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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时空之恋上你的床第26部分阅读

      穿越时空之恋上你的床 作者:肉书屋

    匾额——“与谁同坐轩”

    与谁同坐?清风、明月、我……

    寂静的夜里,忽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悉悉索索,像在渐渐靠近。

    梅雪霁竖起耳朵,在安静的环境中,人的听觉好像特别敏感,恍惚分辨出,那脚步声是两个人的……

    她欠起身,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却见丛林深处,缓缓地出现两个黑影,看上去瘦弱纤细,似乎是两个女人。

    她们脚步迟缓,走走停停,最终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止步。

    “唉……”一声叹息仿佛萧瑟的微风拂过树梢,“我该走了,就送到此处吧。”

    “我……我舍不得你,再送一程……”另一个声音带着依恋,娇美而温柔。

    梅雪霁心头一震——耳畔这两个声音,似乎都非常熟悉,好像在哪里曾听到过,莫非……

    正猜疑间,又听那边轻笑道:“傻颦儿,我日日进宫伴你,还看不够吗?”

    “不够……宝哥哥,我只愿随你出了这牢笼般的宫墙,朝暮相守……”

    “颦儿,颦儿……”另一个声音有些哽咽,“此生有你真心相待,我死也无憾”

    “不许混说!”一声轻叱过后,紧接着是“呼啦”一声,两个黑影蓦地重叠在一起,暗夜中依稀传来压抑的喘息和衣袍的“唏嗦”声……

    梅雪霁目瞪口呆,颓然坐回到青石上,内心,仿佛炸开了几百个响雷——天啊,她们……她们……

    她们两个,分明是如妃吴霜和冯惜惜!

    “谁啊,谁在那里?”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高喝。

    暗香浮动月黄昏(三)

    梅雪霁一惊,赶紧抬眼望去,却见树影横斜的小径那头,晃动着零乱的灯影。

    “缌萦姐,你看到什么了?”一个陌生少女的声音里带着轻颤。

    “哼,定是哪一对下作的宫女太监,在那里搂搂抱抱,秽乱宫廷……走,咱们去拿了他们!”

    急促的脚步声骤然响起,一步步地向那两个黑影逼近。

    相拥的两个人急忙分开,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匆匆向梅雪霁的方向闪来。

    ||乳|白色的月华如流水般静静地从树顶倾泻而下,正好照亮了两张惊惶失措的脸。

    梅雪霁呆望着她们,他们也同样呆望着梅雪霁。

    冯惜惜依旧是长袍粉靴,一如舞台上潇洒多情的贾宝玉。只是,此时此刻,她却容色惨白,凝滞的双眸中带着复杂的意味。她身侧的如妃,衣衫零乱,云鬓半偏,清瘦的面颊上犹自浮动着娇艳的晕红。一丝慌乱和羞涩如闪电般掠过她的眼底,随即,唇边扬起了无畏的笑。她抬起下颌,伸出手紧紧地攥住了冯惜惜的指尖。

    身后的小径上,脚步声和说话声渐渐清晰。

    梅雪霁稳下心神,匆忙环顾四周,却见右侧一株寒梅之后,微露假山的一角。那嶙峋的怪石之间,似乎有一个漆黑的山洞。

    来不及细想什么,她赶紧冲着山洞一指。如妃会意,对她感激地一点头,拉起冯惜惜的手就往山洞处疾走。

    冯惜惜跟着她走了几步,却又忽然回头,望着梅雪霁欲言又止。

    “走吧。”如妃在她耳边低声催促,死死地拽着她消失在墨一般浓郁的黑暗中。

    几乎在同一刻,纷杂的脚步声近在眼前。

    “咦,人呢?”

    “方才明明看见就在这里……”

    容妃刘缌萦诧异地惊呼着,吩咐侍女举高了手中的云纱山水灯。

    微红的烛光,照亮了眼前的景物。

    几树红梅似火,清香四溢,远远望去,恰如彤云霞光,点亮了天地。梅花树下,端坐一位红衣女郎,韶华倾城,绝丽无双。她手中轻捻一枝梅花,对着她们淡淡而笑。

    “梅小主……”容妃身边的少女低喃一声,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霁儿,是你?”容妃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仿佛不能相信所见到的一切。

    “是我。”梅雪霁镇定地点头,脸上笑容依旧。

    容妃的目光扫遍她的身后,最终又凝结在她的脸上:“一直只是你一个人吗?我明明看见……”

    梅雪霁挑起眉,神色间露出了一丝困惑:“一直只有我坐在这里,姐姐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

    “主子。”侍琴和紫琼恰巧在这时双双出现,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侍琴朝容妃福了一福,回身把手中的羽缎狐狸裘披在梅雪霁的身上,紫琼赶紧招呼步辇过来,扶着梅雪霁坐了上去。

    郎如石佛本无心(一)

    梅雪霁扶着步辇的把手,回眸朝容妃一笑:“姐姐还没告诉我,到底看到了什么?”

    “哦,没,没什么,”容妃掩饰着摇头,目光中的疑惑却丝毫未减,“也许,是我看错了……”

    “是吗?”梅雪霁嫣然一笑,“既然如此,霁儿告辞了。方才崴了脚,一个人独坐在这里等步辇来接。现在痛得厉害,要赶紧回宫让御医瞧瞧。”

    “好,”容妃向她点头,“我们也要走了,就此别过吧。”

    梅雪霁微笑,把目光投向她身侧的陌生少女:“这位是?”

    容妃道:“她就是礼亲王的长女,钰晟郡主齐若嫣。我入宫前一向与她交好,明日她即将奉旨远嫁花剌,特来同我辞行。”

    齐若嫣粉面通红,匆忙上前一步与梅雪霁见礼,眉眼间娇羞无比。

    梅雪霁望着她,脸上的笑容不觉渐渐收起——原来,这位就是代替萝萝去花剌和番的钰晟郡主。看她弱质纤纤、娇柔腼腆,哪里受得起胡尘漫漫、背井离乡之苦?

    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竟然是心甘情愿的?……

    梅雪霁心中慨叹着,脸上却也不敢露出分毫,只得匆匆在步辇上向她颔首道:“郡主多礼了。雪霁祝郡主一路平安。”

    “多谢梅小主。”齐若嫣盈盈一拜,目送着梅雪霁乘坐的步辇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她真美”她慨叹着舔了舔嘴唇,随着容妃慢慢沿着小径向前走。

    容妃一直沉默着,长眉微蹙,雪白的牙齿轻咬着嘴唇。

    “缌萦姐,你在想什么?”齐若嫣好奇地望着她。

    容妃停下脚步,神色间带着十分的疑惑:“刚才,我明明看见两个黑影抱在一处,依稀间还听见说话声……怎么走近了,却只见她一人?”

    齐若嫣垂目沉吟道:“莫非姐姐看错了?”

    “不会,我绝没看错,”容妃使劲地摇头,目光忽然闪烁不停,“莫非……这其间有什么古怪?”

    “古怪?”齐若嫣心嗵地一跳,忽然想起什么,一把拉住容妃的衣袖道:“我曾听父王说,那日金殿上,凤凰公主曾当着群臣百官的面,指认梅小主是”

    “是什么?”容妃一脸紧张地追问。

    “是是妖孽。”齐若嫣说出这几个字,自己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声音也变得结结巴巴,“……说是,说是她们在云隐寺遇见高僧,一口咬定说梅小主来自世外,而那梅小主竟,竟然也亲口认了……”

    “啊……”容妃倒吸一口凉气,“妖孽?”

    “是啊,”齐若嫣偷眼环顾四周,身子微微颤抖着,“听说皇上对此无比忌讳,下了严旨不让将此事外传,你们……你们可千万别说出去……”

    容妃呆立半晌,方叹了口气道:“怨不得方才我见她在梅花树下浅笑盈盈的样子,心中甚是惶惑,只觉……不像是凡间女子。”

    齐若嫣吐了吐舌头,小声道:“正是呢,方才我也恍惚有这样的感觉……她就像是梅树下的花妖,美得那么虚幻。”

    身后手执纱灯的两位宫女面面相觑,脸上都带了惧意。

    “奴婢听说,那花妖最擅于变化作怪,蛊惑人心……”

    容妃闻言不由打了个寒战,用手裹紧了身上银狐皮大氅道:“别说了,这件事情……咱们就当没发生过吧。以后,最多躲着她便了。”

    郎如石佛本无心(二)

    栩宁城郊的花剌馆驿。

    窗前的案几上,燃着一对儿臂粗的龙凤喜烛。嫣红的火苗仿佛灵巧的舌,在空气中一下、一下地舔着,舔乱了齐若嫣心中的一湾春水。

    今日,陛下在金殿上为她举行了敕封大典,将她的身份由钰晟郡主变为祥和公主,御赐凤冠金印、翡翠如意,并以公主的仪仗将她送入花剌使馆。

    白日的纷扰和喧闹终于渐渐散去,深夜的东厢房中,只剩下她独自一人。然而,此时此刻,她的心却依旧无法平复,紧张、惧怕、期许、甜蜜……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在她胸中掀起阵阵波澜。

    明日,就是她随花剌马队离京之日。

    早晨登轿之前,父王母妃拉着她的手老泪纵横。直到她离家的那一刻,他们依旧无法理解,平素内向乖巧的她,为什么竟然会选择了和亲的路……

    一滴温热的泪从眼角滑落,慢慢地流向嘴角。她闭上眼,脑海中依稀呈现出那一天栩宁城外的灿烂阳光。

    一切也许是命中注定。

    不知为什么,从来不爱出门的她,竟然会听了丫环的鼓动,偷偷溜出王府,混入熙攘的人群,观看数十年难得一见的花剌使节。

    就在那天下午,她在威武轩昂的花剌马队中,瞥见了那个俊逸出尘的身影。只是淡淡的一回眸,带着邪媚、带着慵懒,却仿佛最锋利的箭,刺穿了她的胸口,收去了她的魂魄……

    其后的几天,她的睡里梦里,便只有他。整日缠着父王,向他辗转打听花剌使者的动向。好容易探知他们去了太和殿,她便借口拜访容妃刘缌萦,求了父王的入宫腰牌,心怀忐忑地赶赴宫中,只为寻机再见他一面。

    在太和殿外的九曲回廊下,她终于如愿以偿,不但见到了他,还和他说了话。

    他抓住她,指着远处一个人影,气急败坏地问她:“她是谁?”

    她呆怔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知为什么心头一宽,回眸笑着答道:“她就是陛下最宠爱的梅小主”

    拽着她的手忽然一松,眼前的他仿佛遭了五雷轰顶一般震撼无语,绝美的面庞上分明浮动着痛心和失望。

    她怦然心跳,依稀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也不明白。

    就这样,她呆立在他的面前,眼看他面容沉郁地踉跄几步,颓然跌坐在回廊的美人靠上。

    谁剪轻琼作物华(一)

    “是我,”她仰起头回应他的目光,身子因为激动而振颤不已,“那一日在太和殿外,若嫣便恍惚明白了殿下的心意。只是,若嫣没有机会提醒殿下,不要妄想不可企及的缘分。不属于殿下的东西,殿下永远得不到…”

    “哦,是吗?”他咬紧牙关,掩饰着眼底的一抹狂怒,“照你的意思,本殿下只配你这样的货色?”

    她一阵气苦,攥着衣襟的手不由得微微发抖。垂下眼帘,她强忍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低声浅笑中带着无法掩盖的颤音。

    “殿下厌弃若嫣,尽可以将若嫣冰封尘锁、束之高阁。但是,即使殿下一生一世不与若嫣圆房,若嫣依旧是您的王妃!”

    东厢房内,忽然陷入了一片沉寂。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绷紧了,紧得只消一个对视,便会燃起熊熊烈火。

    齐若嫣垂着头,侧耳静听着院中呼啸而过的风雪拍打着窗棱的声音,心,在这一刻陷入了无比的癫狂与混沌之中……

    难道,这就是她殷殷期盼的婚姻?这就是她魂牵梦绕的良人?为了他,她抛开了少女的娇羞和矜持,举身自荐;为了他,她狠心离家去国,不畏千里奔波……

    难道,种种苦心,种种痴情,换来的竟然是这个结果?

    内心忍不住地一阵抽搐,眼泪又涌泉般地滚滚而落。

    耳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一步一步,似乎在向她靠近。她的喉头忽然干涩得生疼,微微抬起眼,却见一双乌头云纹的靴子在慢慢向她迈进。

    抓住衣襟的手颤抖得如同秋风中萧瑟的落叶,指尖的长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带来一阵阵清晰的疼痛……

    两根修长的手指蓦地映入眼帘,慢慢地抬起了她的下颌。她被迫仰着头,眼睛却依旧微闭着,不敢与他对视。

    “嗤……”他轻笑一声,将脸凑到她的面前,粗重而温暖的呼吸带着浓郁的酒气拂荡在她的面颊上,勾起了她隐隐的战栗。

    “谁说我不会和你圆房?”他轻笑着,用另一只手的指尖沿着她面颊的轮廓慢慢描摹。

    她一愣,情不自禁地睁大眼睛盯住他。他的脸英俊到了极处,也邪恶到了极处,那眼中闪烁的,分明是冰、是火。

    蓦然之间,他勾起唇角,朝她含情脉脉地一笑:“听说,十年前天启与花剌之役,你父王齐天骋也在军中?”

    她呆望着他,从他邪魅的笑魇中读到了深深的恨意。

    “好。”他轻吐了一句,俯下头来捉住了她的唇,慢慢舔吮、慢慢品尝,“嗯,尝尝礼亲王女儿的滋味也不错……”

    她心中一凛,急忙别转头,却被他一把扯住,再次将唇覆盖在她的唇上。这一次,他的吻变得灼热而狂烈,粗暴地撬开她的牙关,狠狠地吮吸着她的舌尖。她惊惧,她退缩,却被他牢牢地捏住下巴,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扯开她的衣襟,在她袒露的酥胸间揉搓流连。

    “放开我……”她颤抖无措,泪水仿佛决堤一般地纵横在脸上。

    不不不,这不是她要的……

    谁剪轻琼作物华(二)

    曾经多少次,她在心中偷偷勾画她的花烛之夜。幻想中的他,轻怜蜜爱、脉脉含情,与眼前的一切迥若天渊。

    身子蓦然一轻,却是他俯身抱起了她,迈步走向垂着茜红帐幔的雕花大床。

    “嘭”地一声,她被他毫不怜惜地扔在床上,后脑重重地撞击在床栏间,撞得她眼前金星直冒。

    他视若无睹,沉沉地将身子压了上去,一手捉住她试图推挡的双臂,另一手“嗤啦”一声,撕开了她腰下的石榴裙……

    “呼呼……”狂风肆虐,卷挟着鹅毛大雪在灰暗的天地间旋转飞舞。庭院间的衰枝枯草在风雪里瑟瑟发抖,很快的,一片银白笼罩了一切。

    东厢的门外,传来“嚓嚓”的脚步声。

    罗臻措披着灰狐雪氅,艰难地迈步在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小径上,每走一步,毡靴便陷入雪地中,留下深深的脚印。

    朱漆门内,传来低低的抽泣和粗重的喘息声。

    “痛……求你……放开我……”

    “哼,休想……”

    罗臻措停下脚步,立在门外犹豫着,淡褐色的睫毛上瞬间落上了厚厚的雪花。

    不久,一声低吼过后,所有的声响蓦然归于平静。罗臻措又伫立片刻,方伸出手去轻叩门扉。

    “谁?”门内,传来纳夕略带慵懒的声音。

    “是我。”

    “相父?”听得出纳夕有些意外,“这么晚了,相父来此有何事?”

    罗臻措微蹙起眉,声音中依旧平淡无波:“方才接到辛汶虎的飞鸽传书,说是大汗他…快不行了。”

    门内忽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穿衣下床的声音,紧接着是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呼啦”一下,横亘在面前的朱漆大门蓦然打开,露出了纳夕闪烁如晨星一般的双眸。

    “叔叔他真的?”

    “是的,”罗臻措淡淡地点头,“咱们得赶快收拾一下,立即赶回花剌,时不我待。”

    “好!”纳夕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兴奋,伸手抓起搁在箱笼上的银狐皮袄迅速穿上,“咱们这就动身吧!”

    罗臻措顿了一顿,抬起眼不经意地往屋内一瞟:“那……她呢?不带上她吗?”

    纳夕微愣,回眸望一眼垂着茜纱帐幔的床榻,那里,依稀有一个月白的身影正翘首向他凝望。

    他垂下眼,薄薄的嘴唇勾起了一弯讥讽:“带上吧,她多少还有些用。”

    谁剪轻琼作物华(三)

    一场大雪漫漫地下了一夜,终于停了。

    云开风小,金色的阳光又从湛蓝的天空中露出脸来,好奇地打量着身下这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此时的上林苑,到处是玉树琼花、冰楼雪宇,恰似笼在琉璃罩中的玉石盆景,益发显得玲珑剔透、精妙绝伦。

    承恩殿外的碎石小径上,翩跹着一个欢快的身影,大红的绣金雪氅、紫红鹿皮小靴、红狐昭君帽,远远望去,恰似雪地里燃起的一堆篝火,浓烈而鲜艳。

    “殿下,慢点跑,小心滑倒!”身后两名宫女穿着厚厚的锦袄气喘吁吁地追着她的脚步,一边跑、一边忙不迭地摇手。

    话音未落,只听“噗嗤”一声,刚才还像小鹿一般轻松跳跃的菀柔公主殿下脚底一滑,侧身摔进了路边扫拢的一堆白雪里,身上、头上,霎时满是晶莹的雪片。

    “哎呀!”两个宫女低呼一声,赶紧上前去搀扶她,谁料眼前白光一闪,脸上霎时一阵冰凉刺骨。

    “哈哈哈哈……”齐云萝一骨碌从雪地里爬了起来,掸掉身上的浮雪,一手插腰,一手指着她们笑得花枝乱颤。

    丹琳单脚跳着,抖去落进项间的冰雪,忍不住朝着主子嘟起嘴:“您瞧您,都指了婚了还这般顽皮,整日拿奴婢们取乐!”

    齐云萝吐了吐舌头道:“好容易下雪了,就是要这样玩才开心有趣!大不了,你们也拿雪团砸我吧。”

    “胡闹!”身后,传来轻轻的呵斥声。

    齐云萝回头一望,却见程太后扶着宫女立在一丛被雪压弯的金丝竹前。身上雪青色的莲纹鹤氅上低垂着金色的如意丝绦,乌黑的发髻拢在貂绒雪帽下纹丝不乱,纤指间捏着的一串黄玉佛珠衬着明媚的日光粲然生辉。

    “太后娘娘千岁。”丹琳等赶紧屈膝万福。

    齐云萝忍着笑,也盈盈下拜:“母后金安。”

    程太后微嗔着瞥她一眼,唇角不由勾起了一丝笑:“越大越没个主子样子,让侍女们看了都笑话!”

    齐云萝回头向丹琳做了个鬼脸,憋不住又是一阵笑。

    程太后摇摇头:“乐颠颠地跑来,究竟有何事?”

    齐云萝经她提醒,才忽然想起此行的目的,忍不住跨步向前,一把拖住母亲的手臂道:“母后,儿臣听说今早上林苑里忽现千年难遇的奇景,正想邀请母后一同前往观赏呢。”说着,拽住程太后就走。

    程太后推开她,微微地蹙起眉道:“别风风火火的,先把话说清楚再走。”

    齐云萝睁着一双闪亮的明眸,眼底满是兴奋:“呵呵,在掬月宫外,百树桃花一夕迎雪绽放,您说算不算千年难遇?”

    程太后微愣,心头不由一颤:“桃花?天寒地冻的,哪里来的桃花?莫不是看错了,将梅花看成了桃花?”

    齐云萝摇头道:“那传话的小太监言之灼灼,想必不会错……呵呵,咱们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程太后垂下眼:“也好,乘了暖轿去吧。”

    群芳落尽始烂漫(一)

    紫绒暖轿内,燃着馥郁的沉香。袅袅的轻烟缭绕在程太后的身侧,为她端庄清丽的面庞罩上了几分迷离。

    齐云萝轻咬着嘴唇,满腹热烈的兴奋慢慢地冷却。此刻,她侧目凝望着母亲沉默的面容,心里不由微微纳罕。

    掬月宫外桃花绽放,在她看来是一件极其好玩的趣事,为何母后却一直阴沉着脸,仿佛听到了什么令人担心的坏消息?……

    暖轿忽地一停,听得帘外抬轿的小太监低声禀告:“禀太后,掬月宫到了。”

    程太后抬起眼,不经意地叹息一声道:“咱们下去吧。”

    有太监恭恭敬敬地打起轿帘,搀扶着程太后和齐云萝跨下暖轿。

    帘外,是一片银白的世界。满地的积雪映着日光,益发晶莹耀目,生生地让人睁不开双眼。齐云萝低下头去,用手揉了揉双目。再抬眼时,忽见万树琼枝之后,隐约出现两团绯红的影子。定睛再看,却是两个身着锦缎棉袄的宫女,正并肩向这里走来。边走,还边大声地谈论着什么。

    “……大雪天的开桃花,真是古怪蹊跷得很哪,照我看来,并非什么好事。”

    “就是说嘛,我也觉得这花开得诡异,而且,还偏偏在开了掬月宫外……”

    齐云萝闻言微蹙了双眉,正想跨前一步大声呵斥,却不料被程太后一把攥住了衣袖,对她摆一摆手道:“且听她们说些什么。”

    那一边,宫女们的谈话依旧未停。

    “……姐姐,你听说了吗?前日夜里,有人亲眼看见梅小主在太液池边的梅林里,变幻了作怪……”

    “啊?”听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怨不得我听人说澄王妃在金殿上指认她是妖呢,原来真有其事!”

    “可不是嘛,她一向来爱摆弄花草,有谁知道这其中不是有古怪……”

    “嗤啦啦……”

    凭空一声脆响,仿佛敲窗的急雨,打断了她们意犹未尽的谈话。二人忙收了口,抬头一望,却见太后娘娘正阴沉着脸立在不远处。在她的脚下,凌乱地撒了一地金黄的珠子,嵌在厚厚的积雪中,分外耀眼夺目。

    两位宫女顿时吓得体如筛糠,情不自禁跪倒在地。

    “太后娘娘恕罪!”她们嗵嗵地磕着头,却始终不敢抬起眼来。

    碧泱和碧若赶紧蹲下身去,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黄玉佛珠,用丝帕包了,递到程太后手中。

    程太后捏紧了丝帕,端丽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哀家记得皇上曾下严旨,宫中凡胆敢擅传是非者,必严惩不怠。”

    伫立一旁的管事太监趋身而上,垂首回应道:“奴才明白。”

    立刻,两个痛哭流涕的宫女被人拖拽着离开,雪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印痕。

    齐云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回头向母亲道:“这两个奴才实在可恶,回头定叫敬事房好好惩处一番。”

    群芳落尽始烂漫(二)

    程太后眉头紧蹙,并未接她的话头,只是径自向前走去。齐云萝赶紧迈步跟在她的身后。

    曲径逶迤,几番回转,眼前霎时开朗。但见临水的河滩上横跨一座精巧的竹桥,竹桥之侧,便是琼楼玉宇一般的掬月宫。掬月宫的宫墙之外,拢着一抹淡红的轻云,映着雪色,分外醒目耀眼。

    程太后身子一颤,立即加快了脚步。待走得近了,方才看的清楚,那枝头绽放的,果然是三月里才开的桃花!

    眼前的桃花,仿若粉腮的佳人,在雪色清寒中扬眸浅笑,柔弱娇美的花枝轻颤于风中,说不出的妩媚与诡异。

    齐云萝望着眼前的桃花,心里忽生隐隐的不安。

    方才,那两位宫女说的话一声声地回响在她的耳畔:“……怨不得我听人说澄王妃在金殿上指认她是妖呢,原来真有其事!”

    可恶的凤凰!设计陷害霁儿不说,还在金殿上反咬了霁儿一口!

    好在,皇兄不曾信了她的胡说……但是,不知母后对此报何态度?

    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地抬头向母亲望去。但见她依旧站得笔直,手中捻着一朵盛放的桃花沉吟不语。

    “母后,母后?”她轻唤,努力展开若无其事的笑颜,“您不会信了那两个奴才的浑话吧?”

    程太后垂着眼,依旧沉默不语。

    齐云萝有些急了,伸手扯住母亲的袖边道:“霁儿是梅院判的女儿,哪里会是什么花妖?定是那凤凰恶意陷害,母后别”

    正说着,忽见路旁又缓缓抬来一顶暖轿,正好在离她们不远处停下。轿帘微掀,从里面走下了宜妃简若尘和小皇子齐昭成。

    二人抬头看见程太后和齐云萝,忙走过来见礼。

    程太后双目盯着齐昭成,眉头不由更加紧蹙:“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宜妃笑道:“臣妾送昭儿去霁儿妹妹处上课。”

    程太后双肩一颤,立即摆手道:“别进去!”

    宜妃不解,将目光投向齐云萝。齐云萝闻言也是一惊,正要开口,却听得齐昭成大声地说道:“为什么?霁姨和我约好,今天要做彩虹光谱实验,我一定要去!”

    程太后的脸霎时黑了下来,一把攥住齐昭成的胳膊道:“哀家说不许去,就是不许去!”

    齐昭成望着祖母怒气沉沉的样子,顿时觉得万分委屈,忍不住一撇小嘴落下泪来。

    “皇祖母为什么不让昭儿去上课?不是您说的,让昭儿专心学业,努力读书吗?”

    程太后眯起眼:“哀家会让你父王为你另寻良师。”

    “不要!”齐昭成气愤地摇头,“昭儿只要霁姨!”

    “昭儿!”

    “呵呵,昭儿这是怎么啦?”身后,传来了云淡风轻的声音。

    齐昭成抬起带泪的小脸,却见父亲齐云灏正含笑立在雪地里,身上明黄|色的龙袍在雪光的映衬下,灿若朝阳。

    群芳落尽始烂漫(三)

    “父皇……”齐昭成看见父亲,益发觉得委屈,“皇祖母不让儿臣进掬月宫听霁姨讲课。”

    “是吗?”齐云灏挑起剑眉,脸上的笑意丝毫未退,“想必你皇祖母在逗着你玩吧?”说着,他将目光斜斜地瞥向伫立无言的母亲,眼底带着一丝玩味。

    程太后低叹一声,放开了紧攥住齐昭成的手:“哀家不曾与昭儿玩笑。”

    “哦?”齐云灏勾起唇角,“朕倒是和昭儿一样不明白了,母后此举究竟是为了什么?”

    程太后垂下眼眸,伸手一指身后妖娆的桃树道:“先请皇上看看这个,再来问母后为什么吧。”

    齐云灏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怒放的桃花,霎时之间,一簇茵茵的火苗燃起在他的眼眸中,却瞬间消逝了踪迹。

    “呵呵,花很漂亮,观之令人如沐春风。”他若无其事地笑着,将手背在了身后。

    “是吗?”程太后抬眼望他,唇边扬起了一抹讥嘲,“灏儿可曾听闻宫中的传言?”

    齐云灏冷笑:“朕最讨厌传言是非,若是听到了,定会严惩不贷。”

    程太后道:“灏儿身为君主,须知兼听则明的道理。宫中传言四起,自有它的缘由。哀家以为,宁信其有,勿信其无。依我看,掬月宫近日透着古怪,非但昭儿不得出入其间,连你也别再进去才是。”

    齐云灏又是一声冷笑:“掬月宫是朕的寝宫,朕不去这里去哪里?”

    程太后面无表情:“灏儿有三宫六院,众多的妃嫔,何愁没地方安寝?”

    齐云灏倏然回头凝视着母亲,目光中依稀闪过一丝愤怒。他攥紧双拳,用低低的一笑掩饰了自己的情绪。

    “母后多虑了。朕倒是觉得,数九腊月桃花绽放,当是国运昌盛的吉兆!”

    说着,不等母亲回答,他一把抓住齐昭成的小手,大踏步地向掬月宫走去。

    “灏儿……”程太后望着他俊逸挺拔的背影,忍不住微微摇头。

    “母后,”齐云萝立在母亲身边,略带不满地小声嘟哝着:“皇兄说的不错,母后不该听信那些奴才们莫名其妙的流言,更不该……”

    话未说完,却见宜妃悄悄凑了过来,伸手轻扯她的衣袖。齐云萝愣怔一下,顺着宜妃的目光望去,却见程太后默然伫立,微挑的凤目中竟然泛起了远山淡淡的轻雾……

    掬月宫外妖娆的桃花闹盈盈地开了大半日,忽然在黄昏时分全部凋谢了。这一次诡异的绽放,仿佛耗尽了桃树所有的精华,在花谢的那一刻,所有的桃树竟然莫名其妙地同时枯死。厚厚的雪地上,到处是倒伏的树干和被刨起的深坑。

    无可奈何花落去(一)

    梅雪霁披着猩红的蜀锦狐绒斗篷立在宫门前,好奇地看着来来往往的太监们把一株株桃树连根挖起,再匆匆抬走。

    “奇怪,”她咬着下唇暗自嘟哝,“这些桃花究竟怎么啦……”

    身后,有一双温暖的臂膀环住了她:“风大了,还不进去?”

    梅雪霁回过头,却见齐云灏正对着她微笑。身上的金冠龙袍尚未换下,英俊的眉眼间略带着一丝疲惫。

    心,在胸腔内柔柔地一颤,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轻抚他微蹙的眉头。

    “还没呢,在等你。顺便看他们挖树。”

    齐云灏回头朝忙碌的太监们一望,清亮如水的眸子闪烁了一下,转眼却又若无其事地笑了。

    “挖树有什么好看的?快进去吧,小心冻着了。”说着,他拉起她的手,迈步向宫门走去。

    耳边,传来梅雪霁诧异的低喃声:“好端端的,干嘛把桃树都挖了呢?

    齐云灏的脚步顿了一顿,相握的手却蓦然攥紧了:“我不喜欢桃树,嫌它们碍眼……”

    “啊,为什么……”梅雪霁尚自呢喃着,却被他搂住肩头,匆匆跨进了掬月宫的大门。

    画梁上,悬着清一色的品红描花宫灯。寒风飒飒,摇曳着灯内微弱的烛火,在墙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影子。光影下,齐云灏的面容也仿佛拢了一层淡灰色纱幕,显得有些模糊。

    梅雪霁偷眼望着他,心中微微疑惑着。自从清晨到现在,掬月宫仿佛一直笼罩在古怪而压抑的气氛中。平素里唧唧喳喳,爱说爱笑的宫女太监们一个个神情严肃,忧心忡忡。偶尔之间相互对换的眼神也透着莫名的紧张。

    她虽然不是一个敏感的人,却还是觉察到了他们的异样。几次叫了侍琴和紫琼来问,却被她们支支吾吾、语焉不详地应付了过去。掬月宫中重门紧闭,说是皇帝陛下遣人传来口谕,今日雪寒风大,不让梅小主出门。

    她在屋里憋屈了一天,也郁闷了一天,傍晚时分终于忍耐不住,瞅个空偷偷地跑了出来,正好看见了方才的一幕

    莫非,所有的诡异和反常都和宫外被无端挖去的桃树有关?

    “霁儿霁儿?”齐云灏温柔的声音将她从沉思中唤醒,“傻傻地在想什么,怎么不用膳?”

    梅雪霁眨眨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中已经被齐云灏塞进了一双牙箸,面前的花梨木八仙桌上,摆满了馥郁琳琅的肴馔。

    齐云灏伸手轻触了一下她的额头,目光中满是关切:“不舒服吗?抑或,依旧作呕吃不下东西?”

    梅雪霁拉下他的手握在掌中,唇边轻轻地漾起了一抹微笑:“没什么,只是觉得心里闷闷的,仿佛……被蒙在了鼓中。”

    齐云灏的笑意霎时如同冰霜一般地凝固在了脸上,他睁大眼睛,有些紧张地盯着她看了半天,方才掩饰地一笑道:“听人说孕妇容易胡思乱想,如今看来果然不错。”

    无可奈何花落去(二)

    梅雪霁轻叹一声,迎着他的目光道:“但愿是我的胡思乱想。不过,若是果真有什么事情发生,希望你也不要瞒我,我并不如你想象的那般娇柔脆弱,我有勇气面对一切。”

    齐云灏默默地回握他,融融的暖意从他的掌心涌出,流过她的指尖,一直漫向她的心底。

    “放心,霁儿,”他微笑,“你的身边有我,我不会容许任何事情发生。”

    他的面容坚定,深邃如海的眸子里盛满了宠溺和柔情。她抬起眼,默默地凝望着他。

    和他在一起,她总是有沐浴在阳光下的感觉,这种感觉温暖而窝心。也许,这就是被爱的感觉吧?每次并肩携手,每次目光交汇,她都会陶醉于两人间充溢的依恋与甜蜜,那种微醺的,类似饮了醇酒的感觉想必,穷此一生都无法戒掉了吧?

    “呵呵,”齐云灏笑着将脸凑到她的面前,乌黑的眸子里闪烁着光芒,“还看吗?索性让你看个够。”

    她的心头一跳,仿佛被看穿心事般地甩开他的手,双颊不由自主地飞红了。

    他得意地笑着,顾自用牙箸夹了菜放入她面前的粉彩万寿瓷盘中。

    风拂香动,有成群的绯衣宫女端着金盘鱼贯而入,绣金罗裙下,缀在鞋尖上的银铃叮叮作响,仿佛是流动的曲韵。

    刘谦益笑盈盈地立在桌旁,一边低声招呼着,一边捏了银筷一盘盘地试着菜。

    “当啷”一声脆响炸响在门边,紧接着,又是“咕咚”一记,好像有什么东西闷闷地倒下。

    梅雪霁砰然心跳,忙不迭地回过头去。却见门旁的大理石雕屏前,横卧了一位宫女,浑身抽搐着,眼睛瞪得好大。在她的头边,是碎裂四散的磁片和到处飞溅的绿色的羹汁。

    “紫缨……”梅雪霁惊呼着正要立起身来,却被齐云灏一把按住。

    他回过头向侍立一旁的刘谦益道:“你过去瞧瞧。”

    “是。”刘谦益躬身施礼,大步朝门边走去。边走,边朝那些呆立无语的宫女们挥手:“别愣着,赶紧上菜啊!”

    宫女们蓦然醒悟,立即低眉敛目,纷纷将手中的金盘依序搁在桌上。

    那一边,刘谦益已然走到了倒地的紫缨身边,俯下头去仔细地盯着她。她依旧浑身颤抖着,牙关紧咬,目光散乱,头发被菜汁濡湿了,黏黏地腻在胸前。

    刘谦益迟疑地将手指在她眼前晃了一晃,低声问道:“你怎么……”

    话音未落,却见紫缨倏地抬起身子,张开嘴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嘴里含混不清地笑着:“呵呵……鬼王,你要吃我吗?我……我先吃了你……”

    刘谦益吃痛,用手按住她的额头使劲向后推,谁知她咬得极紧,一时间挣脱不开,鲜血顿时顺着手指流了下来。

    无可奈何花落去(三)

    呆立与一旁的几名小太监终于醒悟,忙不迭地赶来,七手八脚地将紫缨的牙齿撬开,救出了刘谦益的手。

    紫缨挣扎嘶吼着,眼睛里布满血丝:“不要!不要……我不去……我不去地府!!”

    拽住她的小太监们险些被她一把掀开,立即团团围拢过去,按住了她如狂蛇般乱扭的身躯,另取了粗大的绳索过来,将她从头到脚结结实实地缚住。

    梅雪霁看在眼里,终于按捺不住,径自站起身来朝紫缨走去。

    “霁儿!”齐云灏惊呼着,拖住了她的手,“别靠近她,她很危险。”

    “我知道。”梅雪霁点点头,慢慢地走到紫缨的面前。

    方才还癫狂桀骜的紫缨忽然静了下来,张开嘴巴呆呆地望着梅雪霁,口中留下了晶亮的唾液。

    “嘿嘿……花魅……花魅……”她手指着梅雪霁,兀自傻笑不止。

    齐云灏霎然变色,高声喝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她带下去!”

    “是。”太监们俯首应着,匆匆将紫缨拖出殿外。静夜的掬月宫外,回响着她凄厉而悠长的嘶喊。

    “……花魅啊我不去地府,别带走我……花魅啊……”

    齐云灏呆立良久,方才回过神来,抬眸向梅雪霁望去。但见她茕茕而立,目光悠远而飘渺。从廊间吹来的风轻撩起她深碧的裙带,在身后高高地飘舞着。

    伊人如画,似要凭风而去。

    心跳顿时急如鼓擂,难言的恐惧再次油然而生。他跨前一步,紧紧地搂住她,将她的头按在自己温暖的胸膛上。

    “霁儿,霁儿……”他低唤几声,却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

    梅雪霁抬起一双泪眼望着他,脸上,是深深的惊惧与悲凉。

    “那是紫缨啊……平日里最爱说爱笑的紫缨,她怎么啦?”

    “没事,霁儿,她没事。”齐云灏轻抚她的背,小声安慰着,“也许只是一时失了心智……”

    “失了心智?”梅雪霁愣怔着,“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癫狂?她刚才盯着我,那眼神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对了,她还叫我花魅……”

    齐云灏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别说了,霁儿。”

    “云灏?”梅雪霁呆呆地望着他,清澈的目光仿佛最纯净的泉水,不带一丝杂质,“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齐云灏的心猛地一颤,忙不迭地垂下眼帘。良久,他笑了,俯下头去轻吻她的鬓角。

    “别胡思乱想了,天不早了,早些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