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 1 部分

      官场旋涡 作者:肉书屋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作品:官场旋涡

    作者:玉晚池

    内容简介:

    你想当市长吗?

    你可以当个市长。

    这年头还是当市长好,

    金钱美女处处垂手可得。

    可这个市长也不太好当了,

    老百姓望着你,有人盯着你。

    官场如战场,当个市长也很累。

    你如果真想当一个称职的好市长,

    你就先花点时间看看这位代理市长。

    泰平市卫民生市长进中央党校学习。年仅三十一岁的县委书记石维民(海归博士、京城下派),被省委调任市政府常务副市长并主持政府全面工作。谁也不曾预料,石维民刚刚走马上任就被卷入官场利益格局和婚外情感的旋涡……

    正文

    第001章 寒冬惊雷

    公元21世纪2001年冬天的一个傍晚。

    中国西部的泰平市,无阳,无雨,无雪,只有寒冷的北风仍在窗外低鸣,卷起路上零星的落叶轻扬着,翻滚着,飘荡着……

    突然,灰蒙蒙的天空中爆出一道耀眼的闪电,闪电呈人字形,忽闪忽闪,远处的天空像是一列火车驶来,传来轰隆轰隆的雷声,雷声由远而近,继尔轰地一声爆裂开来,震得大地一阵颤抖。

    随之穹苍又归于沉寂。

    在上半城人和街一个陈旧的老茶馆里,正为客人添加最后一道开水的老伙计,被突然爆发的雷声惊呆了,他猛地一抬头将眼睛盯向窗外的天空,提着那只长嘴大铜壶左手也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只听得“匡当”一声,茶碗盖被壶嘴碰翻落在地上摔成两半,桌上的茶碗也被碰翻,茶叶水儿迅速漫延开来,很快浸湿了八仙桌上的纸牌。老伙计收回远眺的目光,歉意一笑,“对不起!对不起!”赶紧取下肩上的白毛巾擦拭着桌上的水迹。

    坐在桌边四位休闲的老大爷也被雷声震惊了,没有理会老伙计的歉意,推开纸牌站起来,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雷打冬,十个牛栏九个空。”

    “雷打冬,也可能是个好兆头。寒冬过后是春天哩。”

    “冬天打雷不好……”

    “冬天打雷好……”

    是吉?是凶?是喜?是祸?众说纷纭。

    不知是喊了一声:“回家吧。”

    整个茶馆的客人都相继离开座位站起来,人们相继诵出茶馆。

    就在同一个时间段,位于泰斗山脚下火车站的出站口人头攒动,接站的爷们娘们也在叽叽喳喳地议论着那阵反常的雷声。

    站前广场的灯亮了,如昼的灯光下涌动动不息的车流和人流,嘈杂中的站前广场再也没有了平静和安祥。

    广场出站口的一角,忽然传来一阵“咚咚哐!咚咚哐!”的锣鼓声,接着一段低沉而嘶哑说唱声随风飘来:

    冬打雷,雷打冬,你说西来他道东。

    苍天有眼人不见,到时自然见分明。

    善人总有善事报,恶人终遭恶事终。

    细观历代人间事,北风过后尽南风。

    出站口的男女老少转过头去,见是一个疯老头正在边舞边唱着。老头穿戴整洁,身着唐装花棉袄,腰缠红布绸绑着一个小牛皮鼓,左手提着一只小铜锣,右手握着一个木鼓槌,脚上的皮鞋擦得干干净净。只是那张略显粗糙的脸上涂抹了红白相间,类似小丑的颜料,头上戴着一顶无檐的银灰色小毡帽,帽上c了一朵小红花,模样儿滑稽可笑。如果不是那身怪异的打妆,谁也不会认为他会是个疯老头。老头敲的锣鼓很有节奏,所唱之曲类似灯戏,嗓音虽有点嘶哑,但行腔还算流畅。疯老头声嘶力绝地唱完了一段,显然累了,稍稍停顿了一下,望了望出站口,又敲起锣鼓,唱起另一段:

    接站人,听明白,南来北往客似海。

    是亲非是亲,有去也有来。

    人间如火车,自古多摇摆。

    只要身心正,颠簸也自在。

    “咚咚哐!咚咚哐!”锣鼓声不绝于耳。老头正唱着,从广场对面的街上跑过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爷爷……天都黑了,我们回家吃饭去!”那少女双手紧紧拉着老头的胳膊使动地摇晃着。

    “天都黑了?我还没有唱完呢。”老头微笑着想要挣脱孙女的拉拽。

    “爷爷,你天天唱,到处还不是一个样?”少女急了,一手夺过小铜锣和木鼓槌,另一只手连牵带拉着老头。

    “好,好,乖孙女儿,别拉了,我们回家吃饭去。”临走时老头还清唱了一段:

    百姓最爱看官场,场场都有好戏看。

    你下场来我登台,真真假假都在唱。

    “糊涂儿……糊涂儿!”

    老头吼叫着,忽然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闹剧过后,站前广场又恢复一时的平静。人们的议论声也没有刚才的热烈。在接站口稍远处停车上一辆挂着eb-00002号红旗骄车的旁边,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懒懒散散地斜靠在车旁。那高个儿青年肤色白净,戴着一付金边眼镜,显得文质彬彬,书生气十足。而那个稍矮一点的青年,非常壮实,身材也算匀称,只是皮肤稍黑,但黑里透红,浑身透出男性的一种健美。两个年轻人一边抽着香烟,一边笑嘻嘻地说着话。

    “喂,毛秘书,听说新调来的石副市长才29岁?”那稍矮的青年问。

    “不太清楚,凡正很严轻,比你我大不了几岁多吧。”毛秘书说。

    “听说他是个京官,还是一个洋博士呢。”

    “石副市长是学经济管理的,博士毕业后直接在部里当了一年副处长,然后下到林南市当了一年县委书记了……”

    “啧啧,厉害!真快!是国家哪位领导的关系吧?”

    “小马,你别问那么多了,你就开好你的车吧。”

    小马没再说话,狠狠吸了两口,然后甩掉烟头,沉默了两分钟,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卫市长上中央党校,以后我为谁开车?”

    “石副市长。”

    “哦。小伟,你呢?你跟谁当秘书?”

    “石副市长。”

    “哈哈,加上石副市长,我们三个年轻人,出差正好斗地主。好啊,小伟!”小马由衷地笑了。

    “好你个头!就知道玩。你了解他吗?”

    小马没再说话,只埋头左一口右一口地抽着他的烟儿。是啊?谁了解这个新来的副市长呢?听说一来就干上了常务,肯定有来头就是了。管他的,凡正自己只是一个车夫,开好车,别出事,也就阿弥陀佛了。这年头,还是读书好。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石副市长那么年轻就能爬到这么高的位置,除了有后台,还不就是因为他文化高?在现在的官场里又有几个博士生?如果自己文凭也高,也用不着跑到部队当了几年兵,学了个车,退伍回来找了个工作,整天跟着领导p颠p颠地到处跑。说不定早就是干部身份,好歪都是一个大小官员了。不过也好,跟官吃官,跟着市上领导开车,地位也高,小马对自己的这份工作还是心满意足的了。当官也好也不好,跟着卫市长跑了两年,体会太深,太累,责任心太重,有时为那安全的事,整天提心吊胆的。卫市长人品好,对下面的很关心。不知道这个新来的石副市长如何啊。管他的,听天由命吧,凡正开好自己的车就是了。

    秘书毛小伟也在想事儿,但比小马想得复杂的多:这新来的副市长太年轻,一来就要主持市政府的工作,他到底有多大能耐?有没有卫市长的那两把刷子?泰平的问题好像越来越复杂了,他承受得住吗?他是下来镀镀金,拍拍p股就走人?还是要窝下来干一番事业?太多的疑问。唉,省委是怎样考虑的,怎么会派这么一个年轻的副市长来这么一个复杂的地方啊?会够他受的……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过去提提行李吧。”罗林森副市长的驾驶员小刘走了过来。

    毛小伟习惯性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是差不多了,赶紧招呼小马锁好车门。毛小伟心想,这个石副市长最起码有一点不错:接站不准车子进站台,没有架子。罗副市长和秦副秘书长也只好等在接站口了。哈哈,第一印像还行!

    车站的喇叭叫了,不一会儿,轰隆隆,轰隆隆……声音由远而近,火车来了,接站的人群转过身去,出站口开始出现了一阵躁动。毛小伟他们赶快跑了过去。

    第002章 后院烦恼

    人人都说嫁个当官的享福,享什么福?累死不讨好。唉……

    清晨,市政府家属大院一号楼一单元六号房里,刚从病房下夜班的林家珍,望着厨房里天燃气灶上满满一罐子冰凉的中药,心里嘀咕了一句。洗衣池里已泡了一天的脏衣服,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留给石维民的纸条儿,也原封不动地被茶杯子压在饭桌上。

    石维民不会又下乡了吧?昨天早上问过他说不下乡,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说一定记住喝药。结果呢?上班前熬好了的中药,点滴未喝。

    林家珍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怨谁呢?唉,只怨自己当初找了这么一个人。

    但谁又会想到他日后却当了这么一个官呢?

    唉,最可恨的还是自己,这次竟然真的被他的“花言巧语”从北京骗到泰平这个又破又穷的小地方来。

    嫁他有什么好?结婚几年好不容易才调到北京,他就下派到林南市当了一个穷县的县委书记,那时他就极力动员自己搬家,说什么下派地方当主官,今后就属地方管理的干部,以后别想再回京城了。

    好在还留了一手。这次来泰平,只是暂由市第一人民医院借调工作。自己和三岁的女儿户口还留在北京。丈夫和女儿是她心头的两块r,如果执意不来泰平,放心不下他,这两年石维民身体有点小恙。到了泰平,又牵挂女儿毛毛。好在毛毛有她伯母照顾,并不亚于自己在她身边。

    石维民小名石头,至今林家珍依然称呼丈夫这个小名。林家珍和他建立的这个小家庭,在中国千千万万个家庭中,应该算得上是幸福的。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自由恋爱浓,恩爱有加。林家珍亲生父母都是林南市城里人,生下林家珍兄妹两个。姨妈当年当知青下乡就在石头的老家同一个村,后来没有回城就在那里安了家。姨妈没有孩子,林家珍从小被父母送给姨妈作了养女。从小学到高中和石维民都是同学。

    小时候,于朦胧中林家珍就喜欢石维民,而石维民虽然只比林家珍大半岁,却一直把她当亲妹妹看待。直到高中毕业两人才悄悄挑破了那张窗户纸,明确了恋爱关系。两人同时考上大学,石维民就读哈工大,林家珍就读华西医科大。直到这时两人才真正分开了。林家珍从医科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林南市中心医院耳鼻喉科。而石维民却在大学期间被保送到美国休斯顿大学硕博连读,读博期间石维民回了一次国,两人举办了婚礼。

    如果按照正常的人生轨道发展,夫妻二人目前应该都在美国生活。石维民读博时非常优秀,课题研究的导师也一直劝他留在美国,而林家珍也完全有条件拿到定居美国的绿卡。可石维民偏要放弃国外的优厚生活条件,坚持回国。

    人生道路有时真叫y差阳错,身难由己。当年林家珍没有想到,这个憨厚踏实的小石头十年间竟然能走出林南那个小县,走出国门,回国又走进人人向往的京城。按照林家珍早年的判断,石头天生是个做科研的料子,万万没有想到,回国却偏偏被部里留下干了行政。也行啊,以后有机会也可以继续搞科研啊。最让她始料未及的是石头回国五年间,只在部里呆了一年就被安排下乡了。当了两年县委书记,他竟然让林南市的那个偏僻小县一跃而成为全国先进县。而今这个憨厚踏实的他又走上了常务副市长的岗位。

    不少同学都对自己摇出了大拇指:“ok!当今中国最年轻的官太太!”

    因为石头创造了两项中国之最:最年轻的县委书记(29岁)和最年轻的市长(31岁)!

    其实林家珍心里最苦。这就是同学们经常戏笑她的“八年抗日,三年抗战。”是啊,从正式恋爱到结婚,他们真正成了一对“牛郎织女”,相聚少,离别多。

    林家珍只所以不办户口,是因为她还保存一个希望:等石头在下面呆烦了,那时他肯定要回京城。真要到了那时,该有多好啊。

    电话铃响了,林家珍不由一阵惊喜。

    “是石头吗?你还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

    “家珍,是我。”

    “哦。是嫂子。”

    两姐妹聊了几句。电话里传来让她心醉的声音:“妈妈……”

    林家珍更是一阵欢喜:“毛毛……”

    “妈妈,你好吗?爸爸也好吗?”奶声奶气。

    “好好,都好……”

    林家珍以为是丈夫的电话,结果是女儿的。这阵子顾不上牵挂石头了,她笑逐眼开,一口气与女子讲了半个小时,还是觉得没有完全尽兴。这也难怪,丈夫、女儿都是自己心上的r啊。何况女儿才满三岁哩。

    好不容易放下电话,屋里又开始显得空荡和冷清,没有一点生机和活力,冷清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林家珍又想起了这个家,想起了丈夫。才挂满笑容的一张好看的脸,此时却又有了一点不易让人察觉的愁容。

    “唉……官太太不好当。”摇摇头,她又叹了一口气。

    母亲病故后,林家珍独自一人带着女儿玲玲住在林南,生活非常艰苦。原以为这次借调泰平就可以亲自照顾他一段时间,谁知道他整天早出晚归,有时一出差就是好几天,连个人影儿都见不着,上班的科室里,人也不熟,谁也不知道自己是新来的常务副市长的老婆,彼此见面点个头,各干各的事。只有那个赵茗医生人热情,话也多,常主动地问这问那的,让自己感受了一些人情味儿。也许就是因为他老公是市作协主席的缘故吧,被老公渲染了,作家嘛,一般性情都开朗、心里充满阳光。

    夫妻总算是团圆了。这算什么团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来,留着女儿毛毛一个人在京城,这个家还不是一样地分离?唉,真难。不来牵挂石头,来了又牵挂女儿。

    石头在家是老小,两个哥哥至今都在乡下务农。二哥二嫂去年进京打工,二嫂能干,所以这次自己才能放心来到泰平。婆母七十多岁了,耳不聋眼不花,曾和他们住过一段时间,林家珍性格温和,婆媳关系融洽。家庭生活盈实平静,没有多少烦心的事,林家珍心情愈加开朗。只是眼前,最让她c心的就是石头。

    石头的地位越来越高,求他办事的人越来越多,才来两个月,夫妻间就订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林家珍不参加与丈夫工作上有关的任何活动:宴请不参加,娱乐不到场,说情不表态。对石头的三章约法,林家珍倒是执行得一丝不苟,但对她提出不准抽烟不准喝酒的两条戒令,石头的表现着实让人感到失望。

    林家珍并不反对男人抽烟喝酒,但到了非戒的时候就应该彻底戒掉。石维民下县后,生活没有规律,落下了一个胃溃疡和支气管炎,却有一个抽烟喝酒的坏习惯。林家珍每次电话里软硬兼施,要求他烟酒必须戒掉,还为他想了不少办法,结果呢?效果不佳。来泰平后才知道他劣习未改,江山依旧。林家珍威胁说如果再不戒,就到市委、市政府去闹。这一招还真灵,最近石维民戒了烟,酒也很少喝了。

    他的病时好时坏,林家珍多次催他住院,他总是说抽不出时间。这话也不假,谁叫他是个副市长呢?一天从早到晚忙得团团转,何况还是两个慢性病,真让他在医院里躺上一两个月,那还不让他憋出病来才怪呢。有什么办法?林家珍只好开了中药处方。药为他熬好了,仍然是两天打鱼三天晒网,不能按时服用。今天要下县,明天要去省上开会,总不能让他背着个药罐罐到处跑吧。林家珍为这事常常唉声叹气,又无可奈何,说多了,他还要逗上一句:“家有贤妻,百事省心。”常常弄得她一个哭笑不得。

    怨谁呢?只怨自己当初找了他这么一个人。

    话又说回来,都已经是夫妻了,石头就是这么一个人,你还能怎么着?是把他“休”了,还是与他离了?你能把他怎么着?他自己不能关心自己,你不关心他又怎么办?真是急死人!唉,你急他不急,也是白搭。

    林家珍想着,叹着,真是急上了火。

    她知道丈夫最近更忙了。卫民生市长去中央党校学习,整个市政府工作的主要担子很自然地压在这位“常务”的肩上。不是开会就是下企业下乡村,整天奔波劳累,简直是马不停蹄,自己在医院上班,对他工作又帮不上一点忙,也只能从身体和生活上给他一些提醒和照顾。唉,有什么办法?谁让你做了他的老婆?林家贞叹着气走进卧室,用手伸进床上未拆叠的被子里摸了摸,被子里居然还有余温。石头昨夜在家休息过,大清早他会去那儿呢?

    她摇摇头想道:石维民是个孝子,别看他已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在母亲面前却像是个十多岁的孩子,温顺听话。要是婆母能来就好了。丈夫在林南时,老太太进城亲自照顾他,总是把儿子盯得紧紧的,什么时候该吃药,什么时候该洗澡该换衣服,一点也不马虎。生活中的许多琐事,她都心里有数,安排得井井有条,一丝不紊。那时虽然自己远在几千里的京城,却让我省了多少心啊。

    石头哪石头,你叫我怎么说你好呢?你再忙也该记着吃药嘛。

    管他的!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要人照顾。病倒了,累垮了,我才懒得管你。林家珍生着闷气整理完房间,吃了一碗蛋煎面,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八点过,正准备洗衣服,想了想心里毕竟有点放心不下。

    说是不管,还是放心不下——这就是爱妻。

    石头关了手机,办公室电话无人接听。林家珍拨通了市政府办值班室电话。值班员小周告诉她,石维民昨天上午去平西县,下半夜两点已赶回泰平。今天一早要了个车,和秦正联副秘书长、毛小伟秘书一起走的,究竟去哪里他不知道。

    人究竟去了哪里?她放下电话,长久地愣在那里。“见不得,又离不得!”林家珍突然想起石维民常开的这句玩笑,又禁不住笑了。

    第003章 祸起萧墙

    初春的早晨,天色朦朧。微寒的风轻拂着一个正在拆迁的工地。几棵还未砍掉的黄桷树上的枯叶扬扬洒洒,零零落落飘散在已被挖掘而被l露的黄色土地上。尘土飞扬,黄蒙蒙的一片天空笼罩着工地,更显得冷清和凄凉。

    石维民此时正站在工地上。身高足有一米七五,壮实的身躯裹着一件黑色的风衣,英俊的脸上透着年轻人少有的成熟和机智。如果不是那挺拔的鼻梁上架着那副黑边眼镜,略带一点书生气,谁也想不到这是一个曾在美国留学的高级知识份子。微风掀起他身上的风衣,衣摆上沾满了灰蒙蒙的尘土。石维民皱着眉头,沉默不语,眺望着远方,沉思着。

    三位干部模样的年轻人陪他站在那里,沉默无语。只有风在低鸣哀号。石维民收回远眺的目光,扫视着脚下的工地。工地上已平整出四五亩,三幢旧楼房拆了一半,还有四幢旧楼房仍像生了锈的钉子,深深地扎在工地上,从黑乎乎阳台上晾挂的衣服,依稀看出那里的住户还很少有人搬出,整个工程的建设工期将被推迟已显而易见。

    “石市长,进车休息一下,外面风寒。”

    石维民摆摆手没有回答。

    石维民今天没下乡,本来他应该在乡下。昨天上午这里出了事。今天一大早,他就和联系重点工程的副秘书长秦正联,秘书毛小伟和司机小马来到事故现场。

    昨天,石维民正陪着朱正浩省长在安北县考察山羊养殖情况,这是他调来泰平后,第一次陪同朱省长考察。下午三点,负责联系城市建设的秦正联突然来了一个紧急电话:

    人和安居工程的拆迁工地上一伙不明身份的青年打伤了几个拆迁户,其中五个伤势严重,现正在住院治疗,拆迁居民情绪激愤,砸坏了承建人和安居工程的大华房地产开发公司三辆工程车,现场围观群众数千人,造成交通堵塞三小时。事件很有可能继续发展,酿成其他突发事件。分管重点工程和城市建设的罗林森副市长,已组织相关部门去了现场。青正联请示石维民是不是回来一下?石维民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返回安平。

    原定晚上安北县要召开县委常委会,汇报农村产业结构调整工作。第二天上午秦省长考察计划也是排得满满的:安西县的奶牛养殖、安扬高速公路的开工典礼,都由他陪同。如果不回去安居工程再出个什么乱子怎么办?石维民思考再三,决定当夜返回,并在电话里对善后处理工作提出了具体要求。

    石维民将提前返回的打算向朱省长作了汇报,征得同意后,又对分管农业的林副市长作了个考察工作的交待。好不容易熬到安北县委常委会议结束,石维民匆忙赶到家时已是深夜两点。林家珍上夜班去了,石维民给秦正联打了个电话,决定第二天早上六点去案发现场,尔后再去医院看望被打伤的居民。秦正联问要不要通知罗林森副市长,市建委和大华房地产公司?石维民说谁也不要通知,就两三个人去……

    “石市长,那就是昨天被拆迁户砸坏的工程车。”秦正联指着三台推土机说。

    石维民走近一看,推土机驾驶室的玻璃已被砖头砸碎,驾驶室外的机壳也被砸得凹凸不平,坐垫被撬出甩在地上。

    “石市长,那就是昨天被搬迁的居民砸坏了的三台工程车!”秦正联指了指。

    石维民走近一看,那三台推土机驾驶室的玻窗全被砖头砸碎,玻璃撒满一地。车头机壳也被砸得凹凸不平,坐垫被撬出甩在地上。

    “打人现场在哪里?”

    “在那边。”秦正联伸手指向尚未拆完的旧楼房。

    秦正联领着石维民和毛秘书来到楼前,指着旧楼的一角,“石市长,就在这里。”

    从整个楼体和散落在地上的零星物体看,这是一幢曾被强行拆除的旧楼房。石维民一对浓眉紧皱。

    “秦秘书长,说说事件经过。”

    秦正联详细介绍了情况:补偿标准低的问题没有解决,还有不少居民不愿意搬出来。大华公司带着几十个民工赶到工地,动手强行拆除旧楼,楼内的居民跑出来,与民工发生抓扯。随后又冲进五个年轻人,他们扭住居民就打,当场有五人被打成重伤,其中一个身上还被捅了三刀。

    石维民低头看了看,地上还依稀残留着干涸了的血迹。

    “凶手抓到没有?”

    “还没有。当时拆迁居民们非常愤怒,他们手持砖头追赶民工,民工一轰而散,返回来就砸坏了那三台推土机。大华公司报了案,公安来人勘察了案发现场,当场抓走了几个居民。”

    “简直不分青红皂白!”

    “据初步调查,打伤拆迁户的,可能是一伙流氓团伙。”

    “那他们为什么突然流窜到了这个工地上,难道这仅仅是一种巧合?”

    秦正联沉默了片刻,语气突然变得含糊起来,“至于、这个问题……目前、还说不清楚。但这种巧合的可能性不太大。”

    “公安为什么要抓人?”

    “大华公司强烈要求惩罚砸坏工程车的肇事者,赔偿公司的损失。公安只好抓了几个砸车的人,根据您昨天下午的指示,人已经被放了。”

    “大华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板是谁?”

    “胡一发。这个人一点人道主义都没有。昨天下午他还猖狂得很,对被打成重伤的拆迁户不闻不问,漠不关心,还只嚷嚷要赔偿他的机械损失呢?后来我们根据您的指示,对他明确地阐述了厉害关系,他才很不痛快地派人到医院预付了一点医疗费。”

    泰正联说到胡一发明显地表现出一种强烈的不满。

    沉静,一阵长久的沉静。

    石维民瞪着一对大眼,突然使劲踢开了脚边的一块小半截砖头,然后抬起头来,“秦秘书长,你知不知道这个胡一发以前是干什么的?”

    “胡一发在搞房地产开发前是个工程建筑承包头,曾在修建林泰高速公路时承包过几段工程。林泰高速公路通车后,他就办起了这个大华房地产开发公司。这个人的活动能力很强,和罗市长,建委副主任贺长生,还有林泰高速公路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王文兵都很熟,可能是在建设林安高速公路时认识的。他们好像还不是一般的关系。”

    “王文兵是谁?”

    “市委王副书记的大儿子?”

    “哦?”

    “不是一般的关系,那会是什么关系?”石维民琢磨起秦正联无意间说的这句话来。

    到任泰平,自己也在机关里耳闻了对林泰高速公路的工程一些议论;而安居工程招投标却是自己亲眼目睹的事:大华公司在工程竟标时,罗林森和贺长生表现得异常的积极,甚至于毫不顾忌地进行偏袒和照顾。大华公司为什么胆敢在拆迁工作中有恃无恐地降低补偿标准,在居民尚未搬出时就敢强行扒楼拆房。

    胡一发?贺长生?罗林森?现在又冒出了一个王文兵?他们究竟是个什么关系?石维民脑海里不断地冒出了一个又一个疑团。

    石维民不断地思考着,突然转过头来,“小毛,几点了?我们是不是该找个地方填个肚子,然后再去医院,看望一下伤员?”

    毛小伟盯着手机,“已经七点多,应该吃饭了。石市长,您说吃什么?上哪儿?”

    石维民笑了一下:“就吃点稀饭和包子怎么样?我可是很少上街吃饭的哟,你们说哪里就哪里吧。”

    秦正联建议:“毛秘书,我们上车再定地方。”

    三个人同时上了车。

    小马说:“干脆去‘包子王’,味道好,稀饭品种多,离医院也不远。”

    小马不待别人回答,发动红旗车就上了路。

    第004章 探视伤员

    早饭后,秦正联和小马买了五袋苹果,又准备了五份慰问金。

    红旗车进入第一人民医院,查房时间未到,正是探访病人的最佳时机。

    秦正联、毛小伟和小马提着水果,陪着石维民走进普外科大病房。

    五个被打伤的拆迁居民,除被捅了三刀的伤员手术后仍留在重症监护室,其余四个住在一间病房。秦正联昨天来过,伤者和家属都认识。泰正联向他们介绍了石维民。四人落座后,秦正联又起身掩上了房门。听说石市长亲自来看望,伤员和家属显得十分激动,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石维民询问伤员的治疗情况后,又耐心地征求了他们对安居工程的拆迁意见,归纳出一个基本轮廓:大华公司拆迁补偿太低,旧门市部置换的位置偏僻;市建委和拆迁办偏袒大华,面积丈量和计算不合理,侵害他们的切身利益。大华公司强行拆房、请凶手施暴严重违法。他们强烈要求:提高拆迁补偿标准;追究大华法律责任,严惩打人凶手;市建委和拆迁办必须纠正错误,公开道歉。

    说话正酣时,毛小伟的手机不知趣地叫了起来,他摁了一下未接。大慨一分钟吧,那手机又叫了,毛小伟面露愧色,盯了一眼石维民。

    “接吧。可能是有急事找你。”石维民说。

    毛小伟赶快起身溜到门外,又马上跑进来,一只手捂住手机送话器。

    “石市长,找你的。”

    “谁?就说不在。”

    “林医生的。”

    石维民摆摆手,“就说我们不在一起。”

    “好。”毛小伟无奈,只好照办。

    “请大家继续说说心里话。”

    一个老大爷突然站起身来,语气哽咽着,充满悲愤:“石市长,你就是青天大老爷,你要为我们老百姓当家作主哇……”说完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老大爷,这使不得。”

    石维民赶快弯腰扶起他,让他落坐床头后,足足沉默了两分钟,这才沉痛地开口说话。

    “市政府对不起大家!我石维民对不起大家!我们今天来的目的,一是看望大家,二是向你们公开地承认错误并赔礼道歉,同时表示改正错误的决心。”

    老大爷老泪纵横地说:“我们相信党和政府会为老百姓说话。我们不怨市政府和石市长,我们只恨那些贪官污吏和j商,是他们贪心不足,互相勾结,坑苦了我们老百姓哇。”

    老大爷发自肺腑的心里话,直说得大家热泪盈眶。

    石维民突然感到心如刀绞,肠胃也一阵痉挛灼痛,赶紧用双手使劲按住腹部。

    泰正联见他脸色刹白,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估计是他的肠胃病又犯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他,“石市长,去找个医生来看一下吧。”

    石维民摆摆手,“老毛病,一会儿就好。”

    伤员和家属都关心地劝他有病还是看看好。

    老大爷说:“真没想到,石市长大清早带病亲自到医院来看望我们,真是个少见的好官!”

    石维民忍着剧痛说:“谢谢大家。秦秘书长,你和小伟去重症监护室看那位重伤员,再给医院打个招呼,让他们尽心医治病人。顺便给我买几片止痛药来,办完事,我们马上回市政府。”

    秦正联问:“石市长,要不要喊一个医生来?”

    石维民摆摆手,秦正联和毛小伟走出病房。

    石维民一只手按着腹部背靠墙壁坐下,从小马手里接过开水杯喝了两口,神情稍为平缓下来。伤员和家属们见状,默不作声,他们想让石维民安静地休息一下。

    而此时的石维民除了病痛,还隐约地感到一阵深深的心痛。

    来泰平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来,他一边紧密配合卫市长认真履行“常务”职责,一边扑下身子深入基层,已基本摸清了市情:地广人多,全市辖六县两区,六百九十万人口;经济欠发达,各项经济指标均居全省之末,财政十分拮据。面对如此薄弱的基础,如何振兴?石维民心中无数。根据前段摸底的情况,他在市委常委会上提出了当前的工作思路,即应立即着手梳理、研究和规划的四大问题:农业产业结构调整已经试点,如何全面推开?工业基础薄弱,如何争取大项目,如何招商引资?企业改制即将扫尾,如何解决低保和拓展大量失业工人的再就业的路子?城市如何规划和建设才能上档次?对这四个问题,他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得到了史书记、卫市长的肯定和常委们的一致认可。

    一提到争取项目和引进项目,石维民首先想到的了两个人。一个是老部长汪国兴。汪部长是个好人,因为他最关心贫困地区的发展问题,记得自己回国刚分到部里,作为部委会议的记录人,有幸多次见证汪部长的工作思路和作风,每次开会研究项目分配问题时,他总是率先发言,总是先导性地提出优先照顾西部欠发达的地区,往往使得会议形成了一面倒的现象,很快就统一了认识。汪部长对自己也是培养关心有加啊。下县挂职锻炼付,有人提出自己太年轻,缺乏基层工作经验。汪部长说,什么事都是从不会到会,没有战争前谁打过仗?刚解放时谁做过经济工作?摸着石头过河!二十九岁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当县委书记?战争年代我们的老前辈二十多岁就已统领千山万马的高级指挥官了!“对于石维民这样的年轻人,品行好,博学,踢下去,让他们摔打捧打,有利于他们的成长!”

    还有山北县的农民饮水问题、交通问题,不是老部长积极从中撮合,解决起来也不可能有那么顺当。是应该早点抽空去看看他,汪部长六十四岁,快要退休了,得抓紧时间从他那里“刮点油”。石维民忍不住浅笑了一下。

    一想到招商引资问题,石维民就想到了老同学李芳玲。还是她好。回国没有从政,却走上了一条经商办企业的路子,无官一身轻。时下已是美国威尔公司驻中国的总代理人了。算不算官?至少在中国传统概念里应该不算。前不久获悉,她又在深圳办了一个规摸很大的旅游开发产业公司。泰平的西子江的生态旅游开发可不可以找找她?泰平是她的故乡,肯定会鼎力相助。麻烦。麻烦的就是她至今未婚,而自己则一直是她心目中多年的偶像,感情的问题最棘手,最难处理……唉,先放一放吧,看看再说。

    石维民心里清楚泰平的稳定问题有隐患。而其根本在于政府部门的机关作风有问题,安居工程不是已经明显地暴露了我们机关作风的问题了吗?对群众反映出来的具体问题熟视无睹,一些部门采取拖延或顶着不办的软手段,已经到了发人深省的地步。什么原因?利益格局?但不管什么原因,这机关作风亟待整顿,如何整顿?

    发展和稳定是两个轮子,两者不能偏费,处理得不好就可能翻车啊。

    唉……如果卫市长不走就好了,自己也不会这么快就被推上风头浪尖。对,该与他通个气,听听他的建议。还有市委一把手史书记,也该通个话,听听他的意见。

    “小马,我出去打个电话。”石维民站起来,“请大家稍候。”然后走进过道。

    二十分钟,石维民返回病房。

    “请大家放心!刚才你们反映的这些问题非常实际,市政府今天就研究,彻底解决这些问题。”

    “谢谢石市长!谢谢市政府!”几个伤员家属顿生感激。

    秦正联带着李院长和内科主任走进病房。

    “石市长,您大清早的亲自到医院检查工作,怎么也不打个招呼?走,现在陪您去看病,再到院办休息一下。”李院长说。

    “李院长,我们今天不是检查你们医院的工作,是检查市政府的工作。谢谢你们看望我,这几个病人请你们费心了。泰秘书长,重症病人情况如何?”石维民分别与李院长、外科主任热情地握手。

    “基本稳定了,但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期。”

    “哦。我们再去看看他。”

    院长请石维民放心病人的治疗工作,又建议他去看病。石维民婉言谢绝,院长只好陪着他到重症病房看望伤员。病房过道走动的人渐惭多起来,查房时间到了。院长又陪石维民一行下到楼底,然后挥手告别。

    “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署。”

    坐在车上的石维民心里不断地念叨着这句话。

    第005章 直面上访

    市政府大院座落在市中区最繁华的大庆花园。在这个美丽的花园的周围,泰平大剧院、金融大厦、百货中心和宁升大酒店,气势雄伟,格调典雅气派。只有尚待搬迁的市政府大院,在这个现代化气息浓郁的市中心,显得有点寒伧和老气横秋,很不协调。整个大院占地约二十五亩,一座主搂和院内的三座附楼,都是六十年代兴建的低矮的老式建筑物。

    红旗车驶进市政府大门时被堵。坐在前排副驾驶座上的秦正联摇下玻璃窗,探出头来望了望车外,见大院门口外,黑压压地站着一大群情绪激愤的人,街上的交通已被堵塞。

    “小马,掉转车头,到市委去!”秦正联明白那些人正是安居工程的迁拆户。

    “小马,把车停在路边,我要下车!”小马转动方向盘正欲倒车,坐在后排座的石维民说。

    “石市长,我们还是走吧,这些人都是来闹事的。”秦正联说。

    “小马,立即停车!”石维民非常果断。

    红旗车终于停下,大家下了车。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