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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部分

      旱码头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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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黄土地开发集团公司在前后的四次土地竞卖中都所向披靡,一举拿下所有的标段。到了最后一个标段竞卖活动将要进行的前两天,孟伟通过线人得知,城里的几大建筑老板将联手狙击黄土地集团。梁少华一听十分着急,再次提出去找姜和平,叫他出面采取议标的方式,因为既然解放大道四个标都全部由我们中了,那没有悬念的第五次竞卖即使是议标,也算不上是啥大不了的事。孟伟不同意为了这事叫姜和平提前进入,甚至都觉得如果连最后一个标也叫梁少华中的话,是不是太“树大招风”了?前几天,他从电视里看到东北的一场春雪竟然压断了街头好多树木,而导致的原因竟是树木枝繁叶茂。连树木茂盛了老天爷都要制裁,何况弱小的人啊?!枪打出头鸟的道理梁少华很清楚,但春风得意的他此时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孟伟不好再劝说什么,只是心里警告自己,梁少华的心已经膨胀起来,和如此大野心的人打交道应格外小心。人啊,有时候太有钱、太霸气了很危险啊,看来是到考虑找适当时机和他分道扬镳的时候了。脑子是这样想着,但仍不动声色地顺应他,提出另一个高明的收买竞争者方案,梁少华一听马上直叫好。考虑到提前采取瓦解行动,会叫对手留有准备应对的时间,所以他们大胆地把行动放在了拍卖会场,提了现金就地收买。最后虽然多花了几十万拿到地皮,但这种成功的快感是远比赌博或者其它更加激烈的项目还要刺激多倍的,更重要的是梁少华奠定了路山老板大哥大的地位,此时在他看来如果有谁和自己再抗衡的话,那岂不是“蚍蜉撼大树”?

    像孟伟担心的那样,黄土地开发集团真的太扎眼了,拿下标段后,房地产特别是旺铺价格已被他们炒得离了谱,因此最后的那个费了周折、高价格购买的标段,从拆迁开始就出现了问题。拆迁户联合起来抵触,他们拒绝接受任何形式的补偿,提出以一平米铺产换同样面积铺产的要求,这等于从梁少华口袋里掏钱,无疑是在割他的r啊,当然他是不会答应的。结果双方僵持起来,一个多月过去了没有半点松动的迹象。此时,孟伟觉得该到了用姜和平的时候了。

    这天下午,从秘书处听说姜和平晚上没有其它安排,可能将呆在他的宿舍里。孟伟就告诉了梁少华。等新闻联播结束的时候,梁少华开车到了建设银行家属院,看着三楼姜和平宿舍的灯光隐隐约约的,他又候在车里等了一会儿,估计全省新闻联播、路山新闻也差不多该结束了,他用不需身份证明可购买到的神州行卡手机,打通姜和平宿舍的电话,听到电话里省城口音的普通话“你好”后,一言不发地悄悄挂断,然后拎起一个沉沉的老板包,上了单元楼。轻轻拍门听里面没反应,再拍还是没有反应,他只得按了门铃,可能因为没有电池而没声,尴尬里他咬了牙,压低声音叫道:姜专员,姜专员。话音未落接着又拍了两下。

    “是你!”姜和平把他让进门里,不知道怎么的有些慌乱。梁少华把包放在地上,自己在沙发上落座,瞥见面前的茶几上笔记本电脑正在运作,而且一看就是路山电信局创办的著名的“人间处处都是情”聊天室,这里的故事他经常听赵娟说起。姜和平大概是看他注意到电脑,就说收拾一下,忙把电脑搬走。这个过程虽然短暂,但对于熟悉甚至可以说精通电脑的梁来说,聊天室里在私聊状态中的“性情中人”和“咪咪”两个网名马上深深地跃进他的大脑里,无疑“性情中人”就是姜和平。

    还没等梁少华开腔,姜和平倒是主动发问工程的进展情况,梁答道:“全靠姜专员你的支持,托你的福,工程还算不错。”“那是应该的嘛!同时,政府还要感谢你们呢!为政府排忧解难,为老百姓办了大好事。当然,这也是利国利民还利己的事情。”梁少华马上心领神会地表示:“就是啊,人们不是常说,吃水不忘打井人吗。我们公司发展自然不会忘记姜专员你的。这不——”他有意把眼光投向脚旁,“不成敬意啊!不成敬意。”“梁总,不要这样嘛,你可太客气了。”“姜专员,我今天来还有一点小事给你汇报,害怕到时候不能按期完成解放大道的改造任务,你批评啊!”梁少华马上换了话题,说,“解放大道第五期工程目前没有什么进展,主要是30多个住户联合起来抵触拆迁。你大概也知道,当初拿下这块地时,我每亩出了三十八万八的天价,但老百姓看到了我付的地价后乘机开始敲竹杠,已经三次让了步,他们还是得寸进尺。”“是不像话,你找没找孟局长他们协调?”“找了,但孟局长大概因为上次拆迁死人的事情,现在处理起来还有点束手束脚的。”“那好,我明日抽点时间,就到你们的工地上进行现场办公。”梁少华连忙说了感谢的话,就要离开。走到门口时,姜和平看见包好似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送走梁少华,姜和平拉开包一看,全是“老人头”,大致一数是二十摞。说实在的,他从来都没有经手过这么多钱。当副秘书长那会儿,逢年过节时,下面的一些人借机来看自己,也就是把钱夹在贺卡里,写几句祝福的话,一般也就是一千两千的一个红包。记得只有一次大钱,那是承包省委机关食堂翻修工程的包工头送的。八月十五那天工头拎着一个大月饼盒子和一袋水果,临走时暗示说盒子里有点礼品,请他一定打开,当时他就想到了社会上传说的香烟或者是礼品盒里夹带着人民币,被消费不了的主人卖给商店的故事。包工头一走,他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一万块。像第一次做小偷那样,这钱叫他胆战心惊了好几天。而如今,梁少华一出手就是20万,相当于自己十年的工资啊!看着它,姜和平的心颤抖了,说不准这是因为紧张还是激动。他静下心来后,仔细回想了刚才和梁少华见面的整个过程,的确,在两人的对话里没有提过一个钱字,这令他有点释然。起码说,那个暗中录音的担心,看来是多虑了。

    当姜和平躺在床上,那捆票子在脑子里萦绕着的时候,起先有几分惊恐,随后只是不安,再后来就变得坦然起来。改造路山老城,打通解放大道是作为专员的本职工作,这和梁少华的钱有什么关系呢?!坦然中,他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现代人的角色置换太快了,川剧的绝活是变脸,领导的绝活是变心。在当代社会里,好人和坏人的区别不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一目了然、泾渭分明的,他们之间是相对的,而且随时都可以转换,当然一般情况下好人向坏人转化的多,而坏人向好人方面转化的少,这也正是好人没有好报的原因。

    次日一上班,姜和平告诉行署秘书长,今天上午十点,他要去视察城市改造工程进展情况。之所以要到十点才去,就是给办公室留有准备的时间,因为按照惯例他要出外工作,和准备车辆一样,文字、摄影、摄像的新闻记者是必不可少的。当行署办公室慌忙通知到《路山日报》时,总编辑温彩屏不由得再次佩服梁少华的功夫,事实上昨天晚上梁少华就告诉说姜和平今天早晨要到他的工地去。都这么晚了,行署办公室还没有通知,梁少华怎能说得那样肯定呢?一大早她在怀疑中,还是略施粉黛待命,这不,刚收拾好,真的接到了通知。当她带了两名记者坐着报社的“豪桑”(豪华桑塔纳)轿车赶到行署大院时,就看到一溜车陆续到来,在那里排队等待贴号。

    都说姜和平是个严谨的领导,这从他外出车队的井然秩序里就可以看出。无论多大的事情,只要有行动,开道车、新闻采访车必不可少,再加上他自己的座车和随行人员的车辆,怎么着也能组织起一个车队。平时,他的车上随时准备着多副现成的不干胶号码牌,在院子里排队的时候,他的司机就把这些牌子一式两副发给随行的司机,前面贴在副驾驶位置前的挡风玻璃上,后面就贴在玻璃的正中,望过去,清一色红底黄字的号码齐刷刷地贴在车玻璃上,一看就属于“正规部队”,这些标志也给队伍平添了几分威严。姜和平专车的牌号是0002号,所以他在以自己为中心的车队里也是2号。

    姜和平迈着沉稳的步伐来到车前,用很短促的时间环顾大家的时候,大家都慌忙进了车里,见温彩屏也来了,他有点意外,径直走了过去和她握手,还打趣说我的这点小行动,怎么把你这个大总编也劳驾了。温彩屏笑吟吟地说,能及时、准确地把领导的指示传递给全区人民,这是我们最重要的工作职责。说笑中,秘书将他的包、茶杯等物品放好。等他一钻进车里,车队就急驶出行署大院。从来到路山时起,姜和平就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在没有比自己官大的人在场时,他孤芳自赏地很喜欢找霸王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他看来是十分美妙的,这是党和国家给的,也是凭靠自己努力的结果,单靠金钱是买不来的。平时,他把自己的生活都交给了秘书,几乎从吃到拉、从起床到睡觉都是秘书安排管理,就连手机一般也不亲自接。当然,他告诉秘书说如果来电是郝书记或者是比郝智官更大的领导的那就另当别论了。一次,他在陪同几名省里下来的记者朋友时,饭桌上一个县长打来电话请示工作,秘书接听后过来耳语,他表示同意接听但手却拿着“骰子”忙着行酒令,秘书把手机放到他的耳旁,他一边玩着骰子喝酒,一边颐指气使地在电话里发布指示,神气十足。

    有一次闲暇时,郝智把听到的关于他接手机的事情委婉地提起,他却反问说你不知道吗?手机接的第一声,辐s最厉害,时间长了要得脑瘤的。再说了,现在社会高度发达,没见连街头修鞋的、卖菜的和蹬三轮车的都用上了手机?手机什么的完全成为工具了,不拿手机甚至倒还成为有身份的象征,有谁见过国家领导人拿手机在打?!郝智苦笑着说他的歪理真多,心里却想这大概是他当秘书长时间长、受的压抑多了,现在找到了发泄的机会。

    解放大道离行署不远,甚至可以说刚拉起的警笛声还没有升到高音时就到了。由于众多戴了钢盔的警察的把守,行人纷纷避让,平时狭窄的街道反倒宽敞了许多,工地上使用的大型机械虎视眈眈地摆放在那里,一些地段还用隔离条拉开,再看围观的市民,瞪着的眼神里不时流露出几分惊恐不安。现场气氛还真有点剑拔弩张的样子。

    姜和平走下车来向大家挥挥手,顿时有噼里啪啦的掌声响起,照相机、摄像机马上开动起来,快门欢快地闪烁着,当然谁都明白这些掌声是梁少华早就安排好的。他戴好安全帽后就沿着已经开挖的地基走了一圈,询问工程遇到的问题。梁少华汇报说,他们按照地区要求的时间,筹措好足够的资金,安排了最好的建筑队伍,按时进场开工,但目前遇到个别市民的不理解和不配合,使工程建设受阻。

    姜和平问身边的孟伟,这些市民有什么困难吗?还没等孟说话,旁边几个群众就开了腔,七嘴八舌地议论说,这是什么政府?还共产党呢,比国民党还嫌贫爱富,不然怎么光叫开发商发财,却叫我们无家可归?真不像话,“肥的增膘,瘦的挨刀”。姜和平有点听不下去,就瞄准周围一个看起来面善的老大爷,问他家里的情况,老人说自己家里有七口人,现在住的是祖上留下的产业,全家不是不支持政府城市建设,主要是现在的三间房子拆了后开发商只给五万多元,而新买一套房子至少也要七八万元,家里的儿女都是纺织厂的下岗工人,现在连生活都成了问题,哪还有余钱补贴买房子?

    姜和平听着也颇为感慨,指示秘书从包里拿出两百元钱,在老人的百般推辞中硬是放到他的手里,回头对孟伟说,这个问题你们一定要研究解决,我们建设城市就是为了提高广大市民的生活质量,绝不能因为城市建设而导致老百姓没房子住、没有生活保障。一席话说得孟伟和梁少华面面相觑,倒是赢得了老百姓自发的掌声。

    掌声过后,姜和平调整好严肃的表情,一半是对现场的人,更多的是对着电视镜头开了腔:近两年来,在新一届地委、行署班子的领导下,我们路山抓住前所未有的良好发展机遇,大搞以城市改造为中心的基础设施建设,努力营造良好的投资环境,取得了显著成绩。新修广场,建设绿地,拆除机关围墙,迅猛的建设成就有目共睹。现在眼看解放大道全线即将贯通,但遇到一些低素质的市民私字当头,把个人利益凌驾于人民利益之上,给建设工程设置障碍,拖工程建设的后腿。在这里我郑重告诉这些人,请你们看清形势,解放大道要如期完工,其它的建设工程也要完全按照计划进行,任何制造事端的人,都是没有好结果的。

    又是噼里啪啦的掌声,这次是在梁少华和孟伟的带领下发出的,手里还拿着两百块的那位大爷听得发了愣,大家看着y沉着脸的姜专员,心里不住地打鼓,纳闷领导说的话怎么像婊子的脸,说变就变了呢?

    临上车前,姜和平对孟伟说,不管遇到什么问题,工程一定要按时完工,耽误了时间你就主动交来辞职报告。然后又对温彩屏说,你们新闻单位还要全力配合,多想点办法,可以开办专栏嘛,为市政建设的顺利进行鼓与呼。孟伟和温总编不住地点头,连说一定按照专员的指示精神,把工作做好。

    当天晚上,姜和平视察解放大道改造工程的电视新闻放出后,在路山城里掀起波澜,人们众说纷纭,但说归说,解放大道那些老实的拆迁户,看到姜和平的口气如此强硬,知道谁也厉害不过政府,心里开始发怵,在开发商隆隆的打桩机的巨响里睡不安稳,先是偷偷地自找出路,过了没两天家家户户明着倒腾开了,租房的租房,买房的买房,没有几天全部搬了个精光。

    三十七

    梁怀念自从担任了地区人大工作委员会的主任后,做派一下子变了许多。三年多来除了偶尔在一些必须出席的会议和场合上勉强露面外,一般情况下连机关都去得很少,对外称有慢性病需要静养,整天沉默寡言的,其实大量的时间里不是到外地旅游,就是泡到老家禾塔镇的青年治山营颐养天年。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选择这样的生活。其实,这正是他的老谋深算之处。当肖琦坐上省委书记的宝座后,他就知道自己的日子再不会好过了,省里最后对自己的安排也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从那次在省城等待肖琦召见的几天开始,他的心里隐隐不安起来。人们都知道老右派的厉害,而肖琦则更属那种顽固不化的分子,多年来,这个老家伙从骨子里瞧不起自己这些乡土干部,总是有事没事地给自己找岔子使坏。先是碍于黄书记的威严,他还不敢怎样对自己。后来倒好,当黄书记一病之后,他开始采取了卑鄙的手段,背后c作叫什么鸟记者廖菁写内参曝光,然后冠冕堂皇地拿着中央的批示进行调查,大有不把自己送进牢房不罢休的势头。好在路山是块风水宝地,自己苦心经营没有白费,那些花钱得到了个人目的的人自然不说,即使还没有来得及得到提拔的人,也在调查组展开工作期间,基本上没有出卖自己。当然,他知道这种买官的事情本来就是天知地知不光彩的事情,如果哪个买官的主动张扬出来,卖者和买者都会难堪的。尽管自己的事情没有下文,但他知道肖琦是“憨狗咬住石狮子”,轻易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这家伙把自己仍然放到路山,想把过去的事情都当作一颗颗炸弹,等待着哪天自己去慢慢引爆。自己干的那些事情的确不少,严格按照党纪国法的话足可以掉几次脑袋,但再看报纸上披露出来的那些领导,哪个心不黑啊?如果路山不是贫困地区的话,自己搞的那点钱和人家比起来真只算九牛一毛。不过说实话,现在自己究竟有多少钱,真还不知道,有的钱甚至连外面的包也没有打开过。最近弄出的某省某副省长带团参加世博会期间一个人用假身份证跑到香港和情人幽会,人家那才叫潇洒呀!有时候他对自己愤愤不平,坚信自己过的桥不少,吃的盐比自己的身体都重,只要稳住阵脚,是轻易不会掉到别人挖好的陷阱里的。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处事,隐退到山里做人,有事没事地到禾塔修身养性。他自己这样做了,还时不时地对风头正盛的梁少华敲敲边鼓,甚至劝他生意场上别太张扬,该好自为之的时候还是好自为之吧。看着侄子投来嗤之以鼻的目光,他在心里说,小子,你懂得什么?老子是“老虎在袖筒里藏着呢”!

    看着梁怀念政治生命的消退或者说是结束,郝智感到十分欣慰。当初听肖书记说可能要安排梁怀念继续留在路山时,他的心头感到巨大的压力,也对肖书记产生了疑问。因为这样的安排很不正常呀,一个没查出问题的地头蛇,继续留在当地而将空出的位子给自己坐,他会怎想又该怎干呢?当时,郝智是做过充分心理准备的,相信即使梁怀念明着不跳出来,肯定在暗中也要和自己用劲,谁知都几年过去了,他像一只受惊的老虎,躲藏在深山中,简直到了千呼万唤不出来的地步。虽然梁怀念仍然坐着过去的那部一号专车,经常叫嚷着要到外面考察的经费,只要不给自己找事,他就安排办公室、财政局等尽量满足,毕竟是老领导、老同志嘛,应该多给他们的调查研究提供方便,梁怀念的心舒坦了,就给自己省心了。所以他经常对下面人说,梁怀念书记还有其他老领导的事情,尽量做到有求必应,在谁手上惹出麻烦,那谁就要完全负责。当然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下面肯定会议论纷纷,说自己是畏惧这些人。随便怎么去说吧!郝智显得很不在乎。

    过一年多就要开始换届选举了,不知道咋了,到了这个时候,本来心静的梁怀念却开始烦躁不安起来。起先他以为是由于自己闲得太久、快到被社会遗忘的地步而引起的,后来发现这是一种综合症,因为换届是人事大动的黄金时节,作为政治家也像运动员憧憬着四年一度的奥运会一样,换届的时候也是政治家们条件反s最兴奋的时刻,虽说自己已算一个退役的政治家,在这种心理的驱使下,他想着已经萎缩了三年,马上要彻底地退出历史舞台,这怎么能甘心?看来肖琦也不会一味固执地和自己纠缠下去,他应该不是那样没水平的人,如果还再和自己纠缠的话,他也将丧失其威信的。这样一盘算,在懵懵懂懂里发现自己逝去的几年光y真是白白流逝了,或许当初肖琦安排自己继续呆在路山只是因为没有合适的岗位,而根本没有引爆炸药包的意思。这样一想开,他就随时准备释放自己了,感觉自己是一只困在笼子里的老虎,咆哮着再也不安稳了,甚至连一刻也不想再这样呆下去了。

    梁怀念打电话把温彩屏叫到巨天大酒店,说要告诉她重要的事情。两人见了面却什么也不说,自然地温存起来。因为吃了药的缘故,他老半天从温彩屏身上下不来,惹得她不停地埋怨,但他心里越急越是完不了事,到后来自己也憋不住了,因为重出江湖的兴奋远比身体的快感更强烈,他索性就一提裤子放弃了战斗,说出自己准备出山的决定。出乎预料的是,温彩屏听到这个决定表态说这才是男人的做法,对你这个年龄的人而言,时间意味着什么?要我说的话,前面那三年多也不应该窝着,早该出山了。

    有时候女人对权力的欲望比男人还要强烈。就说温彩屏,她对钱财早已到了可以任意自由支配的地步,家里当经理的老王收入不菲,在报社又是统管开支的一支笔,仅报社广告那一块的猫腻足可以叫她盆满罐溢,再说还有身后那个巨大的黄土地开发集团。但这两年来,她看着领导的脸色行事心里就是堵得慌,如果不是姜和平的脸上时常还刮春风,那日子简直没有办法忍受,哪像在梁怀念时代自己可以颐指气使的,简直就像个皇太后。

    “你考虑过我的失败吗?”梁怀念问。

    温彩屏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说:“你出山难道还能当地委书记呀?你的所谓出山,也不过就是找点事情做做,给自己弄个好心情。都这把年纪了,不就是为了舒坦几天吗!别忘了这是共产党的天下,你以为路山会是非洲的某个小国,你是那部落的酋长,想政变就政变,想杀人就杀人,这能行得通吗?”

    说得不错。梁怀念认可温彩屏的说法。其实,自己所谓的出山也不过就是再提拔几个得力亲信,或者对前几年没有来得及提拔的人做个补充交代,花钱办事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有好几笔钱收了事情还没有给人家办呢!自己在这方面是讲究规则的。

    地区人大工委给各县和地直各部门发通知说,为了切实加强人大对明年到来的换届工作的领导,充分发挥人民代表大会的监督作用,地区工委领导将到各地进行调查,研究解决工作中可能出现的具体问题。姜和平看到文件后马上给郝智说,这是个危险的信号,表明梁怀念不甘寂寞了。郝智说人家出来工作那是好事情,我们有什么理由去反对呢。姜和平指着文件问,地区一级人大是省人大的派出机构,它有领导换届的权力吗?再说这句“解决工作中的问题”,究竟是解决什么样的问题?郝智双手放在胸前,十个指头两两相对,只是听着,却不置可否。他沉吟了一会儿,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是该考虑换届的问题了!

    坐着一号车下乡的梁怀念依旧风光,车队虽然没有过去那么浩浩荡荡,但开道的警车、采访的新闻车依然伴随左右。出发前地区工委办公室给所到的县传真、电话不知发送了多少个,车开动后还电话保持着热线联系,精确计算着到达的时间。就快换届了,梁怀念这次出来威风凛凛的,县里的许多领导不知道他这次的来头究竟有多大,又觉得郝智总体来说算温柔的领导,所以大家心里对郝智也不怎么发怵,加上下面这些干部大多是梁怀念一手提拔起来的,几年不接待老领导了,好不容易梁怀念来了,也就用上了高规格。梁怀念第一个走的是河涧县,县委书记亲自在县境边界上搞了隆重的迎接仪式,给他此次到基层开了边界迎接的先例。后面的那些县都开始纷纷效仿,隆重的场面搞得梁怀念心里乐呵呵的,嘴上却说这样不好,下不为例啊!暗地里还有点后悔,看来自己的权力并没有过期作废嘛!遗憾的是早两年自己到人大后都干啥去了?!

    在河涧县的招待宴会上,县委书记双手连端三杯酒,说着三个感谢:一谢老书记当年对自己的大力提携;二谢他亲自到北京找中将跑项目,帮助河涧建起了黄河大桥;三谢嘛,就是老书记出来检查工作,第一站就到河涧来,是对本县工作的最大鼓舞和鞭策。于是,他高兴地提议大家为老书记的身体健康干杯。乱糟糟中,县委书记带头一口把酒喝干了,大家也都是一片欢天喜地的喝酒声。看着热闹的场面,梁怀念却又一想,他们还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以前自己当书记那会儿,是没有人敢在饭桌上大着嗓门和自己这样说话的。

    在这样的心理支配下,他暗中观察起人们来,表面看起来自己是风光十足地转了一圈,实际上还真是体味到了官场的世态炎凉。那些官员的热情和隆重好像都是硬着头皮做出来的,从骨子里他们早已鄙视失去权力的他,过去的尊敬和抬举,那都是冲着地委书记这个名分而来的,不管是谁坐到这个位置上,哪怕就是一个傻瓜,只要他的头上有这个权力的光环,同样会受到人们的尊敬和抬举。

    最后一站是永川县,自从练上滋y补阳功后他到该县来有个习惯,从来不住县城而是住到老家禾塔镇的青年营里。县城离路山城太近了,天气晴朗的晚上都可以看见路山的灯光,所以总感觉这里有股很重的y气。

    县委书记马俑因为身体的原因又到北京看病去了,在青年营的窑d里,梁怀念问接待他的潘东方:“老马一年有多长时间有病?”

    潘回答说:“差不多有大半年吧!”

    他就说:“老马是个好人,更是个廉洁的好同志,但他的身体太差了,廉政不勤政,我看也不行。一个县委书记那是几十万人的统帅,他的阵地就在县里,全县的工作哪能老是这样贻误呀,你说是不是?”见潘没有什么反应,他接着又说,“明年的换届,老马确实也应该调到一个轻松的岗位。比如档案局,或者地震局、人防局,这些单位比较轻松,适合他的身体。”

    潘东方笑了,说:“你别瞎盘算了,又不是你当地委书记的时代,还用你考虑这么多的事情啊。不过说真的,这次我的台阶无论如何一定得上啊,再不上真的没有机会了。”

    “那倒是,你的年龄已经没什么优势了,学历文凭什么的更是无从谈起。现在,你和郝智的关系走得近吗?”

    潘东方摇摇头,说:“这人,怪里怪气的有点琢磨不透。”

    梁怀念想起了一件事情,就大笑起来。潘东方问,你莫名其妙地笑什么?他说:“你还好意思问,郝智刚来的时候,你不是刻意演出了一场戏吗?还把我当作批判的目标。”

    “那我不也是向你学的?现在看来,郝智好像根本就不买这个账!” 潘东方也嘿嘿笑起来。

    他俩这样逗趣,脑子里却不约而同地想起送钱的事情。那天晚上,梁怀念听取了潘东方的告白,想起了收取他的五十万元的事情。当初,收钱后他真开始把潘的事情放在了心上,甚至当成自己的事情干了起来。虽然心知肚明,知道潘东方在地委班子里的口碑不怎么好,在县里的群众基础也比较差,怎么办才能既保险又体面呢?他先分别给两个副书记通气,果然,他们都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的脸色,但从那两张y沉的脸上还是传递出不同意提拔潘东方的信息,后来还有一位副书记竟提出建议提名永川的常务副书记担任县长。他故作沉思,直到他们的心里都七上八下的时候,他提出潘东方还是很有魄力和水平的。副书记们知道他早已下了让潘东方当县长的决心,到了这个份儿上只好默许,梁怀念还不依不饶地要求常务副书记到时在会上主动提出潘东方作为县长人选,副书记答应了,但同时也提名要提拔地区的一位科长当副县长,梁怀念一口答应。他就这点最好,几乎每次提拔人时都给常委们分一两个提拔的指标。

    潘东方通过地委的提名担任代县长后,梁怀念还是有点忐忑不安,因为永川分为南区和北区两大派,潘东方和自己同属北区人,这几年北区人在县里的干部特别多,部、局长和乡镇书记、乡镇长的数量更是明显占有优势,但南区面积大、乡镇也多,代表自然更多,所以有时候优势明显时就离劣势也不远了。果然,县人代会报到的那天,有内线弄来消息,南区的代表之间已经开始串联,准备在选举时搞掉潘东方。这是给潘东方难堪,也是给自己难堪,更是给那50万难堪。梁怀念救火般赶赴永川,亲自坐镇县里,挨个给各代表团领导做工作。为了起到震慑作用,他叫人修改了投票办法,把写有潘东方名字的选票发给每位代表后,如果同意就不能动笔原样将票交上,而另有提名则可以动笔写在另外的纸上。这他还不放心,当选举大会召开时,他亲自坐在主席台上,每个角落里安排了几名投票监督员,又调来地、县的六部电视摄像机,像机枪一样高高架设在礼堂里,扫s着每个代表的一举一动。当主持人宣布潘东方以高票当选时,梁怀念悬着的心方才落了地。事后,有人将用摄像机监视代表投票的事反映给省人大和全国人大,说永川县的选举是qg民意,省人大派人下来了解情况,县里说那是新闻单位的事情。到新闻单位了解,才发现这些摄像机来自地、县电视台、有线台、还有教育台,既然真是新闻单位派出来采访用的,就再没有好说的了。

    潘东方一波三折当选县长后,和梁怀念的关系更进了一步。由于资源丰富的永川是全区财政状况最好的县,这里自然也就成了梁的“大钱包”。梁怀念走省城,进京城,请客送礼,拉关系,找门子的费用基本上都在潘东方这里报销处理。人就是这样,再纯洁的关系一旦发生了经济交往,那纯洁的关系就变了味,即使是父子、夫妻之间,有了不太正常的金钱关系后,在花钱的同时也会把人情也消费进去的。过去,作为下级的潘东方在梁怀念面前是毕恭毕敬的模样,但后来就成了全区为数不多的、敢在梁怀念面前肆无忌惮的几个人之一。时间长了,人们对财大气粗的潘东方和梁怀念有了传言,迫使他才有所收敛。所以,在那次上报粮食产量会上,聪明的潘东方为了消除自己是梁怀念的人的影响,甚至打消一些人对他如何当上县长的怀疑,就拿着实话演绎了一场苦r计,当面顶撞了梁怀念,还真的赢得不少人的口碑。而会后,梁怀念铁青着脸质问他为什么这样做时,他却嘻嘻哈哈满不在乎地说,就是为了打消大家对我们关系的疑虑,难道错了吗?听了这样的回答,梁怀念多余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这小子,这点本事算是玩得可以。不过,梁怀念还真的喜欢潘东方,他曾经实话实说准备调走马俑叫潘东方做永川县委书记。潘闻此言后二话没说,又拎来一个装了五十万现金的胶质口袋,说梁书记你就看着办得了!可还没来得及给马俑找好位置,郝智就来了。对潘东方的人情就这样拖欠了三年多,三年中他们倒是经常接触,但潘好像忘记了这个事情,愈是这样,就愈觉得这个人的可贵,这样的人可以交。因此这次换届,一定要鼎力相助,叫潘东方如愿以偿。梁怀念暗暗下定了决心。

    该从哪里找到突破口,又该怎么说话呢?显然,这次调研可以看出,自己的力量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在郝智跟前自己倒是可以说话,既然潘东方演出了一场苦r计,那我也索性将戏演到底,毛主席不是说过,只要敌人反对的我们就拥护,我们拥护的敌人就反对吗?那我反对不就是拥护了吗?但具体该怎么c作呢,此时,他想到了地委常务副书记吴帆。虽然当年为推荐吴帆当专员的事情他们之间产生过一些隔阂,但那是自己身不由己啊,到现在吴帆他应该理解,何况二人在提拔使用干部的问题上“观点”十分一致,他得到的好处应该也不少嘛,可他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最后却是自己一个人背了黑锅,仅从这个角度出发,他也应该心存感激的,再加上后来郝智根本没有推荐他,而直接在省里要来了姜和平,他的心理早应该不平衡了吧。

    青年营真是世外桃源,潘东方知道梁怀念此次检查工作把永川放在最后一站,主要是又想多在禾塔住些日子,尽管自己还忙着,但还是把一切安排得很周到。吃饭时,他知道梁怀念的爱好,除了一辈子都喜欢的吃喝外,这几年受大环境的影响,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现在这个开放的年代里最不缺的就是小姐,在梁到来之前,青年营里早早从外面弄来几位江浙一带的美女。

    金碧辉煌的青年营餐厅里,服务人员在紧张地忙活,梁的随行人员知道他的爱好,和他坐一起很不方便,就依照惯例早早走到另外的包间里。“风月阁”的包间里,梁怀念左右都是年轻美丽的小姐,这个夹菜,那个喂酒,其乐融融,好不热闹。有一个叫娜娜的杭州小姐露着半个明晃晃的茹房,依偎在他的身上,y声浪气地大哥、大哥连声叫着,要敬三杯酒,梁怀念笑吟吟地乘势握住她的手,问你知道杨国忠吗?她傻乎乎地直摇头,飘逸的长发摩擦着梁的脸庞,弄得他心里痒痒的。他说你们真笨啊,连他都不知道,杨国忠是唐朝的宰相嘛!看她们还是一脸的茫然,就进一步说他是杨玉环的哥哥,美人杨玉环总知道吧?就是杨贵妃啊!“嗷——”,小姐们这才张大口夸张地说,就是好吃荔枝的杨贵妃,那我们都知道。你们还知道什么?人家杨国忠大冬天里办公都不用火炉子的。娜娜揪住他的胡子说,不用怎么了,你办公的地方不也是不用火炉吗!傻瓜才放着暖气不用而用火炉。真是一群不可救药的笨蛋,我们现在是有暖气,但在唐朝的时候哪有这些玩意呀!小姐们七嘴八舌地胡乱猜测,有说使用火炕的,有说用榻榻米的。对老爷子这些做派早已司空见惯的潘东方告诉小姐,那是几十个又胖又大的宫女脱了衣服,用身体给杨宰相取暖。又引来一片嗷嗷母狼般的叫唤。娜娜说,我现在就给你取暖,说着真的脱了外衣,两个r罩显然包裹不住张扬的大茹房。梁怀念把手伸进深深的r沟里摸了一下,连说这三杯酒我喝,随即就要扬起脖子灌进去。娜娜玉指一挡说,这三杯要给你喝出三种味道:第一杯是“口子酒”。她把酒含在自己的口中,对准梁怀念的嘴送了进去。在热烈的掌声里,又端起第二杯说这是“肚康酒”。自己顺便一躺将酒放在肚脐眼上,要他趴下去喝,又是讨来了掌声。第三杯酒嘛,那就是“扳倒井”了。他们搂抱着躺到一起。有意思,真他妈的有意思,这酒的文化真是太深厚了。梁怀念更加兴奋起来。

    “呜——”,“呜——”,梁怀念的三杯酒还没喝完,小镇上响起了凄厉的警报声,听起来情况很紧张和异样。潘东方的手机响了,他一挥手制止了小姐的吵闹,听着电话,神情骤然变得凝重起来。

    煤矿爆炸了,是青年营的永平矿。他少气无力地说。

    三十八

    禾塔镇青年营所办的煤矿发生了大爆炸事故,可能有十余人被困井下,生死不明,目前永川县长潘东方和正在检查工作的梁怀念同志已赶到现场,指挥有关人员展开救援。几乎是同一时间,郝智和正在省里开会的姜和平接到了地委和行署两办这样的报告。

    煤矿生产安全非同小可,最近,山西、陕西等几个省发生了事故,许多领导受到处分,因此国务院专门成立了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

    郝智刚刚拿起饭碗还没有走到机关食堂就接到了报告,他一边叫姚秘书长准备车,一边就给魏有亮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先走一步,请他立即组织公安、武警、消防和医护、矿山救护等单位的人员,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禾塔。其实,同样接到报告的魏有亮已经开始安排调集人员,而且几乎是在郝智赶到禾塔的同时,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