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部分
旱码头 作者:肉书屋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廉颇老矣,廉颇老矣。”老头自己也觉得对梁怀念的事情有这么大的忘心有些不对,就不好意思地咬文嚼字,听起来却像路山人说的醋溜普通话一样,搞得人心里特别的痒痒难受。“想起了,你们那里新去一个姓郝的年轻人,是不是?其实呀,关于这个问题我还是想得通,老了就退位,历史规律嘛!又何况无官一身轻,还可以好好地培养起个人爱好。我们过去当公仆,现在轻松了,老了老了也就当几天老爷嘛!至于国家的事情,还是放心好了,我们国家这么大,有那么多的精英良将,让年富力强的他们干去,有什么不好的啊!”看梁怀念木讷地点头,中将又想起了事情,接着说道,“当然,你的年纪还小,可以继续为人民工作呀。我记起了,你好像说过省里在对你的使用问题上不公正,这可是原则问题,要据理力争啊。现在情况变化得怎么样了,需要我给你们黄书记做啥工作?”
“首长,我想给你汇报这个事情。多年来我兢兢业业,为了路山的发展呕心沥血,你是最了解的,不说你也清楚得很。”老头说:“当然了解,要不了解我当年怎么能给领导推荐你。”梁怀念连忙说:“就是,就是,我永远感激首长。吃水不忘挖井人,没有首长就没有我的今天。可现在有些人不安好心,要破坏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处处给我找碴子、使绊子。出于工作需要,当时地区的许多部、局和县里由于缺乏干部,工作都陷入瘫痪了!所以我提拔了一批干部,当然,我的心有点急,一次多提了几个,但那完全是为了工作嘛!有人就借机大放厥词,狂做文章,又是写材料又是找记者写内参,把问题反映到中央,还引来省里庞大的调查组。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光明磊落,不害怕他们调查。调查可是辨证的,有时候需要通过调查把谣言攻破。你看,果然谣言是不攻自破了,前不久调查组也还了我一个清白。可叫人想不通的是,省里有些领导在我的调查结论未出来前,就迫不及待地免了我的职务,还任命了新领导。这不公平啊!老首长。”一激动,他把老头最反感的“老”字带出来了,好在老头的情绪还沉浸在他的不幸中,对老字没有注意。
老头听他这样一说,显得很生气。生气归生气,却早已不像前几年那样容易激动,还一激动就拍桌子,现在他用平和的话语说:“这是有点不像话。省里还是、是那个黄书记吧?回头我跟他问问情况,你想到省人大还是到省政协去?依我看在地方上工作时间长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该挪动的时候就挪动一下。老了,退到省里也好嘛,毕竟条件好啊,你说是不是?”老头和黄书记关系不错,在北京西山狩猎场,黄书记还请老头打过几次猎。但现在这些关系有什么用呢!梁怀念告诉老头,黄书记已经回到北京,安排在全国人大,好像是在一个什么工作委员会当副主任。现在的省委书记叫肖琦,就是原来的常务副书记。“肖琦?他,我也认识,虽不熟悉但我给他说说也是可以的。要不,这几天再找点别的关系,怎么样?”老头听是肖琦,话语就有了变化。这个人他是见过几次,一副儒雅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尽管他笑吟吟地给自己敬过酒,但每次见到他都感觉这个人城府很深,甚至是高深莫测,心里就不由得对他有点发怵。老头思忖着掉换话题,问你们地区新来的书记怎么样?梁怀念很是不以为然地说,年轻人嘛,多念了几天书,从学校出来就进到省里的大机关,没有什么基层工作经验。
谈得差不多了,梁怀念见老头已从沙发上起来,开始在地下不停地踱步,就把一大堆带来的东西拿出来给老头看,说是青年治山营的土特产,但其中既有长白山的百年老参,又有泰国产的燕窝。以前他们曾试着给老头送过钱,却挨他一通臭骂,后来就把买的高档东西通通说是家乡的土特产,也真奇怪,老头见了这些东西也不管是土是洋,都是喜滋滋地笑纳。这样梁怀念心里有了底,所以后来什么都敢送了,包括金链子和玉镯子,也说是家乡产的,老头曾疑惑地问,我们那里什么时候发现黄金了?他随便搪塞几句,老头也是只管询问地履行程序,但东西最后都悉数尽收。
珍贵的“土特产”过目后,梁怀念叫阿姨拿走,却留了一只胶质袋子最后打开。一开了口子,里面露出一只长脖子老鳖,它的盔甲有一尺多长,睁着黄豆大小的眼睛,很敏捷地爬出来满地乱走。老头喊叫说快抬石头过来压住,警卫员搬了院子里的那块墓门石压在它的身上,等挣扎几下动弹不得后,老鳖睁开眼睛,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神情,好奇地打量起这个陌生的地方。梁怀念说这是一只老鳖,有二三十斤,是那些二愣子后生们在你们村后面的那个池塘里逮的,吃了能延年益寿。老头说,这么大的家伙恐怕是成精了吧!再说了,既是在我们村里逮的,那可更不能吃,也不敢吃了,还是叫它给我看门吧。梁怀念说好啊,家乡请来百年寿星看门,那真是踏实。这样一边打趣,心里一边不住地嘀咕,老头战争年代那股冲锋陷阵的杀敌精神哪里去了,是不是人到老了都这样?
就在梁怀念和老头在北京谈话的这天,省委常委会研究决定,梁怀念继续留在路山,担任地区人大工作委员会主任。同时,任命姜和平担任路山地区行署专员。研究的当天晚上,省委组织部有人就打电话告诉了梁怀念。他马上到中将家里转告了老头,老头沉吟了半天,说这样安排也算可以吧,现在人大的工作很重要的,一府两院都受她的监督呀!梁怀念直想告诉他,地区的人大那是工作委员会而不是一级权力机构,但转念又一想,现在对他说这些能有什么用处呢?于是决定还是自己到省里找肖琦,质问他为何要给自己这样不公平的安排!
梁怀念坐飞机从北京赶到省城,气鼓鼓地到省委办公厅要见肖琦,谈对自己安排的意见,还明确表态不去地区人大上任。办公厅主任说,意见可以转达,但肖书记有重要的接待任务,这几天没有时间见你了,还请你耐心地等待。无期的等待是折磨人的,无所事事地等了三天后,他的锐气开始磨灭,又过了两天连找肖琦的胆略也快没有了。当他快要失去勇气准备启程回路山时,办公厅主任找到他说,肖书记还是没有时间,不过在你的任命文件上做了批示。他拿过去一看是一行苍劲有力的大字:你是共产党员吗?是党员就应该听党的话,这才是好同志!见梁怀念马上成了泄气的皮球,办公厅主任客气地说,肖琦同志委托我转达对你的问候,希望你配合好路山的新班子,在自己新的岗位上努力工作,发挥余热。梁怀念知道,不是肖琦没有见自己的时间,这是他的一种熬人的策略,这下子,自己的政治生命在人大主任位置上应该冠冕堂皇地结束了。
二十四
法轮功分子纠集起来上北京捣乱,经过全国各种媒体接二连三的揭露,很快就臭名昭著了。在法轮功遭到全国人民的口诛笔伐的同时,有异曲同工之作用的滋y补阳功在路山也开始受到重创。
本来这个功在路山有燎原之势,由于梁怀念他们的加入,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全区15个县都成立了分支机构,已发展会员达一万多人。全国都开始揭批法轮功后,练功的人畏缩起来。昔日每天清晨,城里成百数千人伫立街头,闭目养神,吸气呼气,修炼滋y补阳功形成的那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像天边的彩虹一样很快消失。功法红盛的时候,大师愈显得神秘,他经常不在路山,社会上传说他不是到深山里修炼功法去了,就是到外地甚至国外讲课去了。而那时路山的授课都交给他刚带出的几个亲传弟子,他偶尔回来一次,带功报告更是人山人海的,还有人说亲眼见到他做完报告后,累了,随便在墙上钉根五寸长的钉子,上去就可以安然入睡。那时,他是路山的新闻源,几乎每天都有他的新闻,不是传说昨天一个四十多年的哑巴开口说了话,就是今天两个练功的八旬老人鹤发童颜换了新牙等等。
揭批法轮功时,滋y补阳功虽然政府没有明令取缔,但人们一旦和法轮功联系起来,对她便很不信任了,于是一些可笑的故事也广泛流传开来。大师身体很好,抽好烟,喝白酒,吃大r,一样不误,更喜欢玩麻将。一次,大师接受弟子们的邀请到饭店里吃饭,酒量颇大的大师亲自灌进了一斤白酒,在弟子们齐夸他是海量的时候,飘然中有点把握不住,开始神侃胡吹,说自己酒量其实很有限,之所以能喝,那是因为发功改变了酒精分子结构,把白酒变成了纯净水,所以喝多少酒也不会喝醉的。听着他的神聊海吹,旁边坐着的几个路山地区医院的外科大夫心里不自在起来,自从这个什么鸟功夫传到了路山,除非那些腰折腿断实在动弹不得的病人才来医院,一般那些腰椎尖盘突出、关节炎、小儿麻痹等等的病人们,都叫这个狗p大师吸引去了,害得他们连续半年都没拿奖金。愈想愈气愤,一个年轻的杨大夫“噌”地站起来,两手拎着四瓶白酒过来说:“尊敬的大师,你不是使了功夫能把酒变成水吗?那我们两个比试比试,你发功喝水,我喝酒,看谁先倒下。”杨大夫说着一扬脖子咕咚咚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大师醉眼蒙眬地摇晃了几下,喝了一口,肠胃里直往上翻腾,看杨大夫挑战般地迫着,大师的助手连忙解释道:“大师今天喝得有点高了,功力发挥不出来了。”一斤酒进肚的年轻大夫此时生着闷气,在酒精的强烈作用下,他还是不饶不让继续着大师喝酒,大师歪斜脑袋摇晃着拿出一副死猪不怕滚水浇的泼皮样还是不喝,看着这副熊样,杨大夫气不打一处来,随着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在想看大师的脑袋究竟装有多少功夫的念头的驱使下,猛地举起手中的酒瓶砸向那颗圆圆的寸头,随着“砰”的一声闷响,鲜血像一朵美丽的鲜花那样绽放开来,很快一颗装有功夫的脑袋成了血头狼,大夫大笑着说:“什么狗p功夫,看来大师和常人也没啥两样嘛!”
大师头上缝了八针,虽然不敢大张旗鼓地去住院治疗,但挨打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给这个号称法力无边的功夫带来了重创。关于大师的传闻也开始越来越多,甚至说他是一个地道的大流氓,功夫取名滋y补阳那是为了找女人的借口。有一个故事说,大师到河湾县里传授功夫生了病,弟子们说大师从来有病不吃药,只有处女才是他的药引子。于是大家分头行动起来,但这年头要找一个成年的处女简直比登天都难,后来终于在一个穷乡僻壤的村里找到一个18岁的驼背女子,大伙把她送到大师跟前,谁知大师看到是驼背就再也没有抬一下眼皮。感觉受到羞辱的驼背少女也报复般冷笑着说,你看不上我,但我也告诉你,我要是处女的话,怎可能先送给你用,村里的二大爷早叫我成为女人了。噎得大师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滋y补阳功在路山很快没有了市场,但作为滋y补阳功的名誉理事长,梁怀念对此功夫还是半信半疑。当初,他的事上了新华社内参被反映到纪检委后,底气虚弱的他秘密请大师算过自己的流年时运,大师叫写一个字,不知道怎么的他完全是在无意识中随便写出一个“由”字,大师围绕着字沉吟了半天,开口说他流年不顺呀!由是田里出了头,本来好端端田地,怎么就独自出头了啊,出了头那就是等待着人来收割。果然,时间不长,省里调查组就下来“割头”了。再后来,自己的职务免去后,练习滋y补阳功就成为他新的精神寄托了。
路山地区人大工作委员会是省人大的派出机构,众所周知地区一级机构是在中国特有的体制下产生的,当时可能由于中国地大物博,基础设施差,交通、通讯落后等原因吧,省里无暇直接管到县里,所以派生出地区一级的代理机构。改革开放以来,国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切条件都得到改善,特别是交通、通讯更是明显发展。但地区这级机构权力却是大得惊人,膨胀的权力使地委、行署完全相当于一级政府了,可这级政府的官员又最好当,因为他们凭靠省里任命而不用参加任何形式的选举。由于地区人大不是一级权力机构,本身也没有什么职能,梁怀念到任后,抱着冷眼相看的态度对待工作,平时无论人大机关或他自己都是无所事事,即使地委或者行署那边有什么会议了,他也只是派副职去参加。对于他们的那些破事情,他说,自己懒得去理睬。
这段时间,梁怀念更喜欢到禾塔,呆在青年治山营里,玩麻将,玩纸牌,还吃生猛海鲜。他说这里是自己苦心经营的领地,就像大寨是陈永贵同志永远的大后方那样,只有在这里,才叫自己懂得什么是真正的踏实。比如自己虽然现在还坐那辆1号车,但心里却是很不踏实,在一次五套班子参加的会议后,他特意告诉郝智自己已离开了地委,看什么时候把那辆1号车交回?这样的事情给郝智说无疑有点巴结的味道,可郝智却用一副根本无所谓的态度说,座车倒无所谓,只是个习惯,自己现在的车,坐着已经非常习惯了,想必那部车老书记你也坐习惯了吧,还是不换为好。既然这样了那不换就不换,他想,倚仗自己在路山多年的影响、手里提起那么多的干部,现在的1号理所当然还是自己,车再使用几年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话是这样说了,但真坐起车来却有假1号的感觉,这种感觉叫自己有点如坐针毡,很不踏实。
无事就要生非,闷了好久的梁怀念在禾塔玩够了,想到找大师来指点迷津。可派人左找右找后得知,在路山宾馆气功协会的总部,只见到几个亲传弟子煞有介事地给一帮癌症患者发功治疗,就是不知道大师的踪影。梁怀念盘算着,难道大师也去参加反法轮功邪教组织的活动不成?提起这事他倒是特别庆幸,因为在他担任理事长的滋y补阳功协会里面没出现什么不可见人的事情,既弘扬了中华传统气功,还强身健体,特别是由于滋y补阳功在路山占领了气功市场,没给法轮功分子以可乘之机。
大师毕竟是大师,那天,梁怀念在禾塔镇津津有味地吃鱼时,鱼刺横着劲卡在他的喉咙上,使了好多法子,不仅鱼刺没有出来,喉咙反而被刺得红肿起来,导致呼吸也十分困难,就在此时大师从天而降,对着他的喉咙吹了几口神气,又叫他喝了几口酸溜溜的东西,要命的鱼刺就消失得无踪无影。梁怀念佩服地说:“你真是及时雨宋江呀,找你多天难觅踪迹,真正用你的时候就从天而降了。”大师神秘地说:“这段时间我到国外治病去了。”他掏出一个棕色的小本子,晃晃里面全是外国文字,更加神秘地说,“我先后到了20多个国家和地区,给约旦国王、希腊王妃和几个阿拉伯国家的5个王子7个公主治好了大病。”大师十分激动地述说着,额头那条新添的蚯蚓般的疤痕一抽一抽地闪烁。
梁怀念翻阅着那本护照,看到果然有几十种外国字,还盖有各种颜色和图案的印章,内心里敬佩之意油然而生,但在表面上还保持着自己的矜持,显得不屑一顾。他说,原来你是到外国看病了,难怪找不到你。大师问梁书记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梁怀念沉吟了片刻,说自己也没有什么大的事情,就是近来呆得有点烦,找你闲聊解解闷。很会察言观色的大师说,其实我也挺惦记你的,今天一见心就放了下来,特别是你叫鱼刺卡了喉咙后,你的好光景又快到了。梁怀念听说因祸得福,脸上马上就有点喜形于色,嘴里说日暮西山的我还会有什么好光景?大师说歌里都唱“日落西山红霞飞”,况且你还刚刚来了第二青春期,马上是红霞漫天呀。我问你最近你倒是梦到煤炭没有?
“梦到了,还梦了几次,半夜里我还为此醒来了呢。提起这个我就气不打一处来,真是的,人倒霉了,做梦还梦着倒霉的事情。”
“我的老书记呀!这回你可是大错特错了。煤是什么?那是财富,那是旺盛的财富,难怪我看你印堂发亮,原来原因在这里啊。”梁怀念听他这样说了,马上来了兴趣,还要大师继续说下去,谁知这小子却摇晃着脑袋说天机不可泄露,你就等着好事吧!这年头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能等得到吗?梁怀念真有点怀疑。
禾塔青年治山营是梁怀念一手创建起来的,这里也是他政治起飞基地。当年,他还在担任禾塔镇党委书记时,中将老头面对家乡的穷山恶水感叹地对他说,你们老说农村工作难搞,找不准项目,找不到工作上的“刀口”,但依我看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是空的,只有把家乡的面貌彻底变个样子那才是实的。老头的一番话叫梁怀念思量了好几年,后来在他被提拔成主管农业的县委副书记后,有一次在甘肃参观小流域治理现场时,他突然茅塞顿开:为什么不依靠禾塔是革命老区的政治优势,加上土地广阔的自然优势,做点大文章呢?他连县里也没有回,直接到北京对中将老头谈了自己的想法。老头听了很兴奋地说,我想了几年的事情被你终于点破了。于是,经过紧张的筹划,在建军节那天,禾塔镇青年治山营惊天动地地成立了。当时社会上向钱看已涌起了初潮,人们几乎都开始围着钱转圈圈了,突然出现农民自发的征山治水、改变生态环境和落后面貌的组织,自然就成为了轰动全省的新生事物。出了这个新时期的典型,有关甚至无关的部门都争先恐后地树立,经过中将老头的直接牵线搭桥,西北军区和省军区、路山军分区捷足先登,把这个青年治山营加上“民兵”二字,还进行半军事化管理,给青年们发放了迷彩装,给营部配备草绿色吉普车。在这个大背景下,省里、地区和县里所有的相关部门都一路开着绿灯,今天林业局安排几万经费造林,明天水利局拨笔专款买推土机修地,后天农业综合办公室给经费进行农业开发。在各个方面的大力扶持下,青年民兵治山营搞得有声有色,很快就成为全国的一面旗帜。十几年下来,花费国家各项资金几千万说不定还上了亿,但他们给永川县、路山地区乃至省里争得了巨大荣誉,那是用多少钱也办不到的。上面的领导特别是军方首长到省里来视察,哪怕没有时间到路山,也会特意要接见他们。有一次接见时间特别紧急,为了赶上那个庄严的时刻,这伙愣后生们还幸运地坐上空军派来的专机飞到省城,在首长下榻的宾馆里受到了接见。
梁怀念对这里自然是念念不忘,总是有事没事地前来住上几天,心情郁闷了,或者是遇到好事了,这里成为他最好的休息场所。这里虽然内部森严壁垒,营部按部就班地工作着,但当年创办之初那种艰苦朴素的精神早已是荡然无存,其内部的豪华和奢侈在外人来说简直无法想象。这里等级森严,每有领导检查,他们就把领导的职务输入计算机里,用电脑划分接待档次。一般的就是叫他们听听汇报,豪华宴请一顿,再拿上点土特产品什么的就可以了。而特殊的则有特种待遇,不仅吃的好,而且还有小姐陪酒聊天等。对于那些正统的大领导,他们摆开正儿八经的接待驾势。营里提前用手机给民兵们进行通知,大家穿戴好衣服,拿上劳动工具,掀起挥汗如雨的大干热潮。比如前半年,省军区新上任的司令员第一次前来视察,青年营准备了好几天,已经万事俱备,但就是无法营造劳动场面,他们了解到司令员不懂什么植树的事情,马上在植树劳动上做起了文章,从地区林业局请来了造林专家进行指导,又在县里的苗圃里起出大树苗,虽然早已过了植树时节,还是摆开浩大的场面。当时看到营部圈里养的j、猪和牛、羊又少又瘦,就要求每个民兵从家里自带一只家畜(当然每天给家畜管吃外还另外付20元租赁费),并从路山买了最好的正大饲料。至于那些营造声势的宣传工具,那倒是多年现成的,拿出来一用就有了气氛。司令员来的那天,几百青年男女民兵,身着迷彩制服,早早登上禾塔镇附近的山头,刨好树坑,水桶里打好水,只等首长上山。由于司令员的行程出了点问题,到路山的时间延误了一个多小时,营里炖了羊r送到山上解决了大家的午饭。吃兴正酣时,司令员走进禾塔地界,陪同的县里领导马上用手机通知了镇上,民兵们雷厉风行地放下了碗筷迅速行动起来,挖坑的挖坑,栽树的栽树,顿时涌现出一个感人的大干场面。受到感染的司令员亲自挥锨上阵,兴致勃勃地和大家一起劳动,不住地对随行的人员说,老区人民就是淳朴,不管我们的经济发展到什么阶段,劳动人民的本色不能丢。青年民兵营这面红旗要和雷锋精神一样,千秋万代地打下去。当然,语重心长的司令员不会知道,青年营的民兵们今天劳动这一阵子每人能得到50元的报酬,而且这个季节植的树一棵都不可能成活。
青年营如此欺上瞒下的做法,直接影响到周边乡村的工作。本来农村的劳动积累工就很难落实,现在有青年营这个榜样更难组织,甚至连县里和地区的一些农业项目也难以实施,因为大家都知道青年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国家的巨额投资,所有的劳力都可以得到比当地打工高几倍的报酬。而没有钱的事情是没有人去干的。由于项目大都落到青年营,客观地说,近年来路山的农业出现了大滑坡,垮得不像样子。永川县委书记马俑在下乡时就遇到了一件事,他到一个乡里看到有一座修建于五十年代的大坝马上就要淤满,面临垮塌的危险。他找来村里的干部谈及保护加固问题。村长说,这坝是当年地区叫打的,前不久村里叫人把这坝的情况给地区水利局说了,公家的大坝马上满了,再不补修加高的话过不了两年就会垮的。马俑问水利局是怎么回答的?村长很不满意地说,还说政府给老百姓谋求利益,水利局的人皮很硬地说,现在国家没有这方面的投资,就是有投资了也不可能给,因为坝里面的三百多亩上等坝地是农民自己种着的,如果垮了的话是农民直接遭受的损失最大,所以还得靠农民自己来想办法。水利局还推荐说邻县有的村就采取以坝养坝的办法,谁种坝地谁就维护管理,现在正在全地区进行推广。村长告诉水利局的人说,这个办法在这里行不通,没有看见我们都不种地了吗?有那工夫还不如到青年营的煤矿上挖煤去,怎么说一天也弄个二三十块,要是自己再偷着挖点煤,那日子已过得滋润多了。马俑听说也长叹一口气,二话没说离开了该乡。这座土坝一天天继续烂了下去,一年多后一场不大的山洪把这座快半个世纪的老坝冲得一塌糊涂,坝里面多少年来拦蓄的泥沙,就像银行里零存整取的票子,一次性全部冲进了黄河。
这次大师神秘到来后,海阔天空地吹了好几天牛,整天就是那些重复的话,听得大家都难免会感到乏味。特别是大师每天晚上到了十点就晃动起那本护照,不管大家正在什么兴头上,老说他现在是外交部管理的秘密人员,每天都要给部领导汇报自己的动向,听得梁怀念也都起腻了。
一天晚上,大家喝了蟹黄粥,又喝了两瓶茅台酒,还用鱼翅捞饭垫底,有了精神就带动起了玩兴,梁怀念提出大家打麻将,麻将还没有洗好,青年营长梁军就叫财务人员拿出四方(万),分发给大家,按照庄二(200元)偏一(100元)、另外下两个长泡子的老规矩玩起来。玩到兴头上,有人不知怎么的说起街头泛滥的广告,大家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大师也笑吟吟地摸起一张牌,顺口像街头卖狗皮膏药似的,“啪”地一甩牌用性感的语调说:“挺而不举。”大家一愣,马上也明白了,下手紧接着说:“举而不坚。”梁诠山说:“那我是坚而不久。”最后下手的梁怀念知道轮到说的是久而不s,但他在马上说还是矜持中开始了选择,就在此时,大师的手机嘀嘀嘀响了三声,他说给外交部领导汇报的时间到了,说着立马把牌一推,独自躲到外面去打电话,搞得起兴的大家很扫兴,梁怀念更是感到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大师这段时间的行动比以前更加神秘兮兮,有时候梁怀念也感到茫然,对大师的举止产生了疑惑。他感觉大师在好多地方对自己不信任了,不管怎么说,当了多年领导干部的他还没有到了老眼昏花、本末倒置的时候,刚才在新闻里还看到外交部的领导正忙着穿梭于大国和中东国家之中,为阿富汗和中东的和平进行斡旋,哪会管什么大师的事情?这样思忖着,大师打完了电话回来说,中东战争快要爆发了,外交部的领导要我马上到北京报到,有重要的任务。梁怀念又想,这大师还真的了不得,刚才看新闻的时候,大师蹲在卫生间里是不知道这个事情的,但他现在说的和新闻里一样,还真是有些道行。又记起,前几年东北的大兴安岭上着了大火,据说是姓严的大气功师在北京发功灭的,现在世界战争也用上了中国的气功,看来这个中华奇功还是不得小瞧。这样想了,联想到邪教法轮功的问题,鱼龙混杂的脑子一时也乱了套。
大师接到任务的第二天,悄悄地远走北京,临上车时他神经兮兮的尽说些听不懂的怪话,也正是这些云来雾去的话才叫大家感到大师不一般,倒叫梁怀念听得心里七上八下,感觉空空荡荡的。接下来几天因为老是想着大师给他圆过的梦,梁怀念竟连续两个晚上又梦见了煤炭,其中有一个梦里自己是一副民工的打扮,抡着大铁锨,正挥汗如雨地往汽车上装煤。有人说过,倒煤是在倒财富,他就不明白,自己有那么多的财富了,怎么老还叫财富纠缠着,连睡觉也不安稳?没钱的时候不理解人常说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还有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些老话。但现在看着那些成捆的票子,感觉就很特别,赚取钱财还真他妈的像吸食大烟一样上瘾,越弄越有劲。假如三天没有一笔进项,心里空荡荡的就有种失落感,人也不安起来。美女和金钱是男人永恒的追求,但占有美女的快感是短暂而缺乏连续性的,而占有金钱的快感是长久而永恒的,半夜三更起来想到自己是睡在滚滚的金钱堆里,那种成就感是无法描述的。
想着钱财的好处,梁怀念又联想到潘东方。这次自己来禾塔已经好几天了,潘东方那小子早该露面呀!要放到以前,知道自己来,他可是早p颠p颠地忙前涉后了!现在可真是人心叵测啊。
这样盘算的时候,潘东方却真的来了。他还是那种大喊大叫张扬的劲头,人还没进到青年营就听见他嚷嚷的声音:“梁书记,你来几天了,那怎也不给我打个招呼呀?”
梁怀念说:“你要是找书记那算走错了地方,我现在可不是什么地委书记啦!”
“我就认你这个书记,还不叫你老书记,你能怎么着吧?难道你不是共产党员了?”说着,他打开拎着的袋子,掏出一把开心果。
这小子,还记得自己喜欢在这些干果的壳壳里找开心。梁怀念笑了问他说:“新书记刚上任的时候,你小子把我参了一本,说我弄虚作假。”
“我的那点雕虫小技还不是跟你学的嘛!”潘东方嘿嘿笑着说。
梁怀念问道:“少华说最近找你好几次了,也难见你的踪影,我倒是想问榆树滩那片土地究竟是咋回事情?”
潘东方说:“这事,少华是跟我谈过几次,只是那块土地运作起来真的很麻烦。你知道为了这片地,郝书记刚来的第一天,就遇到村里浩浩荡荡的上访队伍,到现在也还没个最终结果。只是,目前土地部门全部冻结了县里的土地审批,听说这也是郝书记的意思。”
“你小子,肚子里有那么多的弯弯绕,还能没办法?”梁怀念也不知道是夸他呢,还是气他呢,就这样说。
潘东方急急地回答:“梁书记,你要是连我都不信任的话,那在这个世界里恐怕就没有几个能信任的人了。”
梁怀念嘿嘿笑了,说:“倒还是这个理。”说着,他抓起一把开心果嗑起来,开始打量起潘东方来。这家伙,当县长几年了还是一副朴素的老本色,一年四季穿着普通的休闲装,留个板寸头,肩挎帆布挂包,脚蹬一双旅游鞋,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可也就是这个朴实的潘东方,谁能想到为了当上永川的县长,竟在这个朴素的帆布挂包里满满当当地装了不知从哪儿弄来的50万送进了自己家里。
记得那是四五年前一个飘着雪花的晚上,当了还没有一届副县长的潘东方,裹着浑身的冷气走进他家,像以往一样本色真实,没有任何花言巧语过渡的伪装,朴实地将挂包往桌上一掼,说: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你看够不够当个县长。面对如此多花花绿绿的票子,梁怀念倒还感到有点心惊r跳。要说自己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是久经沙场的,但见到的送钱者从来都躲躲闪闪、偷偷摸摸的,在言语上只说是关照之意,最多也只是提起某个单位有了空缺,请领导是否考虑一下,总是刻意地把送钱和提拔使用截然分开;而且,这些人送钱也总是有名堂,有的借逢年过节之机,送个大红包,有的借自己生病的时候,送点礼金买补品,总之,大家心照不宣,打着哈哈明白彼此的目的,但像潘东方这样直截了当地送上巨金而脸不红、心不跳,直接说出弄个县长,就像他妈的在农村集贸市场上捉个猪娃那样随便,还真是闻所未闻。不过,平心而论,现在都到了信息时代,干啥都应该简单明了,像他这样直奔主题、干脆利索。对那些唯唯诺诺、说话都不成体统、一脚踢不出个响p的人,即使提拔他们当了官,也干不出个名堂。
潘东方询问了他的生活情况后,称自己有事要离开。梁怀念理解他这样的心态,也和他打起了哈哈。其实,他早知道潘东方在少华的这条船上买了船票,榆树滩
的事情在心里可能比少华还要着急。开发经营土地那是多好的生意啊,在这个世界上有哪个成功的商人不是依靠土地起家的,面对如此大的利润,谁都不是傻子。
潘东方走后,梁怀念觉得眼下应该关注煤炭生产,青年营的几个煤矿都是在他的建议下一手办起来的,办起来时间不长,煤炭市场出现了滑坡,面对巨大的亏损,他指示青年营以县乡镇企业局名义打上来报告,以挽救乡镇企业的名义,通过几个渠道弄来一千多万,勉强把生产维持下来。也就是两年的时间,终于出现了好的发展机遇,今年全国煤炭市场迅速转旺,成为了卖方市场。作为煤炭储藏丰富的禾塔镇,抓住机遇,多出煤,多赚钱,快发展,这才是正事。
梁军和梁诠山都是他的本家侄子,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他们说,现在煤矿赚钱那不是什么问题,最大的问题是矿井太少,产量有限,生产受到制约。他问有什么好的办法,梁军说如果把那些黑煤窑全部都收缴到一起,全部组织起来集中生产,使年产能力达到300万,按每吨20元的利润计,那一年就是6000万。梁怀念说那不行,你们没看到山西省在这方面屡屡出事吗?钱是要赚,但安全生产更要重视,出了事情谁也负不起责任。他这样说了后就叫他们动动脑筋,看有没有能力在现有的几口矿井上想想办法,做点文章。不是说挖掘生产潜力吗,比如四面开花、扩大采掘面等,这些事情自己不懂,但他们肯定有办法。
梁怀念一席话使他俩听得茅塞顿开,话说到这份儿上,该怎么干就是他们的事情了。梁军说:“我们马上组织劳力,在井下多开几个巷道,向北边和西边进行延伸。”梁诠山考虑到那样的话进入了别人的井区里了,说不定马上会引来官司,无形中给自己这个镇党委书记找事,于是他说:“那样恐怕不行的,北边和西边你们的矿井已经挖到地界边缘了,再过去就是路能煤矿的地盘。”梁军说:“挖到怎样?谁叫他们没有能力挖过来。再说了,地下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梁诠山说:“这个路能煤矿也是有来头的,皮硬得很,引起事情真的不好收拾。”梁怀念听着他们俩的口角,显得很不耐烦,说这些事情你们还是下去再议吧!
二十五
书记的座车问题解决后,姚凯歌开始物色郝智的秘书人选。本来,领导身边的人应该是由领导自己决定最合适,但郝书记却把权力交给办公室!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倒叫姚凯歌颇费思量。一朝天子一朝臣,梁怀念以前的秘书小贺是不能继续用了,说心里话,现在他最看重的是办公室综合科的小郭,这小伙子文笔好,脑子更好,灵活、机动、会处理事情,要知道是咋个灵活法,具体说就是领导的p股一抬,他就知道领导是上厕所还是想放p,平时在他面前比自己的儿子还听话。当然,像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一样,这种人有时候也很危险。虽然是危险,但毕竟咬主的狗不多,况且要咬也得等自己的翅膀硬了的时候,现在他还不至于吃里爬外和主人构成利害关系。退一步说,即使到了那种地步,如果真的咬主人的话,那是根本不讲究游戏规则了,而聪明的人都讲规则。所以这样的人领导还多是赏识的,喜欢使用他们做秘书。而秘书科的那个刘勇,风风火火的很不成熟,还比较恃才傲物,自恃有了经济学和哲学两个学士学位,还会在报纸杂志上发几篇带有新颖观点的文章,有时还有梁山好汉打抱不平的气概,看事情不顺眼了就敢出口,自命不凡。多年革命经验告诉大家,清高的人根本不适合在领导机关工作,他们到学校或者是什么考古研究室,跟那些老古董清高还行,惹不下是非。可也奇怪,看得出郝智对刘勇比较喜欢,因为几次开会下乡,似乎很随意地都带着他。使领导满意就是最大的满意,这是他行政多年的经验,也是官场的基本准则。既如此,那就把小刘配给郝智,但他敢断定,这样的秘书时间不会长久,当然除非郝书记是个另类的领导。
这段时间以来,郝智时不时回味着上次肖琦书记的谈话。老佛爷基本肯定了这段时间路山的工作,但这些工作主要是稳定中的平稳,没有体现出经济的发展和力度,从他殷殷的期望中明显流露出了一丝失望,委婉中批评了路山经济建设工作缓慢,特别是在培育经济发展的增长点上没有大的动作。事实上,郝智非常清楚路山经济的增长点在哪里。简单说就是尽快把资源优势转化为经济优势,为此从表层上看是必须引进大项目和大量的资金,切实改善投资环境,而实际呢,应该解决的主要问题是人的问题,通过干部作风的切实转变,端正用人导向,切实解决长期以来遗留下来的官本位问题,创造路山经济发展的新局面。路山干部编制特别是领导的职数严重超编,这可怎么改?人的事情是最头疼的,我们国家的几次改革,不是只有人事制度的改革问题最多也最不彻底嘛!上次省里刚改革后,有顺口溜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