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之嫡妃攻略 作者:沾衣

    这jiù shì 她嘴里说的荷包？

    顾衍翻弄赏玩番，来来去去的看，连他府上三等丫头都比她做得入眼。方方正正的布头，剪裁僵硬。缎子只算勉强，织得太糙，细细摸上去欠了滑软。针脚倒还好，可见她眼力劲儿不错。

    通体素淡着，连个暗花都没有。口子穿了彩线，线头麻花似的拧成络子，是最简单的式样。收拢起来，端坠着穗子，末了添了颗翡翠珠子妆点，算是寡淡无味的荷包上唯点看头。

    他虽看得专注，脸上也无显而易见的揶揄，到底还是叫她不自在了。因着要给他奉上簪子，她靠得近些，束手立在他身旁，厚着脸皮替自己遮羞。

    “都是夜里避着人缝制，难免粗鄙些。您要觉得看着碍眼，还是瞧瞧羊脂玉簪子来得要紧。”七姑娘语声怏怏，突然就觉得，这话好像也不对。

    她催他看簪子作甚？莫非还指望他赶紧降她的罪不成？

    顾衍脑中却浮现出她讲述的光景：夜里她人挑着灯，安安静静穿针走线。柔和的眸子蕴着暖意，低垂的睫毛偶尔扇动，宜喜宜嗔，臻静温婉。剪影映在垂帐上，摇曳间暖香轻拂。

    她是喜静的人，人静，性子也静。而他不喜人喧嚷，因而她在他跟前，他只觉适应，比他预想中隐隐出几分熨帖。

    “做了几日？”

    姜瑗不察他突然发问，偏着nǎo dài 回想，老实交底，“第晚剪样子缝针，这活儿细致，到了子时才睡下。第二晚快上许，只需打了络子，稍作点缀即可。统共也就三四个时辰。”

    说完才发现他依旧盯着荷包，套着玉戒的拇指反复摩挲，并不着急验看被她糟蹋的玉簪。

    不知为何，姜瑗只觉这时候的世子，浑身拢着层淡淡的郁色，他沉了心绪，连带她也沾染上几分。

    他是想起了往事？七姑娘心思跟着飘远，神思虽有恍惚，眼睛到底还落在他手中茜色荷包上。

    顾衍淡淡“嗯”声算是应她，翻手拣了这平日绝难入眼的荷包往袖兜里揣。

    直到七姑娘发觉眼前空荡荡，只见他四平八稳，仪态舒雅的坐着，这才讷讷伸手指指他袖口。“世子，您还没瞧那簪子。”

    还有句话她没敢问出口：您是不是不留神，夜深了脑子也跟着不清明？荷包呀，您怎地当着它主人面前，堂而皇之贪墨了去？

    见她yí huò 瞅他，男子沉着的眉眼微扬，方才还沉沉气闷，转眼已从容昂首，意态洒然。“怎么，看了是断作两截还是三截。两截是个什么说法，再又如何？你是dǎ suàn 合计清楚了，再与本世子做个jiāo dài ？”

    莫名的，她觉着哪里不对。可这人说的都在理，磕碰坏了便是坏了，看得再仔细又如何？

    那人理直气壮，换了她生怯怯不敢顶嘴。

    “那您看，闯了这祸事，该怎地罚了才好？”到底没忘了今儿个是为请罪来的，七姑娘揪着小脸，惆怅得很。

    他又发现她身上可取之处——实诚。老实巴交的样子，不懂去想歪门邪道的法子糊弄人。说穿了jiù shì “笨”！

    她身大义，半心思，全都用在了姜家头上。轮到她自个儿，反而欠了考量，有种心不在焉、得过且过的舒舒懒懒。

    这事儿要换了国公府那几个丫头，没人会傻呼呼出来，甘愿领罚。倒是又不知要推诿到哪个婢子身上，草菅人命。

    斜着睨她眼，那人端坐起身，习惯道，“侍磨。”

    自挽了袖口，执起笔架上镶玉莲蓬斗笔，尚未行文，手腕悬空忽而顿。

    倒是他险些忘记。今儿个她肩头有伤，不宜动弹。遂撩开手去，合上公文。“可通晓梵文？”

    七姑娘提心吊胆晚上，这会儿已被眼前不按理出牌之人折腾得没了脾气。记不清谁人说过，大凡身处高位之人，总有些叫人莫测高深。

    人家说“”，你得接着往“二、三、四”跟着联想。譬如当下，世子问她看不看得懂梵文，很可能是要罚了她抄经！

    七姑娘如释重负，心下飘飘然欢腾起来。果然，她下定决心来这趟，十分值得。在她看来贵重得只可远观，不宜沾人气儿的簪子，在他眼中不过是个死物。国公府稀罕玩意儿了去了，不差这件儿。倘若当真寄托了别的念想，也不会随手拔下来就往她手里塞。

    比起她zhè gè 暂且派得上用场的大活人，姜瑗开始念叨起世子的好来。幸好，幸好，在他眼中，她总比簪子分量重些。

    大半夜里她神采奕奕，扫颓丧，眸子亮得简直能辉映整个上房。黑黝黝的眼眸藏着欢欣鼓舞，莹白的面庞瞬间清丽起来。

    本jiù shì 好颜色，这会儿了灵动，倒把他看得愣。鼻息不觉就放得清浅，硬生生挪开眼去，探手从身后架子上抽出卷《华严经》。正待递与她，又掂量着放了huí qù ，重新取来《妙法莲华经》，摆到她近身书案上。

    《华严经》惯来于他有静心之用。国公府女眷庙里上香，喜听小师傅讲《莲华经》。

    近几月来，他已少有借用诵经途，安神养气。方才下意识挑了《华严经》出来，已然拎不清到底是存心要磨她性子，还是自个儿心境起了变化。

    姜瑗只见他屈指压在扉页上，惟独拇指掐了几页，骤然松开，便见淡淡泛黄，密密麻麻誊抄着经文的书页，哗啦啦页页翻过。沙沙声响起，静室中隔绝了喧嚣，竟显得格外好听。

    她出神盯着他手指，猜想着老话说的“手有余香”，会否让他本就带着冷梅香气的指尖，略微再沾染上笔墨香气。

    那人观她走神，不着痕迹收回手去。抬眼对上她目光，严正吩咐。

    “既是有伤，且先huí qù 歇着。白日用功诵读经文，日后总有用得上时候，切莫虚耗时日。倘若无有要事，不必夜里赶来。”

    被派了个莫名其妙的差事，姜瑗捧着经书，时间悲喜交集。

    簪子的事儿这人好似没dǎ suàn jì xù 追究。可又扔了本她压根儿不耐烦诵读的佛经。连拜菩萨都是为了讨太太欢心的七姑娘，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被逼着老老实实，诵经念佛的天。

    “怎么，不肯？”她非工于城府之人，轻易便叫他读懂了心思。虽则藏得深，却瞒不过他眼睛。

    旁人是看脸色，而她，自以为是，双眸子却掩不住心事。

    哪里敢违抗他谕令，且她还是戴罪之身。赶忙点点头，觉着不对，又摇得拨浪鼓般。

    “使得，使得。明儿早就起来晨读，绝不辜负世子好意。”嘴上恭维说是好意，可这“好意”好在哪儿呀？七姑娘摇着nǎo dài ，嘴上却诺诺应是。

    看在他眼里，只觉这人憨傻得厉害。不嫌弃，倒是有股“憨态可掬”的讨喜。

    跟前她这么个人，时时瞧着，心也得以少些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