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巫 作者:来自远方

    普兰城外,蛮族进攻号角和兽吼声连成片，响彻天际。

    城头上,全副武装骑士们严阵以待，托金将军抽出了长刀，右臂高举,用力挥下,弓弦拉满，如雨般箭簇飞向了冲下沙丘蛮族。

    箭羽划过长空，留下道道刺目光，鲜血飞溅,城外草地被蛮族血染红。

    蛮族进攻没有停歇,就像是头头嗅到了血腥味沙漠狼,无论是猎物尸体还是同类死亡,都只会让他们加疯狂。

    蛮族祭祀们划破了手腕，手中藤杖被血染红，十几个奴隶被按跪地上，鲜血顺着他们脖颈流淌，祭祀们高唱着远古流传下祭文，巨大，象征着部族诡异图腾沙丘斜面上成形，仿若有生命般扭曲，无声狂啸。

    “天神！”

    祭祀们围图腾四周，高举藤杖，用力踏着双脚，黄沙飞溅中仿佛有另张面孔，狰狞，扭曲，似地狱来魔鬼。

    “苍岩！”

    苍岩祭祀停下了动作，胸腔剧烈起伏，用虔诚姿势匍匐地，其他祭祀也接连跪倒，他们祈求胜利，用自己血，也用奴隶血，向天神祈求胜利。

    奴隶们接二连三倒下，没有死，却与死无异。

    沙丘之下，蛮族战士们举起长矛，手臂上肌肉鼓起，如岩石般坚硬。

    黑色长矛飞上城头，扎穿了骑士们胸膛和脖子，死亡之神张开了血腥巨口，狂笑声中，期待着勇敢者灵魂。

    攻守双方伤亡都增，但守城方却占据了优势。

    托金将军否决了部下出城决死战建议，城主不，城内守卫力量不足以对抗几倍于己蛮族。

    “不许出城，这是命令！”

    普兰城骑士们以勇猛善战闻名东部大陆，每每让敌人闻风丧胆。如今却只能困兽城头，任由蛮族城下叫嚣，不能出城还击，愤恨与憋闷化成了强力量，城头上飞下如雨箭簇，不断收割着蛮族性命。

    “嗷呜！”

    蛮族族长吼声进攻中响起，三头猛犸从蛮族战士身后冲了出来。

    轰隆隆脚步声，大地都震颤。蛮族战士用长矛敲击着地面，口中不断吼叫着：“猛犸！”

    嘹亮象鸣中，所有普兰人绷紧了神经。

    “注意！”托金将军嗓子变得沙哑，“蛮族要撞城！”

    曾霍希姆城外上演幕普兰城重现。

    城头箭雨无法阻挡猛犸脚步，科尼手持长矛，立猛犸背上，发出如野兽般吼声，猛犸加了速度，就像是座巨山，猛撞了城墙之上。

    轰！

    轰！

    轰！

    三声巨响，预料中碎石与沙尘并未出现，高大城墙屹立不摇。

    科尼仰起头，凶狠望着城头上守军，“再来！”

    猛犸退后，这次，蛮族战士驱使地行兽也围了上来，远处祭祀们发出了奇怪叫声，城头上骑士们全都捏了把冷汗，即便是托金将军也脸色凝重。

    不想，就猛犸和地行兽再次撞上城墙，试图破开城门时，星星点点光芒忽然从城墙上亮起，组成了片金色图案，仔细看，那是个个连接起巨大巫文，用帝王和大巫血刻古老城墙上巫文！

    金光中，悠长飘渺声音众人脑海中响起，烙印蛮族灵魂深处禁锢与束缚，似要沉寂了几百年后冲破囚笼。

    臣服，跪倒大巫之前，以洗刷血脉传承中罪孽。

    科尼用力扣住额头，图腾如火焚般刺痛，脸颊肌肉都颤抖。其他蛮族族长也痛苦发出了嘶吼，些蛮族战士甚至单膝跪了地上。

    受到影响深却是离得远祭祀们，他们已经颤抖着趴伏地，嘴里不停念着，“大巫，大巫！”

    城头上守军惊讶看着这切，看着仿佛突然被某种力量捆缚蛮族，看着狂躁不已，几乎不受控制巨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因为城墙上金光？

    普兰城历史悠久，从帝国时代便已存，帝王直系血脉有着太秘密，让人拜服与心惊秘密。

    “帝王血脉，神谕者……”

    托金将军表情依旧凝重，抬手阻止了将长弓对准科尼骑士。

    “将军？”

    骑士不解，托金将军只是摇头，现情况没有任何人能够解释，金光困住了城下蛮族，不知会持续久，他不希望中途产生任何变数。

    木沙也走上了城头，手握长刀，蛮族是天生战士，大漠男人也从不缺少和敌人对战勇气。

    “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托金望向城下，城墙上金光非但没有减弱迹象，反而越来越强，城外绿洲中湖水似乎都发光，“给城主送出消息了吗？”

    “恩。”木沙上前两步，单手搭城墙之上，“不过，城主现应该抵达阿里尔城了。”

    言下之意，穆狄军队不可能马上回转，对抗这些蛮族只能依靠城内现有力量。木沙握紧了拳头，就算蛮族趁普兰城空虚时大举进犯，胜利之神也未必会他们边！

    金光中，地行兽开始发狂，发疯般攻击驾驭它们蛮族战士。猛犸不停甩动着鼻子，扇着耳朵，根本不顾科尼命令自顾自向后退去，直到退出了金光边缘地带，情绪才稍微缓和。

    城头没有再飞下箭支，城下惨叫声却没有停止。

    头地行兽咬住了蛮族战士双腿，另头争抢上来，咬住了蛮族见识肩膀，生生将这名蛮族撕碎。

    血肉飞溅，空中有食腐鸟盘旋，杀戮却丝毫没有停止迹象。

    见惯了生死，习惯了西部荒原中厮杀，眼前景象仍无比骇人。

    “族长！”苍岩祭祀沙丘上大声喊着，“后撤！离开那里！”

    话声未落，口鲜血已从口中喷出。其他祭祀将身体伏得低，任由苍岩祭祀倒下，没人去扶。

    不甘，愤怒……种种情绪聚集起，科尼胸中仿佛有头猛兽嘶吼。

    “族长！”

    苍岩祭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其他蛮族也失去了战意，科尼用力握紧长矛，不得不下达了暂时撤出战场命令。

    城头上木沙和托金神经依旧紧绷，因为他们知道，蛮族不会善罢甘休，战争只是刚刚开始。

    受到蛮族进攻不只有普兰城，还有比提亚城。

    有过被蛮族进攻经验，比提亚人表现得可圈可点，即便西库鲁斯不城内，城墙上也没有如普兰城样巫文，比提亚城外蛮族也没能讨到便宜。

    城外留下了上百具尸体，日落时分，蛮族战士们不得不退了回去。

    科尼不这里，奉命进攻比提亚城蛮族首领为损失战士心肝肺起疼，明天如果不能攻破比提亚城，是走是留就要重考虑了。

    有白狼和红佘被灭族先例存，旦背弃同科尼结下盟约，就算保存力量回到西部荒原，等待他们也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族长们都犹豫，陷入了两难。

    阿里尔城外，黑压压军队就像是劈开大漠利刃，剑锋直指阿里尔城。

    穆狄跃下黑蜥，手臂上托着棕黑色羽毛苍鹰，苍鹰带来蛮族大举进犯边境消息。

    “终于忍不住了？”

    穆狄将苍鹰交给骑士队长，派人将西库鲁斯和其他几位城主请来，几人围坐篝火旁，传阅着从苍鹰腿上解下羊皮卷。

    何宁坐不远处，靠绿蜥背上，用指甲撕开生肉，条条喂给扑棱棱飞到自己跟前苍鹰，身边着表情很无奈骑士队长。

    没办法，就算他手里捧着加可口生肉，苍鹰照样会飞到何宁身边，伸脖子张嘴，像只雏鸟样讨要食物。

    对此，绿蜥大度装作没看见，龙鹰姐妹就没那么友好了，抽冷子就要啄这家伙下，苍鹰却是越啄越勇，勇到何宁心中思量，苍鹰和绿鹦鹉，哪个才是真正傻大胆？

    “蛮族动手了？”

    何宁喂饱了苍鹰，擦擦手，实际上他很想舔，血肉味道时常会让他迷失，尤其是距离阿里尔城越来越近，狂躁情绪像要失控般，不想发疯，就只能靠意志力强撑。

    看样子，不亲手杀了那个巫女，这事根本没法了结。

    “是。”

    骑士恭敬回答了何宁问题，见何宁没有继续问下去意思，便托起苍鹰转身离开了。苍鹰是傻大胆，他可不是，没见两只龙鹰脖子上羽毛都竖起来了吗？被龙鹰啄下，他骑士生命就该结束了。

    “终于……”

    何宁叹息声，早料到蛮族会趁火打劫，不想真选了这个时候。想起科尼和苍岩老祭祀，目光中不免有些复杂。

    这就好像是个轮回，四百年前掩埋黄沙下切，正被只无形手撕开，推动，重演。

    苦笑声，该说残酷还是因果使然？

    何宁不清楚，用头撞了绿蜥下，绿蜥不解回头，嘴里还叼着整条羊腿。

    “哥们，你这饭量怎么总见长啊？”

    “……”

    “算了，吃就吃吧，反正我养得起。”

    何宁摆摆手，表现得相当大方，绿蜥觉得自己很冤，那个总是揍它家伙明明吃得！

    傍晚时分，阿曼拉城主和马里加城主先后赶到，看他们样子，这段时间过得很不好。虽然关闭了城门，城内没有出现“病人”，但医者试了许种草药都没有效果，之前中毒人只能等死。

    “不要饮用附近绿洲中水。”

    阿曼拉城主脸色阴沉，望向阿里尔城方向，目光中满是愤恨。马里加城主也是样，巫女手段并不高明，结合城门关闭前后种种情况，抽丝剥茧，不难猜到突然爆发“疫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宁坐穆狄身边，听到阿曼拉城和马里加城情况，不由得皱眉，拉了拉穆狄衣袖，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穆狄摇头，何宁坚持。

    “试试看，总不能放着不管。”

    “我不同意。”穆狄蓝眸锁住何宁，单手扣住何宁肩膀，声音低沉而压抑，“四百年前……也是样！”

    “不样。”何宁摇头，“我不会勉强自己，只是试试，而且能够解毒方法不只我才有。“

    说话间，何宁勾起了嘴角，笑容中带着丝说不清意味。

    慈悲？好像不是。

    狠毒？也说不上。

    总之，血债总要血偿，四百年前大巫死阴谋中，整座巫之城人成为了陪葬，罪魁祸首也该品尝下被活生生放血剜心到底是什么滋味。

    何宁和穆狄举动引起了其他人注意，面对那双黑色眸子，穆狄还是败下阵来。

    “我想，我有办法帮忙。”

    何宁没提救人，只说帮忙，几位城主疑惑目光注视下起身离开，片刻之后，拿回了两个拇指长小瓶子。

    “试试看，倒进水里喂给生病人喝，应该会有效果。”

    瓶子里大部分是水，只有两滴何宁血，呈现出淡淡粉红色，米雅还扔进去两撮香草粉末，普通人闻不出点血腥味。

    阿曼拉城主和马里加城主连声道谢，立刻回城，除了救治中毒者，还将以速度集合军队，长久以来忍气吞声，他们受够了！

    阿里尔城，欧提拉姆斯神殿，该付出代价了！

    入夜，何宁坐帐篷里，笑呵呵看着穆狄，两根手指比划了下，“就只有两滴，真！”

    穆狄没说话。

    “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该做事总要做，不能见死不救吧？”

    穆狄还是没说话。

    何宁没辙了，想挠头，手伸到半又放下，“说实话，我给他们那点血根本没办法救命，只能延缓毒发速度。”

    换言之，想救回所有人命，就得打下阿里尔城，抓到下毒人。

    当然，若是想不开话也可以将刀剑对准何宁，但有穆狄，是有想死才会这么干。

    识时务者为俊杰，柿子总要捡软捏。

    而且，何某人撇撇嘴，每次被穆狄咬口，“损失”血，都比这要上成百上千倍。

    不过，这话他没敢说。

    何宁好话说得嘴都干了，穆狄总算不再绷着张脸，叹息声，伸臂将何宁揽入怀里，“下不为例，否则……”

    救少，他杀少！贪婪之心是永无止境，任何会对何宁造成危险人或事，他都不会放过。

    冷血吗？

    早四百年前，他就是亚兰暴虐帝王。

    阿里尔城内，城主大人已经几天没有露面，大臣和将军们都找不到他影子。

    “敌人包围了我们，城主大人到底做什么？！”

    不满声音城内响起，脾气急躁将军冲进城主府内，再也没有出来。

    被强迫留城内商人们变得惶惶不安，瓦姆藏人群中，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焦急情绪却不断增长，他总觉得今夜会发生大事。

    身穿亚麻色长袍神殿人员出现城中，每人怀里都抱着只水囊，“这是大巫赐予信徒神水。”

    很人不想喝，却被强硬架住了肩膀，强迫灌了下去。几个商人捂住脖子，用力咳嗽，过了许久，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反而面色红润，人也精神了许。

    神殿人员始终笑，笑得格外温柔，“瞧，为何不接受大巫赐福呢？”

    商人们开始犹豫，瓦姆感觉却加糟糕，他看着说话那个女人，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很不对劲。

    终，他目光落女人被长袖半掩手上，瞳孔骤然紧缩。

    女人很年轻，也很漂亮，那双手，却如同老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