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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沉云夺日 作者:wingying
他眼皮底下出了事,他那高人等的自尊心怕是受不了。说来,上世出国留学的时候,兴许是我瞧过去就挺窝囊的模样,没少让人耍。实际上的冲突也有过这么回,就是国际经济部大三的学长狠狠拍了我的后脑勺。
男孩儿之间打打闹闹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那次,王筝却和那学长大动干戈。也就是那次我才知道,王筝瞧过去跟娃娃似的精致,实际上却是个人型兵器,也难怪到了国外那样开放的地方,对王筝有主意的人不少,真正付出行动的是少之又少……
王筝也有自己的交际圈子,这事儿他们笑话了挺久。当时,王筝摇着手里的酒杯,笑着说:『你们的狗被人欺负了,你们帮不帮?』
张妈拉着王筝好声好气说了几句,王筝这人其实倔得厉害,难怪乖仔脾气跟牛似的,原来是像他。
“王少爷,您放心,任少爷醒院方会马上……”
那医生说话说到半突然截住,病房里也忽然安静下来。
我突然对这无故遭遇炮火的医生倍感同情,只好颤巍巍地动了动手指,微微张了张唇,想来是睡了太久,时间也发不出什么声音。
“任、任、任小少爷……醒了。”
只可惜我现在双眼蒙着,否则我估计可以瞧见那位医生同志喜极而泣的模样。
我果然很有爱心。
只不过,周遭没有我想像中的热闹,反而加沉寂。我忽然觉得挺难受,稍稍扭过头,挪了挪手。
有什么东西,碰了上来。
有些冰凉。
然后,缠住了我的手。我似乎能感受到,那五指轻轻拂过我的掌心,很轻、很慢。
我轻轻挣了挣,那手握得挺牢实,我每挣分,就紧分。我动了动唇,试了几次,才稍微发出丝音节:“……水……”
喉咙干涩得厉害,肩膀让人扶着,唇边感受到丝冷意,才稍稍张唇。水溢出了些,我抿了抿唇,本能地伸舌,当那指尖拂过我的唇角的时候,舌尖轻轻划过。
那和我的手相贴的掌心,似乎,颤了下。
“我、我们,想给小少爷,检查看看。”
医生似乎有些战战兢兢,我记得王家的产业数是医药方面,估计这所医院是王家底下的资产。
贴着我手心的凉意慢慢地散去,似乎,有些不舍,五指又在我的手指缓缓流连。
后来的感觉有些模糊,只觉得好些个人围着我,像是量血压什么的。我很快便有了倦意,眼睛似乎也有些刺痛。
我基本上是醒了睡,睡了醒,期间偶尔可以听到几声说话的声音,可是知觉很快就被睡意掩盖。
或许是睡得迷糊了,也会突然梦见很久以前的事情。
的确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久远得我还以为我已经完全忘记的些事情。
恢复得还好,就是没什么精神,张妈每天炖了补品送来。
王筝也来了几次。
或许是病人总有些特殊待遇,王筝待我也没有之前冷漠刻薄,说话挺轻。老何几乎是全天候留在医院陪我,给我说话解闷,只是我伤的是眼睛,不仅要小心碰不得水,般正常的消遣也没有,就连平时需要都只能让老何给我料理。
我有说不出的无奈。
这天,老何家里有些事情,让医院的看护照料。那看护听声音,是个挺年轻的女生。我也没让老何特地给任家的管事报告医生,毕竟只是半天,再小不过的事情。那看护般都在外头,有什么需要只要按铃传唤声就好。
不过,毕竟是女孩儿。
厕所就离床几步的距离,也实在不必要麻烦人家。我的腿伤好得很快,除了瞧不见之外,行动倒是自如。我摸索着下了床,脚尖触到冰冷的地板时,微微缩,花了些时间才穿上了拖鞋。
我扶着周围的东西,走没几步,身后就突然传来声大吼。
“任祺日——!”
喝!
我惊,还没安神,就让人突然把搂住,耳边传来东西跌落的声音,发出好大声“铿锵”!
“你——你在干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王筝的嗓门这般大,让他吼得晕乎乎的,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让他拽着坐回了床上,“你!你要把我气死是不是!怎么只有你个人?小何呢?”
“你……这里是医院,你别嚷得这么大声,小何的妈做寿,请了半天假。”不用眼睛瞧,我都猜得到,王筝的眉头估计皱得老高。“哼!那么他不会通知张妈声,就这么放下你——”
“是我不让他说的,就……就半天,没什么——”
我觉得我的肩膀疼,“没什么没什么,你就只会说没什么!任祺日,你……你……”
我轻叹声,抬手拍了拍王筝,说:“我知道你担心我。”王筝突然就安静下来,估计是让他挖苦惯了,原来还以为他会把推开我,冷冷地说我自作情。
搂着我肩膀的手,不断收紧。
唉。
毕竟,他日后再怎么扭曲,现在的王筝,不过是个大孩子。
只不过,我的眼皮又跳了跳。
我伸手,稍微迟疑了片刻,鼓起勇气,推了推王筝。
王筝搂得紧,我有些欲哭无泪。
我……我……
我想上厕所……
如厕后,我疏了口气,外头却了些声音。
其实,房间的隔音效果应该还不错,不过兴许是眼睛瞧不见,点风吹草动就特别敏感。
门打开的时候,王筝似乎了起来要走出去。
外头的声音,清晰了点。
“王筝。”我叫住他。“在外面……”手边传来温度,王筝说:“我去处理。你累了就先睡。”
说来,上世,我继承任氏之后,王筝就很少心平气和地和我说话,不用说,那忽然放缓的语气。
我总觉得不太习惯。
尤其是王筝总是似有似无地拂过我脸盘的手,说实在的,若放到上世我估计会乐死,现在我却觉得不太自在。
可能是被咬怕了的缘故,有点草木皆兵。
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突然听到声高呼:“你们让我见任小少爷!别抓着我!”
那声音——
王筝带着怒气,语气拔高,“把那个女人给我请出去!”
“等等!”
那声音……我的记忆力向来不错。
“让她进来。”
我的手忽然疼,只听王筝扬声说:“任祺日,你……”王筝没来得及说下去,门口堵着的保安似乎就放人进来,我只听见那几声急促的脚步声。王筝冷哼声,甩开我的手,不过却没用什么力道。
我轻叹声,稍微扯了扯嘴角,轻唤声:“妳是杜小姐……?”
那把声音,我听过两回。
第次是在那个地下娱乐场所,那时候身边还有程辰,那声音也是甜中带着股韵味,第二次是在那阴暗的房间,那声音满是着急,还有对亲人的关心。
不过,其实我最记得的是眼眉——他们两姐弟的眼眉很像。
“任、任小少爷,你的伤……”她的语里似乎惊魂未定,还带着股疲惫。想来是来了很次,都让人堵在外头。王筝没等我回答,倒是抢了话,说:“托妳那弟弟的福,瞎不了。”
她顿了顿。我赶忙圆场:“杜小姐,妳……”
“这件事我知道我弟弟脱不了干系,但是请听我说,我弟弟他真的不是有意要伤害任小少爷——”她佯装冷静,实际上语里透着焦急,还带了哭腔。
“我弟弟他、他虽然是……可是,他真的把任小少爷当成朋友,他之前老和我提起,他生日那天还让我下厨准备了很,就是说要带朋友到家里——”
她越说越急,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我弟弟他这个人对兄弟很好的,他每次说起小祺的时候都很开心,就算是吵架了我相信他也不会唆使人去……”
“闭嘴!”王筝冷笑声:“那么祺日眼睛的伤妳怎么说?妳知不知道祺日的眼睛差点瞎了!”
我皱了皱眉头,眼睛似乎又微微疼了起来。
芯姐急得似乎哭了出来,“我明白,我明白的,可是、可是我弟弟真的不能进感化院,不能坐牢的,韩爷请的律师都说这次要判得很重,任小少爷、小、小祺,你就当帮帮忙,再救阿捷这么次,这些事阿捷真的不知道,他送你来医院的,他也很自责的!小祺!你帮帮阿捷!”
芯姐上来急急握住我的手,王筝正要发作,我连忙说:“王筝,别。”
虽然听得挺混乱,却也理清了前因后果。
看样子,杜亦捷不知道阿德找我的麻烦,后来却被拖累,芯姐大概是求救无门,才回来找我。说真的,听到我这身上的伤不是杜亦捷让人整出来的,心里某处突然松了口气……就像是这几日来压在心里的云雾缓缓散开,豁然开朗。
我不知道,这种突如其来的喜悦,是怎么回事。
我拍了拍芯姐的手,安抚说:“杜……芯姐,我知道的。妳说说看,我要怎么帮忙?”
芯姐想来是得了保证,哭声也稍稍遏止,哽咽急说:“小祺、小祺,你……你能不能、能不能拜托……任三爷取消诉讼,让任三爷放阿捷他们条生路——?”
任……
任三爷……
三、三叔……?
我突然想起了最近很常做的个梦。
上世,李玲那几个女孩儿有段时间很迷前世今生占卜星相之类的东西,我记得那时候她这么说过——个人偶尔会做些感觉很逼真,似曾相似的梦,那其实就是前世最深刻的回忆片段。
李玲把企划部的女孩们唬得愣愣,末了还脸陶醉地对我说:『总裁!我最近很常做个梦,那是中古世纪,在个鸟语花香的地方,我和命运中的王子邂逅~』
也不晓得有几分真假。
画面很清晰,片小小的波斯菊花圃,我似乎还能闻到那淡淡的香味。
花圃正对的,刚好是刚从纽西兰回国的任三爷的房。
他回来,是参加我爸的葬礼。
那时候,我对他没什么印象。谁让葬礼的时候,我妈哭得太凄惨,棺木里头放着的其实是我爸的衣物。我爸遇上的是空难,又是大海中央,什么也没有找到。
花圃以往都是我爸亲自照料的,他没了,我就子承父业。
抬头瞧那扇窗的时候,隐约可以瞧见个人影,偶尔还会传出琴声。我那时候还小,却也听得出,那种水准般的演奏家估计还要练上个十年八年。
当时,他似乎病得挺厉害。
后来还做了什么气切手术,家里来来往往的白大褂人士。
花圃的波斯菊原来是我爸种了来讨我妈欢心,不过他走了后,我妈瞧见,就会疯得厉害。我当时挺天真,摘了大束,走到他房门外,敲了几次门都没人回应,才小心地打开门。
我想,那应该是我第次见到他。
房间很大,即使摆下台纯黑钢琴,却依旧很宽敞。很干净,也很单调的个房间。
他就坐在窗边,旁边还有个白色画架。
他身上盖了个毛毯子,头发有些长,身上穿的是淡蓝色绵绸,和他的五官样柔软。喉间似乎装了什么,瞧不太清楚。
那时候,他睡着。
我把花放在床边的几案上,床边还有个点滴架,我看得有些惊心,房里也弥漫着淡淡的药味。
那是个,令人不太舒服的地方。
当晚,我就让任老太罚得很重。
任三爷有气喘,而且容易对花粉过敏。
我差点害死了他。
我妈几乎把我往死里抽,叫骂着——叫你还事!那个人是谁!是你三叔!是夫人的宝!你以后还要靠他的!叫你事!叫你假聪明!
人小,总会容易留下阴影。
第二次见到他,他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脸色跟死人样。
任老太让我给他赔罪,他不说话,睁开眼的时候,只是静静地瞧着我。其实,有种人很奇怪,他们的嘴角随时都好像在扬着,永远都摆着副温柔无害的笑脸。
后来,花圃被填了。
后来,我遇到王筝。
后来,我几乎忘记他的样子。
虽然,那张脸,往往给人强烈的印象和好感。
我感觉,脸颊传来股凉意。
其实,几乎每晚,我睡得浑浑噩噩的时候,总能隐约感觉得到。
只是,这天我睡不着,突然的静谧和严肃,让我很清楚地感受到那股不自在。医院满是药味儿,我才没察觉。
门合上的时候,我的心跳得飞快。
呼吸有些难以平复。
半晌,那股凉意离开我的脸。
我的神经,就像是要绷断样。
久久。
他的脚步声,很轻。
我呼吸窒。
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良久,齿缝间才吐出这么声叫唤——
“三叔……”
第九回
重生之沉云夺日 第九回
呃……
感觉前方没有回应,就连点声响也没有。病房里的窗入夜就合上,好在有空气清新机,也没有让人感受到太潮湿或是不舒服。
我却觉得有些冷。
咽了咽口水,呼吸也微微粗重起来,头皮有些发麻。我只好伸手往旁摸索摸索,我记得水杯应该是放在那地方……
脚步声突然清晰起来。
虽然,很轻。
再来就是水倒入杯中发出的声响,缓慢而静谧。我硬是扯了扯嘴角,小声说:“不、不用麻、麻烦,我、我自己来……”
半晌,手指触摸到冰冷。我不由得缩了缩。
水是冰凉的,流入口腔的时候,我整个人冻得颤,然后就个不慎——
“啊!咳咳——咳!”
我伏在床,手中的杯在滑落地上之前已经被另只冰凉的手接了过去,然后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只是我咳得太惨,估计鼻子也出水了,我狼狈地用袖子抹鼻子抹嘴巴,却在感觉那股冰凉的手缓缓滑过我的肩的时候,急急由嘴里挤出句话——“面、面巾……”
让、让我死了吧。
我深深吸了几口气,心情稍微平复的时候,才发现衣服让洒出的水浸湿了大片,湿嗒嗒的有些难受,却也没敢直说。我就算再跳几次楼,估计也没胆子要那人服侍——
手边突然传来凉意,然后就是熟悉的衣料触感。
我顿了顿。
镜子、镜子,你在哪里!我脸上难不成写着字么!
我想,不用镜子,我大概也知道,我的脸现在应该是扭曲得不行。当那冰凉的指尖,轻轻划过下颚,我心下凉,下意识地把抓紧衣服,语无伦次地说:“我、我、我自己来、那个、个个……”
我、我欲哭无泪。
双手抓得死紧。
虽说在老何面前次坦诚相见,我的心里也不见得有少疙瘩。可是、可是……我只觉得全身凉得厉害。
我实在不明白,从上世到现在,我依旧想不透,就因为我抢走本来该属于他的东西——
门打开的声音,传来稳健的步伐声,然后在不远处定。
“三爷。”
景叔的声音从来不具有任何感情。我不由得惊,才赫然记得他的腕表里头装着发信器。沉寂片刻,景叔说:“三爷,这些事让我来吧。”
景叔的手指,有些粗糙。矫捷地替我解下衣服,迅速地换上,动作很利落,就像是直以来都很习惯这种活儿。上世,任老太还在世的时候,曾带着三分玩笑,七分认真地说:『阿景你可不是老太婆我能够使唤得来的,你不是我们任家的仆人,而是三儿身边的狗。』
景叔的外型,有些粗旷,棱角分明,眼神乍看之下很呆板,实际上,却很犀利。我记得,景叔的手布满了厚茧,就像是干过粗活儿的人。景叔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是字圆腔正,顿挫有力,看见那人的时候,腰板挺得很直。
跟管家比起来,景叔像个军人。
景叔把我安顿好之后,又退开了几步。然后,毯子轻轻盖在我身上,鼻间是淡淡的药味。
声叹息。
“三爷,明天下午要出席股东大会,晚间和李律师有饭约。”
空调的温度被调高了些。
景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三爷,您该休息了。”
几乎是下意识,我开口唤了声:“三叔。”很清亮的声音,似乎还有回音,在房内缭绕。
我似乎能感受到那股视线,在差点打退堂鼓的时候,脑子里却响起芯姐的话。
——小祺,这事情就连韩爷都没办法,派人到局里打点了,就连警长也不敢说话。
——他们、他们都说……是任三爷吩咐下来的,他们惹不起,还说、还说这次,任三爷请的李大状,要求定要重判。
——小祺,整个新加坡谁不给韩爷面子,外头都说,任家现在其实是任三爷做的主,就连韩爷也要让几分。
——小祺,芯姐实在是没办法了,才会求你、求你了,小祺……
“三叔,我、我们……谈谈,成么?”
空调明明被调低了,我却觉得越来越冷,不由得搓了搓手。
上世,我们两个人之间几乎没有什么话题。其实,任三爷本就是个知识甚广之人,当初在社交界虽说不是八面玲珑,欲和他深交的人犹如过江之鲫。在早前他身体康复正式步入社交界的时候,各大杂志对他就有极高的评价,那时候有句写得挺诗意,李玲还背了下来,在我耳边不住叨念:『与其说他是跨世代的商业巨匠,不如用末世纪的艺术才子来形容。』
我当时被压榨得很彻底,由鼻孔哼出口气——这还不都是用钞票砌成的,没有钞票,他哪来的闲工夫风花雪月……
现在,我也过了吃不到葡萄喊葡萄酸的年纪,对于他,即使有几分厌恶,敬佩……倒还是有些些的。
只是,这样的个表面完美的人,心胸往往特别狭隘。
上世,我们俩每回说好好上话的时候,都只能用充斥无奈的语气——三叔,我们谈谈……
景叔说了声:“三爷,那我先到外头去等。”
门静静合上。
我向后躺了躺,想要调整个舒服的姿势,双手却轻轻揽过我,按了遍的按钮,枕头垫高了些。我异常乖巧地任他摆弄——唉,谁让我现在有求于人,总得拿出点诚意。
他从上世就特喜欢装样子,倒显得我加不知好歹。其实,我明白,他也应该明白,他用不着假装对我好,我任祺日哪里有这种本事,够他任三爷玩儿。
我躺着舒服了,精神也没适才绷得要断了似的,理了理头绪,说:“……三叔,杜亦捷……我是说,那班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他没说话。
应该说,从开始,他就没有发出丝音节。
我不由得顿了顿,带着几分迟疑,说:“三叔……你是不是不、不舒服?要不,让景叔……”
手心,传来凉意。
握得很轻,就像是安抚样。
跟上世样,在他面前,我总会有片刻失神。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任三爷拉拢人的功夫的确很强,要不是上世看得太让他笑着卖了还给他数钱的例子,我还真当他任三爷是表里如的谦谦君子。
良久。
“祺、日……”
他的声音,我也不是第次听到。但是,每次听得时候,总会有那么点心惊。就算后来,他能轻易把人招搁倒的时候,他的喉间,还是戴着那银色的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