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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部分

      霸秦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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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新君拿起案上的一卷羊皮诏让内侍送到领头的孟氏新族长手中,又扬声喝道:“来人,上地图!”

    当即便有内侍将一面巨大的羊皮地图抬了上来,摆在殿侧,而那卷驷车庶长令也自送到了领头的孟氏新族长的手中。这新任的孟氏族长年纪不过是四旬左右,接过了羊皮卷后也不客气,展开来便扬声朗读,内里所言果然和新君所言一般无二。

    新君见朗读完毕之后众族领也无表示,却是窃窃私议起来,当下冷然道:“各位若是还不满意,本公可将国君直领封地交换,一里换两里,可一并挑选。”

    众族领见状,面上齐齐露出愧色,但却还是有人扬声道:“君上……我等今日所为,并非封地!”

    “哦!不为封地,所谓何事?”新君明知故问道。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族领跪爬上前道:“君上,公子狄听信谗言,当街杀我六族老,此事若不严惩,必将寒了我等老世族的心哇!”

    “正是!”众人齐声附和道:“请君上严惩公子狄!明正典刑!”

    公子无敌是民间的戏称,而且“无敌”这个名号族老们也是不屑认同的,因此吴狄的官方称谓正是公子狄!

    “公子狄在宫门前与人械斗,本公自当严惩!”新君听闻众人提到这事,面上一时铁青无比,冷然道:“至于谗言……上大夫,且将当日本公与六族老所议之事,复述一遍。”

    “老臣尊诏!”上大夫甘龙听诏之后慢慢悠悠的站将起来,却是把当日六元老前来理论之事详细复述了一边,期间甚至和中大夫杜挚、长史公孙贾一唱一和,演了一出群口相声,将六元老当日宫的情景演绎的惟妙惟肖。直到最后,当甘龙言明六元老辞去之时,确实限定了十日期限,众族领的面容早从满脸的震惊,转变为满目的羞愧。

    这些族领当中,真正知道内情的实际没有几个,其余的人等皆是一群“不明真相”的群众!

    “敢问君上,将如何处置公子狄?”孟氏族长仍不死心,冷然问道。

    “公子狄当街杀人的个中缘由不论也罢,不过宫门之前与人械斗,自当严惩!”新君说到此处顿了一顿,看众人脸色如死灰,自然知道肯定是没人再敢论吴狄杀六元老该是不该了。这才接下去道:“本公决意:罢黜公子狄骠骑将军、右司马之职,贬至岐山封邑。”

    新君说到此处,拿眼看了看孟氏族长,却是见他目中寒光一闪。谁知新君正待众族领表态之时,却是听闻殿外有人急喝道:“报!岐山急报!”

    新君大惊,急忙命人将传令军士领来,只见来人是一名飞鹰骑头目,手持一个斗大木箱报道:“报!公子无敌六日前行至岐山县途中,遭遇北戎狄马盗部族袭围困,苦战两日余,得子岸将军调雍城飞鹰骑方得脱困。其间斩首马盗千余,斩北戎狄部族单于一名,首级在此!”

    言毕这头目将那木箱送上,抽出短剑将木箱上的火封一破,木箱四散,露出了一个虬髯扎须,须发蓬松的头颅来。头目怕众人看得不清,故意将首级上毛发理了一理,端起首级向众人展示。只见前来请愿的族领当中,有数人看了之后却是目瞪口呆,立时瘫软了下去。还有几人想要惊呼,却被身旁之人伸手死死捂住了口鼻!

    “什么!岐山竟有北戎狄的马盗?”新君也是大吃一惊,急道:“还斩首了千余级?”

    头目报道:“是!公子无敌和子岸将军已率两千飞鹰骑北出义渠追讨残余北狄马盗……”

    一时间,朝中所有人等全都被惊得无以复加。旁人可能不识那首级究竟是某个北狄的单于,可朝中的各位大臣和一众各族族领却又怎会不识得这是白族老族长的长子白侯,现任白氏族长的脑袋。而一旁原本神情肃穆悲愤的孟氏族长,眼下却是面如死灰,额头上大粒大粒的汗珠更是滚滚而落。

    顿时,整个朝堂全都哑巴了,众人也似乎忘记要去追问为什么新君才说要将公子狄罢黜岐山,接着公子狄便从岐山发来捷报。

    “好彩!”倒是这时,左庶长嬴虔突然扬声喝了声彩,大笑道:“北狄那些鸟人又怕是闹了春荒,竟然不知不觉摸到了陇西腹地来,这边关的镇守不知是干什么吃的……”

    “大哥!”新君心中早从惊疑转换为纳闷,又从纳闷转换为幸喜,话语里带着喜悦说道:“看来,去岁大雪,北戎狄各部族受灾不轻啊!我们是不是得谋划着加强边关防务,清剿潜入秦西的戎狄马盗了。”

    嬴虔呵呵笑道:“正是!手下的儿郎们已经在骊山大营猫了一冬,是该让他们活泛活泛手脚!”

    而众族领你看我,我看你,竟然说不出话来。那孟氏族长却是突然哆嗦着嘴唇,言道:“君上,这白氏一族的公族牧场恰好在义渠以北,白氏牧场历年来为我大秦军队提供优良战马,恳请君上速速发兵协助清剿,务使白氏牧场遭受其害!”

    刚才听到飞鹰骑令兵提到公子狄和子岸率军向义渠方向追去时,孟氏族长便知要遭,当下也不怕挑破窟窿,立即直言要君上发兵协助。就眼下的状况,即便是头蠢猪也能明白吴狄是一门心思的奔白氏牧场去了。

    “嗯!”新君点点头,觉得是个问题,当即向嬴虔道:“大哥,你看我们……”

    “报!义渠急报!”便在这时,只听殿外又是一声急报,生生将新君的话语打断。

    待军士进来,嬴虔已经是大笑道:“何事急报,可是三弟在义渠大破了北狄马盗么?”

    “报!公子狄率一千飞鹰骑,于两日前至义渠缴灭北狄马盗残部,斩首六百余,夺得战马两千余匹,财货不计,斩获北狄部族单于首领一人,首级在此!”

    说着便见这名军士取出一个木箱,也是破封取出一颗头颅。只见这头颅上缠有白布,正是戎狄装扮,待军士举起首级向众人展示,族领当中立时又有几人厥了过去。只见这人面上无须,容貌平常,但却还是有人没能忍住,低低惊呼了一声出来:“西乞雄……”

    “好!好!好!”嬴虔自然认得这人是西乞族中的西乞雄,却是没心没肺的大笑道:“两战皆凯不说,还连斩了两名北狄单于,这可是大功一件啊!老三现下可转回了么?”

    军士报道:“报!我飞鹰骑探得有大股流窜北狄马盗已然向泾阳遁去,公子狄与子岸将军合兵一处,已向追泾阳……”

    “呃!噢!噗!”一名西乞氏的老族领突然口喷鲜血,当场昏死过去。

    泾阳无他,不外是有西乞氏的两处冶铁矿、四个兵器作坊和三个铠甲作坊而已。

    第一部陇西烽烟卷二岐山为君 第030章 雅典来客

    第030章 雅典来客

    嬴渠梁一年二月上十。泾阳,秦西重地。

    这里不但是吴狄老婆白荷的娘家所在,也是秦国的主要铁料、兵器、甲胄出产原地。

    此时夕阳西下,在泾阳县城之外六十里的一处山隘中,一支数量约有一千五百余人的秦军骑兵正在原地休整。只见军士们正在纷纷卸下马背上捆扎的各种物资,可见马背上所驮的物资当中除了兵器粮食之外,还有成袋的铜钱和成捆的布匹绢锦。甚至一些士兵的马背之上还驮有各种青铜器皿和皮革甲胄、活羊。

    这些东西,都是在义渠捕杀马盗时缴获的战利品。虽然大部分的战利品吴狄下令让两百骑兵赶了两千多匹战马运回了野羊沟,但士兵们还是忍不住夹带了一些。对于这个事,吴狄也不好说些什么,因为这是现下军队的惯例,此时的秦军,当然没有后世军队那种钢铁般的纪律和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优良作风。

    而且,这些战利品也等于是士兵们的封口费,毕竟当时杀进牧场的时候,出来抵抗的可不是戎狄马盗。

    吴狄坐在一块大石上,正和子岸研究一张颜色有些发黑的羊皮地图,根据来路上的地标判断,此地应该距离泾阳不远。自从在三日前在义渠突袭了白氏的公族牧场后,吴狄便紧紧咬住一支故意放出的残敌,尾随着他们向泾阳奔来。

    子岸手指地图上的一个黑点,皱眉道:“这里已经是西乞氏的封地范围,如若那批人果是西乞氏的死士,应该不会过西乞氏的封地而不入其门求援。”

    吴狄点点头,却是问道:“此地看起来山荒地贫,跑了近百里也没见有大点的村落,西乞氏在这里能有什么产业?”

    “呵呵!老三你可是抢顺手了!谁说这里贫瘠了,这里油水可不比白氏的牧场少!”子岸却是笑道,接着将腰下的铁剑抽了出来,问道:“可知这剑所出何处?”

    吴狄当然是一点就亮,见子岸掏出兵器马上就明白了过来:“咦!莫非此处有铁矿,还有军工厂?”

    “军工厂?”子岸却是听得愣了,吴狄忙解释道:“就是兵器作坊!”

    “有!此处有两处冶铁矿,每年能产铁一万三千斤。还有四个兵器作坊,每月可产铁剑百把,战戈、战戟五百有余。”

    “每月才产铁剑百把?这产量也太少了吧!”吴狄听得一愣,不过心想这个时代还没有工业的概念,原始手工作坊的产能怎么可能和后世比肩。

    “呵呵!这百把铁剑是当作赋税上交国君的,实际上西乞氏的兵器作坊,每月能产铁剑至少三百以上。”子岸说到这里,将铁剑c了回去,然后用手在地图上一拍道:“和白氏一样,西乞氏也是常和北狄贸易,不然我大秦早把北狄各族给打到极北之地去了。”

    便在这时,两名骑兵至远处急奔而来,上得近前军士报道:“报!探马来报,那近百的北狄马盗已经进了一处矿山。”

    “好!既然如此便好好杀他一场,以其由得他们资敌,还不如用肥了我等弟兄。”吴狄一喜,向身旁军士喝令道:“军令!今夜饱食,三更杀贼!”

    当下便有军士从马驮上卸下大块的木材、r干,甚至整头的活羊,就在山隘之旁的小溪处宰羊烤食。飞鹰骑为秦军的精锐先锋,向来都是不带锅具的,多是以熏制的r干或行军沿途的猎获作为食物。

    当夜三更,一千五百骑军分作三队,一队突袭矿山,另外两队突袭矿山一侧的四所兵器作坊。急急逃到家族产业的近百六族联军原本还以为逃出了生天,谁知道不但还未喘过气来,就连身上所穿用来化妆戎狄部族的胡服都还未脱下,就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毫无防御之下,矿区和武器作坊相继沦陷,而子岸竟然还有余力,便整了六百骑兵去袭十里外的甲胄作坊。

    吴狄亲率五百骑兵连踹两个兵器作坊,在起获了大量成品兵器和铁料后,当即命士兵缚了近百兵器匠人连夜送回野羊沟。由于兵器铁料的数量巨大,以骑兵的负载来计是带不了多少,因此吴狄干脆放开胆子,又杀向矿山。准备解放矿奴,准备用这些人把战利品给搬回去。

    等吴狄率队来到矿山时间,这里的战斗也才刚刚结束。很快,大约两千多名矿奴便被军士从土屋中带了出来,集合在矿场的空地上。吴狄细细看了一下,发现这些矿奴当中是各族都有,全都用铁链栓了颈项。再细细一看,却看到这些奴隶个个身强力壮、面色正常,身穿厚实的麻布衣服,有些人的衣物看上去竟然还成色尚新。原本揣了一套经典说辞的吴狄一下愣了,问道:“你等几日吃一餐r?”

    众多奴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做回答。最后有一个黄头发绿眼睛的老头走了出来,竟然向吴狄行了一个西方式的弯腰抚胸礼道:“尊贵的将军,我等每日都有r吃!”

    “每日都有r吃?”吴狄纳闷了,按照各种历史资料的描写,这奴隶的生活不是向来悲惨无比吗?

    老头哈腰道:“尊贵的将军,这里的主人每日都给我们r吃,还有美味的面饼和r汤。这比我们在野蛮人手里要好太多了,甚至比在母国都要好!”

    摸了摸下巴,吴狄想想也就明白了。自己来自后世的资料显然是不正确的,在铁矿这样的地方工作,看重的当然是有没有力气,如果不给奴隶们吃饱吃好,人家怎么可能出力给你干活。所以那些所谓的不给奴隶吃饱,专给馊饭猪食的描写,绝对是别有用心的。而且按照秦人吴狄脑子中的资料显示,秦人对奴隶使用也是很具有人性化的,毕竟奴隶也是要花钱来买地。

    当下吴狄便向奴隶们宣布:“我是大秦国的骠骑将军,公子无敌!从现在起,将是你们的新主人,既然你们天天都有r吃,那么我便许你们一个念想:好好为我工作三年,我可以还你们自由,放你们回家!”

    谁知道,吴狄的这番说话并没有迎来奴隶们的热烈欢迎。奴隶们纷纷你看我、我看你的,却是依然寂静无声没人说话。

    “嗯……怎地没人答话?”吴狄有些纳闷了,难道自由对于这些奴隶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尊贵的新主人,不是奴隶们不愿意回答。”老头却是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嘴巴,说道:“这里的很多奴隶,都被旧主人实施了耳刑和舌刑,我可以把新主人的意思转达给大家。”

    耳刑和舌刑,就是把耳朵刺聋和割掉舌头。

    得到吴狄应允后,老头站到了一处土台上,开始手舞足蹈的表演起战国时代的哑语来。有了老头的翻译解释,奴隶们也渐渐的开始s动起来,甚至还有人用各种语言大声的询问起来。而他们的各种问题,居然都让那老头一一的解释了。

    见着老头很有当翻译的能力,当下吴狄指着老头道:“你,叫做什么名字,来自什么地方。”

    老头回答到:“尊贵的新主人,你的仆人来自古锐丝阿森,因此便将您的仆人叫做……阿森。”

    “古锐斯阿森?古锐斯……阿森……你真的来自古锐斯阿森?”吴狄念了几遍,突然大惊问道。在这个时代,换了别人肯定不会有人知道“古锐丝阿森”在什么地方,因为“古锐丝阿森”=“greeceathen”=“希腊雅典”。

    “是的,尊贵的主人!”老头点头道,然后用字正腔圆的希腊语念了一句诗,听上去应该是在赞美他的祖国。

    吴狄一下子对这个老头来了兴趣,忙交代道:“你现在告诉他们,要听从我命令!”

    “尊贵的主人,阿森已经将这些告知他们了,主人可以直接下达命令!”老头回答道。

    “军令!将这些奴隶全数带去兵器作坊搬运兵器!”吴狄向身旁的军士下了命令后,却是向那老头道:“阿森,你跟我走!”

    听说这个老头来自希腊雅典,吴狄早就是欣喜若狂了,可眼下并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眼前的重中之重是安排奴隶们去武器作坊搬运物资。不过阿森在听闻吴狄要搬运大量的兵器之后,却是建言将矿区专门用来搬运矿石的木车拉去。得此建议,当下吴狄就赏了阿森一匹马,让他紧紧跟在自己身边。

    有了奴隶木车,兵器作坊的战利品搬运工作自然是顺利了许多。也在这时子岸带了捷报而来,袭三处甲胄作坊的战斗自然是十分顺利,作坊的护卫人员根本没做抵抗就被子岸杀了个干净。按照事前的计划把制甲师父和成品铠甲虏走不说,临走子岸还放了一把火,烧了整整十间库房的制甲原料。

    皮甲的原料就是动物皮毛,当子岸回到兵器作坊,发现吴狄竟然找了近千奴隶前来搬运物资,当时肠子都悔青了。谁知吴狄非但不恼,却是兴高采烈的猛拍子岸的肩头连声道好,一点都不对那十间库房的制甲原料感到心痛。

    “好个p!”子岸相当的纳闷,气的用马鞭子在自己大腿上一抽:“那些原料,至少可造近万副甲胄啊!”

    “呵呵!子岸哥哥,莫恼末恼……”吴狄笑呵呵的拉了拉子岸,如果今夜没碰到阿森,恐怕吴狄也是会惋惜的,但现在他却相当的看得开:“烧了便烧了,日后咱还不穿这皮甲了,咱的弟兄们都穿铁甲!”

    “什么?铁甲?”子岸眼睛一瞪,老秦人年年征战,就连皮甲都不能让全军齐备,还要穿铁甲?

    此时各国确实已经出现了铁甲,都是皮甲上编缀着少量的铁甲片,而一些元帅大将身上的甲胄还有可能挂着铜片和金片,这种铠甲实战中使用不大,多是装饰用的。

    吴狄点头确定道:“嗯!铁甲!有了这些铁料,日后跟着咱们的弟兄,绝对能人手一件铁甲!”

    “老三啊!”子岸神态一下有些尴尬起来,却是压低声音道:“这两千飞鹰骑,可是要还的!”

    “鸟!”谁知吴狄却是嘴巴一斜,j笑道:“我说还就还,我说不还……这还就不还了!”

    第一部陇西烽烟卷二岐山为君 第031章 满载而归

    第031章 满载而归

    突袭西乞氏矿山作坊一战,吴狄获得的兵器财货若以车计算,共得了八十余车铁料和二十余车兵器成品与半成品,另外还有三十车起获的粮食食物也一并装了,用作路途补给之用。而此战的损耗却是死十一人,伤三十五人,损战马三十四匹。死伤的战马自然是不能浪费的,当场便命人杀了剥皮,将马r分切成块让奴隶们负了作为路上粮食。

    至于那些被当作诱饵的六族联军,自然也是和驻守的护卫一起杀了个干净,全都丢到矿井里一埋了事,献首级栽赃之事可一可二不可三。还是要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对于飞鹰骑战死者,吴狄应承每人家中必有五十金抚恤,而伤者也有十金的奖赏,并寻了大车将死者遗体一并拖回。原本按照秦军惯例,死者是应该就地掩埋的,但吴狄却宣布,跟了他的人,日后但有条件,便绝不可遗弃战友尸体于荒野,尽力带回安葬。如此一项,便让飞鹰骑的军士们大为感动,须知五十金几乎可当野羊沟三百多人这么一个村落一年的收获了,而带回战友遗体的举动在当时那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年代也是相当严肃的人性化举措。

    一项项的整理下来,吴狄这支混合大军直到第二日中午这才开拔起行。

    西乞氏因为要保护商业机密的原因,将兵器作坊和甲胄作坊就建立在矿山的旁边,并且平日里每个作坊里的近百护卫加上匠人奴工组织起来便是一股不可轻视的武力。再加上地处秦国腹地,因此自然认为有了如此防卫便是万无一失,谁又会想到吴狄竟敢公然率领军队打劫呢?

    因此,直到两天之后,接到栎阳急报的泾阳县西乞氏本家率着近千人的队伍急急杀来之时,才看到了一地的残垣断壁。

    狠呐!你抢就抢了,抢完了居然还一把火将作坊的基础设施全给烧了。甚至还搞出了山崩,将西乞氏赖以牟利的露天铁矿井全给埋了!

    负责管理此处的西乞氏族领当时就双眼一黑闭过气去,而跟在他身后的家老族老更是哭得呼天抢地。正当回过气来的族领暴跳如雷的要带队寻觅追击的时候,栎阳来的公族急令又接踵而至,看了族长急令之后的族领却是再次双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族长急令洋洋洒洒有百字之多,但归根结底可以总结为四个字:不可追击!

    就这样,一个欲置吴狄于死地的连环计、计中计,便是如此演变成了一幕荒诞的动作喜剧。

    返回的途中,坐在马上的吴狄经常会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到底是幸运,还是走了狗屎运?但这个问题只困扰了他很少一会时间,更多的时间他都在思考如何支付向门客死士许诺的千金抚恤,和如何将手里的一千八百余飞鹰精骑纳为私兵。

    千金抚恤当然是不可食言的,毕竟在当时那个危难的时刻,吴狄也是想着“一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如果自己挂了,那什么许诺都是空地了撒。可眼下粗略一算,此战阵亡的门客不下二十人,野羊沟村的猎户怕也有十几人,这就可是三万多金啊。

    须知,抵达野羊沟时吴狄的全部身家也就不过两千多金而已。虽然这此两战皆凯,缴获了白氏牧场的两千多匹战马和至少百车财货,以及西乞氏众多奴隶和武器、原料,但实际的金银钱币收入却并没有多少。

    因此,这抚恤金问题是一个相当大的难题。

    至于如何把飞鹰骑纳为私兵的事情,这倒不是一个常规意义上的难题。回去的路上吴狄一改前几日行军专走偏僻小径的风格,一路上遇村过村、遇镇过镇,见人便大势宣传秦国骠骑将军,三公子嬴无敌亲率大军破灭北狄马盗,缴获奴隶数千,财货无数的骄人战绩。

    不明真相的群众当然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亲自看见大队的秦军士兵押解着人数庞大的异族奴隶和装满了财货的木车车队,自然是万分相信。很快,公子狄北击戎狄凯旋而归的消息如狂风一般呼啸了出去,比吴狄的队伍行进速度更快了数倍。

    而在踏上归途不久,行至一处大型集镇上时,吴狄偶然看见路边有大群孩子正在好的观看着秦军队伍行进,不由突然心生一计。当下便抓了一把钱币下马来到孩童身边,摊开手笑道:“你们瞧瞧,这是什么?”

    孩童见吴狄走来,面上倒也没有惊惧,只是好的看着吴狄。见吴狄摊开手中钱币,孩童都是一愣,后来才有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儿怯生生的回答道:“大将军,这是钱!”

    “答对了!来,大将军赏你一个钱!”吴狄笑着拣了一块面值最小的布币赏给了女孩儿,又取出了一个稍微大点的步币问道:“再来告诉大将军,这个钱能买些什么?”

    女孩儿看着手中的小钱自是露出了灿烂笑脸,可看了看吴狄手中的大钱后,却又很是纳闷的用手扯着头上的小辫子,显然搞不清楚这大钱能买些什么。见她抓耳挠腮的答不出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急了,忙道:“大将军,我代五丫答,一个中步钱能买二十个面馍馍。”

    “答对了!赏你!”吴狄笑着把钱赏了出去,然后掂了掂了手中的钱币向其他的孩子问道:“你们,也想要大将军的赏吗?”

    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又看看两兄妹手上拿着的步币,憋了好久才有一个孩子尖声叫道:“想!”

    有人牵头,孩子们胆子也就大了起来,纷纷表示想要得到赏赐,当下吴狄笑道:“好好!只要你们学会背一句儿歌,大将军便赏,人人都有!”

    “好!”众孩子天真无邪,当即答应。

    吴狄面露邪笑,缓缓道:“这句话是:北戎狄、白胡子,马盗不敌三公子。国后妙计安天下,赔了财货又折兵!”

    此后,每逢穿村过县,吴狄必然会如法炮制。到后来子岸得知此事,便来质问吴狄,谁知被吴狄“如此这般”的一番忽悠,竟也欣然加入了诱骗小孩子唱童谣的行列。

    当吴狄率领他的凯旋之师于二月十九回到野羊沟时,几乎整个秦境的大小县城的大街小巷之内,都在流传在这样一首脍炙人口的童谣:“北戎狄、白胡子,马盗不敌三公子。国后妙计安天下,赔了财货又折兵!”

    这首童谣确实是吴狄一时兴起之作,至于栎阳国府内的那个老叟婆能不能听得懂,会不会被气得吐血,这就不是吴狄需要关心的了。不过,之所以吴狄要在童谣里点名“国后”二字,也是暗有威慑之意。

    二月十九,晌午十分,还未进入野羊沟地界,行在队伍前列正在和阿森讨论某事的吴狄猛然抬头间,偶然发现了山梁上的一抹嫣红。

    正纳闷间,身旁的子岸却是策马上来用手捅了捅吴狄笑道:“老三快看,是你家里的小妻和内人。”

    山梁上的两人自然是白荷与三丫,见得果然是吴狄的大军凯旋,两人共乘一马,迅速的从山梁上冲下。

    “夫君!”白荷一脸的激红,远远便策动战马狂奔而来,吴狄也是心中感动,策马迎了上去。

    当日战前诀别一吻,吴狄狠心的捏晕了白荷之后,白荷便被吴伯送到村民藏匿的山d里安置起来。紧接着战况峰回路转,吴狄也没时间和白荷道一声别便率领飞鹰骑追击而去,不想这一去便是半月。虽然山村血战有子岸的救兵转危为安,但白荷还是担心的紧,几次都想单人匹马的去追吴狄,幸亏吴伯在一旁劝解,这才没有成行。

    奔至近前,吴狄当先停下马来微笑等待,白荷策马奔至近前这才落马扑向吴狄,两人紧紧相拥,却是一人喜悦,一人哭泣。

    “好了好了!莫要哭了……你看我这不是归来了么!”待白荷哭了一回,发泄了情感,吴狄这才抚着白荷背脊安慰道:“再哭便要丑了,丑了夫君可就不亲你了。”

    “唔!夫君乱说,羞死人了……”听到吴狄说“亲”,白荷脸上一窘,更是把头深埋到了吴狄怀里。

    吴狄无奈,只得继续安慰,半响之后这才发现一旁的三丫也是双眼饱含泪水。见到吴狄看她,三丫怯生生的道:“主上……”

    “来!过来……”吴狄招了招手,把三丫也搂在了怀里,摸着她的小脑袋道:“以后不要叫主上了,也叫夫君吧!”

    按照当时的习惯,向三丫这样陪侍的下女内人,是没有资格叫吴狄夫君的。而现在吴狄宣布她可以叫“夫君”二字,这表明她的地位已经从下女内人提升到了侍妾。

    “还有,三丫这个名字叫着拗口,以后你便叫小丫吧!”吴狄也是轻柔的在三丫的背脊上抚摸着,面上邪笑道:“王小丫!嗯!这是个好名字!”

    与六族联军一战不但死里逃生,还大获全胜,积威而壮,气势如虹!

    此时的吴狄,早已经不是少梁之战时那个刚刚梦蝶,脑中鸿蒙混沌的屠户少年了,而是一个有勇有谋,文治武功皆备的大将军。此时的吴狄,既胸中豪气万丈,也充满了自信,因为阿森的到来不但为他打开了一扇大门,更是为他指引了一条通往坦途的光明大道!

    因为此时,柏拉图还建在,而亚历山大大帝还未出生!

    “哼哼!”吴狄手搂二女,昂首望天,心下慨然誓道:“天命在我,我既天命!”

    第一部陇西烽烟卷二岐山为君 第032章 颠倒黑白

    第032章 颠倒黑白

    归得野羊沟,人马物资分配的事情好办,但如何将这一千八百余骑扣在手中却是难办。

    此次子岸率两千精骑来援,在当夜野羊沟大战中死了近五十人,轻重伤不到一百。后来在突袭义渠的时候又伤了近百,死了三十来个。再加上泾阳一战的死伤,刨除那些伤愈之后必须退役的,眼下吴狄手中确切的人马是整整一千八百人。

    回到村里,正巧碰到吴伯正在指挥着妇人和老幼在修缮着村里的房屋,而村里的男人和壮年,却在侍弄山谷里的那些薄田。一见到这个情况,吴狄便有些不爽了:“吴伯!怎地半月过去,还未修缮完全?”

    “主上,你可归来了!”吴伯见到吴狄全身而归也是大喜,可见到吴狄一张臭脸,却是不知那里不对。吴狄下得马来,将怀里的白荷放了,白荷却是说道:“夫君,此事怪不得吴伯。夫君走后不过两日,便下起了连绵春雨,一下便接连下了五日。前两日才刚刚放晴,村户都忙着整田耕作去了。”

    吴狄点点头,却是发现农地里的村民们依旧是肩拉手拽的用木犁开垦,当下又怒了:“种子、耕牛和粮食咧?”

    吴伯却是慢条斯理的答道:“主上,按照主上的吩咐,各类种子买了三担,粮食买了两百担。至于耕牛,由于去岁大寒,今春各地都未开牛市,已经托人去四处打探可有出售牛口的。至于j鸭猪鹅也买了一些,这些活物受不得寒,已经安置在山y的隘谷里。”

    这次得胜而归,不知不觉中吴狄也长了脾气,说话的语气全是军队中的军令。而吴伯这有理有据的答话,立时让吴狄的火气消了不少,一时间却是僵持在了原地。还是子岸正好赶了上来,问道:“三弟,大军如何安置?”

    出栎阳时,吴狄执意要和子岸结拜为兄弟,但子岸却是死活不肯。按照岁数排行子岸要比吴狄略大了一岁,真要结拜的话,等于吴狄变成了老四。所以两人便乱叫起来,吴狄称呼子岸为哥哥,而子岸则称呼吴狄为三弟。

    对于此事,吴狄自是早有计较的,抬手指着韦河对岸笑道:“就在河对岸,你看,这一马平川的,至少可以驻扎两万大军。哥哥且去布置一下,要军士们先在河上建上一座浮桥,我俩还要请出一个正主儿商议一下拱卫岐山之事。”

    待子岸交代了军务之后,吴狄便同他联袂来到一间草草搭建的茅屋前,这里正是拘押岐山令孟光的所在。远远的,吴狄便看见一身黑袍的孟光正坐在屋前编织着一张竹席,细细看去便能看出孟光的手法居然还是娴熟无比,篾竹在他手中错让穿c如若飞梭,每个姿势步骤全都做得一丝不苟。

    “岐山令好兴致啊!”吴狄笑盈盈的走上前来,对孟光拱手行了一礼,谁知道孟光却是黑着个脸,双唇紧闭,一言不发的继续编他的篾席。吴狄和子岸有些尴尬,当下寻了块地席坐,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做派。

    足有一刻时间,孟光这才将手中的活计收了尾,取过身边的竹筒饮了一口,这才不冷不淡的问了一句:“岐山君从何处归来啊?”

    “从泾阳归来!”吴狄yy笑道。

    “泾阳?”孟光听着便是一惊,当日山村血战之后,孟光便听说了子岸从雍城调得两千骑兵来救。后又听闻吴狄率了千骑追杀残敌,怎地半月没见,吴狄竟然杀到泾阳去了。

    “正是泾阳!”吴狄得意洋洋的解说道:“十日前,本君在义渠大破北戎狄马盗部落,斩得马盗单于一名,斩首五百余级,缴获财货百车,战马两千匹。六日前又在泾阳县外追上马盗流贼,斩首四百有余,得两千奴隶,各类财货百车。”

    “噗!”听得吴狄吹嘘,正在饮水的孟光忍耐不住竟然将一口水当成鲜血喷出来,完了伸手将脸一抹,却是指着吴狄叫道:“你……你……”

    “岐山令莫急!”吴狄笑着将孟光的手按下,y笑道:“本君所杀,皆是戎狄马盗部族。当日戎狄马盗袭我村落,岐山令却是不曾听见马盗们呼喊‘白狄劫寨,人畜不留’么?”

    孟光被吴狄说得一呆,却是问道:“那……敢问君上所斩单于……是谁?”

    吴狄看了看子岸,子岸点头后取了一块黑木牌来,道:“岐山令自个看吧!”

    “啊……”孟光接过黑木牌一看,当下便呆若木j。这黑木牌上,赫然写这西乞雄三字,旁人可能不知这西乞雄究竟何人,但孟光这个岐山令却是知道。这西乞雄虽非吴狄所杀的西乞族老嫡系子孙,但这人却是雍城驻岐山县卫军的骑将和守城制备。守城制备也就等于是城防司令,因此西乞雄是一个上马能带兵打仗,下马能维持治安侦缉盗贼的军地两用人才。

    好半晌,呆若木j的孟光这才醒悟过神来,却是将那黑木牌子往地上一丢,冷然道:“礼下于士,必有所求。岐山君,请言……”

    “哈哈!好!爽快!我最喜欢爽快的人了!”吴狄哈哈笑道:“本君所求不过有三:其一,请岐山令行一封,将白狄袭我岐山,扰我百姓之事细细报与国君!其二、听闻岐山县制备将军西乞雄不幸患病暴毙,制备将军一职实有所缺,本君欲与岐山令一道举荐国君麾下前将军子岸担任此职。其三、今有白狄马盗滋扰地方,杀我百姓、夺我财货、烧我村寨,本君心下实在难安,欲率门下五百亲卫协助镇守地方,粮草军备方面还望岐山令担待一二。”

    听得吴狄所求三事,原本已经回复平静的的孟光一下又被激起,抬手指着吴狄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你……好大的口……若是孟光不从,是否岐山君刀下,便又多了一颗戎狄头目的首级?”

    “岐山令那里话……”吴狄再次伸手将孟光的手指按下,再次y笑道:“本君自会禀明国君,本君幸亏得岐山令先是通风报信,后又拼死救援,这才脱得困境固守待援。然岐山令率门下死士与北狄马盗大战三百回合,单枪匹马杀贼近百人,不幸力竭而中马盗毒箭,重伤不治身亡!”

    “你……你……你……你……”孟光当时便被气的说不出话,一个劲的猛拍胸口。见此状况,吴狄也怕这孟光真的有个什么冠心病、心肌梗塞的,急忙上前为他抹背顺气。好半天之后,孟光这才顺过气来,挤出了一句成语:“你……颠倒黑白……”

    “岐山令孟大人,此言差矣。何为黑、何为白,本君胜了,自然当由本君说了算!”吴狄轻拍孟光背脊,轻声笑道:“若是那夜本君不敌身死,便又不是北狄马盗袭寨了么?”

    “而且……”吴狄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顿,待完全吸引了孟光的注意力后,这才缓缓说道:“当夜血战,本君也斩了一名叫做白侯的北狄单于。本君命人将首级腌制之后,连同那个义渠所斩的北狄单于首级一道送去栎阳请功,并且还手一封,道当日若无岐山令夤夜报信,本君只怕已遭不测。此时么,这手、首级只怕早就到国君了面前……”

    “噗!”孟光怒急攻心,这次是真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旋即昏死了过去。

    “快!快找大夫来……”见孟光活活被气昏了过去,吴狄咂舌一下暗道这古人也忒不经气了。不过想想,这史里经常有描写某人被活活气死的桥段,应该是有实例的。这气量大小向来是古代衡量一个大丈夫的标准,看来确实是有的放矢。

    不过吴狄不知,此时的栎阳国府之内,也有一个不是大丈夫的人被活活气得吐血。

    宫室之内,国后撑着一根木拐杖,颤颤巍巍的指着一名宫人内侍喝问道:“你……你说的什么?那童谣……你再唱一遍给老身听听!”

    “是!国后……”内侍早被吓得全身哆嗦,跪在地上学着孩童的曲调轻声唱道:“北戎狄、白胡子,全都不敌三公子。国后妙计安天下,赔了女儿又折兵!”

    “呃!噗!”国后手捂胸口,一口殷红鲜血再次喷了出来。一旁的内侍见状急忙来扶,却是被国后大袖一甩挥得跌趄出去。

    “天啊!”国后一杵拐杖,稳住身形,却是仰首悲呼道:“老身……老身……难道真的做错了么?”

    与此同时,在栎阳城中的一处官邸,数十名朝中大臣们正襟危坐,齐齐望着房中的上大夫甘龙。老甘龙捋着颌下的尺长白须,却是很有兴致的轻声念叨着相同的一首童谣,眯眼笑道:“北戎狄,白胡子!朝中老臣当中,唯老夫一人蓄有白须,这白胡子便是指的老夫么?”

    “老师,这不过是市井小儿传唱的童谣,当不得真……”中大夫杜挚拱手道:“只是这‘国后妙计安天下,赔了女儿又折兵’一说,却是有些令人寻味……”

    “挚啊!”老甘龙却是捋着长须,对杜挚笑道:“常言道,童言无忌。可常言也道,人言可畏呀!”

    言毕,老甘龙却是突然站起身来,起身来道室中窗前,遥看岐山方向,沉声到:“北戎狄,白胡子……公子狄呀公子狄,老夫果然没有看走眼……”说着却是突然转身,向室中众人道:“若老夫所料不差,秦国大兴之任,必落此子肩上……”

    “老师……”杜挚听得大惊,急忙上前道:“老师,此事尚需试目以待。”

    “哈哈!”老甘龙却是笑道了起来:“挚啊!此言却是说道了实处,老夫便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