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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时空之恋上你的床第2部分阅读

      穿越时空之恋上你的床 作者:肉书屋

    他突然变得深沉而勤勉。每日卯时即起,更衣上朝倾听朝臣们的廷议;下朝后更是在御书房埋头批阅奏折直到深夜。经过登基初时的一段茫然时期之后,他渐渐地在众臣面前显露了自己不容置疑的威仪和斩钉截铁的处事手腕。

    首先,他废除了民间积怨颇深的田亩税,霎时间田间陌上欢呼一片;其次,他下旨开放封固已久的海上贸易,令死气沉沉的边境城镇一下子活跃非凡。朝廷从海上贸易中所获得的税收大大超过了田亩税上的损失,国库充裕、百姓富足、朝野上下赞叹一片……

    想到这里,程太后的心头浮起了一阵暖意。眼前的天启王朝新君齐云灏挺拔而俊逸,虽是眉头紧蹙,目光却是坚定而傲然的,从他闪烁的眸光中,做母亲的发现了令她熟悉的倔强。

    “母后,”齐云灏垂下眼,用尽量柔和的口吻对母亲说:“请母后不要再逼迫儿臣了。自儿臣登基以来,已经听从母后之命纳了太傅的女儿、右丞相的孙女、骠骑大将军的千金为妃。说是拉拢重臣也好、承继皇脉也罢,总之,儿臣的后宫已经足够充裕,不需要再迎娶新的女人了。”

    东风日暖花解语(三)

    程太后抬起眼,嘴角浮起一抹笑:“但是,灏儿还缺一名皇后。”

    “皇后……”齐云灏的心莫名地颤动了一下,深蹙的眉尖拧得更紧了。

    虽说是皇帝广有三宫六院,身边拥有的女人可以成千。但是,作为帝王的他却一直在内心中暗自坚守,成为他结发妻子的皇后一定必须是自己亲自选定的、而且一定必须是自己心爱的女人。所以,他可以为了拉拢朝臣、为了取悦母后而纳妃,但是决不愿意听从任何人的意愿而随随便便册立皇后。

    齐云灏轻叹一声,对母亲柔声道:“关于立后一事,还是容儿臣日后再议吧。”

    “但是,这可是你父皇的遗命啊……”程太后摇摇头,把目光凝在齐云灏手中的那卷丝轴上:“诏书上写得明明白白,让你册立已故梅院判的女儿梅雪霁为后。先前你再三推诿说立后一事非同凡常,需待你为先皇守孝满三年之后方可颁诏。如今三年已满,你却为何还要拖延?”

    齐云灏攥紧了手里的遗诏,紧抿着嘴唇沉默着,本已挺拔的脊背挺得更直了。承恩殿中的空气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程太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头上缧丝金凤口里含着的一串珊瑚珠也随着她的叹息而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母后没有想到,”她凝视的眸子里闪动着点点的泪花:“灏儿登基方满三年,便已不把父皇的遗诏放在眼里了……”

    轻轻的一句话,好比是一阵惊雷回荡在空旷的承恩殿中。侍立在殿内的宫女太监闻言纷纷变色,一个个赶紧跪下,伏在地上不敢出声。

    齐云灏的面上也是一凛,他对着母亲深深一拜道:“母后言重了,儿臣不敢轻慢父皇的遗诏。”说着,目光渐渐地黯淡下去。

    程太后冷冷地看他一眼道:“那请皇上告诉哀家,梅氏何时可以进宫?”

    “这……”齐云灏迟疑着,带着满脸的焦灼和无奈又打开了手里的遗诏,目光散漫地扫过遗诏上他已经读过无数遍的文字。

    “……吾儿登基之后,望承应父皇遗愿,迎娶梅院判之女雪霁,主理三宫,以报其父当年舍命救驾之功…”

    忽然,他的目光被点燃了,脸上一下子又恢复了神采。

    “请母后放心,”他抬起头,眼里漫过了一抹笑意:“儿臣一定遵照父皇的遗命迎梅氏入宫,并让她主理宫内事务。”

    “哦,真的?”程太后吃惊地放下手中的和田玉茶盏:“那你何时下诏立后?”

    “至于立后嘛……”齐云灏的目光晶亮,嘴角含着一弯好看的笑:“儿臣在父皇遗诏中并未看见这两个字。”

    “没有?怎么可能!”程太后从儿子手里接过遗诏,一字一句地细细看起来。

    齐云灏道:“父皇只是让梅氏主理内宫,但并未让儿臣立她为后。”

    无端春梦总无痕(一)

    程太后从遗诏中抬起头,万分不解地问道:“主理内宫不就是为后吗?除了皇后,谁还有资格……”

    “在儿臣下诏立后之前,不妨就让这个梅氏代为处置宫中的大小事宜吧。待儿臣选定了皇后,就不再劳烦她了。这也算儿臣遵从了先皇的遗愿,想必母后对此亦无异议吧?”齐云灏说着,掩饰不住满脸的得意之色。

    程太后错愕着,张开的嘴久久不能合拢。

    “这……你打算封梅氏做什么?”她问。

    齐云灏的眼里闪过一道冷冷的光:“封个昭仪就够了吧,儿臣也不想破了宫中的规矩。”

    从承恩殿中出来,已经是月上中天的时分了。齐云灏如释重负地迈开步子,匆匆地穿行在太液池边蜿蜒曲折的回廊上,轻快的脚步声在深夜的宫中回响着。不时有微风拂过,带下了池边花树上的落英,悄悄地坠落在平静的湖面上,引得池中的锦鲤纷纷地游来轻啜。鱼尾摆处,搅碎了水中明月的倒影,片片地细碎开去,最终变成了点点耀眼的银光……

    齐云灏停下脚步,望着水面上漂浮着的花瓣,眼前不由又浮现起漫天花雨下那个轻灵曼妙的身影。那个女子……该不会只是他的一场梦吧?若说是梦,为何她的一颦一笑如此清晰生动地刻进了他的心里;若说不是梦,又为何他在那片樱花林中连续苦等了三天,却依旧等不到她的芳踪……

    想到这里,齐云灏的心轻柔地抽搐了一下。若是寻着了她,一定要把她迎进宫来。如果每天当他走下那高处不胜寒的九龙御座,回宫后看见的是她那张春光般明媚的笑脸,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皇上,”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的总管太监刘谦益悄悄地凑到他身边,小声问道:“不知今夜皇上要哪位娘娘侍寝?”

    齐云灏温暖的遐思被蓦地打断,脸上立时腾起了怒色。他不耐地挥了挥手,冷冷地说了一句:“朕谁也不要!”说完,顾自迈开大步向御书房走去。

    满头雾水的刘谦益在站原地发着直愣——自己到底是哪里惹恼了皇上呢?方才明明看见万岁爷凝视着池里的鱼儿,嘴角挂着笑,怎的眨眼之间就这样怒气冲冲地抬腿走了呢?

    真是君心难测啊……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此时此刻,同样温柔的银色月光也洒进了梅府,洒在了一个同样无眠的人儿身上。她的头微扬着,秀美的脸庞在月光下如同细洁的白瓷一般闪烁着莹光。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脸上投下了两道浓密的阴影。她一手拖腮,一手执笔在雪浪笺上胡乱地写着。

    “扑棱棱——”窗外一阵拍打翅膀的声音传来。她微微地吃了一惊,欠起身子朝远处那棵高大的梧桐树望去,却见一只白色的大鸟舒展着羽翅迅速地往树荫深处去了。

    无端春梦总无痕(二)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又回到桌前坐下。低头瞥见洁白的雪浪笺上已经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三个字——梅雪霁。

    “……她叫雪霁,我叫雨季,这两个名字倒像是有些缘分呢。”这个被别人叫做梅雪霁的女孩蹙着眉,苦笑着摇了摇头。

    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她,洛雨季,竟然被一张紫檀千工床诱拐到了遥远的古代——一个莫名其妙的王朝。那晚,当她被从床顶那面黑色镜子里射出来的强光给吓晕之后,不知过了多久才悠悠地醒转…谁知道,她睁开双眼,却发现老天已经和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把她抛进了一个陌生的时空、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中……当时她几乎无法按捺满心的惊恐而要疯狂了。

    好在惊恐过后,她随遇而安的本性又开始发挥起了作用。特别是当她发现,她所附身的这个女孩竟然有一个极其疼爱她的大帅哥兄长,还有一个宁静安详的家和满屋子散发着清香的书籍的时候,她渐渐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并开始尝试乐在其中。

    她花了两年的时间浏览了“父亲”梅若海留下的数以百计的书籍,又拖着侍女侍琴把周围方圆十里的角角落落游了个遍。梅府所有的人,包括她的那位大哥梅雪峰都用无比惊诧的眼光看着她。后来她才知道,原先的那位梅雪霁梅大小姐,竟然是一位温柔腼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千金。而且,闲时不爱读书,只喜欢绣花弹琴!

    天哪,绣花弹琴,她可没有这样的巧手!妈妈总是笑话说她捏不得针、拿不得线,十根手指头天生是并在一起的……

    不过惊诧归惊诧,最终他们还是找到了合理的说法来解释她的怪异变化——那就是,一场大病烧坏了脑子!嘻嘻,可怜她的大哥梅雪峰为了她的性情突变,还关起门来颇翻了一阵医书,最终还是无奈地认同了那个荒诞无稽的所谓烧坏脑子的说法。

    她心里虽然不时地偷笑,脸上却努力做出置身事外的懵懂模样——谁让她爱上了这个新身份呢?

    这个梅雪霁,长得和她有颇几分相似,但是比她美了不知多少倍。每次出门都会引来无数钦慕的目光,回头率简直到了百分之两百!更重要的是,她家里只有一个埋头医理的哥哥,没有严厉或唠叨的父母、没有无休无止的考试……啊,这样的日子简直和天堂一样美好!要是能一辈子保有这样的生活倒也不错。

    然而,事与愿违……

    侍琴手持一盏纱灯走到小姐身后。却见她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月亮,婉转如烟柳的双眉紧蹙着,嘴里不停地嘟哝着什么。

    “小姐,怎么在黑屋里坐着,不点个灯啊?”她轻轻地把手里的纱灯搁在小姐面前,关切地问。

    沉浸在遐思中的梅雪霁被吓了一跳,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她微嗔着瞥了一眼侍琴道:“我是故意不点灯的。有道是‘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你看今晚的月色多美,点了灯反倒喧宾夺主了。”

    侍琴抿着嘴笑了:“我家小姐自病了一场之后倒成才女了。连说话都是诗。”

    梅雪霁抓起桌上的雪浪笺揉成一团,烦恼地叹了口气道:“人家都烦闷死了,你倒还有心笑话我。”

    侍琴一愣:“怎么啦,小姐?”

    无端春梦总无痕(三)

    梅雪霁摇摇头,眉头却蹙得更紧了。

    侍琴低头思忖了片刻,复又笑了:“哦,我明白了。小姐八成是为了大少爷晚上和您说的那头亲事烦恼吧?”

    梅雪霁不语,用手将揉成一团的纸笺展开,又默默地撕成一片、一片……

    在今晚之前,她都是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华灯初上时分,她和哥哥正坐在八仙桌前吃饭。本来她的心情很好,一边扒着饭,一边还翻着那本心爱的《撷香谱》。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哥哥梅雪峰开口了。

    “今天有人来提亲了。”他笑吟吟地望着她,好看的眉峰高高地挑起。

    “嗯。”梅雪霁散漫地应着,顺手又翻过一页书。

    “是来向你求婚的。”梅雪峰强调了一句,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梅雪霁这才反应了过来,抬起头望着哥哥的脸,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不想知道来提亲的人是谁吗?”梅雪峰望着痴痴愣愣的妹妹,眼里闪动着狡颉的光。“是父亲的故交,现任太医院院判的柳思骋……”

    梅雪霁突然笑了起来:“呵呵,你骗人!那柳老伯一大把年纪了,莫非还想娶我?”

    梅雪峰笑着摇了摇头:“你听我把话说完,柳伯伯是受之托。”

    “他受谁人之托?”

    梅雪峰双目闪亮如星:“当今皇上的十八叔,澄亲王齐天弛。”

    “吧嗒”一声,梅雪霁手里的《撷香谱》落在了地上。当今皇帝的十八叔……天哪,那皇帝至少应该二十多岁了吧,那他的叔叔岂不又是一位老伯!

    一股凉意瞬间从她的脚底一直流遍全身。她“嗵”地站起身来,双手按着桌面,涨红着脸对哥哥大嚷:“你不会答应了他吧?”

    梅雪峰依旧微笑着:“为什么不呢?”

    “你……”两颗晶莹的泪珠顿时顺着梅雪霁白玉般腻洁的脸蛋滑落了下来:“你还是我的哥哥吗?竟然为了攀附权贵忍心把自己的亲妹妹嫁给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头!”

    “鸡皮鹤发?”梅雪峰重复着她的话,一时愣住了。片刻之后,他才明白过来,不由朗声笑了。

    “你……”梅雪霁指着哥哥气得说不出话来。真是人心难测呀,平日里看上去淡泊无争的梅雪峰,竟然也是一个势利小人!梅雪霁顿时觉得孤立无助,哭得益发凄凉了。

    梅雪峰望着哭得梨花带雨一般的妹妹,心头隐隐地作痛了。他伸出手去扶住了她纤弱的臂膀,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那个澄亲王其实并不是鸡皮鹤发的老人,而是一个温柔儒雅、风度翩翩的青年男子?要不要告诉她,今天下午他回复前来提亲的柳伯伯说,这门亲事需待与小妹本人商议后再做定夺?——本来只是看她吃饭时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而打算同她开一个玩笑。没想到,她对这件事的反应这么大……

    一朝飞离樊笼去(一)

    “霁儿,其实……”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所打断。

    “少爷,少爷!”梅雪峰的书童侍棋慌慌张张地跑来,喘息未定,就手指着院门的方向说:“县太爷府里的马车就在门外,说是…说是他家的老太君又病重了,请您马上出诊呢…”

    梅雪峰立即神色凝重地站起身来,吩咐道:“快去拿我的药箱和外衣。”

    侍棋应了一声,急冲冲地往外跑。梅雪峰大步跟在他身后,在迈出门口的一瞬,他又回头望了一眼兀自哭得伤心的妹妹,脸上拂过了浓浓的疼爱。

    “霁儿,别哭了。哥哥马上要出诊,今晚估计回不来了。明天等哥哥回家再细细同你解释,好吗?”他柔声说着,向梅雪霁投去一个温暖的笑,然后掉过头匆匆地走了。

    梅雪霁的眼泪一直流到了天黑。渐渐地泪水流干了,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泣。到后来,索性连抽泣都停止了,换成了对月自怜。

    侍琴望着小姐微红的眼眶,轻轻地咬住了嘴唇。难怪小姐要伤心,像她这样花朵般的女孩又怎么会情愿嫁给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呢?哼,就算王爷又怎样?

    想到这里,她悄悄地叹了一口气,低头沏了一杯小姐最爱的茉莉香片递到她手里,轻声安慰道:“早点歇着吧,等明天少爷回来再好好同他说说。”

    梅雪霁依旧双眉紧锁,粉嫩而红润的嘴唇因为烦恼而微微嘟起。

    “你先去睡吧,我再坐一会。”她说。

    侍琴张开嘴还要说些什么,想了想却又止住了,低头敛衽道:“是。”说完,转过头去正要离开。

    “侍琴……”梅雪霁招手叫住了她。

    “什么事?”侍琴回过身。

    梅雪霁犹豫着,双颊染上了一抹嫣红,仿佛五月里娇俏的蔷薇。

    “你说,那个齐天弛……会有多大年纪?”

    侍琴愣了一下,为难地用小指搔了搔头:“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咱们梅府向来隐居在这闭塞的花山县,对京城的事情都不太知道呢。”

    梅雪霁叹息了一声道:“算了,你下去吧,容我静一静。”

    侍琴打着哈欠走了,屋子里霎时又变得寂静无声。梅雪霁推开椅子站起身来,开始抱起双臂在房中来回走动。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真要屈从梅雪峰的安排去嫁给那个什么皇帝的什么十八叔?不不,如果她真是从小听着三从四德紧箍咒长大的古人也就罢了,偏偏她是从二十一世纪小来的新新人类,那一套长兄之命、媒妁之言的荒诞教条早在八百年前就已经被cancel进废纸篓了。

    对,决不屈服!三十六计,走为上……

    想到这里,她的眼睛亮了,开始兴奋地翻箱倒柜收拾起自己的东西。说是自己的东西,其实这屋里的一切都是属于梅府的。但是,谁让她一无所有呢,就算跟梅雪峰借的吧。除了衣服、银子,顺便还借走他妹妹的身体……嘻嘻,别怪我,又不是我自愿到你家来的。

    收拾完包裹,她长舒了一口气回到桌前坐下,静听窗外的更漏。

    一朝飞离樊笼去(二)

    现在可不能出门,外头黑魆魆的,万一碰到个把坏人可怎么办?无论如何必须等到天明——福伯每日卯时三刻起床开门,那就是说她一定要赶在这个钟点之前逃出府去……

    月色转淡、星光隐约,东方渐渐显露了鱼肚白。远方传来了几声鸡啼。梅雪霁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好戏就要上演了。

    《逃之夭夭》女主角梅雪霁粉墨登场!

    春日的清晨,空气中带着丝丝的寒意。流芳溪畔的芳草地上,各色无名的小花在春风中摇曳。远处潺潺的流水与枝头婉转的鸟唱相和。晨曦穿过天边舒淡的流云,悄悄地把光影撒播在梅府门前那棵粉白的梨花树上,馥郁的花香阵阵传来……

    齐天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早间清新的空气,用手轻抚着爱马雪骢那洁白的长鬃。雪骢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贪婪地啃食着鲜嫩的草尖,蓬松的尾巴甩个不停。

    齐天弛把雪骢的缰绳拴在了溪边的一颗垂柳树下,自己也在树旁的草地上席地而坐,顺手拔了一段草根放在口里嚼着。

    自从昨晚听了柳院判捎回的消息后,他的一颗心就被莫名其妙地悬在了半空——“亲事需待和其妹商议之后方可定夺。”那么,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女子到底会有怎样的表态呢?是欣然接受,还是……

    想到这里,他的心又剧烈地跳动起来。从昨晚直到现在,这种无端的揣测就无时不刻地折磨着他的心,以至于他患得患失、以至于他夜不成寐、以至于他天不亮就巴巴地骑着马儿离开翊宁城中的澄亲王府,披星戴月地赶到梅府门外等候消息……

    “咱们来得太早了,不知会不会被梅府的人笑话?”齐天弛含笑抚摸了一下雪骢的鼻尖。雪骢抬头看了主人一眼,嘴里兀自嚼个不停,一双晶亮的大眼睛却仿佛盈满了笑意。

    “你说,要是她回绝了又该如何?”齐天弛好看的浓眉微微凝成了一个结:“如果有机会再见她一面那该有多好……”

    “噗通——”

    一声闷响打断了他与马儿的低语。齐天弛站起身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梅府雪白的粉墙脚下,赫然躺着一个粉底碎花的包袱。

    带着些微的好奇,齐天弛迈开步子朝那个包袱走去。奇怪,刚才那一记闷响,分明是这个包袱落地的声音。是谁大清早的把一个簇新的包袱扔出了墙外?

    正当他弯下腰仔细地端详那只来路不明的包袱时,又是“嗵“地一声——这次不是包袱落地的声响,而是什么东西砸到他头上的声音!

    齐天弛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脑袋,展眼往脚下看…呵呵,果然又是一只包袱,但这回却不是粉底碎花的了,换成了海青云纹…

    “嘻嘻,得罪啦……”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齐天弛的心蓦地一动,赶紧抬起头来——粉墙黑瓦之上,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位绿衣少女,乌黑的大眼睛闪动着光彩,嫣红的双颊映着初升的朝阳,仿佛三月里最娇美的花朵;最是嘴角那一弯笑,满目的春光就在她的笑颜里黯然失色。

    一朝飞离樊笼去(三)

    “是她……”齐天弛喜出望外,心跳迅速加快。

    “既然接了我两个包袱,不妨再帮着接一个吧。”梅雪霁顽皮地对他挤挤眼,伸手又抛下了一个包袱。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齐天弛张开的双臂中。

    齐天弛对着她微笑:“还有吗?”

    梅雪霁用牙齿轻咬住红唇,点了点头说:“还有…就是我,麻烦也接我一下。”

    齐天弛微愣了一下,赶紧朝她高举起双臂。“噗啦啦——”绿色的衣袂高高飘起,仿佛一只在风中舒展双翅的玉蝶。展眼之间,软玉在怀,少女的体香萦绕着齐天弛的鼻端,他痴痴地凝望她莹亮的双眸,一时竟忘了把她放下来。

    “喂,你不累吗?”梅雪霁的脸上腾起了红云。

    齐天弛这才醒悟过来,轻轻地放下了怀中的少女,及时用镇定的微笑赶走了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

    梅雪霁伸手理了理衣裙,抬眼瞥见了正静静地在柳树下吃草的雪骢,眼睛立时亮了起来。

    “那匹马是你的吗?”她问。

    “是。”齐天弛微笑着点头。

    “借我用一下可以吗?”梅雪霁说着,又沉吟着摇了摇头:“嗯…不对,我不会骑马。要不这样吧,”她抬起眼望着齐天弛,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我雇你和你的马带我离开这里好吗?”

    “雇我?”齐天弛吃了一惊,两道浓密的长眉微微扬起。

    梅雪霁垂下眼,脸上掠过了一抹羞涩:“对不起,这位公子。我知道你不是缺钱受雇的人,只是……我急着要走,就算帮我一个忙好吗?”她说着,抬起一双晶亮的眸子,恳切地望着齐天弛。

    齐天弛笑了,拉起她的手走到柳树前,解开了雪骢的缰绳。

    “上马吧。”他轻声说了一句,抱起梅雪霁把她放在了马背上,随即自己也翻身上马,双臂环过她的身后抓紧了缰绳。

    “要去哪里?”他问。

    “去一个山清水秀,没有人找得到我的地方!”

    雪骢四蹄腾空,洁白的长鬃随风扬起,仿佛天边一朵飘忽的轻云。

    梅雪霁伏在马背上,频频地回首向远去的梅府张望——再见了,我古代的家!再见了哥哥、再见了侍琴、再见了福伯……若不是那桩讨厌的婚事,我真想一辈子就呆在这个世外桃源般的家里。算了,就当赴了一场筵席如今散了吧……嗯,来天启王朝一年了,除了花山县倒是还从不曾去过其他地方,不如,今天揪住这个免费的“马夫”好好地四处游历一番再说吧……

    一缕清风顽皮地撩起梅雪霁鬓边的青丝,在齐天弛的唇边轻拂着,有一丝微痒、有一丝甜香……齐天弛抑制不住满脸的笑——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孩啊……说她胸无城府吧,她却不时流露出一份可爱的狡颉;说她蕙质兰心吧,她分明又纯真得仿佛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真好!这样的女孩想必相对一生都不会生厌吧……

    无边丝雨细如愁(一)

    三月的天如同孩子的脸。方才还是阳光灿烂、鸟语花香,转眼间却突然乌云密布,泫然欲雨。齐天弛抬头望了望天,轻勒住雪骢的缰绳。

    “快下雨了,不如咱们找个地方暂避一下吧。”他在梅雪霁耳畔轻声说。

    “好吧,”梅雪霁有些扫兴地点点头:“但愿这场雨不要下很久。”

    雪骢在主人的轻叱下信步往路侧的一条林间小径踱去。穿过一片杉树林,眼前是大片的玉兰树。硕大的玉兰花绽满枝头,莹洁如玉的花瓣上,隐隐透着一抹浅紫,马蹄声过处,几片带着清香的花瓣悄悄地离开枝头,旋转着扑向大地。

    梅雪霁伸出手去,接住了一弯洁白的花瓣,轻轻地嗅着。

    “这是哪里?好美……”

    “不知道。”齐天弛笑着把目光伸向远方:“你看——”

    顺着齐天弛手指的方向,一汪澄碧的湖水映入梅雪霁的眼帘。烟波浩渺处,远方的青山若隐若现。夹岸的桃花开得正艳,静静把倒影投映在水中,远远望去,仿佛天边的一抹红云。红云深处架着一座纤巧的竹桥,欲滴的青翠衬着花影,美得恍若仙境。

    梅雪霁呆望着眼前的景色,只是沉醉地笑着,一时竟仿佛忘记了言语。

    齐天弛翻身下马,牵着雪骢的缰绳来到了湖边的一座简易的凉亭前,轻轻地抱下了兀自发着呆的女孩。

    “要下雨了,进去躲一躲吧。”他说。

    梅雪霁茫然地点头,被他牵着手往凉亭中走去。忽然,她的眼睛亮了,一把甩开齐天弛的手,向前小跑几步——在凉亭的另一头,有几级临水的石阶,碧绿的湖水挟带着两三朵落花,不断地拍击着岸边。

    梅雪霁笑盈盈地在石阶上坐下,伸手脱去了绣花丝鞋,把一双纤足浸没在水里。

    “冷吗?”齐天弛在她身后关切地问。

    梅雪霁回头向他展开了一个灿烂的笑:“不冷,你也来试试吧。”

    齐天弛如同被催眠一般地在她身边坐下,也像她一样地把双脚沉入清澈的湖水中——湖水有一点点微凉,轻柔地包围着他的腿,温情如爱人的抚摸。整个人仿佛和远处的山、近处的水融合在一起,成了风景的一部分……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今日何幸,得此清流沐足。”耳边传来梅雪霁喃喃的自语:“要是能造一座房子永远住在这里就好了……”

    齐天弛微微地惊讶着,转过头凝望身边的女孩。她的双目微闭,浓郁的睫毛轻颤着,红润的嘴唇弯成了一个优美的弧线,笑意盈满了她纯美的小脸。

    强忍住想要在她嫣红的颊边印上一吻的冲动,齐天弛把身体向她稍稍靠拢。

    “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他柔声问。

    无边丝雨细如愁(二)

    梅雪霁仿佛被从美梦中惊醒,不情愿地睁开眼,眉头微蹙了起来,一对乌黑的眼珠却在眼眶中“滴溜溜”地转了几圈。

    “我……我是那家的丫环。”她说着,脸上腾起了红云。

    “是吗?”齐天弛的眼里盈满了笑意。

    梅雪霁轻咬住嘴唇,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么,你是逃出来的喽?”

    梅雪霁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是啊,我也是被逼无奈。”

    “哦,谁逼你啦?”齐天弛笑着挑起了眉。

    “我哥……”梅雪霁忽闪的大眼睛里顿时泛起点点泪光:“我哥逼我嫁人……”

    齐天弛的心猛的一沉:“你不愿意?”

    “当然。”梅雪霁伸手抓起一块石头往湖心丢去,层层的涟漪荡漾开去,一直蔓延到齐天弛的心里。

    “你知道吗?我哥竟然逼着我嫁给一个…大财主的叔叔。天知道那位老伯有多大年纪了!唉,我真不明白,难道在他心里荣华富贵竟然比手足之情更重要吗……”两颗晶莹的泪水顺着梅雪霁白玉般的脸蛋滑落了下来。

    终于下雨了。细如牛毛的雨点滴被清风带着,斜斜地插入泛着微波的湖水中,转瞬失去了踪迹。齐天弛望着烟雨苍茫的湖面,抑郁而低落的面容渐渐地舒展开来,转变为会心的微笑……原来是这样!

    原来她的离家出走,是为了他——为了他这个不知道有多大年纪的“财主叔叔”!呵呵,他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了。

    他伸出手轻柔地抹去了她脸上的泪滴,低声道:“一切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嗯?”梅雪霁吃惊地望向他,一双眸子被泪水洗得清亮。

    “我是说,如果一切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如果…那个财主的叔叔年纪只比你大几岁,比方…像我这样……你会愿意吗?”齐天弛的心“嗵嗵”跳着,眼底略掠过一抹紧张。

    梅雪霁沉默地望着眼前的这个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男子,忽然发现他剑眉下的那双眼睛仿佛两团燃烧的火焰——好明亮、好炙热……天哪,她从没有见识过这样灼人的目光,他……他是怎么啦?

    梅雪霁慌乱地垂下眼帘,一颗心跳得几乎蹦出胸腔。冷不防她的手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紧紧握住。

    “你会愿意吗,如果,我就是那个‘老伯’?”

    “你……你不是。”梅雪霁挣扎着。

    “我就是!”齐天弛定定地望着她。

    梅雪霁惊呆了,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说不出话来。

    齐天弛温柔地用手拂去了她额前的碎发,轻声道:“还记得我吗?”

    梅雪霁被动地望着他——长眉入鬓、目光闪烁如寒星,嘴角漾着一汪深情的微笑…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是俊逸出尘的,甚至,超过了她的哥哥梅雪峰……但是,她曾见过他吗?

    “我见过你的飞机——在万花山的樱花林里。”

    眼前浮起一个飞旋的青色身影。“是你!”她笑了。

    无边丝雨细如愁(三)

    “是我。”齐天弛握紧了她的手。“我就是澄亲王齐天弛。”

    原来是他……梅雪霁的心头一阵释然、紧接着又是一阵紧张。

    “愿意做我的王妃吗?”他问,眼里的柔情仿佛醇酒一般醉得死人。

    梅雪霁低垂着粉颈,一张脸红得如同熟透的苹果。

    齐天弛深情的低语在她耳边萦绕:“……自从樱花林中一见,我就无法把你的影子从心头抹去。好在老天眷顾,最终让我找到了你。我拜访了你的兄长、又请令尊的生前好友前去提亲。等不到你的答复,我彻夜难眠。按捺不住心中的忐忑,一大早赶去候在你家门口……谁料真的心有灵犀,让我等到了你……”

    “雪霁,”他用手抬起了她的下颌,“我要感谢我的运气。老天处处眷顾我,说明你我有缘。答应我,嫁给我好吗?我保证会用我的一生去珍爱你、疼惜你。”

    梅雪霁微微地闭上了眼睛,听凭心中的感动像潮水般阵阵翻涌。好喜欢听他的声音——炙烈又不失温柔,特别是他话中的款款深情,真的打动她了。

    答应他吗,答应嫁给他吗?她的心乱了。

    沾衣欲湿的杏花雨恰巧在这个时候停了。

    “雨停了!”梅雪霁轻轻地欢叫了一声,套上鞋袜站起身来:“我要回去了。”

    蓦地,她的手被人一把抓住。她回过头,发现一对清亮的眸子含笑凝视着她。

    “你愿意回去了?这就是说……你不拒绝我的求亲了?”齐天弛的语气中满含惊喜。

    梅雪霁偷偷地吐了一下舌头。这个男人的思路好敏捷啊!她话中的包含的心意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却竟然被他一下子捕捉到了!天啊,要是真嫁给了他,那她这一辈子又岂是他的对手?

    想到这里,她的脸上又是一阵飞红。

    “愿意做我的王妃吗?”他依旧执著地不依不饶。

    “嗯……”她沉吟着,悄悄地抬眼瞥了他一下,嘴角漾起了一弯羞涩的笑:“婚姻毕竟是大事,给我三天考虑,三天后我再答复你!”

    清澈见底的流芳溪水日夜不停地流淌着,“哗哗”的水声仿佛动听的音韵在山林中回荡。溪边那棵低垂的杨柳多情地用纤枝抚摸着流水,一只黄嘴蓝翅的小鸟扑棱着翅膀从柳浪中飞过,轻快地停在梅府的院墙上。

    院墙下的一角,伫立着一匹雪白的骏马,正默默地用下巴磨蹭着主人的衣袂。而它的主人,此时抬眼望了望梅府的大门,脸上流过一抹不舍与遗憾。

    “这条路好短,这么快就到了……”齐天弛的话语中带着叹息。

    “嗯……”梅雪霁垂下眼,嘴里轻哼了一声。

    “说好三天?”齐天弛凝望着她的眼睛闪闪发亮。

    梅雪霁笑了:“是的,三天。”

    “三天后希望是好消息。”

    晴空无奈风云起(一)

    “到时你自然就知道了。”梅雪霁对他眨眨眼。

    “我送你进去吧。”齐天弛从马背上卸下那三个包袱。

    “不用了,我自己进去。他们见了你,会笑话我的……”梅雪霁笑着,脸上又是一红。

    齐天弛把包袱搁在门口一块大青石上,点点头道:“好吧,等一下让福伯替你把包袱拿进去。”

    “嗯。”梅雪霁含羞点头,正要转身进门,突然被人拉住了。她吃惊地回过头去,冷不丁有两片灼热的唇在她的樱唇间闪电般地啄了一下。呼吸霎时间停止了,她悄悄地抬眼向偷香的人望去——咦,那个人竟然也脸红了呢……

    无言的尴尬蔓延在两个人中间……

    良久,齐天弛咳嗽了一下,松开了她的手:“进去吧,三天后我再来。”

    梅府的书房陷入了短暂的寂静,空气中隐隐有一种绝望的气氛,一触即发。

    “什么,你再说一遍?”梅雪霁哑声问着,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梅雪峰背对着她,叹息着摇了摇头:“皇上下了圣旨,要迎你进宫。”

    梅雪霁脚下一软,“噗通”一声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要我进宫…进宫做什么?”她喃喃地自语着。

    梅雪峰回过头望着仿佛遭受五雷轰顶的妹妹,心头隐隐作痛。

    “做皇帝的妃嫔。”他轻声说。

    梅雪霁愣愣地望着哥哥,好像没有听懂他说的话。忽然,她眼睛一亮,笑着站起身来说:“哥,你又在哄我对不对?一会儿是王爷、一会儿是皇帝,我哪里有这般抢手?”

    梅雪峰凝视着妹妹,紧锁的眉头却不见一丝放松。他苦笑了一下,转过身去掀开了书房的竹帘。庭院的小径上,有几个家丁正挑着箱笼往后园走去。他们的身后跟着三两个身着淡金色宽袖锦袄的中年妇人,一个个高昂着头,繁复的发髻上五色嵌宝如意扁簪在阳光下反射着炫目的光芒。

    梅雪霁的心猛地一颤:“她们是谁?”

    “她们是宫里来的宫仪嬷嬷,专门教你宫中礼仪。只待三日学成后陪你一同入宫……”

    “三日,也是三日…”梅雪霁痴痴地重复着,眼前浮现起齐天弛临别时那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此刻,心头的甜蜜早已荡然无存,被替代的是深深的痛楚和茫然。

    “…其实,皇上之所以宣你进宫,也是为了报答咱们的爹爹当年舍命救驾之情。刚才听宣旨的公公说,先皇还专门为你留下了一旨遗诏…”哥哥梅雪峰在她耳边絮絮地说着,声音仿佛隔窗的细雨,断续着,听不太真切。

    梅雪霁默默地站起身来,朝书房外走去。

    “霁儿。”梅雪峰叫住她:“你去哪里?”

    晴空无奈风云起(二)

    梅雪霁停住脚步,却不曾回头:“回房。”

    “那,进宫的事……”

    梅雪霁转过头来,定定地望着哥哥。许久,她的嘴角浮起了一抹笑意:“皇帝的女人够多了,我决不愿意再做锦上添花的那朵。”

    “霁儿……”梅雪峰望着她坚定的目光,喉间哽咽着。

    梅雪霁抬眼温柔地对哥哥一笑:“放心吧,我不会再逃跑,也不会寻短见。我要静静地一个人想想……相信总会有办法逃过这一劫。”

    入夜,梅府的庭院间忽然拂过一阵凉风。李嬷嬷背倚着回廊的柱子,伸手裹紧了身上的墨绿色斗篷——都三月了,想不到夜风还是有些刺骨呢。

    几个丫环模样的少女手提着装满清水的木桶顺着花园的小径慢慢走来,经过她面前时,纷纷放下木桶见礼:“李嬷嬷好。”

    “好。”李嬷嬷笑着和她们打招呼:“打了这许多水是要去做什么?”

    一个红脸膛的丫环陪笑道:“我家小姐说明天就要进宫了,今晚要好好沐浴洗尘一番。”

    李嬷嬷点点头,对她们一挥手道:“那你们赶紧去吧,小姐还等着呢。”

    丫环们笑着应声而去。

    李嬷嬷把目光投射到不远处那座绿荫环抱的小楼上。楼中帘幕低垂,一点红色的烛光隐隐地在窗内跳跃着。此时,梅家小姐一定正等着烧水沐浴吧……

    想到梅小姐,李嬷嬷的嘴角又挂上了笑。她在内宫任宫仪嬷嬷近十五年了,前前后后也不知道曾调教过多少即将奉旨入宫的妙龄女郎,却从未见过像她这样的……

    其他女孩儿,不管是官宦千金也好、小家碧玉也罢,哪个乍得到自己即将进宫侍奉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