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冢 作者:天高辰远

    “严先生，为何要让左相提名王忠嗣兼领河西节度使职？”

    就在大朝会被林希烈的议题搅得风云突变的时候，驿馆中的安禄山也在忐忑中等待着。

    严庄听见问询，便笑道：“本朝至今未有人身兼两镇节度的前例，若是只提主公人，目标过于突出，百官有不平之言，想要成功通过，难度很大。”

    “但如今把王忠嗣也扯进来，无疑能为主公分散许压力，另外，王忠嗣是太子系的人。”

    说完后严庄神秘的笑笑，颇有自得之色，显然这条妙计乃是他想出来的。

    “什么？”安禄山大惊。

    王忠嗣和如今的太子，当初的忠王李亨之间的guān xì 早已尽人皆知，那真是穿条裤衩长大的铁哥们。但王忠嗣人如其名，对朝廷、对玄宗皇帝当得起个“忠”字，自从入军以后便少与李亨往来。故此，才大受玄宗信任，兼具将才，屡立战功，升迁的也就特别快。

    严庄既然说了这句话，安禄山便知道王忠嗣和太子之间的guān xì 恐怕不像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如此来对于这位直bsp;mò ，乃至低调到让人忽视的太子，安禄山也就兴起了很大的兴趣：“不是说我们这位太子有些懦弱吗？”

    严庄笑了，回道：“在我大唐，能把太子当上十年还让包括圣上在内的所有人都感受不到他的威胁，主公觉得这样个人会是个庸庸碌碌的人吗？”

    许是阴谋家的眼中都是阴谋，或者现实真如严庄所预料的般，总之安禄山是信了严庄的话。

    见安禄山听进去了，严庄便接着说道：“圣上刚登基那些年，将门世家把持军队，如今这么年下来，早已不复当年盛况。于是这帮人便把注意打到了太子的身上，太子能安安稳稳坐上十年，也让将门世家们看到了他的能力，以及他日登顶的可能。”

    “但是与圣上当年样，太子同样不曾掌过军，在军方几无影响力，这就让将门世家们看到了hé zuò 的可能。我们的太子若是真没有登基为帝的想法，又怎会赖在太子之位上那么年呢？要知道圣上可不是只有他个儿子，何况前些年李林甫大力支持寿王夺位，可太子却直有惊无险，要说这都是因为圣上的爱护，这种鬼话，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

    “既然太子有执掌神器的想法，那么军方的支持也就必不可少了！正巧将门世家凑了上来，拍即合也就不难理解了！”

    “至于王忠嗣也许刚开始是想和太子拉开距离的，然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少年时期与忠王同长大的王忠嗣，在忠王被册封为太子的那天起，就已经被朝臣们归为太子系了。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做官’，手握重兵的将领是如此，王忠嗣这些年来在军中混的风生水起，朝堂之上却少见对他的责难，恐怕圣上自己都在怀疑王忠嗣的上头除了自己外，会不会还有别人？”

    严庄用玩笑般的话语将王忠嗣与太子之间的guān xì 剖析的清二楚，虽说都是他的家之言，但安禄山却认为事实只怕与严庄说的相差不大。

    “够不够？”安禄山沉思良久却突然毫无征兆的问了这么句。

    严庄却心领神会，回道：“既然是王忠嗣，那么应该就够了！投向太子的将门世家也许不，但级别应该不小，这种老家伙哪怕只有个，拿下河西节度使职，应该够了！至少武将方面不会针对王忠嗣。至于太子系的文官们，应该也会出来，推波助澜番。再加上左相的提名，徐相的mò rèn ，通过的可能就很大了！”

    “关键是与太子有隙的右相因为主公还在提名之列，必定不会出来反对，那么在朝臣意见致的情况下，圣上驳回的可能就很小了！”

    “而只要王忠嗣通过，那么百官也就没有理由再用‘先例未开’来阻挡主公兼领事。”

    “如此，在我们之前的布置下，大事可成矣！”严庄非常自信的说道。

    事实上严庄的计划还是很有可行性的。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吉温压根就没向李林甫提安禄山的事！

    那日，吉温上门拜访李林甫，本来是dǎ suàn 将安禄山拜托的事向李林甫说遍的。然而说这种事之前，总是要先寒暄二的，于是吉温便先向老大汇报了下近日来的工作状况。没曾想，件吉温原本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事竟然引得李林甫大惊失色，二话不说，立马出门跑去找徐番了。害得吉温压根没时间把安禄山的事说出口。

    而当安禄山派人去找吉温打探结果的时候，吉温竟然又好死不活的贪恋起安禄山送的大笔钱财来，想着只要当日再找时间去向李林甫分说番便可，反正只要能赶上次日的朝会就行。

    所以，吉温便给了安禄山的人个肯定的答复。

    哪知那日李林甫和徐番相谈甚欢，竟然留在徐番府上用宴，面对这么个重量级的客人，徐番自然要用最高的规格来接待了。所以，宴会上的酒乃是徐府特产，全是从升州转运来的，是许辰家的gāo dù 烈酒！

    这年头，哪有不好酒的！李林甫尝到这酒，顿时涕泪直流，真觉这些年喝的酒全他娘的是猫尿了！

    于是纵情之下，李林甫毫无yí wèn 的醉倒了！好在徐番的新宅子乃是皇帝御赐的，房间足够。为此，李林甫便夜宿在徐番府上，第二天从徐番府上直接来的皇城。

    可怜我们的吉大人在相府空等夜，都没有等到李林甫，等到朝会的时候，眼见李林甫与徐番在队伍前列，相谈甚欢，也就直没机会上前说这事。

    这么来，我们的安大使可就彻底悲剧了！

    当林希烈把两个提名说出来，金殿之上除了那两声惊呼外，真可谓满堂皆惊静啊！

    不是百官们不惊讶，实在是出声的那两人，地位太高，其他的人压根不敢接话了！

    “啥子？”说这话的乃是坐在武将前排的位头发花白的老将军。

    听林希烈竟然提名王忠嗣兼领河西军镇，这位刚才直在跟周公下棋的老将军立马虎目园瞪，看了林希烈眼，随即那老而弥坚的nǎo dài 便立马寻思开来。

    番利益取舍之后，便无意间朝身后的位中年将领做了个小动作，那中年将领明白之后，lì kè 用独有的方式将老大的信号传递给他们这系的武将。

    顷刻间，武将群中的议论声便小了片，其余的武将们见状也就熄了声，纷纷将目光移到自家老大身上。

    而前排的其他几位老将，自然也在刚才那位出声的老将做着无声的交流，其中必然有着复杂的利益交换，但最终这帮老家伙们还是统了意见，很快武将们便彻底安静下来。

    这切说起来复杂，实则比江湖高手间的对决还要快！也就眨眼的功夫，这帮官场老手们便达成了系列的协议。看上去不可思议，其实无非jiù shì 熟能生巧罢了，任谁在官场上呆个几十年，并且爬到zhè gè 位子，都能有这水准。

    武将们这边的fǎn yīng 与严庄预料的模样，但是李林甫这边却彻底让严庄手足无措了！

    “什么？”

    发出这声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右相，权倾朝野的李林甫。

    话说对于近日林希烈的议题，其实李林甫并不在意。这几个月来，由于察觉到了圣上对自己的防备之心，李林甫早已决定要低调yī zhèn 子。兵部本jiù shì 划给了林希烈，那么人家在自己的分内之事里提意见，他要是去反驳，那韬光养晦的策略岂不是白做了？

    何况，刚才还在午门前与徐番来了出“将相和”，这转眼间就要huī fù 自己“事必躬亲”的姿态，那让朝臣们怎么看他呀！

    为此，对于林希烈说的事，李林甫只是抱着旁观者的心态去听的，也暗自决定，到时无论林希烈提名何人，他李林甫都会赞成。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林希烈竟然提名安禄山！

    倒不是说李林甫与安禄山有什么过节，话说他安禄山个小小的边疆节度使也不配与他右相大人有什么过节。与右相大人有过节的也早就死干净了！

    李林甫之所以惊讶，甚至心生反对，却是因为昨日吉温所说的，安禄山已经得知了户部缺粮的消息。本来这也没什么，但当他跑去和徐番商议对策的时候，徐番也真心诚意的为李林甫分说了番这件事里面的风险。

    对于可能出现的囤积居奇之事是向李林甫说的很透彻，这么来，李林甫便立马意识到zhè gè 消息保密的重要性。在心中也就对安禄山起了防备之心，倒不是别的，只是不能让安禄山有囤积粮食的可能。

    可如今倒好，林希烈竟然要把范阳节度使的位子送给安禄山，那么旦安禄山得了zhè gè 职位，范阳那个产粮大区，不久落到安禄山手上了吗？那么来，有了情报优势的安禄山怎么可能不去囤积粮食呢？

    李林甫可不会觉得安禄山是个拾金不昧的好孩子！

    所以，这么来，李林甫哪敢让安禄山得到这位子！说到底，李林甫终究还是个称职的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