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巫 作者:来自远方

    留还是不留？

    对于梅里亚的话，何宁仍保有怀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大来自于铜板和羊皮卷的记载，仅有的几次和人接触，感觉不好，甚至可以说，糟糕透了。

    梅里亚跪在在地上，美丽的面容带着期待，莫名的，何宁觉得这张面孔熟悉，哪怕她的眼睛不是黑色。

    这不是他的记忆。

    是那个黑袍黑发的影子。

    退后步，何宁扯了扯嘴角，不能留。

    心中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能留下他们，尤其是这个女人！

    杀了他们？很简单，也很难。

    无论如何，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他想活下去。

    “今天你们可以留在这里，明天必须走！”

    梅里亚低下头，再次虔诚的匍匐在地，“是。”

    牧人们的绳子被解开，强盗留下的骆驼上，有抢劫来的帐篷和食物。牛羊被驱赶到起，这是部族的财产，族长和有地位的老爷们都死了，这些全部都是他们的了。就算是部族的奴隶，也能分到两头。

    死里逃生的人们，脸上或或少带上了喜色。

    在绿蜥身边，看着牧人们从面带惊恐愤怒，再到平静，何宁沉默的不发言。

    这是大漠的民族。

    地行兽和猛犸被叫了回来，留下的血肉成了食腐鸟的晚餐。

    强盗和死去骆驼的尸体早已不复存在，湖边的草地上只余下滩滩血迹。

    入夜，木苏部族的人没有进入荒城，而是在附近搭起了帐篷。

    两弯明月高悬，星光闪烁，天空如点缀着宝石的暗河，无穷无尽，引人沉迷。

    何宁靠在猛犸身上，绿蜥蹲坐在他的身边，地行兽和往常样守在四周。

    放牧民们离开，代表他也必须离开。

    “要离开这里了。”何宁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征求绿蜥的意见，“去哪好？北边太远，南边也不行，黑头发太显眼，带着几个大家伙，去西边？倒不是不行，可遇上蛮族怎么办？他们比东边的人不讲理……”

    何宁皱着眉头，绿蜥歪着大脑袋，爪子嚓嚓的挠着肚皮，猛犸给了它鼻子，太吵。

    “要是真走了，那些铜板和羊皮卷怎么办？”何宁坐起身，都带上不可能，也不能就扔在那里吧？

    还有……摸摸手腕内侧的趾骨，就算来自记忆传承，情感却是真实的存在。

    究竟该怎么办？

    很烦！

    夜深了，何宁终于有了些睡意。

    半月湖边的沙猫和沙鼠探出洞穴，习惯了凉爽夜晚的动物也出现在湖边草丛中。草叶上的血迹吸引了食肉的昆虫和小动物，循着血腥，总是能找到几块碎肉。

    湖面泛着微波，个袅娜的身影无声的出现在半月湖边，小心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咬破了手腕，鲜红的血流淌出条细线，滴落在湖水中。

    被血染红的腕子上，套着两只银色的细镯。

    湖水开始变化，个诡异的漩涡渐渐成形，身影低声呢喃着巫文，浅色的双眼开始变深，逐渐成了如夜空般的黑色。

    欧提拉姆斯神殿

    大巫在破损的棱镜前，镜面上还沾着她的鲜血。

    镜面上浮现出片花海，花海旁，是废弃的古城角。

    苍老的面容终于有了光彩，伛偻的身躯猛的直。

    “找到了！”

    阴鹫的声音在室内响起，大巫扑到棱镜前，表情带着迫不及待与贪婪，终于找到了！

    湖边的女人握住手腕，血沿着指缝滴落，拧紧眉头，神情变得难测。

    事情和她预期的不同，本以为能在部落迁徙途中误入荒城，不想遇上沙漠强盗。不过，这些强盗也算帮了她的忙。弱者，总是容易获得同情。

    曾经，木苏是亚兰大陆东部最强盛的部族之，如今呢？因为个人的选择，切荣耀和财富都被剥夺。

    她的祖先忠诚于大巫，可这份忠诚换来了什么？

    污蔑，追杀，部族的衰落。

    女人起身，看向荒城，从现在开始，切都将因她而改变。

    亚兰大陆，属于欧提拉姆斯神殿，属于巫女，亚兰帝国已经灭亡，不再需要男巫！

    血腥味很淡，消失得也很快，女人悄悄的回到帐篷，她最忠心的奴隶，正用绳子勒死了帐篷中的最后个人。

    “带上必须的食物和水，我们走。”

    她已经做到了对神殿的承诺，必须快点离开！

    大巫的血……

    女人舔了舔嘴唇，她现在得不到，总有天，她会代替那个苍老的女人，坐在欧提拉姆斯神殿的最高处！

    晚风掀起了女人的头巾，在断墙后的何宁，看清了她的面孔。

    梅里亚·木苏。

    果然，好人不能做啊。

    黑色的双眼，在夜色中发亮，锐利的指甲，抓破了土墙。

    背后传来刺耳的声响，牵着骆驼的两个人悚然惊，回过头，月光下，黑发黑眼的青年，正静静的看着他们。

    “快走！”梅里亚的眼睛已然变成了深黑，男人将她抱上骆驼，用力甩了鞭，“主人，快走！”

    何宁猛然冲了上来，银色的耳扣，映照着暗色的双眸，凛冽，危险。

    背叛！

    怒火燃遍四肢百骸，和四百年前的情景么相似？

    他信任的巫女，背叛了他！陷害了他！杀死了他！吸干了他的鲜血！

    殿后的男人咬牙冲向何宁，却连片衣角都没有摸到，掠过的风，带着血腥味道，骇然低下头，胸口赫然是个血洞。

    骆驼在狂奔，不回头，梅里亚也能猜到身后发生了什么。她感到后悔，如果没有遇到那群沙漠强盗，事情没有在中途出错，如果没有这么心急，她完全不必如此铤而走险！

    该死！该死的！

    梅里亚用力的挥鞭，身后的风声越来越近，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终于，她回头了，有那么瞬间，她幻想用祖先的忠诚祈求原谅，红唇刚刚张开，口鲜血，猛然喷溅。

    双眸瞪大，黑色的长矛，穿透了她的身体，穿透了骆驼，狠狠的扎在了大漠之上。

    矛身上，金色的巫文在暗夜中流淌，何宁停住脚步，骆驼轰然倒地。

    双眼失去光泽的巫女，倒在了血泊中。

    “嗷呜！”

    野兽的吼声，苍凉的号角，庞大的身影，出现在大漠的夜空之下。

    棕色皮肤，黑色的长发，青色的图腾，野性，危险。

    何宁确信自己没见过猛犸背上的男人，但，该死的熟悉。

    猛犸越来越近，何宁没动。

    地行兽背上的祭祀全身颤抖，手中的木杖被血红包围，啪的声断裂成了几截。

    科尼从猛犸上跃下，身躯矫健，动作敏捷，像是在暗夜中行走的豹子。

    左耳又开始发热，脑海中的记忆，仿佛松开的闸门。

    何宁用力捂住额头，陌生又熟悉的两个字，从口中流淌而出，“苍岩？”

    科尼扬手，黑色的矛，如有看不见的力量牵引，重新回到他的手中。

    高大的身躯，忽然单膝跪地，琥珀色的双眼深处，带着延续几个世纪的忠诚与刚毅。

    “大巫！苍岩部族，永远忠诚于您！”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