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仙姬 作者:格格喵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什么是道，我们每天都在寻道，但你们中有几个人真正明白了道的含义？”

    抵达蒲三堂时，堂内已经济济堂，柏艳雪拉着李玉暖猫着腰穿过人群，坐到前排。

    林清泉对她们的迟到视若无睹，只是jì xù 着讲课。

    万始宗是个大门派，有外门弟子近千人，虽然大部分人都在漫长的求道路上领悟到自己没有天赋，渐渐懈怠了道的学习，专心于符箓丹药和矿产草药之类的实用技能。但每五天次的道学讲课，听课的人依旧有五百之众，分三个课堂，其中以林清泉的授课最受欢迎，不但座无虚席，还有不少人着。

    李玉暖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听林清泉师叔讲课。

    “《易经》曰：阴阳谓之道。阴阳的交合是宇宙万物变化的。或者说：阴阳是世间万物的父母。”

    声音婉转轻柔，却连在最角落里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红尘凡界把将两个不相连的地方连接沟通的通路，也称为道。道即是路，是连接万物的法则，是解释天地变化的真理。美好的品德被称为道，至高的真理被称为道，道是真实的存在，也是虚幻的理念，对道的理解，贯穿了修道的全过程。修真是去伪求真的过程，舍弃体内的枯萎和心中的怀疑，留下的真，jiù shì 道。”

    “你们在座的所有人，都曾经因为天资不足被师门jù jué 过。你们定也曾yí huò ，为何宗门jù jué 了你们，又要留你们做外门弟子？因为——大道无形。”

    说到这里，林清泉顿了下，凤目若有若无地扫过李玉暖的方向。

    “修道，是领悟，是磨砺，除了天资，重要的是心。上古之时，洪荒凶兽横行，鬼怪妖魅统治大地，我等先祖苦不堪言。于是出圣人，悟天道，通天理，有无穷之力。而我们学习的道术，正是上古圣人从天地万物的变化中推演领悟记录流传下来的。道，存在于天地之间，文字的记录永远只是天地大道的冰山角，即使你最终不能进入万始宗，也只意味着你的体质不适合万始宗传承的道术。”

    林清泉的番话让座下弟子无不神情欢悦，但李玉暖的心中却沁出淡淡的怀疑。

    这是虚伪的ān wèi ，她静静地想着。

    道jiù shì 道，没有天资的人永远也抓不到的存在。

    而林清泉显然没听到她内心的嘀咕，他伸出手，在空中写下个巫字。

    “上古有大神通者，称之为巫。你们注意看‘巫’字的写法，巫，上下两横代表天地，中间竖表示连接沟通。能够沟通天地的人，jiù shì 巫。所以，巫和道，都是天地间的真，只是法不同，所得自然也不同。”

    “林师叔的意思是，上古圣人巫师，其实都是大神通的修士？”

    提问的是李诗韵，她滞留外门已五年有余，修仙的心早已淡薄，唯独林清泉师叔的课，次不落。

    她的这份小心思，林清泉显然没有注意到，他赞许地笑了笑，温柔道：“虽说本质样，但上古的大神通修士，可不是我们能比上的。上古圣人的力量太强太可怕，他们举手间开天破地，又喜怒无常，甚至不止次导致神州浩劫。在凡尘的记录中，这些上古圣人被称为神。而修真求道的大成者，则被称为仙。神杀伐无情，以天地为刍狗。仙顺天修道，教化万民。”

    说到这里，林清泉肃然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道是真，也是我等生的追求。但真又是什么，该如何领悟，能领悟少，却是全凭个人。”

    声音温和，意蕴深远。

    座下弟子闻言，都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虽说比起绚丽夺目的道术推演，林师叔的这番对“道”的阐述略显枯燥无味，但求道修真，最重要的还是对道的理解。

    “……修真分为两步，粹体和修心。粹体即是以天地之气淬炼体魄，修心则是个人对道的领悟。上佳的根骨资质能够bāng zhù 修炼者快地沟通天地，纳取天地之气，但积累得再，若是境界不够，也不可能突破。所以，有天资上佳者滞留筑基后期数十年，即使借助破障丹也不能突破。有资质平平者入世修炼，领悟天地，终获突破，得金丹大道。”

    说到这里，课程已告段落，林清泉和蔼地微笑着，整理书册，zhǔn bèi 与师弟、师侄们会合回千渡峰，却听下面声清脆：“林师叔，我有个问题想请您解答。”

    林清泉回头，看到了柏艳雪。

    这女孩是外门女弟子中资质最好、最有希望脱颖而出进入内门的，所以每次她提问，他都会尽可能详细的解答。

    “艳雪想知道什么？”

    “方才林师叔说天资并不是最重要的，只要努力，每个人都可以得道。但我听说南唐世子李夜吟，仅仅十六岁就结成金丹，而且他没有拜入任何道门。这种事情，真的存在吗？”

    林清泉愣住了，他生硬笑，道：“我方才说过，道是存在于天地之间的真理。道门传承的道术是历代先人们整理出来的法则。但是大道无形，并不是只有道门的道术才能帮人求道修真。你看山间的禽鸟野兽，草木花石，它们有些甚至连思考的能力也没有，却也能修炼甚至得道。可见修道并不是人的特权，道门的道术也不是道的全部。当然李夜吟的情况有些特别，他修习的或许是上古圣人之道。”

    “上、古、圣、人、之、道？”

    柏艳雪诧异地问着，周遭人也纷纷竖起耳朵，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林清泉当即掩饰道：“道，是只属于每个人自己的路，存在于语言及图文之外，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道门的引导，天才地宝的积累，只能帮你比别人快地理解大道。领悟道、得到道，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心。”说罢，长袖摆，便要lí qù 。

    李玉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知道夜吟哥哥是难得见的天才，但也是此刻才真切地意识到，她和李夜吟的差距到底有远。

    她是地上的卑微尘土，而夜吟哥哥，即使在这些明珠骄子们中，也是皓月般的遥不可及。

    呼吸间便可领悟道，即使没有任何人的教导，也能轻易结金丹。

    猛然间，她想起件事，快步追上，拉住林清泉的袖子，怯怯道：“林师叔，我也有……有个问题……”

    “你也有问题吗？”林清泉有些不耐烦了，但念及眼前的女孩几乎没有修仙天赋，顿时又生出少许同情，停下脚步，温和道：“小玉也这么好问，真是件好事。”

    李玉暖晓得他讽刺，垂下头，小声道：“……我……林师叔说……道创生了万物，而且养育万物，道对万物生之畜之……为什么道要生万物，又畜之，好像我们住在个大笼子里，而道以我们为……为食物……zhè gè ……”说到最后，声音几不可闻。

    林清泉却也呆住了。

    zhè gè 毫无根基的女孩居然问出了他修道年从未想过的可能！

    “……道生万物，又畜之……道生万物，又畜之……是啊，为何道生万物又畜之……道，究竟是什么？”

    语速越来越快，身体也隐约流出入魔的征兆。

    李玉暖呆立在旁等待dá àn ，突然发现林清泉神情不对，温润的面容yī zhèn 红yī zhèn 青，有煞气流出，吓得双腿瑟瑟，连忙拉住他的衣袖，道：“林师叔……刚刚的问题，就当我没有问过吧！你可别吓我……”

    然而切都太晚了，因为突然砸入水池的石子，林清泉的道心出现了无数细微的裂缝，它们如蛛网般迅速的交织扩张，无法阻拦。

    肉眼看不见的地方，道黑线从林清泉的丹田旋而泛起，流经全身，散布着黑暗，最终侵入识海，具化为布满面容的咒文，狰狞得可怕！

    我……闯了大祸了！

    李玉暖惊慌地想着，她虽然不知道林清泉正经历怎样的危险，但看那黑气弥漫布满黑色咒文的面孔，便可以想象情况的危急。

    夜吟哥哥，帮帮我……帮我……救救他……

    绝望中，李玉暖本能地默念着守护者的名字，那名字仿佛拥有魔力，每次诵念，心中都会涌起新的勇气。

    山道上，黑气越发汹涌，所有的人都自觉的推开了，蓝衣青年和浅红衣裳的少女被黑暗紧紧缠缚，随时可能被吞噬。

    ……

    ……

    最先赶到的是流萤，他本能地想要上前bāng zhù ，却被紧随其后飞来的流月长老拦住。

    “不要上去！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他道心不稳，但清泉若能凭自己的毅力度过这劫，他停滞十年不进的境界，将会大突破。而我等虽境界高于他，从旁观察，也未必不会得到益处。”

    话音刚落，浓郁的黑气开始溃散，有隐约的金色从内侧渗出，果然是结成虚丹的征兆！

    “快，为他护法！”

    流月大喊着，与流萤两人起凌空跌坐，手捏剑诀，拉成法阵。阵法刚结成，便有冲天光柱升起，将黑暗驱散，直通云霄，璀璨得令人胆寒。

    这jiù shì 结丹！

    真正踏上修道之路的征兆！

    竟是如此的惊天动地！

    淡了修道之心的外门弟子们远远地围观着，内心深处再次燃起对大道的向往。

    因此也没有人注意到，林清泉结成虚丹时，有女孩被法阵抛出，落入灌木丛中，腕上的银镯，散发着古朴安详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