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梁小丑混世记 作者:易人北

    瘦得皮包骨头的矿奴无力地斜靠在阶梯边上，无神的双眼茫然地看着向阶梯走来的三人。

    他收藏的点粮食在四天前就给人抢光，这四天他就靠着点清水和铺床的旧稻草活到了现在，而如今也到了极限。他不顾死活、抱着那么丁点的希望从住的洞穴里爬了出来，可是才爬到这里他就脱力了。

    就这样吧，他也没想到能活到现在。不知道这三个人打算把他煮着吃还是烤着吃？

    己十四目不斜视地从饥饿无力的矿奴身边走过，在跨到上面级台阶时突然回头道：“你能救几个人？”

    传山尴尬地笑，伸向庚二怀中的手摸到块干饼。

    庚二手上提着从五虎那儿搜刮来的食物，时没提防住，愣是让那人把怀里的饼给顺走了。

    “你干嘛？”庚二怒视其。

    “没干嘛。”传山手扛着铺盖，手把掏出的干饼随手扔进矿奴怀里。

    “罗传山！那是我的早饭，我今天到现在还没吃呢。”庚二委屈得要命，他从昨晚藏到现在的口粮就这么没了。

    “吃太不好，会胖。”

    “胖个屁！你胖给我看看？”受尽压迫和剥削的庚二气得咬牙切齿。

    “你看你比那人胖了。”

    庚二瞄了那人眼无语了，吭哧了半天道：“你今天管他顿饭，明天呢？”

    “明天再说明天的话。”

    “伪善。”庚二拿眼睛鄙视他。

    “再给我段时间适应，再给我段时间也许我就麻痹了。”传山揉揉鼻子把鄙视当表扬。

    “干嘛老抢我的干粮送人……”

    “除了你，没人会在身上藏吃的。好啦，别气了，晚上我把我的晚饭分你半。”

    “你说话算数？”

    “嗯嗯。”

    庚二还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嘀嘀咕咕个不停。

    己十四走在前面不耐烦地催促了句：“你们两人快点。”

    传山和庚二立刻加快脚步。

    斜靠在台阶上的矿奴没有立刻把干饼塞进嘴里，而是用尽全身力气把干饼分成了四五块，把其中三个大块分别塞进了自己的腰带和怀里，剩下的立刻全部填进嘴里。

    干涩的口腔无法分泌足够的唾液溶解干燥的干饼屑，男人捂着嘴点点地等待饼屑软化。他能活下去了，他定会活下去！

    传山没有回头，这只是他碰到的几十、几百个饥饿矿奴中的个。他无法每个人都救，但也无法做到视而不见，何况矿洞被封说到底还是跟他有关。

    伪善也好，赎罪也好，能做少就是少。圣人不是也说“莫以善小而不为”吗？

    己十四看似冷淡，却从来没有制止过他。贪吃的庚二嘴上不情愿，可也从来没有回头把东西抢回来。

    传山在心中微笑，他找到了两个很好的伙伴呢。

    心里暖暖的，连全身上下传来的隐隐痛楚似乎也减轻了许。

    “吧嗒。”

    也许是因为心里太暖和了，时就没注意到脚下有块掉落的煤炭。这块煤炭比较脆，不经踩，下就给传山踩碎成三四块，其中比较圆的块往前滚了小段距离。

    这本来是件极为普通的事情。可无巧不巧的是庚二就在此时听到声音回了下头，而他往前迈的光脚丫正好就踩在了那块比较圆的煤炭上。

    当感到脚下不对头，庚二已经迅速调整身体重心。如果这是片平地，庚二只要把后面的脚往前跨大步，就可以把重心扭过来。可是谁叫他们眼前的不是平地而是台阶？

    于是……

    这是个非常标准的劈叉。劈叉的中心是恰好卡在台阶的边沿上。

    听到声响回过头的己十四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裤裆，在后面没来得及伸手扶住的传山代替庚二疼得嘴角外拉。

    “……还能走吗？”

    “……”默默的，庚二用空着的只手撑着台阶地面并拢双腿了起来。

    己十四淡定地回过头，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传山收拢起所有面部表情，争取做到面无表情地从脸色阴沉的庚二身边走过。

    后面的路程很安静，沉默的庚二路撇着腿走回了他们赖以存身的洞屋。

    屋内，那个叫做亚生的少年正在照顾他的佣人谢伯。

    本来快死的谢伯躺了几天似乎好了些，已经能坐起身吃点东西。

    看到三人回来，少年立刻殷勤地迎上前去，正准备开口却在看清三人的表情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传山和己十四忍了路，路上他们都不敢四目相对，就怕个忍不住笑出来。

    看到少年，传山立刻转移注意力挥手道：“没事了。谢伯好些没有？”

    “谢伯已经好了。对不起，罗大哥，我……”

    传山摇摇手表示没什么大不了的。内心中他也没有责怪他临阵脱逃的意思。好歹这小子给他把庚二和己十四喊了过去不是？

    “咳，庚二，这些东西你看你来收拾？”这就是没话找话说的典型。

    庚二特阴沉特灰暗地回了个“嗯”字。

    薛朝亚与谢伯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

    己十四把自己手上拿的战利品交给庚二，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庚二的两腿之间。

    庚二两腿夹，怒道：“看什么看！”

    “小心断掉。”

    “……己、十、四！”庚二瞪红了双眼，握紧了拳头。

    薛朝亚惊！向胆小怕事的庚二竟然直接对上十大凶魔之的己十四？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了吗？

    少年看向罗传山，发现罗传山正在用种很奇怪的表情瞅着庚二的……裤裆？再想想己十四刚才好像也把目光落到了相同部位……

    少年赤/裸裸的目光彻底刺激了快要暴走的庚二。

    “哇呀呀！你们这是什么眼神？我没断！我好好的！你们不信？好！我脱给你们看！”愤怒到极点的庚二想都没想就去解自己的裤带。刚解到半，他的手突然顿住了。

    四个人，除了躺在那儿视觉角度不好的谢伯，六只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他解裤带的手。

    “你们、你们……”庚二的嘴唇都气得颤抖了，“你们真打算看？”

    六只眼睛，有两只出于某种目的不好意思地偏开了，剩下的四只就差没写明“快到吃饭的点了，麻烦你速度快点”。

    “你们竟然不阻止我？你们！你们……枉我还把你们当朋友！你们给我滚！这是我的家，不准你们再待在这儿！老子我就算把这里砸了都不给你们住！”

    传山放下东西摇摇头，果然是老实人不发威，发威就要吓死人。把勒住暴走的庚二的脖子，硬拖着死要面子的男人进了内室。

    “庚二哥这是怎么了？”少年到现在还没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事关男人的尊严。”己十四严肃地道，找了块石头开始磨刀。

    就在此时，内室传来了剧烈的挣扎和叫骂声。

    “你干什么？放手！”

    “你不是要脱裤子吗？脱下来我看看，是不是真磕着了。”

    “滚！我不要你看！我算是认清你们的真面目了！尤其是你！我想起来了，刚才那块煤炭是不是你踢过来的？”

    “没，你自己不小心关我什么事？”有人睁眼说瞎话。

    “我不相信！喂！你手往哪儿摸？住手住手！”

    “躲什么呢？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快，手躲开让我瞅瞅。”

    “我好得很！我跟你说了没事。”

    “这么躲躲藏藏地干什么？难道你那里见不得人？”

    “你才见不得人，你那里都烂光了还讲别人！”

    薛朝亚想要捂上自己的耳朵，不知道听到这些秘闻，自己是否会被暗杀？

    己十四摸摸下巴，想想传山身上的腐烂现况，觉得庚二说的很有可能是事实。

    “没烂光，就烂了层皮，要不我给你看，你给我看？”被人揭短的传山听声音似乎没有什么异样。

    “我不稀罕！哇啊啊啊！”

    薛朝亚倒吸口凉气，这庚二得遇到惨无人道的事才能叫得这么凄惨啊？

    己十四举起大刀擦掉上面的污痕严肃地想，以后揭人的短的活计，尤其是罗传山的短，还是交给缺心眼的庚二好了。

    “哇呀呀！姓罗的，你狠！你你！”

    “啧啧！原来……”

    “闭嘴闭嘴！你要敢说我杀了你！我是认真的啊！你别以为……哇啊！放手放手！”

    “看得真清楚，都磕红了，啧，我瞅瞅有没有破皮？”

    “罗传山——！”

    含着眼泪的庚二怎么看怎么可怜，不知道是不是心情的缘故，收拾起东西比往日显得加磨磨唧唧、摇摆不定。

    掌握了伙伴某个巨大秘密的传山心情非常好，决定今天弄点好吃的就算补偿那个人了。

    己十四道行高深，自两人从内室出来就对庚二做到完全的视而不见，提起磨好的大刀起身，他打算在吃饭前再在门外练会儿刀法。

    薛朝亚想要给庚二帮忙，可看他的表情又觉得现在不是献殷勤的时候。

    庚二心中愤恨，只觉得自己遇人不淑。当初他是瞎了眼睛才会觉得姓罗的勉强算个好人。

    “姓罗的，我算是明白了。你就是老天爷派来折磨我的！”

    传山听而不闻，这些评价他从小到大早就听得麻木。

    “自从遇到你之后我就没遇到什么好事！占了我的洞不说，后来是害的我不是被人砍就是被人追杀，别提你来这没几天，就弄得全矿洞的人现在都吃不上饭。我说……你这人不会扫把星转世吧？”

    ……全屋沉默。

    痛脚被戳中，无言以对的传山抽了抽脸皮，默默地把锅里的咸菜翻了个身，用劲拿木头锅铲狠狠拍打了两下。死庚二，不知道骂人不揭短吗？看来你刚才受的教训还不够，等会儿就把煤渣掺你碗里。

    “知道什么最伤人吗？”

    庚二回头，“什么？”

    “实话。”丢下两个字，脸严肃状的己十四兄提着大刀出门练刀法去了。

    传山……

    他扫把星转世？他这样英俊正义坚强善良讲义气重血性的好汉会是扫把星？明明扫把星见了他都要让路好不好？

    扫把星传山冷冷哼，露出狰狞的笑：今晚你们都给我吃煤渣！

    “庚二，你在吗？”

    屋中无论在忙碌还是没在忙碌的人起停顿了下。

    正在收拾战利品的庚二是手抖，随即万分怨念地看向正在做饭的传山。

    传山丢掉抓起的煤渣，很镇定地看向大门，又脸平常地回头看看庚二，问：“外面的女人你认识？”听声音应该是那个五妹。

    “嗯。”庚二擦擦通红的眼睛，脸怨气未散地道：“是庚三五。”

    “庚三五？”

    “就是五妹。”庚二狠狠瞪了眼传山，说你霉你还真霉。这不，才到家还没炷香的工夫就被最不想看见的人找上门来了。怨气再次上冲。

    传山回他个冷眼，“你的烂桃花关我屁事。没听人家指名找你？”

    庚二闻言大怒，气得鼓起嘴巴。

    “切！”传山对他的小孩子表现毫不掩饰地传达了他的嘲笑之意。

    “庚二，你在不在？”门外的五妹可能见里面没有反应，又喊了声。

    “她来干什么？”传山皱眉，他对这个看似柔婉、说话却夹刀子的女人实在没什么好感。

    庚二摇摇头，时走神，手伸错了地方。“哗啦”声把刚刚放好的缺口陶碗碰到了地上。

    庚二连忙蹲下/身去捡。

    传山看了他眼。

    “庚二，现在是晚上，外面又这么乱，你就让我这样在外面等吗？”女子的声音有了那么点焦急和不安。

    庚二心疼地捡起裂开不能用的陶碗起身，想了又想，纠葛了半晌猛地转过身，放下陶碗碎片就想跑去开门。

    传山手端着铁锅手持锅铲，个横跨拦住了他。

    庚二抬头看他。

    “你没事吧？”传山皱眉问。这小子虽然不符合他心目中的伙伴定义，但……这人已经签了卖身契给他，那就是他的自己人。自己的人就算再差劲那他也得罩着。

    庚二脸上的怨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知如何是好的局促，还有那么丝羞涩。

    羞涩？传山上下打量了这人几眼，让开路，盯着庚二的脚步由慢变快、再由快变慢。

    大门打开了。

    门外，那位秀丽的五妹包着头巾遮着脸在那儿。隐约的，远处还了两三名男性矿奴，这几人八成就是这位五妹的保镖。

    在外练刀被打断的己十四走到门边，五妹慌忙给他让开道路。心情不爽的己十四没理她，拎着大刀直直走进门里。

    传山看看走到身边的己十四，轻声问：“这两人咋回事？”

    己十四拖着那把夺来的狱卒大刀，答了句与问题不太相干的回答：“不要小看这里的任何个女人。”

    传山心中有点不以为然，他总觉得女子就是弱者的代名词。个人女人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确定了门口没有其他可以影响到他们安全的人，也懒得去管那对男女，转身把咸菜出锅。

    “你这里跟以前不样了。”五妹轻轻舒出口气道。

    “我走了以后，你重新弄的吗？”

    庚二看着自己的光脚丫，不说话。

    “似乎比以前宽敞了些。”五妹环视屋内的目光中带了丝怀念。这么好的屋子在这座黑狱里还真的不，当然不能跟庚六比就是。

    传山在盛菜，己十四在擦刀，自称亚生的少年在服侍谢伯喝水，四人看起来都有所忙，暗中耳朵竖得个比个高。

    “我没想到你会让别人住进来，我以为你除了我……”

    “你想知道什么？”庚二抬头打断了她的话。

    五妹顿了顿，眼中闪过丝羞怒。这个人对她再也不像当初那样了……哼，男人！

    “我好久没有看见你，有点担心你，今天……”

    “你想知道什么？”庚二再次出言打断她。

    五妹沉默，半晌后柔柔地笑了笑，看向庚二的目光充满了理解和温柔。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不过你应该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我又怎么会离开你？”五妹缓缓拿下遮脸的布巾，望着庚二目光幽怨地道：“现在我来找你说说话都不行了吗？”

    “我有个师侄，他每次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荷包都得痛上几个月。”庚二老实地道。

    五妹……

    传山把菜端上桌，开始由衷地担心起庚二将来能不能找到媳妇。

    五妹沉默了会儿，掠掠秀发，再次调整好了心情，缓缓开口道：

    “庚二，你知道。当初我很感激你救了我，我也很想忘却过去与你成为对普通夫妻，你挖煤我顾家，和和美美地过下去。可是你让我怎么忍受那些……？我离开你也是迫不得已，当时庚六看上我，还有其他几个魔头，我不想你为难，也不想你为了我受伤，我才会……。你别这样看我，我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被扔进这座黑狱，除了投靠个强势能保护我的男人，我还能怎么办？”

    “……我也能保护你。”庚二嘶哑地道。

    五妹眼含怜悯地看向他，“你要怎么保护我？就算你能保护我，难道你就忍心让我陪你……辈子？辈子啊，那么长，那可不是十几二十天的事情。我想，除了我大概也没有人能和你待在起超过三个月吧？且不说你那些毛病，你的朋友知道吗，你……那个能力？”

    庚二身体微微抖。

    五妹压低了声音，“如果让他们知道你那个能力，你想他们还会如此亲近你、还会让你靠近他们吗？”

    庚二脸上浮起不自在的神情。

    五妹看他的表情，似悲哀也似讥讽，“不是我不想跟你过，是你让我无法跟你过下去。所以请你不要每次看见我，就像我对不起你样。”

    “……你想知道什么？”这次庚二问话的声音低哑的几不可闻。

    五妹习惯性地掠掠耳边的碎发，示意庚二出来说话。

    庚二跨出大门。

    传山发现自己自从戴上庚二送的火红色珠子后，不但身体腐烂的速度大大缓解，就连六识也比以前强了许。

    比如现在庚二和五妹的谈话他就听得清二楚，哪怕他们跨出门外，安静的环境还是让他听取了大半。

    那女子冒险前来的目的说来可笑，竟是来询问庚二“庚六的心现在是在她身上还是在己十三娘身上”。

    看来这女子感觉到了危机，担心自己失宠被庚六所弃。毕竟现在矿洞的情况可是少个人就能口饭吃，而像她这样的女人，就算比其他女人些活路，最后还是很有可能被她的男人所抛弃。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种情况下也怪不得这女人小心眼，到这种时候，所有人都开始选择。庚六是选择她还是选择保护己十三娘，她是选择继续跟着庚六还是另找个靠山，这些都是她活命的关键。

    不过她为什么会来找庚二问这些事？庚二就算有些预知能力，可是他什么时候连算命的事也揽过来了？还是庚二有办法察觉别人的心理活动？

    传山不解，打算等会儿好好逼问那个秘密大堆的贪吃鬼。

    “这只是个小忙，你都不肯帮我吗？”五妹温柔的声音充满哀伤。

    庚二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不是不肯帮，是、是庚六……肯定不会让我接近他……，我……”

    “这个不用你担心，我找个理由约他出来和你见面。你就说你知道了什么时候封洞会结束、想要告诉他，他定会出来见你。到时候我想法问他对我的感情，你装着无意碰他下就可以。”

    “嘘，你、你小声点……”

    “庚二，人家说日夫妻百日恩，你我虽然没有做成真正的夫妻，可好歹我们也起生活了三个月。你现在就给我个明白话，这个忙，你帮还是不帮？”五妹改刚才的柔婉，态度变得稍稍强硬起来。

    “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封洞会结束……”

    “你随便说个。”

    “我、我不想骗人。”

    “我没叫你骗人，我只是叫你找个借口把六哥约出来。”

    “……”

    “你！你这个人简直气死我了！你就这么怕六哥？”

    “不是，我真的不知道……”

    “孬种！我当初怎么会认为你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幸亏……！”五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曾经和这人在起的日子，说话也不再客气。

    “我不是孬种。”庚二的声音略微大了些。

    “哈！”女子嗤鼻而笑，“你还说你不是孬种？连女人都不敢抱的男人不是孬种又是什么？”

    句话惊了五个人。

    庚二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就说出来，张着嘴万分惊讶和痛苦地看向女子。无论哪个男人被曾经喜欢的女子这样说，恐怕都不会比他现在的心情好到哪里去。

    “我不是不敢，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不行？”女子脸上眼中全是嘲笑，“我知道你有很事瞒着我。枉我当初还想跟你做夫妻，你却连最起码的信任都不能给我。”

    “我还不够相信你吗？我连……”

    “连什么？我不追着问你，你会告诉我？”五妹越想越觉得委屈。她不想来找庚二的，自从她离开庚二选择庚六的那天开始，她就发誓再也不要看见这个没用、可怕又病态的男人。可是如今，她又不得不来寻求他的帮助。

    在她看来，曾经对她死心塌地的这个没用男人看到她愿意回来找他帮忙，应该喜不自胜、求之不得的立刻答应才对。

    可事实呢？这个向被他看不起的男人竟然在推三阻四？竟然想要拒绝她？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当初跟着你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知道我当初怎么忍受你的吗？你简直比最可怕的婆婆还要可怕，我连放样东西你都要纠正半天。”

    “……整齐不好吗？”庚二喏喏道。

    偷听的传山心想：这位五妹如果现在手中有把刀，定会毫不犹豫地对着眼前男人狠狠扎下去。

    女子胸膛高高鼓起，气得什么都顾不了的大叫道：“那你知道个人所有心思都被人知道是什么滋味吗？你痛苦？你能有我痛苦吗？我连在心里想想你没用都不敢！你那是什么表情？啊？你那是什么表情？”

    女子看庚二脸痛苦地说不出话来，心中顿时痛快万分。也许是封洞以来的压抑让她忍无可忍，也许是庚六和己十三娘的暧昧让她焦虑妒忌到了顶点，不管是哪个原因，都让这个向以温柔当作假面和武器的女子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女子用自己也不知道的恶毒眼光看着庚二，心中深切希望这个男人越痛苦越好。

    “这矿洞里谁不知道你是个孬种？谁不知道你是个有病的男人？你来这矿洞里久了？可你交到个朋友了吗？”

    菱形的樱桃小口缓缓张开，吐出没有解药的毒箭：“如果你现在那些所谓的朋友知道，知道你只要轻轻地碰触他们下，他们……”

    “不要说了！”庚二突然暴吼声。

    传山皱眉，丢下菜盘向门外快步走去。他想知道庚二的秘密，但他并不想在这种情况下知道。

    己十四没有动，反而看了眼似在专心照顾老仆的少年。

    “为什么不能说？你在害怕什么？害怕所有人都会离开你、所有人都不敢接近你对不对？”女子脸孔微微扭曲，快意地发泄道：“你当时就经常用这种眼光看着我！又是痛苦又是悲伤又是责怪的眼神，你自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谁不会在心里骂人？谁能保证心口如？你说我骗你，我怎么骗你了？我当时是真的想跟你过辈子，可你不应该看我的心！不应该！呜呜……”

    传山没有想到会被庚二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