端有些压抑。

    在意识到自己到了何处时，元央的心跟着沉。

    她知道，她入了别人的障。

    障归属于阵法，却加晦涩深奥，依靠血符画于地界来启动，可辅于灵器所助。此法极为繁复，个小错误便能导致障法的崩溃，反噬施术者。因此即便是在上古之时，也鲜有人修习。如今沧雪大6之上，怕是懂得人，不会超过手之数。然而障法旦修习精通，莫说以敌百，纵是敌千敌万，也并非不无可能。也不知这朱雀家族的内鬼从哪里笼络来的高手，竟在炎初寒的房间里设了障。元央是没想到有生以来，竟还能亲自体验，时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元央对障了解并不，只知破障唯有两种方法。种以足够强大的实力强制突破，种则是以技巧寻到生门，毕竟但凡阵法总是有所薄弱之处。只是对于元央而言，不管哪种方法她都只能叹口气，寄存于运道了。

    这般想着，她也不再久待，缓步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

    此处看起来所有地方都似般模样，连时间都失去了痕迹。元央想要跃到墙上，却发现自己跃寸，那墙便跟着涨寸，无论如何也瞧不见远处的场景，只能放弃。

    不过很快，让元央头疼的事情发生了。

    身后忽有细碎的声音传来。元央警惕地往后瞥了眼，便见到石壁上蔓延过来片熟悉之至的血红色藤蔓。原本灰色的墙，被这血红色掩了，视线里也几乎都染上了这层色彩。鼻间有浓烈血腥味随之而来，令人作呕。元央只眼，脸色就变了变。她自然知晓这些藤蔓的厉害，哪里敢逗留，脚边生风，便用力往前跑去。

    身后藤蔓似是有所察觉，见元央跑了，蔓延的速度陡然也增快了。有阵阵阴风刮过甬道，迫得人背后生寒。

    脚下有几株窜的快的，眼看就要触到元央的衣袂，她脚在石壁上踩，已经腾挪开去，手里古剑挥，便砍断了藤蔓几株。同时心里暗自庆幸，如今不是在湖边，总归比半空之中难以借力来得好些。

    片刻后，元央就庆幸不起来了。

    身前堵石壁已在视线之中，竟硬生生封住了道路。元央额头冷汗涔涔，恨不得咬碎口白牙。

    竟然走了条死路！

    元央念头如电，人已到了石壁前。她脚步不停，随即在石壁上面踩，整个人已经翻身而起，古剑迅速出手，往石壁上狠狠砸去。

    刺耳摩擦声响起。古剑锋利，割断几根藤蔓，有血自枝叶里溅开来。元央的脚在石壁上面点，身子已堪堪跃过袭来的藤蔓，往回掠去。

    待她人至空中，那些藤蔓疯狂地涌上来。元央硬生生扭转了身子，古剑在石壁上撑，开始下落的身子，又往前掠出大段距离。

    这方法虽有效，却很是耗力。重复了几次之后，元央执剑的右手便有些轻颤起来，右肩和腿上的伤口纷纷在奔跑里撕裂，自灰蓝色的长袍下泅处片深色血渍来。元央的眉目沉凝，紧咬着牙，只是掠出的距离却开始短下去。终于，那些藤蔓似是被鲜血所诱，不管不顾地朝着元央的大腿卷来，被她连削断了几根也不罢休。看眼有几株尖端已经卷上了元央的肌肤，就要裹住她的腿。元央心知这些东西的厉害在于阻碍灵者行动，当即眼神沉，手起刀落，毫不留情地往自己腿间砍去，剑削下自己层薄薄的新鲜皮肉。

    浸透鲜血的布料自空中落下去，竟诱得追逐的藤蔓速度顿，纷纷席卷着将布料掩埋了才重新扑上来。元央趁此倒也拉开些距离。

    待到了分岔路口，元央才略微松了口气，个折身，已经冲入了另条甬道。她瞧见方才的情况，计上心来，把撕下肩头带血布料，往另处丢去。自己则趁机掩下全身血气，反常地停下了脚步，靠在石壁边死死盯着那些棘手的藤蔓。

    她此举也不过是个危乱里的冒险做法。元央记起昨日在湖边，她们没有动静的时候，藤蔓并未袭击两人。直到她们想要入湖，才像是为了维护领地般攻击而来。由此大胆猜测，这些藤蔓攻击也许并非主动。

    在元央紧张的注视中，那藤蔓在拐弯处没有转来，而是将她抛出去的那片衣衫像之前的血肉般覆盖了住。待得片刻，也并没有再往这里蔓延开来，反而渐渐如潮水般原路退了去。

    直到望不见了那些血色藤蔓，元央才彻底放下心来，这才发现自己背后已是被冷汗浸了透。她喘息着撕下衣袂，给自己粗粗包扎了下伤口，才起身往这条石道深处走去。这次竟在障里碰见这难缠藤蔓，元央心里难免暗忖那月老庙的古怪果然与朱雀山庄脱不了干系。只是不知又与湖底怪物有甚联系？莫不是朱雀家族又有人悄悄在豢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