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仙姬 作者:格格喵

    命曲浪送拓跋静离开时，李玉暖的心情非常平静，她不担心拓跋静出卖他们，这位公主对夜吟的爱太深太重，已经折辱了全部的骄傲。

    至于入皇陵取孝武皇帝的首级给李夜吟治病的请求，李玉暖也只是随口说，毕竟，任何个理智尚存的人都不可能做出这等不肖行为。

    但是，她确实低估了爱情对女人的摧残。

    第三天的傍晚，李玉暖坐在扶栏处连哄带骗地从小麒麟背上拔下稚嫩的鳞片，交给丽偃，正思量着如何安抚小麒麟，突然听见走廊处yī zhèn 丝绸摩擦的沙沙声。

    拓跋静来了，她面色惨白，发抖的手中提着个朱漆盒子，恶臭和脓水从盒子的内侧渗出。

    “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带过来了。”她生硬地说着，将手中盒子递给李玉暖。

    “这是——”

    李玉暖狐疑地接过，只凭徘徊在朱漆盒子缝隙处的浓郁腐气和帝王气，已经能què dìng 盒子里的内容了。

    “你居然真的……”

    李玉暖惊愕地说着，她不敢想象当真有女人为了自己的情郎，亲手挖祖宗的坟墓！

    拓跋静道：“……如果救夜吟的代价是牺牲我的父皇母后，我或许会犹豫，但……割下从未见过的祖宗的头颅，我……顶也就有些……不舒服罢了……”

    “你疯了，真的疯了。”李玉暖喃喃地说着，手中的漆盒刹那间重逾千金，压得她手指yī zhèn 发痛，险些掉落。

    仿佛完全没听出李玉暖话语中的讥讽般，拓跋静zhù shì 着端汤药经过身旁的徐媛媛，木然道：“是的，我是疯子，我是爱情的疯子。”

    “……可惜你这样的疯狂，未必值得。”李玉暖哀怜又;地说道，她发自内心地不喜欢拓跋静，但看着zhè gè 与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女子为了爱情彻底丧失了骄傲和自我，心中却是情不自禁地泛起了同情。

    可惜拓跋静不懂她的怜悯，她的视线紧跟着徐媛媛，最终忍不住追了上去。

    看着她仿佛飞蛾扑火般消失在走廊的背影，李玉暖叹了声，提着孝武皇帝的首级，走进了丹房。

    ……

    ……

    沐浴月光，灌以生命之水，再用法力悉心引导……虽然背得滚瓜烂熟，但真正实践时才知道培养天子草是个精细工作。

    经过大半个时辰的忙碌，浸泡在水晶盆中的孝武皇帝的首级终于出现异象，口舌处出现深红色的鼓包，李玉暖连忙加大灵力的输入，噗地声，棵叶片嫩绿尖梢顶着淡紫色的小草穿过腐朽的肉片，缓缓地长出。

    天子草终于发芽了！

    李玉暖欣喜若狂，急忙将神识劈成无数根蛛丝般细的视线，经纬编制般完全裹住整棵天子草，感受着它的勃勃生机的同时，随时调整灵力的灌输，确保叶片的成长过程不会因为灵力的不均衡而出现延迟。

    这是个极其细腻又重要的时刻，生命是世间最神秘的馈赠，尤其是这神奇的生命，稍有疏忽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个时辰的培养过程，让李玉暖累得好似过了百年般漫长，待到天子草长成时，她已是汗透层衫，好似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般。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彻底长成的天子草，浓绿色叶片梢头点着如凝固的血滴般深邃的紫色，因为是以星辰之力和少量琉璃净世的法力灌输长成，本该淡红色的天子草的根部，呈现出粉晶的剔透色泽，间有点点星光闪烁。

    简直jiù shì 件艺术品。

    不愧是能够平衡生死之气的神奇之物，果然美得巧夺天空。

    kǎo lǜ 到天子草极其娇贵，离开根源超过半个时辰就会彻底枯萎，李玉暖特意取出凤凰火炼制过的玉瓶，瓶底盛少量生命之源，再小心地将天子草整棵移到瓶中。有了生命之源的滋养，即使失去了天子气的养润，天子草也还能维持个时辰的活力。

    但……即使如此，依旧分秒必争。

    què dìng 无遗漏后，李玉暖捧着玉瓶，推开了李夜吟的房门。

    然后，她呆住了。

    她知道拓跋静守在李夜吟榻前，也想过推开房门后的无数种可能，不论是互诉衷肠，或是情意缠绵，她都做了完全的zhǔn bèi 。

    但万万没想到，呈现在她面前的情况，竟是——

    “……夜吟，你说我软弱也好，说我愚蠢也好，再深的黑暗、再的痛苦只要有你陪在身边，那也都不算什么，我在zhè gè 世上爱的人只有你，不要抛下我好吗？”

    傲慢的公主全无尊严地乞求着，榻上之人却只是厌恶地扭过头，jù jué 看她。

    李玉暖感到yī zhèn 心酸，她没有爱过，但同为女人，怎能不知道女人彻底陷入爱情的卑微全无尊严！她自认做不到拓跋静这样，所以看着拓跋静被jù jué ，心中是格外的悲哀。

    但她无法呆立门外，拖延份时间，天子草的药效就会削弱分。

    ——虽然打断此刻的气氛确实不该。

    “夜吟哥哥——”

    她生硬地说着，分开纱幔，走到拓跋静的身边。

    “天子草已经培养好了，你赶紧把它吸收，早日弥合伤痕。”她尽可能言简意赅地说着，将天子草递出。

    李夜吟没有说话，他盘膝榻上，双手勾圆，剔透喜人的小草于是如被琉璃光环包裹着般，悬浮飘到了他的手掌中间。

    空气开始凝固，激流的灵气刮起白弧涌到李夜吟的身畔。

    李玉暖适时地将拓跋静拉到半丈开外，依靠着柱子，言不发地看着那珍稀的天子草随着李夜吟的手指变幻，逐步分解成细不可见的微粒。

    金色的、琉璃色的、绛紫色的、浓绿色的……所有的微粒都如荧光般剔透美好，缓缓的融化在双手勾起的琉璃光环中，最终消失在如玉的掌心。

    “呼——”

    深吸口气，李夜吟睁开了眼睛。

    “天子草果然有奇效，我感觉舒服了。”他赞许地说着。

    李玉暖笑道：“也亏得拓跋——”

    “天色已晚，公主殿下还是及早回府，若是禁卫发现公主通宵不归，míng rì 难免场戒严搜查。”李夜吟冷冰冰地说着，将李玉暖的话强行打回了肚子。

    拓跋静委屈极了，她嚼着眼泪，死死地看着李夜吟，许久才憋出句没头没尾的话：“她是你的命。我呢？”

    李玉暖大惑不解，李夜吟却是面色坦然，他撑身下榻，看着门扉处，意味深长道：“我感谢你为我做的所有事情，但是——爱不是交换，不是你施恩于我，我就必须回馈。”

    “……李夜吟！”悲愤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扶着柱子缓缓跪下，喃喃道，“……你已夺走了我全部痴狂。我……我无法想象……被你jù jué 的我……”

    “你是陈国公主，即使得不到我的唉，你还会有数不尽的追求者……”李夜吟lěng mò 地敷衍着。

    拓跋静顿时泪流满面，等李夜吟说完后，她冷然回了句：“可是我不喜欢！”

    这是她对李夜吟说出的最狠的句话，因为这句话刚说完，她就又哭起来了。

    李夜吟静静地看着她，等她的嚎啕哭泣变成低沉的呜咽时，他才无心无泪的说了四个字：“……我知道了。”

    “你——”

    拓跋静彻底地绝望了，骄傲的自尊悲哀的放在地上，换来的却是无情的践踏！

    “是不是你不爱，所以我做什么都是错！”

    悲呼着，拓跋静冲出了房间。连李玉暖也被她的行动震撼，愣了下，这才fǎn yīng 过来。她义愤地瞪看了眼李夜吟，命徐媛媛暗中跟上，免得公主再生事端。

    将这些善后都吩咐完毕后，她好生没好气地看着李夜吟，道：“你不怕她因爱成恨，转而报复你吗！”

    李夜吟漫不经心道：“她不会，她为了爱情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唯不会做的jiù shì ……伤害她的爱人……不论我怎样的绝情绝心，她对我都会怀有期待……这是种愚蠢的期待，但也是这份期待，让她不愿死心……草原的女人和江南的女人不样，她们刚烈似火，耿直简单……”

    “你看穿了她，所以尽情地玩弄她！”李玉暖不耐烦地打断道。

    李夜吟道：“为了达成目的，牺牲些东西本jiù shì 应该的。”

    李玉暖顿时为拓跋静感到憋屈：“……天子草是从孝武皇帝的首级中培养出来的！而孝武皇帝的首级，却是……她为了你连祖宗都可以献出来，你怎么能——”

    李夜吟叹了口气：“玉暖，你还是太单纯了，许事情你都不懂。她现在爱着我，愿意为了我付出她的全部。但是爱情不是交换，不是给予就应该回报。如果仅仅因为接受了她的施舍就必须回馈同等的爱情，那我早就……四分五裂了……”

    “那你至少给她几句软话啊！”李玉暖气鼓鼓地说道。

    李夜吟摇着手指道：“我不爱她，给不了她任何承诺，为什么还要敷衍她，让她对我怀有侥幸心理？何况，jù jué 本身也是种策略，她太爱我了，即使被jù jué ，心中想着念着的，也还是我。”

    手指捏诀，指间顿时幻出支栀子，朦胧如月光花。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她现在虽然恨我怨我，等到平静下来了，却还会念着我。”

    “你……真、卑、鄙！”

    李玉暖痛恨地说着，转身冲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