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 1 部分

      春绿上河 作者:肉书屋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作品:春绿上河

    作者:采薇

    男主角:郑玄羽

    女主角:曾临仙

    内容简介:

    若不是亟须她家的珍贵书画救命解围,一个小小武将怎敢高攀堂堂相府千金!既是大家闺秀就该谨守三从四德的礼教,没想到她才进门就吟唱y词艳语惹人非议,罔顾他的警告和风流文人青楼名妓过从甚密,她不知廉耻的行为不断引起两人激烈争吵,他却偷偷为她楚楚可人的模样倾心不已,靠着她父亲的提携他终于一展雄心壮志,有心人却藉此挑拨造成“休妻”的天大误会……

    她终于如愿嫁给心目中的英雄豪傑,怎料d房花烛夜她却落得独守空闺,原来婚事只是他用来达成计画的一个步骤,明知被欺骗她仍愿意谷尽妻子的本分,但他却因心中的成见对她有着严重误解,偏偏她爱上了这个霸道又自傲的男人,甘心承受他反覆无常的情绪与下人的奚落,当他得到圣上赏识后还想广纳三妻四妾,唉!她的委屈竟换得悔教夫婿觅封侯的感概……

    正文

    第一章

    北宋末年

    周学正和曾临仙正在书房中研习新成的词作。

    “临仙,我刚完成一阕词,你看看。”周学正将新作递给临仙。

    “正单衣试酒,怅客里光y虚掷。愿春暂留,春归如过翼,一去无迹……”临仙思索了一下,“老师,明知春来春去,花谢花开,又为何要愿春暂留?”

    闻言,周学正笑了起来,“临仙,你还年轻,不会明白怅客里光y虚掷的无奈啊!就是明知春去不可久留,只敢求暂留;而春不仅不暂留,还如飞鸟逝去,杳如黄鹤。”

    临仙察觉到周学正话中的感叹,但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她,并不了解已过中年的老师心中的惜春情绪。

    她继续往下看,“为问花何在?夜来风雨,葬楚宫倾国……这是不是说花已经如倾国美人,在昨夜风雨中葬送了?”

    “嗯。”周学正点头。

    “老师,孟浩然的‘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李后主的‘流水落花春去也’和东坡居士的‘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也是这个意思了?”

    “很好,你懂得举一反三了。”周学正忍不住称赞她,“你真堪称‘咏絮才’了!”

    临仙羞红了脸,“承蒙老师谬赞了!”她看词的题目是“蔷薇谢后作”,好奇的追问:“老师,这咏物词是否有所寄托?”

    周学正轻叹了一声,“你说呢?”

    “肯定是。”临仙用力点头。“待我看来……”她继续把词念完。“老师,这‘六丑’词牌是你的创作,一定又难倒了很多乐师了!可不可以演奏一遍让我聆赏?”

    “当然可以。”周学正笑着回答。

    他看临仙如此虚心受教,让他颇感欣慰。

    此时婢女香儿走进来向两人行礼。

    “周先生,小姐。”她转向周学正,“太学有人来请周先生,大人要我请您去大厅。”

    “喔!”周学正站了起来,“大概是为了今年科考的事。”他看着临仙,“看来演奏的事只好另外择期了。”

    “是的。”临仙向他行礼,“老师,临仙还有一个疑惑。这词中的‘似牵衣待话,别情无极’及‘恐断红,尚有相思字,何由见得’两句,令人感觉离情依依、难分难舍,这是伤别的意旨吗?”

    “临仙,你真聪明。”周学正微笑地称赞。

    “老师,你伤别的是什么人呢?”临仙脱口问出,却不禁红了脸。

    老师伤别的是什么人岂是她能过问的事?

    莫说她不该僭越礼节刺探师长的心事,就凭她一个女孩子家怎好问男人心里所想的人儿。

    闻言,周学正愣然地哑了口。

    “周先生,客人久等了……”香儿催促他。

    周学正这才回过神来,匆匆告辞,离开了书房。

    “小姐,你刚才问周先生什么事啊?看他都吓傻了。”香儿好奇的询问。

    临仙不好意思的回避道:“没什么。”

    “小姐,你成天学这些诗呀词的,有什么用呢?”香儿很不以为然道。

    “香儿,你不懂,这些词很有意思呢!它们总能适时的替你表达出心里的想法。”

    香儿还是摇头,“小姐,我常听徐嬷嬷说,一个女孩子家只要学好女红,将来嫁了人好好侍奉公婆和丈夫就成了,根本不必懂这些东西。”

    临仙一听她提到嫁人,羞得低下了头。

    见状,香儿不禁取笑她,“小姐,你也不必害羞,这是迟早的事嘛!我真想早点见到未来的姑爷,看他是何等的才气能娶到像小姐这样的才女呢!”

    “我才不喜欢那些个风流才子呢!”临仙摇摇头,“就像汉朝时候的大才子司马相如,凭着他的琴艺和文才赢得美人的芳心,到头来却又移情别恋,想要置糟糠之妻于不顾。人家说文人薄幸……”

    临仙忍不住抒发内心的感慨,当她发现香儿正盯着她笑时,不自觉又羞红了脸。

    “小姐,你果真不同于一般大家闺秀,既然你不要那种风流才子,那么你心里想要的是怎么样的郎君呢?”

    临仙忙别过头去,“别胡说了!”

    “小姐,说嘛!”香儿还不放过她。

    “香儿,你再胡闹,我要生气了!”临仙只好板起脸来,圆睁着杏眼瞪她。

    “好啦,不问就不问,反正凭小姐的条件一定会匹配一个了不起的姑爷的,而且啊……”她顿了下,“我相信喜事近了。”

    “香儿!”临仙羞得伸手打她,“你这个死丫头!”

    “哎呀!小姐饶命啊!”香儿一边躲她,一边喊着。“我不敢了!是大人说最近有很多人来提亲的嘛。”

    闻言,临仙呆住了。

    “小姐?”香儿也停了下来,回头好奇地盯着她,“你怎么啦?”

    临仙不语的坐了下来,心里忐忑不安。

    有许多人来提亲?爹会将她许配给谁?是虚有其表的纨裤子弟?还是财大气粗的富商?

    她虽然能像男孩子一样读书,但她很明白女孩子的婚事是不能自己作主的,只有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一点也没法子改变的。

    她的娘早逝,心事又无法对爹明说,怎不教她暗自发愁?

    虽然爹娶了几个妾,但她和她们并不亲近,说什么她也不可能对她们说出自己的心思。

    她叹了口气,心里笼罩着挥不去的y影。

    朝廷与西夏今年的战事失利,枢密院兼陕西经略招讨使郑永风尘仆仆回到汴京。

    “大人回府了。”仆人连忙入内禀报。

    “爹!”郑玄羽赶紧出去迎接。

    “唉!”郑永蹙紧眉头走进厅堂。

    “爹!”玄羽关切的问道:“圣上怎么说?”

    “我根本没有见到圣上。”郑永摇摇头坐了下来。

    “为什么?”玄羽愣住了。

    “唉!都是童贯那个j贼,他竟敢向圣上谎报征西军队大捷!”

    “啊!有这种事?”玄羽一脸震惊,“这个童贯真是越来越目无法纪了!不过圣上也太糊涂了!”

    “住口!玄羽!”郑永大声斥喝,“我不许你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难道不是吗?爹,圣上这几年来老是宠信新党那些佞臣,对旧党的忠臣都疏远了,真是是非不分!”玄羽义愤填膺的道。

    圣上自从登基以来,成天写字作画,不问朝政,身边又都是些逢迎拍马的小人,他们一边整肃异己,一边引诱圣上恣情玩乐,整个朝政是日益败坏了。

    “玄羽!”郑永拍桌子站了起来,“我曾教你这样以下犯上的吗?”

    “爹!”玄羽马上跪下。

    “好了,别说了,我相信圣上会醒悟的。”郑永仍然怀抱希望。

    他缓缓走进内室,步履蹒跚。

    “爹……”玄羽看着父亲憔悴的模样,赶忙站起扶他回房休息。

    郑永连着几天要觐见圣上都不可得,他坐在厅堂一筹莫展。

    突然一个仆人形色匆匆的进来禀告,“大人,蔡太师到!”

    郑永连忙迎了出去,“蔡太师!”

    蔡京大摇大摆走进厅堂,不客气的在椅子上坐下,一旁的婢女连忙上茶。

    “郑大人……”蔡京啜了一口茶后,才缓缓开口,“你最近是不是很想觐见圣上?”

    “是。”郑永面露喜色,“可否请太师安排一下?”

    “郑大人,你也知道圣上最近专注于画院和书院的事情。”蔡京环顾一下厅堂,“只要有什么书画珍品,我是不遗余力要呈献给圣上的,也好让圣上高兴,你说是不是?”

    郑永不明白他的意思。

    “郑大人,你府中大概也有些前人的书法、绘画什么的吧?为什么不拿出来献给圣上呢?”

    “太师?”郑永愣住了,“我是一介武夫,家中向来没有这些东西,为何——”

    “郑大人,圣上爱好艺术,难道不比你懂得鉴赏这些宝物吗?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欺瞒圣上了?”蔡京口气转厉。

    “蔡太师,你——”郑永终于明白他的意思,看来他是硬要将私藏宝物的罪名加到他身上了。“你怎么可以这样诬陷我?”

    “郑大人,”蔡京放下茶杯,“我已经向圣上禀告你有一批书画珍品要进献给书院和画院,莫非……你想要违逆圣意?”

    “蔡太师,我是真的没有——”

    “郑大人,这可是圣上的意思。”他打断他的话。“要说到这些东西嘛,参知政事曾大人家中最多了,不过那可是他家的传家之宝,我想他必定不肯割爱的吧?到时候要是错过了圣上所定的期限的话……我也爱莫能助了。”

    “蔡京!”郑永气坏了,“你太过分了!”

    “郑大人,”蔡京笑着站了起来,“我想你会需要一点时间准备进献的礼物,我就不多打扰了,告辞。”他说完转身离开。

    郑永大叹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

    这晚,郑府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老爷,这该如何是好?”郑夫人哭了起来。

    “夫人,不要担心。”郑永试着劝慰妻子。“就算蔡京能够蒙蔽圣上一时,他也不能蒙蔽圣上一世啊。”

    “爹,要是您一直无法觐见圣上的话,那岂不是只有任蔡京宰割的份吗?”郑皓羽指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唉!怎奈浮云蔽日,这些小人偏生当道!”郑永叹了口气。

    “爹,我看这件事情不寻常,八成是童贯和蔡京狼狈为j想要整垮我们,这些年来他们不是一直对旧党的人赶尽杀绝吗?”玄羽提出他的看法。

    一定是这回西夏的战事失利,蔡京才会拿他们开刀的。

    最糟的是蔡京十分受宠,向来有本事双手遮天,如果他有意要陷郑家入罪是很难有法子扭转乾坤了。

    “唉,人家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就是这个道理。”郑永摇摇头,“我只是不甘心,身为一个武人就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怎么能够被这些朝中的小人陷害而死得不明不白呢?”

    闻言,郑夫人已泣不成声,“老爷……”

    “爹……”皓羽也哽咽起来。

    “爹,我们绝不能就这样束手就擒!现在我们面对的是比沙场上更难对付的敌人,唯有越战越勇,绝不能有丝毫的退缩!”玄羽激动的道。

    “玄羽,你……”郑永抬起头来看他。

    “爹,蔡京不是说参知政事曾大人家中有许多书画珍品吗?”玄羽提醒他。

    “是啊,可是那是他的传家之宝,他如何肯让?”

    “如果我们两家成一家,他的传家之宝岂不也就是我们的传家之宝了?”

    “玄羽,你的意思是要和曾家结亲?”

    “是的,爹,我听说他家只有一个女儿,如果她嫁入我们郑家,那些个书画珍品岂不也成了我们的?”玄羽的表情有些狡狯。

    “玄羽,你想要娶曾大人的千金?”郑永瞪大了眼睛。

    “是的。”玄羽点点头。

    “玄羽,我不赞成你用这种不正当的手段骗取曾家的实物!”郑永义正辞严责备儿子。“我们郑家向来以清白传家,即使是死也要死得不愧不怍!”

    “爹……”玄羽不知道如何说服他。

    他早就知道爹不会同意这样的事,但他却不能眼睁睁看着爹被小人设计身陷大牢,含冤而死!不仅为了爹的生命,更为了爹一世的英名啊!

    无论如何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不会放弃,只要能够救爹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更何况对付像蔡京和童贯这种小人,根本就不必讲什么清白或愧怍!

    拿新党的人来对付新党的人再恰当不过的了!

    “玄羽啊,我们不知道曾家千金的品貌、性情如何,而且我们正准备要替你去向司马小姐提亲的……”郑夫人皱起眉头道。

    “娘!”玄羽对母亲微微一笑,“曾大人官高位显,曾家千金必定也是大家闺秀;至于司马小姐……我想司马小姐匹配皓羽也很恰当啊。”

    自从司马温公仙逝之后,朝中的人纷纷和司马家画清界线以免受到牵连,唯有郑家始终和司马家保持着密切的来往。

    他向来景仰司马光这样有名望的君子,原来也有意和司马家缔结亲事的,如今是不可能的了。

    “玄羽,曾大人是新党的人,和我们旧党是敌对的,再说如今曾家权势如日中天,他们怎肯和我们旧党的人有牵扯,你就不要白费心机了。”郑永不同意这门亲事。

    “我一定要试试!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只要我们有机会觐见圣上,就可以揭发童贯和蔡京的恶行了,不是吗?爹,如果我能够求到这门亲事就请您成全我!”他的态度十分强硬。

    郑家人仍然是忧心忡忡,不知如何是好,但是玄羽已经在心底暗下决定了。

    第二章

    参知政事曾樵有女初长成,不少贵族子弟皆托人来提亲。

    “曾大人!”中书侍郎张遥亲自上门求亲,“令千金文采不凡,小犬也不遑多让,你我两家门当户对,若能玉成这桩婚姻,岂不是美事一件?”

    “承蒙张大人抬爱。”曾樵谦虚的答道:“小女不过是胡乱读些文章罢了,怎能与令郎才高八斗相提并论呢?”

    “曾大人客气了,事实上是小犬拜倒在令千金的石榴裙下。”张遥笑了起来。“今年元宵灯节小犬对令千金一见倾心,非要老夫来提亲不可。”

    曾樵有些震惊,不知如何回应。

    其实他并不想与张遥结亲,不只因为朝中的人对他评价都不高,当年王丞相退居金陵后,就是他和吕惠卿等人将新政弄得乌烟瘴气。

    再说谁不知道他儿子张垣英是一个爱流连花街柳巷的浪荡子,临仙要是嫁过去哪有幸福可言?

    没想到张垣英已经偷窥过临仙的美貌,今日上门提亲,看来是势在必得,如果没有相当的借口,他是很难拒绝这门婚事了。

    当曾樵脑中不断苦思婉拒的方法时,一名仆人来报,“大人,枢密院郑永郑大人的公子求见。”

    “快请。”

    玄羽走了进来,向曾樵行礼,“晚辈郑玄羽,见过曾大人。”他抬头看见了张遥,转向他致敬。“见过张大人。”

    两人也向他点头回礼。

    郑永多年来征战边疆,镇守西陲,是自范文正公之后的征西英雄。他为人耿直,以清望之声称誉朝廷,曾樵虽然不曾与他相交,却对他深感钦佩。

    曾樵仔细瞧着郑玄羽。郑永的儿子果然器宇不凡,真可谓是人中之龙。

    “郑公子,今天来是……”曾樵请他坐下。

    “曾大人,小侄冒昧,特地来向您提亲。”玄羽起身行礼。

    闻言,曾樵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郑公子,你的确冒昧得很,谁不知道婚姻大事全凭父母作主,你何以独断独行上门来求自己的亲事?”张遥冷哼一声。

    “张大人,诗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年纪虽轻,爱慕淑女是极正常之事。”玄羽说得理直气壮。

    “难道郑公子和小犬一样,也见过曾大人的掌上明珠?”张遥讶异的道。

    听见他的问话玄羽并没有立刻回答。

    他何曾见过曾家的千金小姐?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黄花大闺女,男人何缘得见?

    张遥的儿子竟然见过曾家的千金,哼!这些新党人的作风果然不同!

    “张大人,曾小姐深居简出,晚辈怎敢唐突佳人?”玄羽对于他们这种不合礼节的作法相当不以为然。

    张遥察觉出他话中的讽刺之意,一时无言以对。

    曾樵却对玄羽的胆识与智慧暗暗惊服,他询问道:“郑公子,你去年武举高中,如今可是留在军中?”

    “是的,小侄正和家父学习经略西夏事务。”

    “嗯,果然英雄出少年。”曾樵频频点头。

    “曾大人……”张遥见曾樵对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颇有好感,心中不悦。“论武,小犬或许不能和郑公子争胜;但要说到文才方面,只怕小犬未必肯甘拜下风。”

    闻言,曾樵为难得很。

    玄羽突然开口,“曾大人、张大人,小侄倒有一个好法子,我不自量力想与张公子挑战,文、武各赛一场,定要分出胜负才算,不知两位长辈意下如何?”

    “这……”张遥吓得张大了嘴。

    若要文斗,儿子吟风弄月未必能取胜;若要武斗,儿子的花拳绣腿只怕难全身而退,万一有个闪失……

    “郑公子,果然好主意。”曾樵却点头称是。

    他实在是松了一口气,也只有这个法子能教张遥知难而退了。

    再说眼前这个郑公子不只生得相貌堂堂,文武兼备,还有过人的胆识与智慧,得此乘龙快婿也不算辱没了曾家的列祖列宗了吧?

    “曾大人,你……”张遥看事情似乎难有转机,他老羞成怒,想要好好羞辱玄羽一番,“郑公子,只怕你们郑家高攀不上曾家吧?”

    闻言,玄羽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唉!他爹早就说过新党和旧党的人联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新党如今正得宠,谁不是对旧党人士避之唯恐不及呢?更何况曾樵位居副相权大势大,又怎么可能会接受这一桩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

    他也知道自己这回来提亲是没有任何胜算的,只是凭着一股勇气与坚持,希望能有机会成功,但谈到门第的问题他根本无法反驳。

    “张大人,郑家镇守边疆功在朝廷,我们曾家还不敢高攀。”曾樵急忙打圆场,让气氛不至于尴尬。

    这回反倒换张遥涨红了脸。

    他眼看曾樵对玄羽一面倒的态度,猜想提亲恐怕没什么指望,就匆匆告辞离去了。

    “感谢曾大人……”玄羽上前致意,“小侄受宠若惊。”

    “哈哈哈!”曾樵笑了起来,“玄羽是吧?既是贤婿,何不改称岳父大人呢?”

    “是,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玄羽说着随即下拜。

    曾樵上前扶他起来,“毋需多礼,贤婿可回去禀明令尊请人择日下聘。”

    “多谢岳父大人。”

    于是,曾家与郑家的亲事就定了下来。

    临仙得知曾樵将她许了人,真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喜的是对方是个镇守边疆的英雄,而不是个不学无术的纨裤子弟;忧的是对方不知长得什么模样,性情好恶又如何?

    正当她为自己的婚事伤神时,香儿推门而入。

    “小姐,周先生来了。”

    临仙抬头正好见周学正走进书房,他身边跟了个十分美丽的女子。

    “临仙。”周学正向她介绍,“这位是李师师姑娘;师师,这是临仙小姐。”

    两个女子不由得彼此端详起来,心中赞叹不已。

    临仙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艳光照人的女人,想来古时候所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大致就是形容这样的美人了。

    而正打量着她的李师师也有同样的想法。

    镇安坊里美女如云,众人皆推她李师师为花魁,而这个姑娘却有着绝色的容貌,尤其让人惊叹的是她聪慧的眼神,难怪学正成天赞美他这位女弟子了。

    “临仙,我今天特地请师师姑娘来唱我的新作‘六丑’,你不是想听吗?”周学正向她说道。

    “啊!原来师师姑娘会唱词?”临仙十分惊喜。

    “何止会唱,只怕全汴京城没人唱得比她更好了。”周学正得意的说。

    临仙要婢女准备了琴,由周学正抚琴,李师师唱词。

    “正单衣试酒,怅客里光y虚掷。愿春暂留,春归如过翼,一去无迹……”李师师的声音如黄莺出谷,十分动听。

    听着听着临仙突然打从心底感伤起来。

    自从得知有人来提亲后,她的心里就没有平静过,如今她终于懂得老师所谓“愿春暂留”的殷殷企盼了。

    如果她仍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娃,那该有多好?不必忧愁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当琴声暂歇时,临仙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周学正和李师师也不敢惊扰,只在一旁瞧着她专注于心事的模样。

    “周先生、小姐、师师姑娘,这是新摘的杏子。”直到香儿端水果进来,临仙这才回过神来。

    “老师、师师姑娘,失礼了,两位的表演十分精彩。”临仙向两人致歉。

    “临仙,你今天心不在焉喔。”周学正微微一笑,“想必是因为婚事吧?”

    他的话让临仙的脸红透了。

    “我听说郑公子允文允武是个难得的俊才,真要贺喜你了。”

    “老师……”临仙忙将杏子推到他们面前,想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请用水果吧。”

    她自己随手取了个杏子咬了一口,谁知青涩得难以下咽,她皱起眉头,将咬剩的杏子放在桌上。

    周学正见状笑了起来,“出林杏子落金盘,齿软怕尝酸。可惜半残青紫,犹印小唇丹。”他随口唱起新词。

    临仙听出他唱词中分明是指她,羞得脸更红了。

    “临仙小姐,这阕‘诉衷情’正是你此刻的心境,不是吗?既期待爱情又怕披嫁衣。”李师师也笑了。

    一听见她的话,临仙的头低得不能再低了。

    周学正再度调音抚起琴来,“临仙,你要不要唱唱这阕词?”

    “我不会……”她摇摇头。

    “临仙小姐,这很简单的。”李师师开启樱桃小嘴,一字一句唱了起来,“出林杏子落金盘……”

    临仙也学着她唱起来。

    三人就在书房中演奏唱词其乐融融。

    玄羽回府禀明爹娘后,随即请人下聘,定了婚期,就将临仙迎娶进门。

    曾樵对于掌上明珠的出阁,十分不舍。临上花轿前,他仍殷切叮咛。

    “临仙,爹真的舍不得你嫁人……”他有些哽咽,说不下去。

    “老爷,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你总不能一辈子将女儿留在身边啊。”三姨娘在一旁劝着。

    曾樵觉得她的话很不中听,瞪了她一眼,她连忙住了口。

    而身着大红嫁衣的临仙早已哭成了泪人儿。

    “好了,别哭了,乖女儿。”他拍拍她的背,“你嫁到郑家要是受到什么委屈,只管告诉爹,爹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爹……”临仙抬起泪眼望着他。

    此时媒婆走过来催促新娘子该上花轿。

    曾樵帮女儿盖上头盖,让人扶着上了花轿。

    等帘子放下,迎亲队伍开始吹吹打打,抬轿前行。

    在摇摇晃晃的花轿里,临仙的心情也是七上八下。

    不知过了多久花轿终于停下,香儿将她扶出花轿,她只听到热闹的欢笑声,接着便由一群人簇拥着进了夫家大门。

    一连串仪式之后,她即被送进新房。

    对于素未谋面的相公,临仙十分好奇,然而她也担忧当她相公看到她的容貌时,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虽然她知道自己长得很美,但若得不到相公的欢心那该怎么办?

    她曾听人说有些男人在新婚之夜对妻子的容貌不满意,从此不再踏进新房而另娶妾室,任由妻子独自度过凄凉的岁月……

    想到这里,临仙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忽然一个画面闪过她脑海,她想起刚刚拜堂时曾在头盖下偷看到相公身着礼服的下半身,以及脚下的鞋子,看来他的身材应该满高大魁梧的,就不知他的长相是否也是同样的粗犷豪迈?

    临仙感觉到身躯内浮起一阵燥热,让她的脸颊也发烫起来。不知道当相公进到新房来时,她会不会因为紧张而昏厥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开始觉得有些腰酸背痛,新房里好像越来越暗、越来越冷。红烛已经燃尽,可是新郎倌却还没有进房来。

    临仙就这样端坐在床沿直到天明。

    当j鸣骤起时,临仙再也忍受不了,她轻轻的将头盖掀开来。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外头有脚步声走近,她吓得赶紧将头盖盖上,保持端坐的姿势。

    不一会儿,有人推门进来,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哼!哪有新娘子自己掀头盖的?这就是你们新党人士的作风吗?”一个男性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语气十分冷漠。

    闻言,临仙不禁为自己方才的举动感到羞愧。

    “我不管你们家教如何,既然做了我的妻子,进了我们郑家的大门,就得守我们家的规矩,明白吗?”他继续冷冷地说着。

    他的话让临仙背脊发冷。

    他说……做了他的妻子?难道说这个冷酷的男人就是她的相公?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冷漠?

    她突然觉得胆怯。难道说他不喜欢她?可是,他根本没有见过她,怎么会……

    “等会儿梳洗之后,我会送你回娘家。”玄羽吩咐道:“我听说你们家有很多书画精品,我要你带来给我。”

    他的话让临仙愣住了。

    书画?他要他们家的书画做什么?

    “那是我爹的收藏……我不能……”她摇摇头,没留意到刚才没盖好的头盖竟然滑了下来。

    “你竟敢和我顶嘴!”

    玄羽不敢相信她会反驳他的话,他回过头正要指责她不懂妇道,却看到她美丽的容颜。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愣愣地盯着她好一会儿。

    她好美啊!未脱稚气的脸庞有着固执的神情,看来是个倔强的姑娘。

    临仙被他看得羞红了脸,倏地低下头来。

    他果然有一副魁梧的身材,眉眼之中带着无比的坚毅与霸气,那厚实的嘴唇正微张着……

    “是谁教你这样对你相公说话的?你难道不懂得三从四德吗?”他回过神来,粗声粗气的骂道。

    临仙不敢再回嘴。

    “好了。”玄羽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我的话你都听到了,快起来梳洗,我在外面等你。”

    “你……为什么要我爹的收藏?”她鼓起勇气追问。

    “你爹的收藏将来还不是要传给你?那些书画早晚要进我们郑家的门。”他回头冷冷答道。

    “原来……你想要霸占我们家的书画?”她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

    “是又怎么样?”玄羽转过身来,y鸷的目光盯住她。

    “不!那是我爹的珍宝,你不能……”临仙直摇头。

    “哼!难道说你就不是你爹的珍宝吗?他为了你岂能不拿出那些书画来?”他邪恶的笑道。

    “你……原来你娶我是为了那些书画?”她恍然大悟。

    对于临仙的咄咄人,他不耐烦的道:“随你怎么说!”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会叫你的婢女来,你可别让我等太久。”玄羽说完转身出了新房。

    临仙望着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新房门口,一颗心也跌落到谷底。

    怎么会是这样?他……竟然是为了她家的书画才娶她!

    临仙没有想到自己的婚姻居然变成了一桩买卖,所有幸福的憧憬全部破灭,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小姐!”香儿走进来,看到她泪眼汪汪,着急的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临仙委屈地扑到香儿怀里。

    “小姐,你……”香儿拍拍她,“昨夜……姑爷他……”她看着临仙身上的凤冠霞帔有些不解。“怎么会这样?”

    临仙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不禁又羞愧又伤心。

    “小姐,姑爷说要送你回娘家,”香儿替她换下身上的嫁衣。“我们这就回去告诉大人,说姑爷他欺负你。”

    “不,香儿!”临仙止住了泪,“回去以后,千万不要对我爹说这些事。”

    她知道爹的脾气,爹从来不把旁人放在眼里,他又最疼爱她,要是让爹得知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绝不会跟相公善罢甘休的。

    “小姐,”香儿不以为然的道:“姑爷这么对你,你还要为他隐瞒?”

    “香儿,我不想爹为我担心。”临仙摇摇头。

    嫁都已经嫁了,爹就算把相公剁成r酱也于事无补,只有徒增更多的纷争罢了。

    再说,万一爹气得要将她带回去,那么她的名声岂不是全毁了?

    “可是小姐——”香儿还想再劝。

    “好了!不要说了!”临仙有些不耐烦。

    香儿只好闭上嘴巴,尽快帮她梳洗打扮。

    临仙换上自己最喜欢的紫色窄袖紧身上衣和紫色薄纱长裙,再披上一条长丝巾,整个人显得婀娜多姿。

    当香儿扶她走到庭院时,玄羽一脸不耐烦的来回踱步。

    他正要指责她耽误时间,却被她美艳的装扮吸引住。

    “谁让你穿成这个样子?像个歌妓一样。”他嘴里发出咒骂。

    临仙一向爱美,也喜欢尝试新奇的装扮,没想到却惹来一顿责备,她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她相公怎么这么凶?

    “去取大席帽来。”他吩咐一旁的婢女。

    不久,婢女拿来一顶大席帽,递给玄羽。

    今年元宵灯节临仙上街时就看到很多小姐和贵妇人戴着这样的大席帽,它周围有悬挂的薄纱可以遮住女人的容貌。

    曾樵作风一向开明,再加上临仙天真烂漫,根本没有想到要戴这样的帽子,也就是这样张遥的儿子才有机会见到她的美貌。

    玄羽接过帽子走到她面前,将帽子戴在她的头上。

    “良家妇女不该抛头露面,那是娼妓才有的行为!你爹不管你,我可不能容许我的妻子这么随便!”玄羽的话从齿缝冷冷的迸出。

    临仙被他恶毒的话吓坏了。

    他为什么说她抛头露面像个娼妓一般?莫非他知道元宵灯节的事?

    可是她不记得曾看过他啊。

    “快走吧!”他不悦的催促道。

    玄羽领着临仙出了家门,乘上马车,往她的娘家出发。

    当马车在曾府门口停下时,玄羽策马来到帘子前,他一下马就吩咐香儿打开帘子。

    “等会儿在你爹面前,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应该知道吧?”玄羽紧盯着她,语气中隐含着警告。

    临仙顿时心凉了半截。他这是在威胁她?

    进了厅堂,曾樵和他的几个妾室已经等候多时。

    “玄羽,临仙,你们回来了。”曾樵笑得合不拢嘴。

    玄羽向他行礼时,以眼角的余光瞥着临仙,令她吓得忘了要问候她爹。

    “临仙,你怎么了?”曾樵立刻发现了她的异样,“你的脸色好苍白。”

    “我没事,爹,您别担心。”临仙赶紧露出微笑。

    曾樵看着女儿不自然的表情,内心已经有了猜疑。

    “你不是有话要跟岳父大人说吗?”玄羽忍不住提醒她。

    “什么事啊?临仙。”曾樵关切地询问女儿。

    “爹……”临仙知道他要她提书画的事,可是她却开不了口。“没什么事。”

    她根本不敢抬头看玄羽,她知道他的脸色十分难看。

    “乖女儿,”曾樵觉得事有蹊跷,他一面拍着女儿的肩,一面瞪着玄羽,“玄羽,我把女儿嫁给你是你的造化,你可不要欺负她!”

    闻言,临仙慌张地抬起头来,果然看到玄羽已经铁青了脸。“他没有欺负我……”

    “瞧你都吓得脸色苍白了,还说没有?”曾樵倏地提高声音道:“玄羽,你自己说!”

    玄羽无言以对。

    “爹,他真的没有欺负我……”临仙急着辩解,可是心一酸,泪水就夺眶而出。

    “临仙?”曾樵吓到了,他将女儿拥在怀里,“别怕,有爹爹在!”他随即转头吩咐香儿,“香儿,扶小姐进去休息。”

    “是,大人。”香儿忙过来扶临仙。

    临仙边走边回头,不安地看着父亲和相公气怒的表情。

    “玄羽,我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女儿进去后,曾樵就不客气了。

    “岳父大人……我没有……”玄羽涨红了脸。

    “临仙是我的宝贝女儿,我从来舍不得骂她一个字,也没让她受过一丁点委屈,现在嫁给你才一天就变成这个样子,你要怎么解释?”曾樵不客气的问道。

    “岳父大人,嫁做人妇,当然比不得在家做千金小姐。”玄羽不甘示弱的反驳,“你的女儿虽是金枝玉叶,也该懂得出嫁从夫的道理吧?”

    “是啊,老爷,嫁做人妇难免要多忍耐一些的。”三姨娘也在一旁帮腔。

    “你……”曾樵哑口了。

    他虽然生气,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对临仙宠爱有加,娇生惯养的她,或许真的对做一个媳妇心存畏惧也说不定。

    曾樵的态度终于恢复平静。“好,但是你可别让临仙受什么委屈,知道吗?”

    玄羽咬着牙点点头。

    曾樵这才转头对一旁的婢女道:“去请小姐出来。”

    过了半晌,临仙在香儿的搀扶下走出来,曾樵拍了拍她的肩。

    “好了,早点回去吧。”他对仍红着眼的临仙道。“不要让人家说我的女儿不懂规矩。”

    他亲自送女儿和女婿出门。

    “临仙,要是有什么事可不要瞒着爹,爹不会让你受到任何委屈的,玄羽要是敢欺负你,我不会放过他!”临上马车前,曾樵叮咛着她。

    “爹,你放心吧!”临仙露出微笑。

    曾樵放下帘子后,马车立即驶动,临仙的心里倏地笼罩一层y影。

    第三章

    回到郑家,临仙在新房里如坐针毡。

    她竟敢违逆相公的意思,不知道他会多么生气呢,但是她实在不忍心将爹最爱的书画拱手让人。

    再说,如果他真是为了那批书画而娶她的话,那么她更不能在失去终身幸福后,又失去传家之宝!

    即使他不谅解她,就算会受到他严厉的报复,她也毫无怨言。

    临仙突然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慷慨激昂,她暗自作下决定,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向他屈服。

    此时,玄羽推门进来,临仙严阵以待。

    “你刚才那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有意和我作对?”他劈头质问她。

    临仙心里虽害怕,却故作镇静。

    “我在问你话,你没听到吗?”玄羽提起声调。

    “我没有和你作对。”她理直气壮道。

    “还说没有?那你为什么不提书画的事?”他索性点明。

    “我……我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也得说!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你家那些书画!”他冷冷说道。

    “为什么?”临仙鼓起勇气质问他。

    “你不需要问,你只要照着我的话做就行了。”他不想向她解释。

    “如果我做不到呢?”

    玄羽对于她竟敢公然违抗他简直要气昏了,他上前一步,临仙不由得退了两步,但仍抬头挺胸,丝毫不肯向他低头。

    “你好大的胆子!”他一把抓起她的手腕,“竟敢这样对我说话?”

    临仙被他捏疼了手,却倔强地不肯求饶,只以美丽的大眼瞪着他。

    “哼!”玄羽忿忿地甩开她的手,“你别以为你家权大势大就可以这样任性