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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小姨

      大刁民 作者:仲星羽

    苏州自古就不缺雅风萦绕的茶室,离寒山寺不远枫桥小镇上就有家,古韵飘香,紫檀清茶,颇有几份与千年古城节拍致的古色古香。刚过午饭时分,客人不,其实这家茶室知道的人不,来捧场的也都是回头客,而且似乎都跟那位始终身藕荷布衣老板娘或或少有些交情。看不出年纪的老板娘偶尔会在贵宾来临时露几手精湛茶艺,除此以外,熟人都只知道大隐于市的美貌老板娘能量很大,这点从出入这里的人就可以看得出来,据说苏锡常的几任把手都在这里品过老板娘亲手泡出的碧螺春。不过偶尔能让瞎头瞎脑闯进来的陌生顾客惊为天人的老板娘,并不会世俗到将跟各种大人物的合影挂在显眼的wèi zhì 来大煞风景,相反在目光反及之处,不是神韵异彩的水墨泼画便是《快雪时晴帖》之类大师之作,虽然很真迹都分别收在两岸的故宫,但即使是临摹品,那也是其道当中的姣姣者,不定是哪位大家年轻时的兴起之作。

    幽静茶室的静谧跟室外轰天震地的引擎声形成了极大的对比,辆奥迪q7由远及近,在快到茶室门口的停车场时,刺耳的刹车伴随着个极为潇洒的甩尾,完好无缺地停入车位,zuǒ yòu 车距不过半个前臂的距离,驾车人的车技、自控力、距离测算都算是到了流的水准。zhè gè 极难在日常生活中见的表演落幕后,茶室内的人都不约而同地隔着透明玻璃望向奥迪q7,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奢侈到用q7玩这类高难度的汽车甩尾动作。

    车门打开后,首先露出是双白色的夹趾拖鞋连着段如同藕玉般的小腿,紧跟着是妖娆万份的白嫩大腿,迷彩超短裤,小吊带,还有张顶着宽大墨镜的绝色容颜。

    气场!绝对嚣张跋扈到让无人牲口甘愿俯身为儒子牛的气场。只是,突然出现在“女王陛下”身后的年轻民工生生地破坏了幅今古相融的江南水墨美人图。让茶室内几位茶客面面相觑的是那位难得在茶室现身的绝色老板娘居然zhǔ dòng 迎了出去。

    “死丫头,来苏州来不提前打声招呼!”今天穿了身淡粉色旗袍的老板娘右手叉腰,笑骂间倒却生出几份能让绝大数男人为之倾倒的妩媚。

    “小姨,看到我gāo xìng吧!”阮家大小姐在老板娘的面前,倒是出了几份李云道从来没有见识过的娇憨。

    “gāo xìnggāo xìng,你个疯丫头,从小到大都是身疯劲儿,今天怎么又疯到苏州来了?幸好我这两天在苏州,不然你还真要扑个空了。”仔细看,才会发现老板娘跟阮钰的绝色面容间倒真有几份相似之处,看来就算不是嫡亲,也起码是有血缘guān xì 的。风华绝色的老板娘打量了眼在阮钰身后的李云道,眼神有些怪异,不像是打量陌生人,却像是丈母娘打量女婿般细致。

    李云道倒是不认生,上来打招呼:“几天没见,谢姐又年轻了几分!”眼前的女人就算是换了装束改了妆,李云道还是能够认得出来,眼前的老板娘正是前些日子跟毛忠群他们晚上碰面时现身的谢嫣然,个初看就跟阮钰年纪相仿再看则风韵无双越看越有wèi dào 的女人。

    “哦!原来是秦爷的侄子!”谢嫣然的眼力和记忆力都相当好,哪怕李云道脱下身阿玛尼,从事业精英摇身变成进城民工,她也还是在第时间认出了李云道的身份,当晚林介绍李云道时,是以秦爷的子侄身份介绍的,谢嫣然事后也作了功课,对于眼前zhè gè 走出深山老林的男人并不能算不了解。况且,他还是前不久北京饭店风波的男主角之,谢嫣然想不认识他都不可能。“你们年轻人交流交流走动走动,是有好处的。”谢嫣然意味深长地看了阮钰眼,阮家大疯妞却是脸我是疯妞儿我怕谁的表情,丝毫没有为难退缩的觉悟,只是看向李云道的眼神里有些困惑,显然不知道李云道怎么会认识谢嫣然。

    “小姨,我都好久没有喝到你泡的茶了!”阮钰突然笑道,“今儿小姨你定要露手,让zhè gè 目中无人的大刁看看,啥叫文化,啥叫深度!”

    谢嫣然笑了笑,领着阮大疯妞儿和李云道进门,直接按排到茶室内院的方天井中。天井不大,脚下jiù shì 方鱼池,成群的锦鲤簇然涌动,放在这白墙灰瓦的苏式建筑中,显得别有番生机情调。

    “老实交待,你怎么会认识小姨的?是秦家老爷子带你认识的?”趁着谢嫣然去取茶具的空当儿,大疯妞儿又石凳上跃而起,单脚踩着石登,副上天入地的女响马形象,不过还是个妩媚动人的女响马。

    李云道故作神秘:“天机不可泄露。”

    “哼,爱说不说,姐过会儿问小姨也样能有dá àn !不过,哼哼,好像现在是某人有求于姐,才要请姐喝茶的吧?”阮家大小姐冷笑连连,gù yì 作出幅爱理不理的mó yàng 。

    对于zhè gè 翻脸比翻书还快的难缠女人,李云道几乎无计可施,任何阴谋诡计放在她的身上都会被她强大的疯妞气场拒之门外。

    “前几天,跟老爷子的几个学生在谢姐的会所里吃饭,所以见过面。”某人终于缴械。

    “不许叫谢姐!他是我小姨!”

    “他是你小姨跟我叫她‘谢姐’有什么guān xì ?”

    “有!”

    “有什么?”

    “反正jiù shì 有!”

    “不可理喻!”

    谢嫣然不知何时回来,手上拿着盒密封的茶叶,身后同样身淡绿色旗袍的年轻女子捧着套茶具。“小两口吵什么吵?不怕吓到我的客人?”谢嫣然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李云道微微尴尬,阮大疯妞却脸不在乎:“就吵就吵,嘻嘻,在小姨心里,肯定我比别人都重要!”

    “是是是,我家大疯妞儿最重要!你瞧,你都大的人了?还疯来疯去的,也不知道华尔街的那些人怎么会选择跟你hé zuò 的。”谢嫣然笑骂道,“我猜他们都疯了。”

    李云道微微点头,却被身边的阮大疯妞儿用手中的古董诺基亚给了记暴栗,lì kè 眼观鼻鼻观心。

    谢嫣然对茶道造诣颇深,但是桌上的香炉、檀香和几势起手动作,那股神韵就不是初学者年两年就能练就的,茶道跟武道、文道有共同之处,都不是急火就可以日速成的,而是如同慢功细火熬汤般,才能品得出那独特的滋味。

    “知道品这碧螺春应该有少道工序吗?”初泡去毛后,谢嫣然边往透明茶盂中堪茶边似带着考验般地问两个年轻人。

    阮钰脸我知道也不说的表情,盯着李云道,仿佛就等着李大刁民出丑。

    李云道却是先接过玻璃盂轻抿口,笑了笑,又皱了皱眉,才道:“十二道过程缺不可,从点香、涤器,到品、再品、三品、回味,中间共十二个过程,缺都会错失洞庭仙味的精髓。其实,陆羽在《茶经》中就有提过‘苏州长州生洞庭山’,不过,古籍提到碧螺春时还有名,你知道吗?”

    阮钰没想到会被李大刁民反将军,只能向谢嫣然求救,却发现谢嫣然微笑摇头,当下yí huò :“小姨,什么名字呀?你说说看呢,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微笑着的谢嫣然倒是很大方:“这碧螺春刚刚炒制成熟时呈曲卷形状,形似妇之乳顶,所以又有碧乳春说。”

    “我当是什么,不jiù shì zhè gè 嘛,姐什么世面没见过,死大刁民!”阮家大疯妞脸无所谓,可是石桌下的却突然出现只无主白色拖鞋,再仔细看,双趾甲晶莹剔透的秀脚正停留在大刁民的黑色布鞋上,力道还不小,踩得某人后悔万份——二十五年读书磨出来的耐性都让狗给吃了,怎么碰到zhè gè 女人,总是忍不住想斗上斗呢?

    门外又来了客人,谢嫣然看了眼,道了声:“有贵客,我去接待下。”随后,款款离开,留下被踩得龇牙咧嘴的大刁民脚郁闷。

    “你zhè gè 女人,生在古代定是悍妇!”

    “谢谢夸奖,姐又不嫁给你,你还真就管不着!”说完,脚上又加了把劲儿。

    “你……”李云道终于承受不住,刚要发火,却听到阮大疯妞儿突然以昆曲的绵长粘糯腔调哼道:“哎哟哟呀,北京的深秋真是那个寒呀,蔡家蒋家斗得不可开交呀……”

    李云道终于再次忍了下来,看着阮大疯妞儿jì xù 可劲儿地发神经,虽然有的地方大疯妞儿用了杭州腔,李云道听不太明白,但是有句却是真真切切听明白了。

    “蔡家大菩萨结婚了,跟那位不可世的蒋家大少。”

    是讽刺,还是嘲笑?是喜剧,还是悲哀?

    口温润的碧螺春下腹。

    寒如千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