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帮帮忙 作者:非天夜翔

    当夜点灯时分，外面敲锣打鼓，所有人惊慌大喊，吕仲明被猛地惊醒，带上弓箭要出门时，秦琼阵风般地进来，说：“谈好了，罗士信就在城下，我去帮忙守城！”

    “突厥人来了吗？”吕仲明睡得迷迷糊糊，抓起弓就朝外跑，秦琼道：“已经来了，你别添乱，在家里呆着。”

    吕仲明道：“我也去！”

    “明天。”秦琼道：“用得着你的时候了去了。不急在这时，现在突厥人也未必就冲进城里来。”

    说毕秦琼拍拍吕仲明，示意他回去睡觉。

    全城惊惶，突厥人已来了，就在平原外不远处，看那火把，足足有两三万人，代县内灯火通明，民夫，百姓，全在推土，将车车的土朝土墙上送，要把城墙垒高起来。代县有雁门关为屏障，自古便不甚修葺，只有土墙叠在外围作简单防护之用。

    眼下寒风凛冽，百姓将冷水浇在土墙上，水结成冰，布满了墙体，无法攀爬。突厥大军则在外驻军，远远地看着。

    隋军打着火把，两方对垒，秦琼与罗士信分别在两处巡逻，将领过来，朝秦琼道：“只怕他们会马上攻城。”

    秦琼稍沉吟便道：“不会，你看他们的攻城木具还没有到。”

    双方交谈数声，那隋兵首领从前便知张须陀大名，也知秦琼曾在张须陀麾下当差，如今突厥围城，谁也跑不掉，秦琼亮明身份，隋兵将领也知万城破了，谁也跑不掉。秦琼的身份是钦犯也好，平民也罢，这个时候，大家都得起尽力守住城。

    早上，吕仲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外头会儿是推车声，会儿是紧张的大声交谈，令他睡不着，便起来看日前绘的地图。

    然而隐隐约约的，他忽然察觉不对，心跳得十分厉害，那种感觉已维持了将近数日，越到突厥前来时，他便越觉得心惊胆战。仿佛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底阵阵起伏。

    吕仲明仿佛听见尉迟恭的声音在叫他。也不知道尉迟恭去参军，现在怎么样了，是在抗击突厥的战役里，还是随大军前往中原，去剿灭叛军。

    吕仲明脑海中胡思乱想，又想到个问题，除了对敌那面，其余城墙也得严守，谨防突厥人半夜偷袭。得去通知罗士信……

    吕仲明穿上衣服奔出来，忽然停步，感觉到背后发生了什么，转头看，巷子里，有道血迹，拖向他们家的后院。他瞬间皱起眉头，眼睛眯了起来，循着血迹走去，看见血迹越拖越远，直到院墙下。

    在那里，有个男人，于初升的朝晖下，身上披满晨曦之光，背靠院墙，浑身鲜血，坐着喘气。

    那人正是尉迟恭。

    房内。

    尉迟恭身中数箭，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你怎么进来的？！”吕仲明难以置信道，外面大军围城，全是突厥人，尉迟恭这个时候出现在城里！还是在自己家的墙外！

    尉迟恭紧紧握着吕仲明的手，鼻孔，嘴里溢出血沫，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出血太厉害，先得给他止血，吕仲明手忙脚乱地翻找匕首，找到匕首后，割开尉迟恭的里衣，登时深吸口气。

    有根箭，从背后将尉迟恭透胸而过，箭头从胸前穿透出来，被折断的箭簇深没其肺，卡在他的肋骨中，距离他的心脏只有不到两指。

    尉迟恭艰难道：“酒肆……后。”

    “什……什么？！”吕仲明凑过去。

    “有……出城的密道。”尉迟恭断断续续道：“突厥人进城了……去……把它……关上，别……管……我……”

    刹那间，吕仲明面临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尉迟恭流血不止，如果这个时候离开，尉迟恭说不定会死。

    吕仲明刹那间大吼声，掀翻了柜子，东西稀里哗啦地倒了下来。

    他着不住喘息，继而喘气声渐渐平息下来，转身单膝跪地，解开尉迟恭的单衣，要取出深陷腹中的箭头。

    “仲……明，听我……说……”

    “什么都不必说……”吕仲明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你不会死的。”

    尉迟恭：“你……我……”

    “妈的，给我闭嘴。”吕仲明冷冷道。

    尉迟恭猛然喘气，牙关咬得紧紧的，吕仲明伸手进他胸腔，手指捏着箭头，闭上眼睛，缓缓使力。

    尉迟恭的心跳短暂地停了。

    房中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尉迟恭不住抽搐，瞳孔渐渐涣散，吕仲明的声音离他远去。

    “你不会死的……尉迟恭……你还有很很年……可以活……”

    吕仲明清澈的声音远在天边，尉迟恭陷入了个遥远的，记忆中的梦里。

    金鳌岛，桃花漫天，小时候的吕仲明从家里走出来，蹲在水边，朝水里看。

    “仲明？”尉迟恭沉声道。

    刹那间湖水焕发出阵金光。

    黑暗的房间内，吕仲明咬紧牙关，脸上全是泪水，手勾着尉迟恭腹中的箭头。吕仲明咬牙，发出阵悲痛的大吼。

    登时房中射出万丈金光，刹那照亮了天穹！

    城中所有人转头眺望，吕仲明脖颈上的卍字符文被神兽之力霎时冲破，汇聚于指尖，嗡的声流淌于尉迟恭全身，连带着秦琼与罗士信身上的金色鳞片也随之亮起！

    万里之外，江都，离宫。

    杨广后宫内，个匣中隐约焕发出阵阵金光，自从得到这宝物后，杨广便几乎把它给忘了。宫人大呼小叫，路捧着匣子来到杨广面前。

    然而光芒只是闪，便即敛去。

    雁门关下，代县。

    城内外数万军民都看到了短暂亮起的那道光芒，并为之吃惊不已。

    光芒湮灭后，房中瞬间亮起了璀璨的群星，星河旋转，继而温柔地汇入了尉迟恭体内，吕仲明手不住颤抖，取出了那枚箭矢，尉迟恭的胸膛内泛出金光，继而缓慢起伏。

    那刻，他沉重，有力的心跳犹如世间最悦耳的乐章。

    吕仲明满手鲜血，握着箭矢不住发抖，秦琼与罗士信破门而入，呆在当场。

    “快给他包扎！”秦琼最先回过神来，将布堵上尉迟恭左胸，吕仲明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给他撒上药，两人协力把尉迟恭抱起，给他包扎好。罗士信愕然道：“他不是去北边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句话瞬间提醒了吕仲明，他马上道：“快！突厥兵从密道进城了！城要破了！”

    罗士信这惊非同小可，吕仲明冲出房外，罗士信跃而起，跃上了屋檐，继而反手扯吕仲明，将他带上高处。吕仲明尚不知尉迟恭为何会这个时候进来，然而切都来不及解释，二人沿着鳞次栉比的屋顶路狂奔，跳跃，疾奔向东巷。

    突厥人已冲进城内，四处放火，城中恐慌开始蔓延，吕仲明奔跑之中四箭齐发，在火海中将突厥人箭贯穿！

    紧接着，城中卫队沿着长街前来支援，罗士信跃下地去，吼道：“弓箭手都上房顶！”

    吕仲明大喝道：“会射箭的都跟我来！”

    吕仲明瞳孔中金光旋转，要趁着自己力量脱缚，将突厥士兵举击毙！

    然而他急促呼吸片刻，脖颈上的卍字符文再次亮起，天空中倏然间佛光闪现，远远有梵音唱响，万里晴空下，出现了蔚然壮阔的奇景。

    霎时间，天穹佛光闪烁，经文诵响，响彻天地。山川，日月，尽数黯然失色，所有人抬头怔怔看着，只见漫天佛光流转，犹如从百亿须弥山，百亿苍穹中爆发出阵镇压大地的洪流，千万卍字在碧蓝如洗的天幕下旋转，齐朝着吕仲明压下来。

    吕仲明简直是怒不可遏，抬头深吸口气，吼道：“放肆——！”

    吕仲明释放出身天地乾元之力，竟是悍然与佛光硬抗！麒麟自古乃是司掌天穹之神，古有麒麟斗日月蚀说，吕仲明那下动念，轮皓皓烈日刹那受到感应，天地间片漆黑。

    太阳瞬时被阴影遮去，出现了至为壮阔的日蚀奇景！

    是时只见茫茫苍穹，漠漠山川间片黑暗，唯有天穹中的道光环，在闪烁着诡异的白光，而光环的边缘，启明星发出闪光。

    金乌之力射向大地，汇聚手中弓箭，化为璀璨的金光。

    这刻，佛文从四面八方飞至，晦暗的大地上，吕仲明单膝跪地，犹如天神降世！佛光耀眼令人无法直视，世间凡人尽数瞠目结舌，将吕仲明当做下凡的战神。

    然则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些符文要将自己的所有力量硬生生压制回去。

    双方再次角力，依旧是佛门真力占了上风，吕仲明难以抵抗，正想箭射向天穹时，瞬间改变了主意，于房檐顶上平地拔高，在空中头上脚下地个旋转，吼道：“让开——！”

    紧接着，吕仲明松弦。

    金乌真火之力被吕仲明借于手中，发出了全力箭！

    那箭化作咆哮的火龙，将整座房屋彻底掀飞，射进了地道入口处，大地隆隆颤抖，火龙钻进了地道，扫清了所有障碍，沿着地道，路冲向城外，发出阵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吕仲明摔下来时，脑袋在屋顶磕碰，紧接着带飞了无数瓦片，稀里哗啦地滚下来，嘭的声摔进了小巷里。

    登时鸡飞狗跳，好不热闹，到处都是乱飞乱扑腾的鸡毛。

    吕仲明最后的印象是罗士信的脸，继而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睡了久，后巷里的阵大喊吵醒了他。吕仲明马上翻身起来，犹如惊弓之鸟，发现自己还在房中，身上盖着罗士信的大麾，睡在地铺上。

    尉迟恭则躺在自己的床上，吕仲明忙起身，过去试他鼻息，再摸他额头。

    糟糕，发烧了，吕仲明检视他全身，发现尉迟恭身上的箭头已取出，浑身伤痕累累，鞭伤处处，虽那枚致命的箭簇早已拔除，却依旧昏迷不醒。

    自己都做了什么？吕仲明头脑发昏，阵阵隐痛，找了水来，给尉迟恭擦拭身体，边回忆起先前所做的事来，渐渐都想起来了。

    外面状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破城了么？秦琼没来，应当不至于有事。吕仲明看着尉迟恭j□j强健的躯体，有点吃惊。

    他非常壮，却丝毫不显得肌肉硕实，副大块头的模样。手长腿长，身材十分匀称，那男人的玩意尤其雄伟。不知道为什么，吕仲明突然就想起那天突厥人强上了战俘的事，脑海中浮现出自己被尉迟恭骑着，痛得嗷嗷大叫的场景。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吕仲明尴尬不已，额上青筋暴突。

    他用冰凉的水擦拭尉迟恭全身，给他降温，湿布抹过他的胸膛，小心地避开了每寸伤口，抹到他大腿中间时，吕仲明有点不自在，想避开那里。但转念想，还是顺便帮他擦下罢。

    尉迟恭j□j大得很，吕仲明自己的尺寸根本与他不是同个级别的，比罗士信秦琼的都大，硬起来的话估计得有尺粗长。吕仲明又吞了下口水，想到万他骑着自己……

    ……为什么我总是会想到这种画面！

    吕仲明简直要抓狂了，收敛心神，继续给尉迟恭擦，最后还是用冰冷的布巾包着他的那玩意，用手稍微摩挲了下，当做擦干净了。

    然而抹布抹过他下身时，尉迟恭的呼吸停。

    吕仲明心道不会罢，醒……醒了吗？别睁眼！吕仲明心里默念道你别睁眼别睁眼，你继续装睡罢。

    尉迟恭呼吸均匀，粗重，仿佛又没有醒，吕仲明心想半是布巾粗糙的纹路摩挲到他j□j，有点感觉，应该是在做什么梦罢。

    吕仲明抹干净尉迟恭全身，洗布时，水上泛着层脏兮兮，油腻腻的光，吕仲明心道这家伙也不知道几天没洗过澡了，估计离开了半个月，都没洗澡。继而把被子给他盖好。

    “仲明。”尉迟恭低声道。

    吕仲明正要出去倒水，知道尉迟恭这次是真的醒了，便转过身，问道：“好点了？”

    “突厥军退了？”尉迟恭呼吸依旧粗重，吕仲明知道他应该很不舒服，答道：“退了，你放心睡罢。”

    “外头在喊什么？”尉迟恭额上全是汗，仍十分担心。

    吕仲明道：“我出去看看，你先休息。”

    尉迟恭却不说话了，闭着眼，安静地躺在床上。吕仲明看了他会，尉迟恭嘴唇苍白，刚毅的脸强忍着痛苦，吕仲明又走回去，小声道：“生病了，会渐渐好起来的。”

    说着他俯身下去，以嘴唇轻轻碰了碰尉迟恭的额头。

    尉迟恭渐渐平息下来，不再喘气。

    “你……爹娘，以前也这么哄你？”尉迟恭断断续续道。

    “对。”吕仲明的双眼微微亮，看着尉迟恭，在榻旁坐下，说：“在金鳌岛，我不舒服的时候，我爹会过来，用嘴唇碰碰我的额头。”

    “是什么意思？”尉迟恭的声音渐低下来。

    “我不知道。”吕仲明想了想，解释道：“应该是想知道我有没有发烧，又或者……让我安心罢。”

    尉迟恭闭着双眼问：“仙人也会生病？”

    神兽也会生病吗？神兽当然会生病。

    吕仲明笑着说：“我小时候总是乱吃东西，没人跟着，又或者别人个不注意，被我捡到金鳌岛上稀奇古怪的果子，就朝嘴里塞。”

    “最后我爹只好把整个后山的东西都铲了，种上桃花。”

    吕仲明自己都觉得好笑，尉迟恭也笑了起来，笑便牵动伤口，眉头深锁，吕仲明道：“你休息会，待会我带点吃的回来给你。”

    尉迟恭嗯了声，吕仲明又摸摸他的头，这才走了。

    吕仲明心事重重地出来，罗士信还在外面桌子上躺着睡觉，吕仲明不知道为什么又犯二了，把冰凉的小手指伸进他耳朵里转了圈。

    罗士信猛地弹起来就摸武器，道：“来了？！快！跟我上战场去！”

    吕仲明：“……”

    罗士信惊魂犹定，看着吕仲明，半晌后道：“有病。”接着便躺下继续睡。

    吕仲明问道：“外面怎么样了？”

    罗士信咂巴嘴，答道：“让哥哥再睡会儿，没事了。”

    吕仲明道：“秦大哥呢？”

    罗士信道：“你别管了，进去照顾黑炭，别人千里迢迢，命也不要了，特地回来见你面……”

    “什么？”吕仲明莫名其妙道：“别睡了，外头打得怎么样了？”

    “别吵别吵——”罗士信不耐烦，赶苍蝇样挡开他手，吕仲明见他困得不行，便把衣服给他盖上，出门找秦琼去。

    外面战况好了许，城墙都筑起来了，黎明时分，全城十分安静，吕仲明背着弓到了城墙下，见秦琼正与几名士兵在吃早饭。

    “馒头——”吕仲明大叫道，朝秦琼狂奔而去。

    秦琼把自己碗里的粥递给他，吕仲明闻到粥香，觉得自己简直要饿死了。坐在旁狂吃，士兵们都惊疑不定地看着吕仲明。

    “怎么样了？”吕仲明用咀嚼的功夫问了句，又马上忙着吃了。

    “快打完了。”秦琼道：“晋阳那边发兵来援，预计今天就到，城外突厥兵进不来，正在想办法，他们还不知道这消息。”

    “唔。”吕仲明终于放下了心。

    秦琼道：“尉迟恭好点了么？”

    吕仲明想起尉迟恭，道：“病好了，身体还不行……对了，他怎么会突然回来了？”

    秦琼答道：“他离城以后，参加的队伍与突厥人打起来，死了不少人，突厥人见他会打铁，把他给活捉了，留他命，这队突厥人南下后，来打咱们这儿，他听见几个突厥人商量怎么通过密道进城，半夜就跟着出来，杀了几个人，找到密道入口，结果在密道里被手弩射中，拼着口气，逃回来报信，就这样了。”

    吕仲明半晌说不出话来，问：“你猜的？”

    “他自己说的。”秦琼道。

    吕仲明总觉得这事似乎有点蹊跷，然而又是对的，却觉得秦琼话里有话，他看着秦琼的双眼，问：“是这样吗？”

    秦琼笑了笑，说：“你信么？反正我是不信的。”

    吕仲明终于开始觉得尉迟恭有问题了，他眉头深锁，说：“我觉得这里头有什么不对啊，他在的部队打仗输了，他干嘛不跑，而是去投降突厥？”

    秦琼淡淡道：“不好逃跑，好死不如赖活着罢，或者，想临死前再见你面，也是有可能的。”

    吕仲明：“既然逃跑很难，那他跟着来打城的时候，是怎么跑掉的？”

    秦琼却没回答，只是问道：“还喝点粥么？你都整天没吃东西了。”

    “再给我打碗。”吕仲明道：“我拿回去给尉迟吃。”

    秦琼让人舀了粥，吕仲明便拿着碗回去，沿途经过街上时，百姓们看他的眼光都不样了。

    “怎么了？”吕仲明四处看看，还没意识到别的问题。

    “吕道长。”男人过来，问道：“您收徒弟吗？带上我罢。”

    这男人过来，登时有不少年轻人围过来，有求他给家里老人治病的，有求他收徒的，还有人求吕仲明指点迷途的。

    吕仲明心里乱七八糟，实在没心思去误人子弟又或者拯救失足男青年，便道：“不收徒，过好自己的日子……走了，再会。”

    吕仲明刚过了街，又被众人等围住，有人又要请他给自己算命以避凶趋吉，吕仲明只得逃难般地回了家里，关上门。

    “尉迟恭。”吕仲明回到房内，看到尉迟恭脸色苍白，病情仿佛比自己离开时严重了，当即心下惊，忙去试他额头，发现尉迟恭发起了高烧。

    这下麻烦了，吕仲明也不好掐着个病人脖子问个究竟，便只得先给他把脉，知道伤口发炎了，又匆匆出去抓药。想起门外还有不少人围着，便翻墙出来，然而外头似乎发生了什么事，门口堵着的人窝蜂都走了。

    吕仲明也顾不得去打听，快步去西市找药堂，奈何城中药堂早就歇业，老板过年后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卖药的铺子里不知何时已被百姓洗劫，抽屉里连药材都没剩少。

    怎么办呢？吕仲明回想起过年至今这些天，平日里都是小贩在集市上摆地摊卖草药，现在兵荒马乱的，哪里找得到采药的？

    远远的西门外又有人叫嚷，城门开了，有人沿街喊道：“突厥人撤了——”

    太好了，突厥人终于走了，吕仲明左右看看，见队兵马进了城，显然是官兵，然而与官兵编制的铠甲又有所不同。领头人二十来岁，面容不似武将，却披挂锁铠。

    奔马匆匆经过，马上那人打量两侧，无意间与吕仲明对视，然而彼此间都只是惊鸿瞥，便带着部队穿过了长街。那队人足有两千余，过街时犹如长龙蜿蜒，没个尽头，吕仲明等得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等到人走了，才速度赶回去。

    沿街全是新来的官兵，牢牢把守城内要道，盘查百姓，吕仲明被盘查了两次才赶回家，手头仍缺不少药，但尉迟恭伤口感染，已在发高烧，必须先给他退烧。

    吕仲明在屋檐下熬了药，又解开尉迟恭身上绷带，给他换药，并以药酒清洗伤口消毒。尉迟恭箭创之处开始泛黄流脓，药酒浇上伤口时，他仍然睡着，动不动。

    吕仲明知道药酒清洗伤口非常疼痛，尉迟恭不可能完全没有反应，应该是他实在没力气了，这种情况相当危险。正在为他擦洗时，秦琼回来了，摘下头盔朝旁边扔，说：“有客人找你，尉迟他……”

    秦琼长期行军打仗，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上前帮忙，吕仲明问：“是援军的头儿？”

    秦琼沉吟，点头道：“对，唐王府的人来了。”

    吕仲明道：“让他等会。”

    然而不到片刻，罗士信带着个年轻男子推门进来，吕仲明回头，便知道自己猜对了，正是先前领兵入城，与自己匆匆打了个照面的那男人。

    那男人见吕仲明，便是愣。

    “吕先生？”年轻男人回过神道。

    吕仲明点头，屋内着四个人，时间甚挤，男人道：“我来帮忙。”

    罗士信见那男人要协助，房里也不下，便道：“我们在外面等。”

    秦琼与罗士信都出去了，年轻男人皱眉，先是道：“四处都找不见尉迟将军，果然回了代县，怎么会？”

    这话不说还好，说出口，吕仲明心底便猛地震，隐约猜到了不少内情，但他句也没有说，只是答道：“来之前的事，我不清楚，只有等他醒了再问。阁下怎么称呼？”

    “李建成。”那男子答道。

    “久仰。”吕仲明笑道。

    李建成道：“彼此。”

    李建成似乎不太爱说话，两人看着尉迟恭的伤势，李建成忽道：“此处甫经战乱，药材稀缺，不如让在下将尉迟将军送回晋阳，延请名医诊治。”

    也只能这么做了，吕仲明稍沉吟，便点头道：“这就麻烦世子了。”

    李建成出去，片刻便有士兵带着担架进来，将尉迟恭送走，秦琼、罗士信在门口目送唐王府骑兵将尉迟恭带走。吕仲明眉目间带着解不开的焦虑，问：“治好病后，尉迟将军擅离职守事，会获罪么？”

    李建成略沉吟，答道：“不瞒先生说，尉迟将军不属我统领，乃是舍弟麾下，至于尉迟将军在外执行什么任务，为何到了代县，我并不清楚，只知舍弟近日来，确实在四处找他下落。”

    吕仲明句话便试探出了前因后果，认真道：“那便请世子代为求句情罢。”

    李建成点头道：“那是自然。”

    吕仲明作了个请的手势，意思是现在咱们可以谈谈了：“世子请进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