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祭（GL） 作者:桑鲤

    元央与水天零的身影方跃起至半空,池壁边安静蛰伏着的藤蔓瞬间暴起,极快地朝两人袭来,因速度太快,有隐隐的“嗖嗖”声回荡在寂静里。那些藤蔓方饮饱了血,连颜色都比之前鲜红不少，叶片上甚至还有血珠流淌。

    眼看那些藤蔓就要卷上两人的脚。有了前车之鉴的元央,神色并不慌乱，食指中指相并，指尖光芒又亮,右手个上扬。只见水花飞溅里,之前没入湖水的古剑猛地窜出,以大开大合之势在两人身旁绕了圈。那些藤蔓许是方被浇灌，此时已不像之前那般忌惮古剑，来势只略微顿，便纷纷朝着古剑裹挟而去。那柄漆黑剑刃，很快被层层叠叠的藤蔓裹得缝隙都瞧不见。元央面色凝重，朝古剑指，又是弯，随即眼底光芒霍然亮起。下刻，便见那裹着古剑的藤蔓猛地爆裂开来，枝叶四溅里，有血滴纷纷落于湖中。

    与此同时，另边的藤蔓已经触到了元央与水天零的脚下，眼看就要缠上两人脚腕。只见水天零脚尖在藤蔓上轻点，紧握着元央的右手随之扯。元央心领神会，身子半边倒入身后水天零的怀里，脚尖如刀勾起，堪堪避开了围过来的藤蔓。她伸手招，古剑便回到了手里。身后力道传来，轻轻推，元央顺势右手执剑飞出，沉重的古剑似乎没有重量般，在她手里挽出剑花几朵，眼尖地削断了想要凑上来的藤蔓，不给这些东西缠上的机会。而元央左手依旧与水天零紧紧相扣，在半空中借力，腾挪间，配合默契非常。

    不过这么片刻间的功夫，那些靠得近的藤蔓纷纷断裂掉入湖中。元央和水天零两人也顺势朝下落去，眼见就要成功没入，忽有根手腕粗细的藤蔓，贴着湖面猛地自两人脚下的湖水之中窜出。血褐色的枝条上，生着密密麻麻的刺。

    元央脸色凝，手里的剑尖朝下，直直落去。那藤蔓却在剑尖即将刺到之时，灵巧如蛇，裂成二，避开锋芒，分别卷向两人脚腕。而头顶大片藤蔓结成网状模样，当头罩下，似要在两人进入湖水之前，就围困住般，不留丝机会。

    “阿零！助我！”元央口中有低喝声自唇齿之间落下，也不回头，即便头顶危机重重，铺天盖地而来，似是毫不怀疑水天零不会让她有事，也不理会上面的压力，只心盯着脚下粗壮藤蔓。下刻，元央闪电般出手，古剑脱手而出，被她用尽全力往下掷去！

    身旁的水天零抬头，目光并不因眼前困境而起涟漪，坚定如磐石。只见她动作不急不缓地伸出空着的左手，赶在藤蔓下落的瞬间，堪堪伸直了手臂，也是两指相并的姿势，轻轻点在藤蔓之上。

    指尖光芒在碰触到枝蔓时转瞬间盛如万丈，自两人头顶铺洒开来，星星点点，沾在藤蔓的枝叶上。水天零的左手忽然又极快地变换了三个动作，单手结了法印，随即轻轻弹，那铺陈开来的巨大藤蔓织网竟在两人头顶颤，发出“簌簌”的响声，似受到巨大阻力般，竟无法再往下压分。

    此时，元央脱手的古剑比脚下藤蔓的速度快，在缠上之前，剑刃已经触到坚硬枝条。元央只觉古剑上传来微微阻力，当即又做了个下压的手势，死死咬着牙，眉间因过于用力而紧紧皱起来。有令人牙酸的刺耳摩擦声传来。那古剑看似厚钝，却锐不可当，擦着藤蔓的边缘极缓地往下划去。血褐色的藤蔓表面被割开道暗痕，有点点暗红色的血珠迸溅出来，落在古剑的剑锋上，竟笼上了层淡淡晕红之色。而元央紧凝的脸色，随着僵持点点泛白。

    那藤蔓似有灵性般，也意识到了现状窘迫。粗壮藤蔓边缘，忽然衍生出条只有小指般粗细的小藤蔓，柔软地顺着古剑攀附而上，长势极快地往元央脚底而来。那藤蔓虽小，不至伤人性命。但念及这些东西上的刺能影响灵者灵力的控制，元央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只是她右手忙着控制古剑，左手与水天零相扣，时腾不出其他手来。她心里本就焦急，眼睁睁见到了方才“喂食”幕，对湖里藏匿的凶兽恨得咬牙切齿，此时竟被这些藤蔓绊住，脸上神色愈发迫切。

    正对峙间，道白色身影忽然轻飘飘地往下落来，在元央余光里闪而过。下刻，低低吼声在元央耳边响起，震颤人心，湖面上的水也在这吼声里波动起来，犹如沸腾般跳跃着。那身影随即落在湖面上的粗壮藤蔓上，稳稳地停下了身子，低头，就朝着那条小藤蔓个挥爪。

    那条小藤蔓自粗壮藤蔓上被利爪干脆利落地割断，失了力道，软软在半空中掉落下来，无力地浮在湖水之上，没了动静。

    突然出现的，正是小泽。

    粗壮的藤蔓在小泽利爪割断旁支之时，跟着颤了颤。元央见状，不放过这个大好时机，连忙趁热打铁，调动起全身灵力，随着出口的声“破”，疯狂地自指尖挥散而出，聚集到古剑之上。只见剑刃道光芒闪过，眨眼间，猛地划下，摩擦声剧烈，竟硬生生将裂成两条的粗壮藤蔓横劈开去。鲜血自藤蔓端口涌出，粗壮藤蔓瞬间重新往湖里缩去。

    “来！”

    元央也不迟疑，拉水天零，身子已经重新往下落去。两人距离湖面本就近了，这得势，只听“噗通”声，便成功没入湖水之中。

    湖水之阴寒，彻骨难耐。那寒意不似寻常，仿佛来自身体内部样，点点窜起来，将五脏六腑都冻结了住。又似带了尸体的阴风阵阵，自骨缝里刮起，吹得人生疼，像是有几百枚针同时从四面八方扎进肌肤。有那么瞬间，元央的意识模糊起来。头顶湖面之上，日光淡淡，却遥远得像是另个世界。包裹自己的，只有那无边无际的阴寒。

    却有点暖意，自左手处升起，如绝望之际的点星火，点亮在无尽黑暗里。

    “元央……”

    耳边有若有似无的声音响起，将元央的意识忽然自模糊边界拉扯回来。她下意识地偏了偏头，视线里映出张脸来。那容颜平静，氤氲在水里，深邃视线却不受阻碍地望过来，停留在自己身上。身后头极长的青丝在水里飘浮，连同那身黑袍也在澄澈的水里曳开去，竟无端有了些难以描述的柔美姿态。元央有些判断不定，对方是不是真的唤过自己。然而手心处的暖意，却确确实实地蔓延至四肢百骸。她下意识垂眸望了眼。两人的手不知何时已是十指相扣，有淡淡光晕自贴合的掌心处散开来。

    元央方才被愤怒充斥的胸口忽然觉得阵微热。有那么瞬间，她的眼眶在这冰寒之中竟泛起热意。七年来的孤单无依，与颠沛流离，以往习惯了，也并不觉得如何。然而在这执手共对的刻，元央才惊觉这许久不曾有的依存与毫无保留的信任，让她觉得……无比欢喜。

    即便眼前的境况前所未有的险恶，然而手边却有携手共进退的同伴，与那份从未有过的安心。似乎能对抗切的逼迫，不知畏惧。

    元央的唇角微微扬了扬，目光明亮，在这冰冷的湖底是难得的光芒。时间紧迫，她并未说什么。元央只是朝望着自己的水天零轻轻颔了颔首示意自己没事，便回过了头，拉着对方往水底深处潜去。

    元央没有看到，那瞬间，水天零眼底微怔的神色。在她往下沉去的片刻间，对方波澜不惊的幽眸中，了几分轻软，在元央掠而过的动容里，也似起了涟漪，圈圈自眸底深处荡漾开去。

    这湖水极深，两人路往下沉去，竟没有看到底。湖壁上的藤蔓似也忌惮湖水，并不再追。只是越到下面，湖水越冷。湖面的日光点点淡去，暗下来的光线里，只有两人十指相扣的掌心光芒微亮。

    小泽并未下湖。这自然是水天零留下的命令，只让它在岸边等候两人。毕竟小泽虽是上古灵兽，却到底还年幼，若是当真遇上难缠的凶兽，怕是有险。水天零口中不说，心里却比任何人都护着这伴她百年的小兽，不愿让它置身险境。万有事，她又难以周全元央和它，平白为自己添了纠结。何况岸边情况也需留意，让小泽留下，再好不过。

    旁的元央无暇理会这些，只聚精会神地警惕着湖里情况，不敢掉以轻心。只是这湖里似被下了禁忌，无法用灵识观测，颇有不便。不过元央并不觉得奇怪。今日探，这月老庙的后院，处处透露着诡异。就连湖壁上从未见过的藤蔓，都像是专门用来防备灵者的。也不知湖里究竟养了什么，不愿让人发现。

    但是有点却可以肯定。那东西以人肉为食，定然是大凶之兽，为害方。如今瞧着情形，还是被人以人血人肉豢养着，让人难以揣测对方用心。

    就在两人往下沉的当口，元央忽觉身旁水天零动作微微顿。她以为对方有了发现，连忙望过去，却见水天零赫然转过头来，目光在黑暗的湖里深不可测。

    几乎与此同时，阿零有几分沉凝的声音在元央的灵台处响起。

    “夏行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