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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王爷的女婿 作者:江洲菱茭
野鬼,晨光熹微中,晃晃悠悠回了侯爵府。
第二天,太阳高悬中天,蒋初醒了,梳洗已毕,坐在书桌前翻阅了几个时辰的文书。
直至掌灯时分,蒋初走出小院,所过之处平地起波澜,家下人等片道谢之声,男仆跪下磕头,女佣盈盈拜倒,娇俏粗陋羞涩爽朗各色各样的丫鬟或躲在假山后或别在大树旁,偷偷摸摸瞧着他。
列位可能要问,我们的蒋三公子当真如此受万民敬仰?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您坐好了喝杯茶,且听在下慢慢道来:
话说,二十六年前的斑斓深秋,天泛赤霞梁绕灵音。院中,海棠逆时吐芳;屋外,游龙腾空翱翔。放眼望去,霞光万丈瑞彩千条,万里山河片锦绣祥瑞!……呃……这好像是历朝历代开国太祖横空出世时才会出现的天赋异象,没我们三公子什么事,大家伙儿还是别指望了。
所以,直拖到入夜时分,月黑风高,大雨滂沱,灯笼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明灭不定如点如豆,蒋老爷搓着手,稳婆滴着汗,“哇”声啼哭,这才是我们的蒋三公子。
别看出生的时辰不怎么样,架不住人家母亲是原配主母啊!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如假包换的正出嫡子,而且还是本族本宗的长房长孙嫡长子!前面俩庶出的公子哥地位瞬间落千丈。
蒋三公子四岁时,随族中长辈泛舟太湖,风疾浪高,这倒霉孩子“咔嚓”声轰然落水,等众人七手八脚把他从水里捞出来时,居然看见他的右脚牢牢夹在河蚌之中,此河蚌巨大平滑通体透出莹莹珠光。撬开蚌壳,骨碌碌滚出个物件,定睛细瞧,好家伙,颗圆滚滚的大珍珠,跟鹌鹑蛋似的。
时间,口耳相传,蒋三公子——那是太湖龙王爷的女婿啊!
蒋老爷信道教,时常接济过往贫道。蒋三公子七岁时,山上道观开坛做法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三公子随父亲进观礼拜,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道盘腿坐在高高的法台之上,右手宝剑,左手符纸,口酒喷上去,符纸湿了,又口酒喷上去,气势过猛,符纸忽忽悠悠飘了下来。法台之下聚集着成千上万的普罗大众,个个仰着脖子瞪着眼,怎么就那么寸?这符纸跟长了眼睛似的,“吧唧”,直接贴蒋三公子脑门上了,周围齐刷刷盯着他。
于是乎,传十十传百,终其浙江省,老百姓们轰轰烈烈议论纷纷:既然是祈求风调雨顺,那么谁掌管风雨?答案是显而易见的——龙王爷!
所以,蒋三公子——那是龙王爷的女婿啊!
蒋三公子九岁那年,九九重阳节,缙绅士大夫们结伴登高眺远,不成想,深夜遇雨,各家各户管不得斯文气派了,抱着脑袋四散奔逃。蒋家下手稍晚,只好萎尊曲身进了座破庙,“轰隆”声巨雷,“哗啦”阵急雨,庙塌了,受伤了,流血了,但是,我们的蒋三公子却长身而立毫发无损,众人等傻了吧唧地看着他。
事情过后,蒋老爷派人查,嗬!龙王庙!
于是乎,蒋家斥重资把小庙修缮新,勒令蒋三公子从山脚路跪拜至山顶。三公子正颜寂色严词拒绝,当即,主母暗自泪垂,蒋老爷仰天痛呼:这不肖的儿孙啊!
从此以后,但凡逢年过节婚丧生辰,甚至是春晓夏夜闲来无事,蒋三公子律迫于无奈带着高香蜡烛三牲祭品进庙叩拜,风雨无阻,简直虔诚(?)之极。
上京科考之前,家祠不进,祖宗没拜,却端端正正给龙王爷磕了四个头,您说这叫什么事儿?
但是——
——考完春闱考殿试,蒋三公子路过关斩将,堂堂金榜之上,排头第名状元用金字写着——浙江湖州蒋初蒋启鸿!消息传开,顿时震惊大江南北太湖沿岸,那座巴掌大的小庙立刻人头攒动香火鼎盛。
如此这般,蒋三公子——那坚决是龙王爷的女婿啊!
三公子当真如此让人如沐春风?
那得分什么情况!
这不,这都二十六岁了,蒋三公子依旧孑然身。
如若遇到保媒拉纤的,三公子总是温笑着说:“我是龙王爷的女婿。”
这话出口还让别人怎么接?你们谁能帮他把龙王爷的女儿找出来?
虽然蒋初年近而立仍旧孤家寡人,招来了万千疑惑猜测,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人们对他的爱戴之情。
就在昨天,当蒋初还在午睡时,跟随而来的七车土产已然空了半了,人手份无遗漏。并且,患风湿病的得到的是风湿油,近期结婚的得到的是绫罗绸缎,手头紧迫的直接得白花花的大银锭……
与此同时,同样是昨天,蒋初被罢官遣返原籍的流言蜚语还在甚嚣尘上,传得有鼻子有眼儿的,要不然他能灰溜溜悄无声息地回来?要是加官进爵了还不得鞭炮齐鸣昭告天下?不过,没关系,蒋府下人们拒绝接受他们温良睿智的三公子有朝日会失足成千古恨!
蒋初进了偏厅,路走来点头微笑。
☆、3
父子五人其乐融融地吃了顿家宴。夜风萧瑟,蒋老爷受不住凄寒,进了内宅。
蒋初漱了口,擦了脸,洗了手,端着茶杯吹皱茶水。
他不走,其他三人谁敢先开溜?
招来个说书先生,惊堂木拍,开始口若悬河,“东海之滨,有座花果山……”
得!孙猴子!三人心中悲鸣,面儿上还得装得兴趣盎然。
茶烟氤氲中,蒋初静静倾听。
天宫都闹完了,老四实在熬不住,摇摇三公子的膝盖,“三哥,孔琪还在等着我教他掷骰子。”
“嗯。”
老四刚想落荒而逃,却听蒋初不紧不慢地说:“各位,不想知道我为何无缘无故悄然回乡吗?”
老四陡然止步,三人面面相觑,大厅之中,鸦雀无声。
见无人答话,蒋初起身,“天色已晚,各位早些歇息吧。”
三人慌忙行礼。
蒋初屏退闲杂人等,歪在椅子里笑说:“众所周知,我是嫡长子,年近三旬,这偌大的家私……”说了半,停下来喝茶。
三人稀溜溜倒抽凉气,小心肝被吊到了嗓子眼,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蒋初轻轻放下茶杯,话锋转,“兄弟阋墙实乃人伦惨剧,自古以来煮豆燃豆萁者必定家族分崩离析,各位以为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
“既然如此,你们三位身份相当,只有我是异类,”蒋初起身,打开厅门,“早在做官之前,我即已做了决定,家产你我四人公平分派,我绝不占分毫……”
话音未落,三人齐声惊呼,眼见三公子走出回廊了,老大慌忙赶出去,高声问:“此话当真?”
蒋初侧过头来挑起眉梢,“需要我立下字据签字画押吗?”
老大呵呵干笑,“您说哪里话?您光明磊落向来言九鼎。”
蒋初消失在墙角,徒留兄弟三人你看我我看你。
话说,家产当真能公平分配?
——纯属扯淡!
蒋家祖上官至都御使,百年积累以来,良田万顷,奴仆成群,粮行遍布大江南北,祖宅占着大半条街,别业是数不胜数,另外还有个“等文远侯”的世袭爵位。
但是——
同样是田地,那还要挑肥拣瘦分个三六九等呢;同样是粮行,那还要分江南江北浙东浙西呢;同样是古董器玩,北宋的陶瓷和南宋的典籍哪个价值高?……所以说,家业越大,越是牵扯不清。
于是——
此后半个月,蒋初时常出门,拜访内亲外戚族中长辈,交会当地士绅官宦。受访者非富即贵,另半赠礼也送出去了,收回来的贺礼。文远侯府天天大排筵席,门口车马轿子络绎不绝,上至浙江巡抚,下到本地儒生,纷纷登门拜访。
但是,府里都快搅成锅粥了,我们的蒋三公子概不过问。
他越是不管,越是折腾得汹涌澎湃,刚开始还遮遮掩掩小打小闹,过了没几天……
雨墨跟包打听似的上蹿下跳,“公子,二爷四爷言不合,把家养戏子住的小院给烧了,为救火,荷花池里的水都见了底了。”
蒋初翻了页纸,半天冒了句,“给我沏杯茶。”
雨墨摸了摸鼻子,乖乖去沏茶,脸狐疑地频频回头观望。
隔天,雨墨兴奋不已地冲回来,左右瞟瞟,压低声音对蒋初耳语:“公子,大爷偷偷摸摸把主母的嫁妆搬了两箱出去当掉了。”说完呵呵窃笑着盱蒋初,半天,失望地发现他面容温和神色沉静。
没久,雨墨突然慌里慌张跌跌撞撞地跑回来,隔着半个院子就嚷嚷开了,“公子公子,不好了,二爷四爷大打出手把账本撕了,主母劝架,胳膊磕得血流不止,老爷气得头疼病犯了……”
蒋初顿时启开双眼,撑着桌子慢慢起来,平静无波地说:“把他们召集到前厅,等着。”
“得令!”雨墨两蹄翻飞绝尘而去,路上幸灾乐祸地想:嘿嘿,今儿又有好戏看了!
三公子进了父亲卧室,向大夫仔细询问病情,大夫摇头叹息:“并无大碍,不过,这是陈年旧疾,要想根除实非易事。”
握住父亲的手掌,将脸颊埋在手掌里,半天默默无言,低声喃喃:“我罪该万死……”
蒋老爷强自忍痛,笑着拍了他下,“你道歉做什么?与你何干?”
蒋初抬起头来,长长叹息,“自古,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而今看来,到底什么才是大不孝?府中倒是儿孙成群,自幼读书识礼,今天却做出压父欺母的忤逆行径,假以时日,谁能担保不会弑父杀母?”
蒋老爷心脏抖,“弑父杀母?”
“百年来,蒋氏门钟鸣鼎食,而今却如此大逆不道,传扬出去,世人怎么看?礼法怎么判?”握住父亲的手放在唇边,“这样的子孙要来何用?除了让家门蒙羞让世人唾骂,他们还能干什么?”
“啊……这个……”蒋老爷感觉舌头有点发干,犹豫不决地呐呐:“被你说,似乎有点道理,真不如孤家寡人过辈子来得清净。”
“您说出了世间至理。子孙,不要也罢。”
老头哽,顾不得头疼,“腾”坐起来,急不可耐地说:“你小小年纪,怎么会生出这种念头?你不会是要当和尚吧,你可别做傻事啊!”
蒋初莞尔,拍着父亲的手背安慰:“您忘了?我是龙王爷的女婿,哪有做了女婿还出家的道理?”
蒋老爷长出口气,白了他眼,“你还当真了?上哪儿给你找龙王爷的女儿去?”
蒋初朗声笑,“我真怀疑龙王爷根本没女儿,否则,我走遍华夏神州,怎么至今还没见到蛛丝马迹?”
蒋老爷跟着大笑,脑袋跳跳地疼,开玩笑地说:“你说得对,我估计龙王爷重男轻女,光生儿子不生女儿。”
“儿子我也照单全收啊!怎么还不出现?从小定的娃娃亲,他就不怕我熬不住自暴自弃?”
“收龙王爷儿子?”蒋老爷憋着笑,指头戳在蒋初额头上,“光知道夸海口,别让人家把你给收了。”
蒋初唇角勾,“世人皆传我是龙王女婿,可没说我是媳妇。”
“行了行了,越说越不像话了。”蒋老爷又躺了下来,“跟你说说笑笑,这头疼似乎好些了。”
蒋初帮他掖好被子,深深礼,说了句“您且休息”退了出来。
随后,进了柳氏小院,向丫鬟探询了伤情,并无大碍。
月升东天,蒋三公子慢条斯理地踱进前厅,那兄弟三人已然活生生耗了个时辰了,这会儿心窝子就像泡进了冰水里,都结上霜花了。
蒋初刚进厅门,老四诚惶诚恐地起来,另两人比蒋初年长,理应不用行礼,但看看三公子那温润祥和的脸,俩人对视眼,不约而同地想:我……我还是起来吧。
蒋初关上大门,拨亮蜡烛,踱到主位上坐下,眼神在老四脸上转了圈,笑着说:“古人说,文不成武就,你倒是照着圣贤的典范行事的,读书不行,听说武功练得不错,都能把生母打出血来了……”
话音未落,老四“砰”头跪倒,“咣咣”直磕响头。
蒋初转脸对老二微笑,“二哥高风亮节,眼见四弟殴打亲母,能大义灭亲上前劝解,以至于让当家主母血溅当场。”
老二脸色煞白,扑通跪倒。
旁边,老大偷眼瞧瞧坐着的那位,再瞟瞟跪着的两位,腿软,他也跪下了。
蒋初托着腮往圈椅里歪,从袖子里抽出本账册,“啪”声扔在老四面前。
老四哆哆嗦嗦只看了眼,魂飞魄散。
“六年来,你总共输了七万八千五百二十二两八钱,这些钱从哪来的?”
老四的眼泪“哗”就淌了出来,跪行几步,把抱住蒋初的小腿,“三哥……三哥……”
蒋初温和笑,“不必慌张,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此外,我还知道点别的,例如……”老四泪眼婆娑地等着,蒋初弯下腰和蔼可亲地拍了拍他的脖子,“……例如,你卖了本族五叔的外室小妾,偷了宗祠里的年例供奉银子,拆了前门外张皇亲家功德牌坊上的黄金雕顶,把我的田黄冻石篆章当了,”唇角勾,轻声细语:“还是死当。”
“嘎”,老四直挺挺晕了过去。
蒋初指老二,“打盆水来,把他泼醒。”
老二撒脚如飞跑了出去,不会儿费劲巴拉地拎了桶水回来,正打算往老四身上泼,却听蒋初漫不经心地来了句,“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乔守备家的大儿媳迎娶进门?她都生了你的骨肉了。”
“咣当”,水桶砸到了地上,凉水哗哗地淌啊!老二心脏里的血也跟着哗哗地淌啊!脖子扭,老二也晕了。
蒋初笑了,面朝老大,“春寒料峭,晕在冷水里,病了怎么办?”
老大“咕咚咕咚”咽唾沫,倾着身子眼巴巴地问:“把他们搬到椅子上?”
“你应该想办法把他们救醒。”
老大立马就想出了办法,脚不沾尘地冲了出去,府里的佣人见又跑出来位,个个捂着嘴闷笑。
片刻之后,老大拎了桶水回来,“哗啦”往俩人身上浇,俩落汤鸡晃晃悠悠醒了过来。
老四骨碌爬起来,把抱住蒋初的膝盖。
三公子挑起眉梢。
老四低头看,他的袍子湿了,慌忙撒手。
蒋初弯下腰,帮老四把粘到脸颊上的湿发捋到耳后,语气极其温和,说出来的话却是——“这么大的亏空,你什么时候填上?”
老四惊得魂飞天外,眼瞅着要晕,蒋初厉声说道:“你胆子愈来愈大了,连先皇御赐的牌坊雕顶都敢私自拆解,你是不是还打算起兵造反谋权篡位?”
老四嘴唇冻得乌紫发黑,“三哥,我……我……”
“稍安勿躁。”三公子从袖子里掏出个小物件,摊开手掌伸到老四面前。
老四低头,惊,“牌九?”
“看好了。”只见蒋初拇指摁在牌九中央,轻轻往上滑,在众人惊诧万分的目光中,无声无息地褪下层薄如蝉翼的软皮,原本的“点”赫然变成了“两点”。
老四心神激荡,瞪着蒋初跟变戏法似的层层往下揭软皮。
蒋初把牌九塞进老四手里,“有时我委实恨铁不成钢,如若不帮你在族中长辈面前周旋,早就东窗事发了,按族规,哪条不是死罪?”蒋初叹了口气,“你早已过了弱冠之年,我护得了你时,能护你世吗?钱财在哪里丢的就从哪里取回来,拿着牌九,半年内把亏空还上。”
老四心中没来由地温暖如春,趴在满地污水里端端正正磕了四个头。
蒋初拉起老二,幽幽叹息,“你让我如何是好?招惹官家嫡妻,我能帮你遮掩久?再说蒋家骨血流落在外你于心何忍?无论如何,务必把孩子接回来了。至于所需花费……”折扇指老大,“找大哥支取。”
把老大惊得头皮阵阵发麻,大着舌头结巴:“我……我……哪……来银子?”
蒋初往圈椅里靠,闭目养神,“账房里的几位先生年事已高,管着外面的田产粮行,已然心有余力不足,内府里的日常开支还要他们费心岂不是雪上加霜?父亲恩准,自明日起,内府账目交由大哥掌管。”
老大脸上喜,立刻又电光火石般转成正颜寂色,躬身行礼,“定然不辱使命。”
蒋初“嗯”了声,起身打开门,不疾不徐地踱上回廊。
于是——
文远侯府里的家丁仆妇有生之年终于开了大眼见了:
平时懦弱贪小的大公子,由于母亲是通房大丫头,始终抬不起头来,今天倒好,胸脯拔,双手背,那叫个意气奋发。
后面俩落水狗,浑身瑟瑟发抖,你扶着我,我搀着你,瘸拐,恨不得随时命丧黄泉!
三公子回了小院,坐在窗前,点上蜡烛,垂目阅读卷宗。窗外,夜凉如水,窗沿下,花瓣滴夕露。
月上中天,遥远深巷中隐隐传来打声,三公子揉了揉太阳穴,回房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很久之前,在某本书上看过这样件真实的事情。明朝,两个高官,俩人并非同党派,其中之是东林党人,政见不合,时常针锋相对。某次,俩人共同整理书籍,言不合,这东林党人把另高官直接摁书堆里给〇〇××了。我当时这个震惊啊!不带这样的!你俩都是高官啊!这是光天化日啊!公共场合啊!攻君先生,您暗恋受君久了?您十年寒窗官居高位成天勾心斗角难道还玩“爱你就要欺负你”的幼稚戏码?此后,攻君先生处处维护受君,受君或受君同党派人士犯错,攻君律不予追究。时隔不久,东林党人势力式微,受君可下逮着机会了,这个痛打落水狗啊!攻君真是倒了血霉了!得了次手,赔上了辈子。这难道就是历史真实的相爱相杀?
☆、4
此后,蒋初随侍在父亲身边,讲些京城趣事,逗得老头眉开眼笑。
直到夜深人静时分,三公子才挑灯看文书。雨墨时时奉上温温的清茶。
四天后,父子两人坐在暖阁里,下完围棋,蒋初起来,伸了伸腰背,神情疲倦,蒋老爷笑说:“我痊愈了,你出去疏散疏散吧。”刚说完又补了句,“说不定能遇见龙王爷的女儿。”
蒋初笑着摇头,“哪个大家闺秀会轻易抛头露面?”
蒋老爷哈哈大笑拿他打趣:“那就找找龙王爷的儿子,哈哈……”
蒋初跟着笑了起来。
虽说蒋老爷希望儿子能出去逛逛,不过——
第二天,四辆马车停在侯府门口,雨墨忙前忙后指挥人手往车上搬东西,侯府上下片惊诧,“这是干什么?”
雨墨抿嘴笑,“三公子要去扬州游览瘦西湖。”
“啊?这才回来几天,又走了?”
不久,陡然看见蒋初真的登上了轿子,府中众人等愕然之极,不知谁迟疑着冒了句,“三公子不会真被罢官了吧?这是要游山玩水自暴自弃?”
至于那自暴自弃的三公子嘛,执折扇挑开竹帘,轿前溜排仨兄弟,对旁边的孔琪说:“掷骰子学得如何了?”
没等孔琪开口,老四上前步,“要几点来几点,这小子是个人才。”
“你比他出色,你是天才。”老四缩脖子退了回去,蒋初接着说:“把骰子给孔琪。”
“啊?……哦。”摸出骰子死死盯了两眼,递了过去。
孔琪立刻喜形于色,搓了搓手,接过来赶紧揣怀里。就在他笑得最开怀的时候,蒋初微笑,“你跟我起去扬州。”
“什么!”孔琪猛跌足,“为什么?”
蒋初放下竹帘,说:“启程。”
孔琪想死的心都有了,哭丧着脸跟上。
马蹄嘀嗒,车轮咕噜,渐行渐远。
他前脚刚走,后脚,管家对兄弟三人说:“三公子交代,他去扬州时日不长,还望几位公子能在半年内把事情办妥。”
半年?——啊!半年啊!
当天晚上老四就不见人影了,放箭都射不着。
话说,蒋家老四,江湖人称“散财童子”,出手慷慨豪爽之极,前些天刚得了个神奇无比的牌九,正在兴头上,所以老四谨遵三公子的教诲,层层地揭软皮,顷刻间,大赢特赢啊!整个湖州宝局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可惜,时日不久,技艺未臻化境,被人看出破绽来了,几个地痞流氓做局诓骗,路围追堵截,杀得老四光着膀子让人赶了出来,冷风吹,透心凉。
越想越窝火,跟老大支了银子,像洗脚水样哗哗往外倒啊,七万的大窟窿还没堵上,得!又雪上加霜了。蒋老四杀红了眼,彻底神龙见首不见尾了。
老二倒是天天在家,但是,左娶房,右娶房,男的女的寡居的未嫁的娼门的良家的走江湖卖艺的,不管不顾全往家里划拉,好些还娶个大的捎带个小的。于是乎,老二的小院里那叫个鸡飞狗跳精彩纷呈!吵架天天上演,群殴三不五时,孩子叫大人闹,正妻气之下回了娘家了,这下可好,彻底没人管束了,撕衣服揪头发抠眼睛,哭二闹三上吊,喝药的、跳井的、抹脖子的……搅得老二头疼欲裂,通身风流倜傥的气派全折腾没了,老二把腰带勒,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不过,说实在的,他不出去也不行啊!外面还有个官宦之妇生着他的骨肉呢,得想办法接回来啊!
于是乎,老二也踪迹皆无了,求爷爷告奶奶,嘴上生了仨大燎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