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0弃戒
叶落无花[楚留香传奇] 作者:桃宝卷
般涅槃即圆寂,即过世,即领便当!
可是无花为什么会领便当?!!
叶沉都想过难道是无相师兄或者南宫灵遭遇不幸,但他没料想到,传来的,竟是无花挂掉的消息,这无异于晴天霹雳,炸在叶沉头顶,让他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虽是怔忪着,口里却条件反射的跟着众人念那熟到不能再熟的经文,良久,旁边的位师弟推推他,叶沉才醒来,见那师弟眼中带着担忧,忙撇过头。
他觉得脸上有些凉滑,摸了下,却是掉了几滴眼泪。
经文已然念完,在场的脸上什么神色的都有,是惊愕加惋惜。少人听过妙僧无花的名头,当他无缘少林首座时,就有不少人为之可惜,现下竟是陡然去世,令诸人同情之余,不免也在好奇,无花,是怎样去世的。
在南少林,人人都知道叶沉和无花相熟,北少林却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了。此时还有个僧人来问叶沉,“师兄在南少林待过,与妙僧认识否?真是可惜呀……”
叶沉勉强回应他个表情,直往天流身边冲。
天流神情也有些不对,看到叶沉后是充满担忧,他制止叶沉开口说话,“现在不便。”
这时周遭人太,天流不愿与他在这里交谈,恐怕他控制不住情绪。
跟着天流、天湖到了方丈禅院中,叶沉这时也没心情说话了。亏他那时还夸口,说不该死的都别想死,这时脸上真是火辣辣的疼,心底是刀扎般。
天流看他如此低落,只得安慰道:“生死轮回,皆由因缘而起,凡人如之奈何,三目莫要因此郁结于心,恐伤修行。”天流同样为之惋惜,只是不如年轻人表现得那么明显罢了。
“师父……”叶沉低沉的说:“只怕是无心修行。”
天流脸色大变,没想到他心情转变如此之快,而且语气竟不像平日“要还俗”那种说笑。于是天流此时想的也不是徒弟不想修行了,是怕叶沉因此打击太大,毕竟这个徒弟可说是他手带大的了。
天湖则是叹了口气,见了真人,他就看出来,师弟这徒弟,虽然根骨好悟性佳,但显然没有佛缘,从前过得顺遂看不出来,不说无花,日后天流年纪大了难免圆寂,叶沉还不是得大受打击,念不下去经。
相比诸苦行的僧人,叶沉从未来来,心里想的太了。
可惜天流叶障目,看到叶沉极佳的悟性,虽然也掂量他可能没什么佛心,却不当大事,没想到若是天生大德,何须培养菩提心。
再说叶沉,看到天流脸色不好,也后悔了起来。他刚才是时冲动,心情太差之下,觉得自己这么个心境还修什么佛,才脱口而出,看天流好像很伤心,又勉强道:“方才心生魔念,唯恐日后犯戒,坏了修行。”
他还没问过无花的死因,但方才脑子里转过遍,就觉得是石观音干的。能和无花过手的就那么几个,楚留香从不杀人,无相是和尚也不可能杀人,南宫灵是兄控,剩下的,不是石观音还能是谁。
这么想,叶沉怎么会不生魔念。
他早觉得石观音利用亲生儿子很不是人,若是还弑子,此人……
天流看叶沉脸色阴晴不定,也猜到几分,微微闭眼,“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叶沉被那声佛号惊醒,也跟着低声念了句,问道:“二师伯,不知无花师兄,是如何遇难的?”
天湖将那封信递给叶沉,示意他自己看。
叶沉接过信看,内容果然和他想的**不离十。信是无相写来的,他和无花下山后,就奔着济南城去。那时南宫灵不知如何,从楚留香的看守中逃了出来,楚留香在追逐中也遇到了无花和无相,三人约定分头寻找南宫灵。
岂料石观音似也看准了这个时机,要杀南宫灵,恰被无花遇上……待楚留香他们找过去的时候,无花已经死于石观音之手,但好在他还保住了南宫灵的性命。
南宫灵悲痛欲绝,他被拷问了那么久也没吐露消息,无花死,他立时把石观音当仇人了。并且与楚留香、无相商议后,想着无花往日喜好泛舟,爱做雅事,便将他的尸身,放在木筏上飘走,令其自然葬于水中。
看完信,叶沉呆了半天,内心十分煎熬。
天湖不忍的道:“师侄心中有何事?”若是为无花悲痛,神情不当至此。
叶沉对师父道:“……想立刻下山。”
天流也很煎熬,叶沉的戒虽然已经受完,但整个三坛大戒还有坛未完成,僧人们还不算彻底完事,“你现下去,也只能水边悼念,不如为无花念些经吧。”
“念不下去。”叶沉脸色晦暗,“此事……”
他心里煎熬,却和天流以为的有些许不同,他想下山不全是为了去悼念,他有点怀疑无花没死。
虽然楚留香、南宫灵还有无相的眼光都毋庸置疑,但他与无花相处久了,看了无相的描述,总觉得哪里不对。他又觉得希望这是无花的设计,又怕无花果真诈死是要干什么坏事,加还担忧若是自己猜错了,岂不是白白污了无花,如此心情反复,还真是煎熬的念不下经。
天流也很心累,看向了天湖,“师兄……”
他是又理解叶沉和无花情谊,又怕叶沉因此愈发远离修行道,再想到自己也见识过石观音的功夫,怕徒弟下山吃亏,两下为难,不比叶沉煎熬的少。
天湖看着师弟,摇了摇头,“让他下山吧,若是能回来,三年后可受菩萨戒。”
天流愣了,他没有天湖想得深,天湖这意思竟是叶沉出去只有两条路,要么别回来,要么回来就什么都别带,包括切杂念。
天流咬牙,再加了注,“不错,三目,你若要去,非但如此,还要立刻放弃现在的戒行。”叶沉入门,已有十年戒腊,若要下山,不但是两条光光的选择,因他未等三坛大戒彻底完成,还得放弃原有的戒行,那回来后,叶沉就等于重新受戒,戒腊重新算起。
叶沉待要说话,天湖按着他的肩膀道;“入门三问,便是我佛门不收勉强之人,你做的任何决定,你师父不会有丝毫管束。”
天流也叹了口气,“不错,三目,你不必顾忌为师。”
三个人都明白,这可算是叶沉的次考验,此行半因为无花,半因为叶沉向来的心中无佛,也着实需要明确下心性,这将决定他日后的人生。
而叶沉面对天流这样的态度,眼眶热,“弟子无音,愿……放弃本身戒行。”
天流重重的压着叶沉的肩膀,鼓励的看着他,“好,你下山去。三目,无论结果如何,雪窦寺还是在那呢。”他刚才瞬间也想明白了,徒弟做不做成高僧没关系了,就是还俗了,那也还是他徒弟,日为师,终生那啥啥嘛。
叶沉差点泪奔。
泪奔之余,是怅然。
只听别人闪电结婚离婚,他这是闪电戒行。前脚受戒,后脚放弃戒行,不知道算不算前无古人了……
叶沉做了差不十年和尚,十年修行,十年持戒。
可不要说他这十年,便是天流这样几十年戒腊的僧人,若要放弃戒行,也只需简简单单句话。
受戒时郑重的问过又问,佛前仪式冗长庄严,三师七证,百八十戒律,但无论你遵守过久,持戒严格,放弃,都是句话即可,甚至不拘见证人少。
这是佛门的宽松,还是严苛呢?
十年修行朝丧,天湖说他佛缘不够,那么他的佛缘,究竟只有这十年,还是会,暂时是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