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世 作者:酥油饼

    温故想过自己终究会面对仲世煌的质询,却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时茫然无措。

    耿颂平倒回过神来了,惊愕地说：“你真的是赵树青？”

    周伏虎大步跨来,把搂住温故：“我就知道，你这小子福大命大，没那么容易死的。”

    仲世煌将他的手拨开,将人拉到自己身边：“管好你自己。”他扭头看纠结的温故,“既然脸没事，声音也没事吧？”

    温故张了张嘴,低声道：“没……咳,没事。”

    耿颂平似笑非笑地说：“真有你的,装了这么久。”去医院找精神科医师为仲世煌看病的自己真是蠢爆了。

    温故耳朵动了动，正色道：“其他人呢？”

    仲世煌以为他故意岔开话题，手搂着他的腰，轻轻地捏了下，低声道：“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腰上的酥麻如墨滴宣纸，上下晕染开来，温故头皮和脚底也跟着发麻。

    仲世煌道：“去看看童哥他们找到人没有。”

    老范也是金系，将挡在悍马前面的suv和金属墙金属棒统统挪走，腾出路来，然后跳上车，与仲世煌、温故道挤在后面。仲世煌借机靠在温故身上，腿挨着腿，肩靠着肩，态度亲密到不行。

    老范看了眼，就挪开目光，心中暗道：孟瑾与郑晟羽也就算了，人家是打小竹马竹马的交情。怎么仲世煌喜欢的也是个男人？难道世青基地的全名是世界青年搞基之地不成？这样想，不觉得菊花凉，人往车窗的方向靠了靠，与仲世煌和温故拉开距离。

    仲世煌很欣赏他的“识趣”。

    周伏虎开车，沿路寻找漏网之鱼。

    耿颂平道：“我总觉得狗尾村不对劲。”

    仲世煌道：“辣手黑他们的人不见了。”

    耿颂平点头道：“出这么大的事，没道理点动静都没有。”

    温故暗道：不是没有动静，而是发出动静的地方不在这里。他道：“我们去北边看看。”

    周伏虎用后视镜看着仲世煌，仲世煌嘴唇抿了抿，点头道：“先找童哥也好。”

    老范道：“冲进来的时候，我们遇到了三个狗尾村的异能者。两个被我干掉了，剩下个不知道逃去哪里。”

    仲世煌道：“记得让我们车轮陷进去的陷阱吗？那么大块水泥被敲得干干净净，不可能是许长生临时挖的。我那时怀疑辣手黑和许长生勾结在起，没想到辣手黑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

    耿颂平道：“可能辣手黑被我们带来的人绊住了。”

    仲世煌点点头。

    车在岔路口右拐，风下子大了。没了挡风玻璃，车正面刮进来，吹得稀里哗啦。耿颂平最惨，不但前面没遮挡，连车门也是摇摇欲坠，不知什么时候又会飞出去，明明坐着悍马却像在骑马。

    “小心！”被风吹得眼睛只能睁开条缝隙的耿颂平突然大叫声，拉着车门的手下意识地想将它举起来当盾牌，却扯松了，车门被车速和风拉得往外飞，跌在地上，乒乒乓乓地滚了几圈才停下。好在他被安全带箍住，只是摇晃了下。

    与此同时，块烧焦的粗树枝正面射来，有风加持，速度如箭。

    仲世煌拿出那块做过温故面具又当过杀人利器的金属，化作箭矢，刺穿树枝，只是双方力道互相抵消，车却惯性向前，树枝仍射入车中只是来势缓和不少。

    仲世煌坐在中间，脸正对着树枝，避无可避，下意识地别开头，用手臂遮挡，许久，却没有感到硬物砸脸，抬头就看到那截树枝被温故开窗丢了出去。

    “……好身手。”为什么是自己被保护，而不是自己保护了他？仲世煌有点不甘心。

    温故道：“我是你的保镖。”

    仲世煌拉过他的手，搁在自己腿上，轻声道：“等事情结束，我们谈谈。”

    温故望着他，摇摆不定，暗恼自己不会行天道的本事，无法预测未来，不知下步要如何走方才妥当。

    惨叫声召回他们的思绪。

    将近江边，忽见熊熊火光，顺着风势，作势扑来。惨叫声越发凄厉，如火中怨鬼，受焚身之苦却无法超脱。

    车停，周伏虎和耿颂平就冲了下去。耿颂平没有车门，冲得最快，对着烈火就是阵铺天盖地的瓢泼大雨。周伏虎慢了步，也卷土灭火。

    仲世煌和温故下车就看到几个异能者浴火翻滚，形容凄惨，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他们边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尸体，个个烧得面目全非。

    老范目眦尽裂，低吼声，就往前冲去。

    仲世煌瞄到老范前方泥土耸动了下，忙道：“小心！”

    老范右脚被绊了下，身体向前扑去，却临危不乱，单手撑，人翻滚了圈正要起，脚下泥土猛然松垮，身体失重，双腿贴着屁股朝下跌落。未到底，后背就被人拍了下，随即阵剧痛从肩膀后方传来。他知道有土系异能者藏在土中偷袭，却转不过身，大半截身体埋在土里，连呼吸都困恼。

    难道这次要死在这里？

    早在末世来临的那天，他就无数次预想过这样的结局，只是，世青基地建立之后，日子安生了，这种念头就少了。没想到还是走到这天。

    只是，死得这样不明不白，连敌人的脸都没有看清楚，实在叫人不甘心！

    眼见着前方越来越暗，呼吸越来越困难，肩膀突然被冷冰冰的金属硬物扯住，四周泥土跟着松了开来，身体跟着被硬生生地拔出！

    老范看着失而复得的光明，心中阵激动，用力地咳嗽起来。

    “快起来！”耿颂平大喊着扑过来，抱着人往旁边滚了五六圈才停下。

    老范转了圈，总算回神了，看见原先的位置砸着个火团，火焰噗得声朝四周蔓延，吓出身冷汗。

    “你们比刚才这群有用点。”烈火中，缓缓走出来个人影，不高不矮的个子，不胖不瘦的体型，平凡无奇的容貌。这是个除了公告栏，放在哪里都很容易被淹没的人。

    耿颂平却变了脸色：“辣手黑。”

    仲世煌手里抓着两根用悍马车皮做的金属钳子，与周伏虎左右挡在他们身前。

    辣手黑嘿嘿笑：“许长生说你们这两天过来送死，你们就真的过来了，还真听话。”

    耿颂平道：“许长生已经死了。”

    “早该死了，个大男人，总喜欢唧唧歪歪，不知道投胎有没有带把。”辣手黑边说，边右手虚握，状若漫不经心地说，“你们知道他什么时候联系我的吗？”

    耿颂平道：“难道不是这次？”

    “有半年了……”辣手黑突然跳起来，竟跃出三四米高，巨大的火焰从他的掌心炸开来，如灿烂夺目的烈日，居高临下，叫人无处可逃！

    耿颂平和老范转身，还没开跑，前方就升起道土墙，截断了退路。

    耿颂平咬牙挥出雨云，挡住火焰。

    他身后，周伏虎拼命地给墙松土，仲世煌手里的钳子化作个巨大的钻头，刺啦啦地钻入土墙中，土屑飞溅，个人在土中哀叫声，碎肉连着血花甩出来。

    然而，火团已近在咫尺——

    在土墙后，直没有靠近战场的温故，左手化圆，设出道结界，挡住辣手黑的攻势，右指轻轻弹，在他丹田处射入道仙气。

    辣手黑丹田痛如刀绞，魔气受阻逆行，仰头喷出口黑血，人从半空跌落下来！

    火团沿着结界飞滑了开去，落在不远处，炸成簇巨大的火团，四下扩散，火星迸溅。

    与此同时，土墙崩溃，露出却肩膀被钻了个洞，血肉模糊的桶。

    温故撤去结界，冲到仲世煌的身边，“有没有事？”

    仲世煌摇摇头，身体靠着他，额头冷汗直冒。刚才幕太过惊险，使他脑力和体力消耗甚巨，几乎支持不住。

    老范拾起金属钻头，化作把大剪刀，将它打开，剪刀头狠狠地插进辣手黑脖子两边。

    辣手黑嘴角血水直流，双眼呆滞无神，哪怕刀刃离他的脖子不过两厘米，也毫无反应。

    “别装傻！”老范蹲下，啪啪啪地给了他右脸三巴掌。

    辣手黑血越吐越，青筋毕露，眼珠子死死地往外瞪，眼耳口鼻竟起淌血，未几，双腿蹬，人就去了，前后也不过半分钟的工夫。

    耿颂平扑老范的时候压到了胳膊，难受地甩了甩：“他怎么样？”

    老范道：“死了。”

    “……什么都不肯说吗？”

    老范拔起剪刀，往地上丢：“他是自己死的。”

    耿颂平看清辣手黑的死状，也是愣。这么短的时间，不管老范怎么严刑逼供，都不可能把人逼成这副鬼样子。“这个辣手黑很古怪。”

    温故用仙气帮仲世煌恢复完元气，走过里摸了摸尸体的丹田以及脑袋，心中有数。

    这个辣手黑果然辣手黑心，不但服食魔元金丹，还服食异能者的灵根来增强自己的力量。他这种吃法，换做其他异能者，早也因灵根生长太快，凝聚成魔元金丹，成了丧尸大军中的员，只是他似乎用了某种功法，疏导魔气入丹田，成了名魔修。

    看来，魔修正四下活动着。

    他想到在招待所闪而逝的那个身影。

    “树青。”仲世煌喊他。

    温故忙跑过去，“怎么了？”

    仲世煌用脚尖踢了踢奄奄息的桶，“只有他知道事情的真相。”

    温故环顾四周的尸体，蹲□，手放在桶伤口的上方，慢慢地将他的伤口收拢。

    桶倒抽了口冷气，清醒过来，惊恐地看着围绕在他身边的诸人，看到温故时，瞳孔缩，脸色越发苍白。

    “辣手黑已经死了。”耿颂平道，“没有人能救你，除了你自己。”

    桶闻言反而松了口气：“你想要我做什么？”

    耿颂平道：“你们什么时候和许长生搭上线的？”

    “我不知道。”桶怕他们不信，又补充道，“我真的不知道。这里的事情都由辣手黑个人做主，其他人根本插不上话。对外联系是仇哥，不过你们不用找了，他已经被辣手黑杀了。”

    耿颂平道：“辣手黑为什么杀他？”

    桶道：“为了增强异能。辣手黑不止杀他，还杀其他异能者，几天个，过几天又个，我们开始并没有察觉，等察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所有人都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你是说，辣手黑的手下都被他自己杀完了？”耿颂平震惊地问。

    桶道：“你们来之前还剩五个。他杀了其中个，另外三个趁他吃晶块的时候跑了，我跑得慢，被抓住了。”

    丧心病狂已经不能形容辣手黑了。

    仲世煌等人也明白了为什么许长生遇险的时候辣手黑没有出手。因为他正忙着对付董哥和他带来的异能者。对他来说，这简直是送上门的免费快餐。想必许长生通知辣手黑，说世青基地打算派异能者剿灭他时，他第反应是欣喜若狂，盼星星盼月亮盼得口水直流吧？

    耿颂平道：“这样你还帮他？”

    桶道：“不然呢？你也看到了，刚才那么人联合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我冲上去也是送死。这么异能者的晶块足够他吃好阵子，我帮他至少能活几天。”

    耿颂平无语。

    仲世煌道：“事实证明，他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这次轮到桶无语，半晌才道：“他运气不好。”要不是运气不好，怎么会突然吐血死了？

    关于这点，仲世煌倒也承认。不过他想的是，定是上天看他造孽太，所以收了他。事情问得差不，他拍拍衣服起来：“把其他人召集起来，好好安葬他们。”

    这次行动，世青基地出动四十五个异能者，连许长生等人在内，折损二十二个，只剩下半，可以说是世青基地建立以后，折损人数最大的次。

    几个土系异能者将人埋好，金系异能者又从村子里招来铁器，给他们竖好墓碑。

    许长生勾结辣手黑，样给了下葬的待遇，但没有立碑。

    等他们收拾好切，已经是晚上八点。

    村里黑漆漆的片，伸手不见五指，开车上路不太安全。饶是如此，大数人仍希望立刻离开。看过同伴被辣手黑烧过的尸体，他们对这里已经产生了深深的排斥感。

    耿颂平的悍马不能再用了，其他人挤了辆奥迪给他们。

    温故见他们个个累得东倒西歪，自荐当车夫。

    周伏虎和耿颂平都累得不想动，自然不反对，倒是仲世煌还记得温故没有拿到驾照，提出异议。

    温故道：“疲劳驾驶危险。”

    仲世煌道：“你昨晚夜没睡吧？”他清楚记得，昨晚自己是突然昏睡过去。这不合理，唯的可能是当时在自己身边的赵树青动了手脚。这点让他怀疑赵树青的能力恐怕不止是治疗系这么简单。具体的他还不清楚，不过愿意等他亲口告诉他。

    温故打了个哈哈道：“你看我像吗？”

    仲世煌摸摸他的脸：“别忘了，回去好好谈谈。”

    “……”

    无论如何，温故如愿以偿地坐上驾驶座。周伏虎、耿颂平和老范挤后面，仲世煌坐副驾驶。

    “大家系好安全带。”温故车长发话。

    前后响起整齐地系安全带声。

    温故发动汽车。

    “开慢……”仲世煌话没说完，车就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