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序者 作者:淮上

    如果说维序者部队有什么地方比尸体处理组还要诡异的话,那八成就是医疗组了——们只是用尸体作为解剖和实验的道具而已,医疗组却是用活物来当标本。

    专门诊疗眼睛的医疗大厅里挂满了手掌宽的圆柱玻璃管,里边悬浮着颗颗颜色各异的眼球。眼球大小不,从玻璃弹子到乒乓球、足球、篮球大小都有，甚至看见跟弥狮牙那只狮子头样大的猩红色眼球,漂浮黑色的不明液体里,看上去极具哥特风格的艺术气息。

    “那是幼年翼龙的眼球，”莫利身后微笑着道，“托法则之神赐福，们从亚当·克雷大的午餐盒里抢来的。”

    “……”那黑色的液体是什么,亚当·克雷大的汤吗,

    “请躺下吧，易风组长,让来为您检查眼球受伤的状况。”

    的表情瞬间凝固，他立刻无辜摊手：“不会把的眼球挖出来挂上去的！请相信医疗组的职业道德！”

    “不相信们……”才他娘的有鬼！

    就这时大厅里突然开了道空间门，亚当·克雷边揉眉心边走出来，僵尸般苍白的脸上竟然非常疲惫：“还没开始啊？摸鱼偷懒什么的也稍微克制点吧，莫利。”

    伟大的莫利组长立刻回应：“不认为经常上班时间跑出去跟下属鬼混的有资格说们偷懒摸鱼啊，亚当大！看的脸色很有点肾虚的迹象喔，刚才又去暗杀组找凯西大玩十八禁游戏了吗，亚当大？”

    “……”全中啊莫利大！定会读心术对吧！把心里没说的话全都说出来了啊！

    出乎意料亚当没有淫|笑着承认，甚至也没有不怀好意的调戏回来，只轻描淡写道：“的脸色几百年来直是这样。”

    沉默的躺到检查台上，莫利俯身用固定钳拉开的眼皮，同时看见他极其细微的动了动嘴唇，说出的话只有能听见：“几百年来直顶着副肾虚脸也够难为他的了，说是吧。”

    “……”个流氓的僵尸上司，必定会培养出很擅长吐槽的部下，最近越发深刻的感受到这点。

    眼球检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可能是因为迷幻气体的作用，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大厅里空无，只有躺检查台上，身上盖着件西装上衣。

    拎着那件上衣观察许久，确定这是件只有类男性才能穿上的衣服——魔族会将它撑裂，冥界鬼魂则可以缩巴缩巴藏进西装口袋里。至于类生物，像凯西、伊凡、悯之祭等，是没法想象他们穿西装的样子的。

    维序者部队看见这种衣服，就像界街道上看见ufo样让惊讶。

    把衣服扔到边，刚走下检查台，突然听见偏殿里传来极其轻微的谈话声。

    “他眼睛所看到的画面全都分析过了，直到昏迷的最后刻都没有出现您想看到的东西。”

    亚当问：“不能把他昏迷以后的情景也复原出来吗？虽然易风的意识消失了，但是他的眼睛仍然……”

    “但是那就是神的领域了，”莫利毫不客气的打断他，“这点您应该比清楚吧，亚当大。易风组长昏迷之后，掌管他身体的是神，使用他眼睛的也是神。不论是，甚至是易风组长本，都无法入侵到神的领域当中去。”

    亚当沉默了。

    “但是都知道，神之禁界对于易风组长来说只是发动摄魂术的种手段。这种纯精神方面的攻击是不可能将活物撕成几块的，藏惟组长最终维克火山谷看到的惨状，定是其他造成的。”

    亚当摸着下巴问：“谁呢？……唔，对藏惟的问话结束了吗？”

    “不，藏惟组长的意志很强，之前发动的两次催眠术都失败了。”莫利突然皱起眉：“您的手是怎么回事？”

    亚当看看焦黑的手指：“没事，不用管它。”

    “要治疗吗？虽然您是个没有感觉的僵尸，而且已经没什么形象可言了……”

    “谁说的？”亚当立刻骄傲反驳：“谁比能代表维序者的光辉形象？的存就是形象啊！”

    ……所以维序者才真的没什么形象可言了好吗！

    跟僵尸共事的六百年漫长时光为莫利组长磨练出了坚韧的心性，但这么无耻的宣言面前，连莫利的嘴角都抽搐了起来，如果是漫画的话相信他头上的黑线已经能去cos莴苣姑娘了，还原度杠杠的。

    “所以的形象是不会因为这点小小的瑕疵就被影响的，相反稍微有点残缺的美才突出的高贵和光辉啊。”亚当得意洋洋，把手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说：“再说也不相信的能力……这种伤是治不好的，算了吧。”

    确定莫利的涵养超出常，因为他竟然可以忍住没扑上去揍这只僵尸，只是随手捏断了十几把手术刀而已。

    “先出去吧，让个待会儿。”亚当挥手道：“还有别打午饭的主意，今天准备的是两头普通烤全牛。”

    莫利扶着墙走了，手指墙壁上划出道深深的长长的凹痕。

    偌大的偏殿只剩下亚当·克雷个，从的角度可以看到他高大的背影，黑袍下摆是象征北部首领的万字锁链状花纹，仿佛随时能溶进黑暗的背景里。

    虽然知道亚当·克雷背上没长眼睛，但是出于对这只水僵尸的忌惮，下意识往暗处靠近了点。

    亚当挽起袖口，苍白健壮的手臂上缠绕着段长长的、跟黑袍花纹极为相像的银色锁链。他把锁链解下来，割破手指滴了血上去，把锁链往空中抛，同时喃喃的念动咒语。拗口低沉的声音仿佛瞬间激起回音，他周围的空气如同水流般渐渐泛起波纹，随着锁链中段抛到最顶点，那波纹越发激烈的震荡。

    锁链抛到最顶点的时候，突然嗖的声消失不见了。与此同时半空拉起大片空间门样的东西，泛出珍珠般柔和，却让不敢正视的神圣之光。

    个穿着金红色铠甲的神使出现半空中，身材高大健壮，整张面孔覆盖面具之后。虽然只是虚幻的投影，但是却给种极度逼真、情不自禁想要膜拜的感觉。

    “有什么事吗，亚当·克雷大？”

    立刻就反应过来，这是圣奇亚。

    历任维序者首领都用利用这种方式和天山沟通，但信息会直接传达到法则之神殿，由侍从通报给法则之神尤瑟妮大。信号被神使截断什么的，还真是第次看见。

    “没什么话跟说，圣奇亚。”亚当淡淡道，“把投影球放开，要觐见的是尤瑟妮大。”

    圣奇亚声音里也听不出什么情绪：“知道下两界的无事不可轻扰天山众神吗？”

    “哦，知道天山神域的无事也不可轻易下来惊扰界安宁吗？话说回来，魔界的皇白妖应该很盼望去做客，他们特意为划出了块墓地，表示随时都欢迎横着躺进去……”

    “无所谓，随便它们怎么想。”圣奇亚还是放开了投影球，微微侧身道：“觐见时间不能过长，最近天山戒严。”

    他巨大的投影消失柔和的神界之光里，半晌法则神殿恢弘壮阔的外观渐渐浮现出来。

    那令惊叹的过程难以用语言形容。看见投影球大殿上百根高耸入云、洁白剔透的玉石柱间穿过，将们的视线带入正殿，无数鲜花仿佛满地的宝石，清泉如同流动水晶般从台阶上层层叠叠环绕下来。正殿外堂响彻着青鸟悠扬的歌声，而殿堂内闪烁着很朦胧柔和的光点，阶上摆放着两张扶手椅，各有位衣裙蹁跹的女神端坐其上。

    她们之中的位有着白金色长发，穿着洁白宽大的裙袍，容光璀璨圣洁让不敢直视，是维序者所信仰的法则之神尤瑟妮；另位则是个洋娃娃般的小姑娘，神情冰冷高贵，满身珠宝点缀，长长的黑发直坠到地上——看到她就知道为什么圣奇亚会出现法则神殿里了，因为她是安吉拉，天山至高无上的命神。

    “有什么事要觐见吗，”尤瑟妮大的声音仿佛天籁般，让情不自禁屏住呼吸，“——亲爱的魔界统领者，亚当·克雷？”

    亚当半跪地，恭敬的低下头：“打扰您的安宁实是万死莫赎，尊敬的尤瑟妮大，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汇报给您。”

    他顿了顿，又道：“但说这些之前，请您仁慈的解答个困惑了很久的问题。”

    女神的幻影映空中，不置可否。

    亚当等待了会儿，大概觉得她并未拒绝，便抬头问：“想知道，现存界的神之五感继承者，既替神承担听、说、看、嗅、触五种感官痛苦的，到底是替哪位神祗承担五感的？”

    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甚至觉得心跳都停了，下意识抬头看命神的表情，却只见小萝莉脸上片冰冷。

    尤瑟妮沉默半晌，温和道：“亚当，不可以告诉答案。”

    “您……”

    “的问题并未冒犯什么，但那是位非常，非常高贵的神……他高贵和强大的程度，不是们能轻易谈论的。”

    亚当脸色完全变了：“那他——”

    “他不是魔神门德拉。”

    尤瑟妮显然看穿了亚当的担忧，同时也无声的松了口气。虽然嘴上没说，但亚当那天的猜测确实给了很大压力，要知道如果们继承了魔神的五感，那为了阻止魔神复苏，亚当绝对能把扒光剥皮榨成血浆喝了——这只水僵尸什么都干得出来。

    “刚才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是什么事呢，亚当？”

    这次亚当没有迟疑，立刻回答：“魔神苏醒了，尤瑟妮大。”

    尤瑟妮愣。

    “封印结界已经被破坏，能感到有陌生气息进入，结界组竭尽全力都无法阻挡。尤其蔷薇的死亡极大程度上削弱了结界组的力量，失去她后们连魔神的气息都无法定位……”

    尤瑟妮摇摇头，转身望向命神安吉拉，“千年前未尽的浩劫又要开始了。”

    “那又如何？总比最坏的结局要好！”安吉拉声线带着女童的娇憨，但听上去又特别森冷无情，正琢磨着什么是最坏的结局，突然听她话音转：“——谁那里？”

    愣，只听她喝道：“出来！”

    瞬间股无法抵御的力量将从暗处猛拽出去，砰的声重重砸地板上！差点摔得眼冒金星，立刻忍痛起身半跪下去，心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就是最坏的结局啊！还有比被命神发现坏的吗？！

    “是易风么？”尤瑟妮果然不负她心善的美名，立刻出言为开脱：“是有事来找亚当吗？先退下吧，等觐见结束后再进来好了。”

    二话没说，起身就往后退。然而就这时，突然只听安吉拉怒道：“明明就是偷偷摸摸的躲起来偷听，将天山的尊严置于何地？这样的岂能轻易放他走了，看就算处死也不为过！”

    切都是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后甚至难以想起清晰的细节；只觉得眼前花，仿佛有利刃铿锵而过，紧接着“铛！”声亮响，震得耳朵都猛的懵！

    “尤瑟妮！”安吉拉怒道：“竟敢阻止！”

    寒光闪即逝，这才发现命神的光刃已近眉睫，是尤瑟妮大千钧发之际打开了它！

    “明明知道他是那位大的眼睛。”尤瑟妮温和道，“而且安吉拉，不妨放下手里的东西再向他攻击，不然连都要看不起了。”

    两位女神互相对峙，大殿的气氛沉重紧绷，让喘不过气来。这时才发现安吉拉手里燃烧着团银白色的火，看起来非常眼熟……那竟然是皇白妖的火焰！

    这才知道刚才离死亡是么的近，只差几毫米，此刻就要变成具尸体了。

    “……以为他有了不起吗？”安吉拉冷笑起来：“只是双眼睛而已。”

    瞬间她把扔开火焰，竟从投影里伸出手来，阴冷尖锐如刀锋般的气息瞬间就逼到了咽喉之前！

    来自于神的攻击是如此浩荡迅猛、无法抵挡，刹那间脑子里只剩个念头，就是完了，这次真的要死了。事实上那股气息没逼近前就被逼得跪倒地，她手还没碰到脖子，就感觉全身筋骨都被压得寸寸断裂开来！

    “啊……”

    根本来不及发出声音，满脑子都是全身爆裂的痛苦，恍惚间只听安吉拉尖声喝问：“认为杀不了他么尤瑟妮？！哪怕魔神回来都无所谓，只要——”

    她的怒吼戛然而止，恍惚间听到天山传来阵哗动，但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铺天盖地的黑暗笼罩了，倒下前脑海里只剩最后个念头，就是易天还等回家，而却再次欺骗了他。

    他会原谅吧，模模糊糊的想。

    因为这是最后次的谎言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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