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13章 第四章 做我兄弟

      麒麟[现代军文] 作者:桔子树

    第四章做我兄弟

    1.

    春秋两季是主要的常规演习时节,大部分都是军区考核的性质,以师团为单位,考核小范围野战的能力。而蓝方这边的基本战术也已经非常成熟,以特种尖刀分组渗透,指引空中力量和炮团定点打击,玩的就是个快准狠的功夫,很有点仗着先进武器瞧不起人的意思。

    可是没办法,谁让咱们国家的实力相对弱呢?

    麒麟干的就是友军的活,高、精、尖,和a国佬般无二的可恶和招人不待见。

    陆臻他们的运气好,加入队里还不到个月就迎来次演习任务,响当当的国庆献礼活动,规模搞得不算小可到底还是常规赛。这种演习老队员们都已经打麻木了,可新人到底不样,陆臻还好点,徐知着兴奋得差点夜没睡着,大清早的在停机坪上新兵蛋子们都有点激动过头的黑眼圈,反观老兵,个个抱着枪轻松地聊着天,不屑的、好笑的、旁观的神气从举手投足之间透出来,真是想藏都藏不住。

    于是,新队员们都感觉到了那种轻飘飘的视线,闷声不吭地低头攥紧了枪,陆臻看到徐知着冲他挤眉弄眼地招手。

    “哎,知道不?听说等会儿演习的时候是旧带新。”徐知着看陆臻走近。

    “嗯!”陆臻没打听过,不过想想,应该也就是这么回事。

    徐知着按着陆臻的脖子凑近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所以,知道不,兄弟我刚刚去求了郑楷大哥,他答应等会带着我。”

    “唔,那不错啊!”陆臻道。郑楷凶归凶,黑脸归黑脸,人品是没得说,水平加没得说。

    “所以啊,你也赶紧的找个老队员套近乎,怎么说也得挑个牛点的,学点东西不说,演习的时候就不容易挂啊,对吧,赶紧的,动作起来……”

    陆臻想想也有理,直了身体四处看,新旧配长短接合,陆臻的目光流连在陈默身上,冷面杀神虽然很冷面很杀神,但也同样的,技术上没话说。陆臻还在犹豫不决,夏明朗已经过来整队了,简单交待了下注意事项,便开始分组。

    般来说,做生不如做熟,所以除开特别需要,大家都会有固定的分组,不过这次的任务有新人,夏明朗重新打散了人让大家自己结对子,陆臻正打算抬脚,被夏明朗从背后兜上来揽住了肩膀:“你就跟着我吧。”

    “呃?”陆臻不自觉警惕,连背都绷上了。

    夏明朗顿感受伤:“怎么着,我配不上你?”

    “队长!”陆臻无比真诚地说道,“我怕拖了您的后腿。”

    “没关系,我腿粗。”

    夏明朗拍拍他肩膀,留下陆臻目瞪口呆地傻愣在背后。

    声哨响,全员登机。

    郑楷按惯例坐在夏明朗旁边,看到对面的陆臻明显不安,忍不住打听:“你又把他怎么了?”

    “没什么,他神经过敏。”夏明朗道。

    郑楷默了会儿,感慨:“也不能怪他啊!”

    夏明朗极为无辜地看了郑楷眼:“老郑,连你都这么看我?”

    郑楷嘿嘿笑。

    夏明朗下子笑出来:“行行,你够狠。”说完闭了眼,靠了个比较舒服的位置养神。

    陆臻直等到夏明朗闭上眼睛才觉得安心,无聊地左右看了看,有种难以言明的滋味在心头化开,些期待,些忐忑,些惶恐,像是初恋的少年要去约会梦中的情人。

    飞机直接把他们带到了演习区外围,低空绳降,陆臻目送组组的队友跳出舱门,轮到他自己的时候深吸了口气,手套摩擦在尼龙绳上,嚓嚓作响。

    陆臻先下,夏明朗落地的时候看到陆臻趴在地上,忍不住上去踹了脚:“战术阵形,别以为演习还没开始。”

    陆臻应了声,握着脚踝了起来。

    低空绳降,地面上杂草横生,他的运气不好,落地时踩到块碎石,脚踝扭转,剧痛钻心。

    夏明朗垂眸看了下地面,干脆利落地说了个字:“走!”

    直升机的轰鸣在头顶远去,陆臻咬了咬牙,追上去。

    脚没断,陆臻在快速的奔跑中感受来自脚踝的痛,没有脱位。

    拉伤?扭伤?

    跑起来之后倒也没那么痛了。

    进入演习区,夏明朗和陆臻开始交叉掩护着前进,虽然这样的边缘地带按理说不会有什么红军侦察潜伏,但有些技术动作在训练日久之后已经化为了身体的本能,而且在长距离行军中,跑跑停停是最能保持体力和身体兴奋度的选择。

    两个小时之后所有的卡位进入预定区域,陆臻听到耳机里声声报告,夏明朗从脚袋里掏出作战地图,描点划线,张阴森的网悄然无声地张开。

    “过来看着,注意警戒。”夏明朗道。

    他同时下了两个命令,但是并不矛盾,个合格的特种兵,就应该能心二用。

    陆臻边留意四周的环境,边默记整个地图上的圈点勾画,作战方案在出发之前已经沙盘推演过次,但是理论与现实总有偏差,正式进入卡位之后,些点离开了既定的位置。

    “嗯!”陆臻冲夏明朗点头。

    “全记住了?”夏明朗问道。

    “记住了。”

    “很好!”夏明朗把地图折起来拍到陆臻胸口:“接下来你带路。”

    “是!”

    陆臻拔腿就要走,却被夏明朗把拉下:“急什么?演习还有个小时才正式开始,别说我们占便宜,休息下。”

    “哦!”陆臻端着枪坐下来,竖起耳朵分辨风声里每点细微的声音。

    “脚什么样了?”夏明朗问道。

    “哦……还好,没事。”

    “我看看!”夏明朗伸手。

    陆臻时错愕,夏明朗已经把他的脚踝抓到手里,解开军靴的鞋带。

    “还可以!”夏明朗在红肿的地方按捏几下,从腿袋里抽出支长条形的医用塑料瓶,他抬头平静地看了陆臻眼:“疼也别叫出声来。”

    “明白。”陆臻咬牙,脸的毅然决然。

    夏明朗轻笑了声,在虎口抹上药搓热,按到陆臻脚踝。

    出乎意料的,不疼!至少,绝不是会让陆臻忍不住叫出声的疼痛,陆臻睁大眼睛诧异地看过去,又像是忽然想通了似的,自嘲地笑下。

    “没感觉?”夏明朗看他神色。

    “还好。”陆臻如实地回答。

    “那就好,”夏明朗松了口气,“没伤筋动骨。”

    陆臻眨了眨眼:“队长,你刚刚让我别叫出声……。”

    “嗯,我怕你伤到肌腱,那就疼了。”夏明朗把手上的药揉进陆臻的皮肤里,撕了大张胶布包住腿踝:“行了,以后有伤要及时处理。”

    陆臻默默地收回脚去自己穿鞋。

    人有时候还真是犯贱啊,陆臻心想,被这混蛋耍习惯了,难得的次真诚以对,居然能感动成这样子?

    晚上六点,演习正式开始。

    陆臻按预定路线领队搜索,在整个演习区,无数个像他这样的黑色小点,在丝不苟地按照事先画好的轨迹运行着。

    “队长,不打吗?”

    陆臻目送第二队红军的移动哨离开视野,不可否认,他有蠢蠢欲动的渴望。

    这样近的距离不用开耳机,夏明朗摸着枪口:“我挑食。”

    “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等天再黑点,摸到他们营部去。”夏明朗伏低在草从里,不说不动的时候就算是他亲妈在他面前,也别想认出自己的亲儿子。

    陆臻把所有压在喉咙口的话都咽下腹中,乖乖地等待。

    旷野寂静,天空中有明亮的星辰,耳边有清风怡然,看起来似乎是很美好,呆久了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其实在自己家的美好被窝里动不动趴上两个小时,也是种折磨,何况还有可恶的蚊虫,那嗡嗡的叫声让陆臻倍感烦躁,心想索性让你咬几口也就算了。

    天色黑透,夏明朗伏在山脊上用望远镜往下看,灌木丛有不正常的晃动,又队巡逻的士兵走过去。演习已经开始,耳机里有分组在报告,些地方已经动上手了。夏明朗把手掌往下压,两条人影无声无息地从灌木丛中滑行而过。

    分辨树枝不正常折断的痕迹,毫无声息地搜索与潜行,这些科目在试训已经练过无数次,可是陆臻仍然觉得惊叹,因为没想过原来有人可以做到如此行云般的流畅。夏明朗领着陆臻接近到定的范围,暗卡明哨增,无法再向前,不过凭借地面上的履带车痕也足够判断出红方的军事规模以及营部的大概位置,夏明朗把经纬坐标系传给蓝方的炮团,半个小时之后火炮从天而降,标记战损的白石灰溅得天地。

    “这简直就是屠杀。”陆臻轻声道,他与夏明朗枪未发,已经重创个重装营。

    “你觉得不公平?”夏明朗道。

    “难道公平?”陆臻反问。

    “哦,那要不要向演习指挥部投诉?”夏明朗转过头,墨绿的油彩涂了满脸,只剩下双眼睛幽幽然发着光。

    “不用。”

    “哦?”夏明朗诧异,“那说说为什么?”

    “不对等战争,要的就是不对等。”陆臻有点心酸。

    黑暗中只有张模糊的脸,可是陆臻莫名其妙地感觉夏明朗在笑,但是夏明朗马上给了他个短促的指令:“转移了,跟上去。”

    “队长,你认为他们会去哪里?”陆臻在奔跑中压低了声音用电台交流。

    “你说呢?”夏明朗在个隐蔽点停下,警戒前方。

    “夫子果真循循然善诱人。”陆臻越过他,进入下个物色好的隐蔽点。

    “那就满足我啊!”

    “初步估计战损三比,目前两个选择,留下来继续牵制,或者向附近营团转移,不过我无法确定判断。”

    “你觉得哪个选择对我们有利?”

    “我方要求,速战速决,集中打击其指挥枢纽,所以转移对我们有利。”

    陆臻没听到回音,等了会儿,有点迟疑:“队长,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很好,完毕。”夏明朗道。

    红方显然并不打算让人如意,依托地利,重新建立阵地,死守方要害。

    “继续炸?”

    摸清了经纬坐标,陆臻却看到夏明朗在犹豫。

    “你看地形,火炮打不进去,刚才那么打,我们的阵地也都暴露了,暂时发动不了第二次进攻。”

    夏明朗开了通话器向蓝方总指挥报告情况,陆臻摊开地图坐在地上,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夏明朗敲陆臻的头盔。

    “我在想,红方要怎么样才能赢。”

    天色微明,陆臻这次倒是真真正正看到了夏明朗嘴角微弯,在笑。

    “说来听听。”夏明朗在他身边坐下,边拿着望远镜观察地形,边拿出压缩饼干来吃。

    “你很闲?”

    “指挥部决定先守着,压了半个营的人在里面,有点危险。”

    陆臻放心了些,也拿出饼干来啃,猛咬了几口混水吞下去,顿饭吃得比眨眼还快,夏明朗笑,拖长了声调说道:“慢慢吃,别噎着。”

    陆臻脸上白,哼了声:“习惯了。”

    “说吧,如果你是红方,这仗怎么打?”

    “输定了!”陆臻咬牙,字字含血。

    “哦?”夏明朗挑眉。

    “蓝方连指挥所都不在演习区域内,主要利用远距离打击,我是真的想不到红军还怎么赢。”陆臻气愤。

    “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红军卧底。”夏明朗笑道。

    “小生的胸口永远跳动着颗红心。”

    “还是觉得不公平?”夏明朗看着大山对面,每次演习结束,严队的参谋接电话都会接得手断,各路大神过来骂街的纷纷不绝,气不过,因为实在太不公平。

    可是……

    “这世界本来就不公平。”陆臻道。

    夏明朗忽然也觉得有点心酸。

    “不过我能理解!”陆臻说。

    “你能理解?”夏明朗看着他,意味深长,“不,你还不能理解!”

    我们是在枪林弹雨中学会的敏捷,我们是在生死之际学会的舍得,我们是看着战友的尸体、流着血、走过真实的战场……才完成的成长,你还没有经历过那些,你还不懂。

    “我能,能理解啊!”陆臻很是错愕,忽然警惕这是否又是次夏明朗居高临下的挑衅,他想到了那只还沾着发财口水的馒头,神情变得加的严肃了起来,“你看,我国目前在百年之内,对外用兵都会非常谨慎。”

    陆臻注意看了下夏明朗的神色,隔着厚厚的油彩,夏明朗面无表情,于是略有失望。他于是继续说下去:“所以目前军备的重点是战略防御,而不是进攻,而唯有可能袭入到本土的作战模式,就是如此,这是完全实战化的演习,要的就是这种不公平的效果。”

    “不错!”夏明朗微微笑,说得很对,但,不仅仅是如此。

    这是个聪明的孩子,虽然之前有点刺儿头,但从他过训后没有闹去上级军委告他们违规乱纪,而是乖乖留下发展,也就能看出他之前的离奇表现说穿了也就是种别扭。不过是年轻气盛时种固执的骄傲,即使服气也不肯服输,唯的办法就是证明自己比你要求的强悍。

    夏明朗以前没遇上过陆臻这号文人,时间让他搞得有些狼狈。其实现在回想起来类似的事儿自己当年也不是没干过,看不上哪个教官就跟他对着来,让跑50公里非得跑60,只是陆臻的行为比别人彻底。

    这算是知识分子的劣根性么?

    夏明朗有些感慨,他们文化人万事都喜欢划出个道道来,理论先行。你合不上他的理,他就要硬生生搞出整套来跟你对着干,好像天下的道理能由他说出口,他就真的懂了。

    其实,还早着呢!你懂的只是道理,那些道理,脑子里知道应该不应该,但你并没有真正感受过,所以你不会明白,这世上没那么对与错的道理,没有那么分明的应不应该,很时候,我们有的只是不得不为与……牺牲。

    好在这小子虽然热爱空谈但从不误国。

    夏明朗看着陆臻笑的很宽容,他伸手拍了拍陆臻的头盔……小子,很希望能有机会带着你真正去理解。

    陆臻不明白夏明朗在笑什么,他只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他看着山谷深处惊恐地防御着远方不明方向敌人的红方部队,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他觉得悲哀,越是赢得轻松却觉得急躁和心疼,那绝不是种会令人愉悦的感受。

    即使是胜利。

    “我们要怎样才能赢?”陆臻看着夏明朗,很认真地问。

    夏明朗听到他在说我们,但同时他明白陆臻不是在指蓝军。

    “你说呢?”夏明朗回答,却仍然是个问句。

    “最根本的永远是国力,足够强大就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不过现在还差很远。那么当前最好的防御是利用海空的力量御敌于国门之外,可惜就连这个也做不到,所以只能依靠纵深来拖住敌人。但是像这样被动挨打,永远都不会赢,伊拉克是最好的例子。”陆臻的目光很锐,初升的朝阳映在他的眼睛里,瞳孔被染成了金色。

    “我们不会赢,但是,也不会输。”夏明朗的声音低沉:“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在空军和海军如此发达的今天,陆军仍然是最重要的军种?”

    陆臻迅速地陷入思考。

    “因为只有陆军才能真正控制块土地。”夏明朗指着山谷的方向:“他们不会赢,但也不会输。战争到最后,还是人的较量,飞机和导弹可以把切都毁灭,但是毁灭本身没有意义,控制,重建,才是有意义的占领。蓝军也有自己的致命缺陷,他们人员不足,而且越是高科技的东西越是脆弱,成本和消耗也越大。最好的防御,永远都不是战争,而是威慑。”

    “另外,别把红军想这么弱,”夏明朗拿过地图指给他看,“昨天那次炮火覆盖之后,他们的回击打散了我们不少火炮阵地,反应速度非常快,老红军也在进步,要给自己点信心。”

    夏明朗微笑着靠近,最后几个字,挟着呼吸的热力直接钻到陆臻耳朵里,陆臻有些别扭地偏开头,正看到夏明朗挑眉而笑。

    陆臻瞬间觉得无措,路到此,他用骄傲支撑自己,刻意地将自己与夏明朗划出界限,以维持彼此之间的平等地位,可是现在夏明朗拉着他到自己身边回头看,不过是换了个立场,角度与视野完全不同,心境与结论也彻底地起了变化。

    陆臻有些无奈地发现他越来越能够理解夏明朗,他想起父亲说过的,切的恐惧与失误都源于无知,去理解、去感受……然后再判断。

    陆臻有些犹豫:我错了吗?

    所以,应该要原谅他吗?原谅他的无礼与傲慢?

    或者,我有资格说原谅什么,或者不原谅什么吗?

    夏明朗忽然偏过头,神色凝重,陆臻知道是指挥部又有新动作,半晌,他看到夏明朗笑得挑衅而诱惑,那双眼睛在晨曦中闪闪发亮,像是怀着神秘宝藏的探险者。

    “想跟我去打架吗?”他在问。

    “哦!当然。”

    陆臻握紧了手中的枪,满怀期待。

    方进组发现了个油料补充点,不过有将近半个连的火力在守环形阵地,他估摸着自己吃不下去,所以呼叫支援。

    “那他们怎么办?”陆臻指着山凹里的红军问夏明朗。

    “没问题,要是你守在这儿,时半会你也舍不得动弹。”夏明朗又次把地图扔给陆臻,“带路吧。”

    油料点的位置离得较远,已经进入平原草场,直线距离接近40公里,而且直线上还有个比较大的山谷,陆臻还在犹豫路线,夏明朗在地图上划了下:“这边,走公路。”

    “为什么?”陆臻不解。

    走公路容易被发现,而且路也绕得远。

    夏明朗眨下眼:“为了搭顺风车。”

    运气好的时候,就是挡也挡不住,原本只是想要截辆后勤上的车来跑跑腿,没想到骑红尘过来的居然是辆军用吉普,陆臻从望远镜里看到有杠有星,夏明朗卸下装备:“隐蔽,帮我警戒。”

    陆臻又从地上割了把新草下来插在头上,免得让人认出来,昨晚上用的草已经打蔫儿了。

    陆臻在高处火力封锁,夏明朗伏在路边灌木丛里等着,车子开到身前时他凌空跃了出去,横肘打翻了旁边的副驾驶,卡住驾驶员的脖子沉声道:“停车。”

    被他制住的是个少尉,绷着脸挣了几下,猛然横打方向盘,夏明朗无奈,只能伸脚出去猛踩刹车,少尉得到空子抓起夏明朗的手臂刚想甩人,陆臻枪将他头上打出了红烟。

    啪的下,像是气球充气到了最高点的爆裂,少尉被九五的子弹封住了嘴,怒火冲天地瞪着夏明朗,连手带脚起僵住。

    “哎哎,你看着点车!”夏明朗帮他稳住方向盘。

    “我死了!”少尉字顿地蹦出这三个字。

    “他娘的!”夏明朗开了车门做势欲踢,少尉居然也不怕,梗着脖子瞪回去,副不死不休的样子,夏明朗倒也拿他没办法。

    旁边的副驾驶哼了声,夏明朗眼明手快地先步翻了他的白牌,那位仁兄睁眼看到自己头上冒红烟,暴跳:“我操他奶奶的祖宗,哪个死不要脸缺德带冒烟的趁老子睡觉的时候暗算我?”

    夏明朗把车停到路边,十分冷静地回答:“是我。”

    “你他妈的!”副驾驶撸袖子就要单挑。

    “你已经死了!”夏明朗指着他头上的烟。

    副驾驶愣了愣,吼:“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鉴于此鬼实在过于生猛,夏明朗最后只能扯了根背包带暂时将他捆牢,陆臻从山上滑下来,诧异:“你连死人都不放过?”

    夏明朗做委屈状:“是死人都不肯放过我。”

    他把这两人扛到路边的草丛里安顿好,通话器扔到少尉手里:“枪号和编号我都报上去了,个小时之后导演组会过来接你们走,人死了就安份点。”

    少尉不屑地哼了声。

    副驾驶侧耳过去听了下,吼道:“你这么骂他听不见,老子帮你,他妈的鬼鬼祟祟见不得人的东西,净会暗算人!”

    夏明朗走了两步只好折回去,蹲下去解他的胶鞋。

    “你要干吗?”副驾驶警惕。

    夏明朗脱了两只袜子揉成团塞到他嘴里,擦擦汗:“清静了。”

    可怜的副驾驶被自己的臭袜子熏得两眼翻白,夏明朗按住少尉的肩膀:“你是个有原则的人吧?”

    “你什么意思?”少尉激动。

    “那就好,你已经死了,别忘了!”夏明朗郑重其事地拍他,挥刀割了几把草盖在他们身上。

    陆臻依稀仿佛看到少尉同志转过头看着同伴脸的犹豫不决,不过那神情闪而过,因为他们已经抢了车离开。

    赶到目的地,方进已经在等着了,陈默带着黑子马上就到,陆臻看着徐知着阵惊讶,不自觉低声说了句:“徐子不是跟着楷哥混的嘛。”

    通话器没关,夏明朗道:“他倒是想呢,小侯爷钦点,他敢不从?”

    陆臻苦笑:“说得跟强抢民女似的。”

    结果被强抢的民女看到陆臻脸的惊喜,美滋滋地凑到他身边撸袖子,露出手腕上粘着的小条白胶布:“我狙了六个嘞,你几个?”

    陆臻探头看到那上面正横,挺没底气:“我个。”

    “吓,怎么会?你不是跟着队长了么。”徐知着不信。

    陆臻转头看夏明朗,压低了嗓子小声道:“人挑食,般般的小兵不屑打。”

    夏明朗在他耳机里窜出声:“陆臻,你是真的不知道双流通讯器只有我这边可以关通道吗?”

    陆臻傲然的:“队长,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方进看到夏明朗眼皮跳,有些莫名其妙。

    天色苍冥时分,陈默带着黑子也杀到了,夏明朗当即决定马上抢攻,第是时间也等不及,其次如果等天全黑了,对方有重武器,坦克上的红外夜视开起来,单兵装备再先进也不能比。

    然而对方显然也是行家里手,小型的环形阵地建得滴水不漏,四角都有重机枪手钳制,方圆五百米之内只有个勉强适合狙击的制高点。陈默转过头看向徐知着,徐知着估摸不出陈默是想自己守,还是想让他守,时踌躇,两个人竟相对无言。倒是方小侯办事爽快,把推着陈默:“默默,靠你了。”

    徐知着马上附和,陈默收了枪先潜走。

    夏明朗从望远镜里仔细观察,掐着哨兵换岗的时分声令下,五个人呈楔型的尖刀阵形蹿过战壕。

    小心潜伏,迅速地前进,隐蔽,夏明朗给手枪装上消声器,个哨兵刚探头就被他枪摞倒。

    个“啊”字才开了半口,方小候把捂住他,凶气腾腾地威胁。

    死人无奈地闭上嘴。

    五人小组潜入中心地带,陈默忽然在耳机里报告,10点、1点、4点钟方向有敌方火力封锁点,他们已经被发现,说话间,陈默手起枪落,已经打红了个轻机枪手。

    交火,战斗触即发。

    夏明朗与方进相视眼,趁着对方的装甲车还来不及反应,两组人拆开分两翼包抄。陆臻与徐知着则跟着夏明朗,陆臻在中间,夏明朗打尖刀,徐知着断后保护。

    陆臻忽然发现那些练了千万遍的战术动作完全是有道理的,那些训练驯服了他的身体,让他可以随心所欲地跳跃与前进。而夏明朗的存在,则让他惊叹。

    陆臻向知道夏明朗很快很准,可徐知着也很快,陈默准,但仍然不样。

    他早就见识过夏明朗的枪法,如鬼如神,不过现在是第次,他与他并肩战斗。那是与在靶场完全不样的感觉,不光光是快和准,而是流畅,如臂引指。枪械在夏明朗的手上没有任何机械感,他们是体的,他的瞄准没有任何停顿,他的射击没有任何先兆。

    陆臻几乎有种错觉,在夏明朗的视线中始终有条射击的瞄准线,无论他是否有枪械在手,那条线永恒存在,有如实质,测风纠偏仰角,这些东西不需要思考,是他的本能反应。

    于是在战场上,他唯要做的仅仅是,当目标被他的瞄准线贯穿的瞬间,开枪!

    他不需要瞄准,因为他时刻都在瞄准。

    夏明朗牵制,方进给他的88通用机上了链弹盒强火力压制,黑子在枪火的间隙中强力穿插,不远处淡淡的火光闪,夏明朗随即送出去枚烟雾枪榴弹,然后短促地下了命令:撤!

    得手了。

    演习用的高能炸药当量十分可观,虽然这个油料场地面隐蔽周密,不能利用大口径高爆弹做远距离狙击引爆,但是只要能潜入找到在地下管道的走向,引爆高能炸药,马上就可以毁掉整个油料场。红方军队身上的激光发射器顿时像出了故障般频频红闪,团团或红或黄的烟幕四下弥散,硝烟味呛得陆臻几乎想要咳嗽。

    红方的指挥官显然也是个玩儿命的,反正阵地已经不在了,索性冲出来刺刀见红,拼着全灭要拿麒麟血祭旗。双拳难敌四手,基地的鬼魂们再厉害,看到96型主战坦克正面冲过来也只能四散逃命。

    坦克手知道贪嚼不烂,他先咬住的是黑子,高能机枪暴风雨似的扫过去,上天无路下地亦无门,黑子被空包弹打得爬都爬不起来,方进暴怒,还没转身就被夏明朗声断喝给惊住,扭头狂奔。

    陆臻本来打算按照守则里写的要求用之字型折回撤退,夏明朗巴掌拍在他背上:“跑直线,快,迅速脱离。”

    声犹在耳,陆臻已经看到夏明朗像箭样地疾驰而去,他与徐知着略犹豫,也马上学着夏明朗样地直线狂奔,往突袭前就看中的隐藏点冲过去。

    96的机枪手非常的冷静,而且估计是看准了方进和黑子是下手的人,所以目标明确干掉了黑子就咬着方进去,方进两条腿再快也跑不过履带,机枪子弹呼啸着从他身边擦过,距离越来越近。

    可是就在这暴雨似的枪声中,枪枪均匀而密集的狙击枪声突兀地响起,枪换个地方,第枪天线,第二枪潜望镜,第三枪油箱,坦克手时分辨不出狙击手的方向只能马上调转车头,用火力压制陈默。

    电光火石之间,陆臻看到夏明朗定转身,以卧姿射击,夏明朗带出来支,陆臻还感慨过这么背着也不嫌重,可是瞬间的停顿,夏明朗已经换了枪,12.7mm的反器材狙击子弹在600米外呼啸而去,只枪,96坦克就冒了烟。

    方进死里逃生,迅速地跑出了机枪的射距范围。

    夏明朗带着陆臻和徐知着跳进之前看好的隐蔽点,打掉几个冲在最前面的红方士兵之后马上倒头又逃,几次回击,顺利地逃回了丛林地区,消失在敌方的视距范围内。

    这次奇袭,他们打掉了红军在东路最重要的个油料点,经导演组判定整个红军东南沿线的重装营团都被迫停滞机动天半。蓝军抓到机会长途奔袭,接连吃掉好几块红色阵地。陆臻有点难受,那个油料点数人头应该是准连级的防护,可是打到最后也只看到出动了三辆坦克。装备太差了,陆臻总觉得对于重装师来说,个排就得拥有三辆坦克。

    蓝军兵精人少,易攻难守,主要的战略方针是在局部地区以攻少,力求全歼,而红军则主要是仗着人车足死守阵地战,虽然战损比出来不太好看,可是该咬死的高地和阵点丢得并不。

    激战几日,战区犬牙交错,战况言难尽。

    到后来红军的电子干扰连终于适应了战争状态,开始显著地发挥作用,大功率的干扰车开出来,把蓝方的通讯网割得支离破碎,陆臻拼尽全力扩大调频宽度可还是时时被阻断。而红军的追踪技术下大涨,大批的侦察兵都追着无线电的发射点过去,麒麟的小组被抄了不少,剩下的人也都小心躲藏,不再像前两天那么从容。

    仗打得不顺,陆臻反而开心了些,还在估计着红方用的是什么型号的干扰车,寻思着回去要报批什么样的装备,好好和他们干架。演习到了末期,各个军团的作战单位都已经暴露得差不了,麒麟中队的主要任务就是找指挥部。陆臻利用无线通讯频道摸索大概的方向,终于在无数次j□j扰引得团团转之后摸到了师指挥所的边上。

    这里是红军的核心地带,指挥所的位置选得非常好,蓝方的火炮阵地因为角度和距离的问题,炮火覆盖有定的死角,而如果空中呼叫导弹攻击,虽然导弹的机动性能高,但是火力覆盖面不强。毕竟不能把导弹当成是火炮那样用,几百个起扔下去,把方圆公里炸成焦土,这样的败家子,就连大财主家的军队也养活不起。

    碍于强大的电磁侦察和干扰,陆臻用密码飞快地报出了坐标点之后马上进入电磁静默,和夏明朗起潜伏在山梁上个视线比较好的隐蔽地带,等待各路小组的汇合。

    等待,又是等待……

    陆臻发现其实整个演习就是80%的等待和20%的激战,没有中间状态,这是个全或无的模式,动如脱兔,静若处子。

    夏明朗似乎已经很习惯这种生活,他怡然自得地伏在丛浅草中,动不动几个小时。陆臻渐渐觉得背后有芒针在扎,他很不舒服,但是不敢动。

    夏明朗像是有所感应,转过头来向他笑下,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足够让陆臻看清那张浓墨重彩的脸上嘴角弯起的弧度,陆臻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书上说,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必要条件有:

    1、人质必须有真正感到绑匪(加害者)威胁到自己的存活。

    2、在遭挟持过程中,人质必须体认出绑匪(加害者)略施小惠的举动。

    3、除了绑匪的单看法之外,人质必须与所有其他观点隔离(通常得不到外界的讯息)。

    4、人质必须相信,要脱逃是不可能的。

    陆臻自己盘算了下,觉得他还是蛮符合的。

    风声沙沙过耳,战火还未波及,这片山谷很宁静,只有枝叶相碰撞的轻响。

    陆臻的视线圈圈由近到远地巡视着身前的环境,忽然团黑黄相间的斑斓长物破开了他的视野,陆臻顿时全身僵硬。

    “别动,别动……”夏明朗显然也发现了。

    来敌有个硕大的黑色的头,鲜艳的黄棕色菱形斑覆盖全身,它显然也对陆臻的存在很吃惊,骄傲地昂着头,吻端微微往上翘起,尾尖上长着枚尖长的鳞片。

    陆臻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喉咙口发干,心跳超速。

    “你怕蛇?”夏明朗发现了他的紧张。

    “有点。”陆臻轻声道,条成年的尖吻蝮近在咫尺,是个人都会觉得紧张。

    “哦。”夏明朗忽然扬手,道暗色的流光激射出去,陆臻定睛再看时,枚小小的菱形锐刀把蛇头牢牢地钉在了地上。尖吻蝮剧烈地扭动着身子,陆臻往侧边让,躲开它粗壮的尾巴,看着它圈圈把自己盘起来,盘绞,最终脱力地散开。

    夏明朗抽动手心里的鱼线,飞刀串着蛇头被缓缓收了回去。

    “哦,这是国家二级濒危保护动物。”陆臻舔了舔干涩的唇。

    “呃?”夏明朗手上顿,苦笑道:“那怎么办?你不会举报我吧?”

    “我考虑下。”陆臻说得很认真。

    “唉,蛇死不能复生,别浪费。”夏明朗把蛇头斩断顺势剥皮。

    陆臻用余光看他动作,忍不住提醒:“你得把它扔远点,蛇是低等爬行类,神经中枢分布全身,你砍了它的头,它也照样能咬你。”

    夏明朗用匕首尖挑着蛇皮把断首拨远,笑道:“谢谢啊。”

    陆臻终于松了口气,看着那团花斑黄的东西咕哝:“这蛇和眼镜王蛇家的,也是神经毒性,被它咬上口我们就得交待了。”

    “我们般叫它白花蛇,不太常见,你算是运气好。”

    “运气好……”陆臻望天,“这是蕲蛇,也算是很名贵的东西,柳宗元的《捕蛇者说》写的就是它,黑质白章。触草木,尽死。以啮人,无所御者。”

    “你对这东西倒是很了解。”夏明朗道。

    陆臻愣了下:“我有个朋友在国外研究神经毒素,跟着他学了点。”

    “专门研究蛇?”夏明朗好奇。

    “不是,是各种神经毒素,他主要的研究对象是芋螺,就是那种很漂亮的小海螺。”陆臻转过头去看夏明朗,换了个话题:“这蛇你打算怎么办?”

    说话间,夏明朗已经把那条蛇剥皮去腹。

    “吃了它。”夏明朗呲牙,脸涂得黑,看起来牙特别的白。

    “呃……”陆臻眨了眨眼。

    夏明朗在蛇肉上抹了盐,撕下条来递给陆臻:“尝尝看。”他的眼神很是挑逗。

    陆臻接过来看也没看就塞到嘴里,牙齿试着磨了磨,有淡淡的咸味,弹性十足。蛇肉的含水量大,纤维细腻,所以比起般的肉类都要嫩得,陆臻发现真的吃起来其实没少腥味,软软弹弹的,几乎不像肉食。

    “味道怎么样?”夏明朗笑道。

    “还不错。比沙鼠好吃。”陆臻如实评论。

    夏明朗轻笑,把剩下的蛇肉分了半给他。

    那条蛇并不大,两个人分食不会儿就吃得只剩下骨头架子,夏明朗挖了个浅坑,把沾了血的草叶和皮骨都埋了进去。陆臻忍不住刺他:“毁尸灭迹啊,队长。”

    “陆臻同志,你不能这么说,你也吃了半的肉,你现在是同案犯。”夏明朗无比真诚。

    陆臻登时无语。

    那夜凌晨,麒麟集大半个中队的力量荡平了红方的师指挥所,同时蓝方重装团全面反攻,令演习提前结束。

    用特种兵去打阵地战硬攻,这简直是暴殄天物,战损落千丈,可前方通讯不畅,交战双方强大的电磁干扰令得两败俱伤,硬攻是夏明朗唯可以扭转战局的机会,错过就不再回来,所以拼死也只能拿下。

    赢得虽然不算爽,但庆功还是要庆,导演组专款买了十几只羊,篝火边肉香四溢,而其中最诱人的莫过于夏明朗掌火的那摊,香飘十里不绝。

    个二毛拎着餐盒从红军那边转悠过来,在火边观望。

    “噫,我说,你们这帮子见不得人的东西,肉倒是烤得不错啊,我说……”二毛斜着眼看夏明朗。

    “承蒙夸奖。”夏明朗忙得头也不抬。

    “嗯嗯,不错不错,”二毛摸了摸鼻子,“那什么,啥时候在你们那儿混不下去了,来我营里当司务长哈。”

    夏明朗手上的刷子停,把自己的肩章亮出来。

    “真的,考虑下。”二毛转过身,摇着自己的餐盒扬长而去,老远地飘过来句话:“闻着真香啊。”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